忒修斯船之问:你还是我曾经的那个宝贝吗?

陈萍

关键词：亲子冲突;青春期;微电影

中图分类号：G44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1-2684（2021）32-0031-04

[剧情简介]

青春期孩子生理上的变化很容易被看到，而心理上的变化常以不同表现形式在某个模糊的时间节点悄然而至，让家有青春期孩子的父母感到猝不及防。辰辰妈妈从没有感觉到已至青春期的孩子有什么不同，亲子相处和教养方式还是沿袭以前。受朋友聊天的启发，辰辰妈妈开始关注到，女儿也在发生着变化，所有的这些变化都带有“要求自主，我已长大”的特征标签。虽然这一切改变来得突然，且势不可挡，但作为母亲，辰辰妈妈还是习惯性地想要去压制这些变化，结果亲子冲突和矛盾不断升级。最终，辰辰妈妈在历经了内心的委屈、纠结、疼痛和割裂后，在觉察和爱的基础上逐渐释然，选择理解接纳和改变自我，与孩子携手共同成长。

[心理剧技术]

旁白，角色扮演，獨白，未来投射。

[主要人物]

童妈，辰妈，希妈，辰辰。

引子

播放《忒修斯之船的传说》动画。

旁白：忒修斯之船描述的是一艘在海上航行几百年的船，之所以能一直航行，主要归功于不间断的维修和替换部件。问题是，当最后一个原装部件被替换后，最终的这艘船是否还是原来的那艘特修斯之船？如果不是原来的船，那么在什么时候它不再是原来的船了？这些问题促人深思。同样地，你也许会在某一天突然发现孩子身上发生的变化，这变化可能会大到让你震惊，仿佛这变化不是日积月累，而是一夜巨变。于是，你会想循着记忆的线索，努力拼凑出一个真实的孩子，当你发现那个真实的，你以为最了解、最亲近的人竟然如此陌生，你会不自觉地在心底发问：“亲爱的孩子，你还是原来那个你吗？你在哪一刻成了现在的你？”

场景一时间：一个周末的午后。

地点：某咖啡厅卡座。

出场人物：辰妈、希妈、童妈。

三位妈妈闺蜜在聚会聊天。童妈：唉，这么多天，只有今天和你俩聚聚，我才能放松下我的脑神经。

辰妈：怎么了？

童妈：快被我家童童气疯掉了，越来越不听话，天天就想和我对着干。

辰妈：童童不是挺乖的吗？上次我在路边遇到她，还主动和我打招呼呢。

童妈：那是在外面。在家里和我说不了几句话就顶嘴，我说啥都要和我较个劲儿，反正就不能痛痛快快地说一句“好的，妈妈”。你说气不气人。

希妈：我家小希也是这样，说话总是阴阳怪气，不找点事搞坏我的心情决不罢休。

辰妈真的假的？上次假期三个娃在一起玩，我看不都挺好的嘛！我家辰辰虽然比她们小一点但也没出现你们说的那么夸张的情形呀。是不是你俩自己有啥问题？

童妈：她们在一起叽叽咕咕、喜笑颜开，怎么都快活。可是回到家，你要问点啥，她都敷衍了事，不和你说。上次听说他们班有早恋的，我怕她也跟着学，就想旁敲侧击一下，她立马变脸，说：“妈，你别老是套路我。”你说我气不气，我不也是担心她吗？

希妈：是的，我家也是，不想说的话，一句都问不出来。我说你要多和学霸做朋友，向学霸同学请教学习方法。她来了句，“学习好不代表一切，我选择朋友不是以成绩好为标准的。”唉，把我怼得无言以对。做朋友不能只考虑成绩，这道理我当然知道。其实，我也是想帮助她，你说娘俩说话至于那么官方吗？搞得好像我多世俗、多浅薄一样。后来，你再想和她说学习的事情，她就不理你了，彻底黑脸。

辰妈：哎呀，你俩说得也太搞笑了。

希妈：唉，还是小时候的宝宝好，看我下班回来，抱着我要亲亲，还说“妈妈辛苦了，让我亲亲你呀，我的好妈妈。”

童妈：我家童童也是最近突然变成这样的。这可能就是青春期吧，没有小时候可爱了。现在长得那么大个，搂搂抱抱都没了欲望。再加上阴晴不定的脸和随时爆发的小脾气，我有时真的不想靠近她。

希妈：是的，上班累了一天，回家和她说话，还要在脑子里过一遍，怕又勾出她的“青春期”，惹得我们都不痛快。

童妈：唉，孩子大了，怎么更累了呢。我说实话，有的时候我都怀疑我的孩子是不是被调包了，不然怎么突然变化那么大呢？

辰妈：你俩有点太夸张了吧，孩子一直在身边，变成啥样，做父母的不应该最清楚吗？

希妈：不一定，你等着瞧吧。

辰妈：（听着闺蜜们聊自己孩子的叛逆不听话，想着自己宝贝的脸，轻舒一口气）还好，我家辰辰没有变成这样。

辰妈正惬意于自己孩子的乖巧听话，随即转念，面色略微严肃，放眼远处，若有所思。辰妈面部特写，随后镜头摇开。

场景二

时间：某一天的上午。

地点：辰辰房间。

出场人物：辰妈。

辰妈来到辰辰房间，清理书桌，看到桌上辰辰的相片。（一共三个相架，分别是幼儿园、小学和初中时期辰辰的照片）

辰妈：真是从小乖乖长成大姑娘了。

辰妈想起童妈和希妈的话，耳边画外音：“这可能就是青春期吧，没有小时候可爱了。”“孩子大了，怎么更累了呢。我说实话，有的时候我都怀疑我的孩子是不是被调包了，不然怎么突然变化那么大呢？”“不一定，你等着瞧吧。”

