语言接触视角下扬州方言中“头”字的变异研究

2021-11-12 17:18吴朝旺
散文百家 2021年3期
关键词:词根制约扬州

吴朝旺

上海大学

语言接触是语言演变和发展的一种源动力。近年来,随着普通话的大力普及,扬州方言和普通话的接触渐趋频繁。作为扬州方言中富有代表性的一种语用现象,“头”字的使用会不可避免地受到语言接触的制约,并朝着一定的方向演变。

国内学界,陈保亚(1996)、徐思益(1997)、黄行(2005)等学者在语言接触研究方面著述颇丰,但未涉及扬州方言。陆勤(2010)基于语言接触,研究扬州方言的语音层变异,但未涉及词汇层面。鉴于此,本研究将运用社会语言学的理论方法调查扬州方言中词汇“头”字与普通话的接触情况,一方面揭示“头”字的变异状况,另一方面探究制约其变异的深层机制。

一、研究设计

1.研究问题。

本文拟提出两个研究问题:(1)普通话影响下,扬州方言“头”字的使用发生了什么变异?(2)普通话影响下,扬州方言“头”字的变异制约机制是什么?

2.语料收集。

本研究对30位研究对象进行访谈,自然诱导出含有“头”字语言变项的目标语句,并用录音设备进行语料采集。经统计,共获得约5小时的自然语料,其中包含882个目标语句。

3.语料分析。

经梳理、分类,“头”字的变异主要有两种途径:(1)“头”字变异为其它字,具体变项为“面”、“边”、“里”、“前”;(2)“头”字消失,产生零变项。

与此同时,本研究将运用变项规则分析法探索制约“头”字的变异机制。根据Labov(1966,2008),职业、教育背景、性别及年龄等非语言制约因素被设定为自变量。此外,由于不同词根+“头”字的变异频率存在差异,与“头”字搭配的词根这一语言制约因素也被视为自变量。因变量则包括含“头”字变项和不含“头”字变项。经过字符转写后,笔者对所有因素进行编码,并输入Rbrul软件进行多变量分析,得出以下结果:方位词词根+“头”(.681),时间词词根+“头”(.388),形容词词根+“头”(.624),量词词根+“头”(.341);18~30岁(.593),30~50岁(.487),51~65岁(.306);男性(.473),女性(.605);工人、农民(.242),体制内人员(.585),社区工作人员(.502)。(注:括号内为因素作用值)

二、研究结果和讨论

1.语言接触视角下“头”字的变异状况。

研究发现“头”字的变异主要有两种模式:(1)“头”字变异为其它字,如“面”、“边”;(2)“头”字消失,产生零变项。这两种变异模式下产生的“头”字变项要么与标准普通话的常见词缀重合,要么顺应了标准普通话的表达习惯进行了省略,含有“头”字变项的表达方式也均符合标准普通话的表达规范。与普通话的接触使得扬州方言词汇难以保持自身的稳定发展轨迹,出现了向普通话靠拢的趋势,而“头”字的变异正印证了这一趋势。

2.语言接触视角下“头”字的变异制约机制。

本研究运用Rbrul软件分析数据。研究设定含“头”字变项为应用价值,不含“头”字变项为非应用价值。因此,如作果用值在0.50-1.00之间,则该因素有利于应用价值,说话人将更倾向于使用受普通话影响的“头”字变项,如果在0.00-0.50之间,则不利于应用价值,说话人则更倾向于使用不含“头”字变项的常规方言,。此外,笔者运用Rbrul的交叉表功能来分析因素间的相互关系,最终,教育背景因素组被认定为非显著制约因素,本研究将不予讨论。

首先,与“头”字搭配的词根因素组中,方位词词根+“头”、形容词词根+“头”的作用值均大于0.500;而时间词词根+“头”和量词词根+“头”的作用值均小于0.500。换而言之,当说话者使用方位词或形容词时,更倾向于加入“头”字的变项,使用时间词或量词时,反之。究其原因,“xx词根+“头”字组成的构式与普通话中对应表达方式的接近程度不尽相同。因此,发生语言接触时,原本接近普通话的构式与普通话的使用界限会被进一步模糊,从而造成更多的替换和混用,“头”字也随之产生更高频率的变异。反之,则不易引起变异。

其次,年龄因素组显示18~30岁的受调(0.593)最倾向于使用含“头”字变项的扬州方言,30~50岁(0.487)居中,51~65岁(0.306)位居最后。谈及原因,18~30岁的受调作为青年人,多使用普通话处理社会关系、解决社会事务。更高频率地使用普通话使得其与扬州方言的接触减少,因此他们往往更容易选择含有“头”字变项的扬州方言,造成了“头”字的变异。30~50岁的受调最具个体差异性,其多大程度上使用含“头”字变项的方言主要取决于自身的人口流动性、使用普通话的频率及熟练程度,因人而异。51~65岁的受调一方面普通话熟练程度较低,另一方面受传统观念的影响,将扬州方言视作其扬州人身份的标志,因此不常使用普通话。当然,不排除个别受调由于特定需求较为频繁地使用普通话,从而也会说出掺有“头”字变项的方言语句。这正地解释了为什么51~65岁这个因素的作用值不为0。

在性别因素组中,女性(因素作用值:0.605)比男性(因素作用值:0.473)更倾向于使用含有“头”字变项的扬州方言。女性往往处于更低的社会地位,因此她们通常更多地使用标准语,以便获得更多的社会尊重和更高的社会地位。对于这一社会目标的追求使得女性自身的方言与标准语产生了更多的接触,自然也就带来了更高频率的变异。

最后,职业因素组中,体制内人员(因素作用值:0.585)最倾向于使用含有“头”字变项的扬州方言,社区工作人员(因素作用值:0.502)次之,而工人、农民(因素作用值:0.242)位居最后。由此可见,职业对应的社会声望会制约扬州方言中“头”字的变异,职业对应的社会声望越高,从业者越需要使用普通话来彰显自己的社会地位及社会身份,也就越倾向于使用含“头”字变项的扬州方言。

三、结语

本文以语言接触为切入点,探究扬州方言中“头”字的变异状况及变异制约机制。研究发现,“头”字的变异主要有两种途径:(1)“头”字变异为其它字,如“面”、“边”、“里”、“前”;(2)“头”字消失,产生零变项。此外,变项规则分析表明,诸如年龄、性别、职业等社会因素和与“头”搭配的词根这种语言因素均制约着“头”字的变异。前者之所以会制约“头”字的变异,是因为xx词根+“头”字组成的构式与普通话中对应表达方式的接近程度不同。年龄、性别、职业等社会因素制约“头”字变异的机制相似。这些因素促使说话者为了满足社交需求、标志社会身份、突显社会地位更多或更少地使用普通话,进而加强或削弱普通话与扬州方言的接触。扬州方言中的“头”字因此产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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