辰妈：（再次拿起辰辰初中时期的照片，仔细端详起来）变了吗？

辰妈开始回忆。

回忆画面1：

时间：晚饭时间。

地点：辰辰家里。

出场人物：辰妈、辰辰。

辰辰：妈妈，我吃好了，我去做作业了。辰妈：（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好的。

辰辰走进自己房间，随即把门关上。

辰妈送水果，开门时嘀咕了句“关什么门呀”，推门进去，出来时把门打开。

辰妈准备将叠好的干净衣服放进辰辰房间的衣柜里，发现门又是关上的。她推门进去放好衣服，出来时特意把门敞开来。

辰辰立即放下手里的笔，过来把门关上。辰妈回头看了一眼，没有太在意。

回忆画面2：

时间：晚饭时间。

地点：辰辰家里。

出场人物：辰妈、辰辰。

娘俩一起吃晚饭，辰妈不断地把西红柿炒鸡蛋里的鸡蛋碎往辰辰碗里夹，她知道孩子一直都喜欢吃。

辰辰：妈，你别再给我了，我不要了。

辰妈：你不是最喜欢吃这里面的鸡蛋碎吗，妈妈烧的时候特意把它弄得碎一点的，你看，这盘子里都是。（继续往孩子碗里夹鸡蛋碎）

辰辰：（不耐烦地）不要了，太多了。

辰妈：没关系，喜欢吃的东西，可以多吃点。辰辰：（有点不高兴了）不要了，我早就不喜

欢吃这个了。

辰妈感到一丝惊讶，心想她啥时候不喜欢吃的，从小到大不都喜欢吗？

辰妈为了调解一下略显尴尬的气氛，也想着利用晚饭时间，和女儿交流沟通，便不断引出话题。

辰妈：（亲切温和，企图打开话题）辰辰，今天在学校里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呀？

辰辰：没有。

辰妈：（吞了下口水）哦。你上次说的你同桌和别人闹矛盾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两人还是不说话吗？

辰辰：和好了。辰妈：和好了呀，怎么和好的？

辰辰：没怎么，就是和好了呗。辰妈：（又吞了一下口水）哦。你们班的那个学霸，叫王啥来着，下课还一直背书、刷题吗？辰辰：（抬头，白了妈妈一眼）不知道。

辰妈：他不就坐在你后面吗？你下课没看到吗？他都刷的啥题？难不难？辰辰：（将碗筷一推）我吃好了，写作业去了。

回忆画面3：

时间：放学以后。

地点：学校门口。

出场人物：辰妈、辰辰、两位同学。

辰妈在学校门口等着接辰辰放学。

放学了，辰辰和两个同学一起走出校门。因为一位同学的家长还没来接，所以另外两个孩子要陪着她等家长。辰妈在旁陪着等待，看着在同学中的辰辰。

辰辰和两位同学欢笑着聊天打闹。

辰妈不时地听到三个孩子那里传来的欢声笑语，以及些许的只言片语：“那是他们组的CP。”“完全可以用实力秒杀他们。”“我跟你讲，那是他的爱豆。”“这是什么梗呀？”辰妈感到同学中的辰辰似乎变了一个人，那么

开心，那么神气，那么阳光，那么青春，与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样子判若两人。

镜头重新拉回到现实。

辰妈看着照片，略微皱起眉头，感受到孩子的行为举止确实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场景三时间：周六清晨。

地点：辰辰家里。

出场人物：辰妈、辰辰。

辰妈叫辰辰起床，想让她早起背书，辰辰还想睡觉，不愿意起床。

辰妈：（看辰辰老是没动静，直接过去把辰辰从床上拉了起来）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快起来学习。

辰辰：（睡眼惺忪，不情愿地嘟哝）早起的虫儿被鸟吃。

辰妈：（开始布置任务）快点刷牙洗脸，这个时间背书效果最好。人家学霸都起来学习了，你还不努力点。

辰妈：（看着辰辰一副提不起劲儿的样子，想生气又怕搅了大清早的和睦气氛，遂换了个较为亲切的语气）宝贝，早饭想吃什么？我去楼下给你买。

辰辰：都可以。

辰妈：都可以最难买了，说具体点。

辰辰：我想吃油条。

辰妈：好的。你抓紧时间看书吧，顺便安排一下一天的学习任务。

辰妈正准备出门，电话响了，是单位打来的，通知临时要开会。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辰妈想着先洗个头发再去开会，可是如果出去，买早餐肯定来不及了。本想着给孩子做点什么吃，又想到孩子那么大了，该承担点什么了，也能锻炼能力，于是决定向辰辰寻求帮助。

辰妈：辰辰，我要去开会，你能不能去楼下买早餐？

辰辰：（半睡半醒地）妈，我不吃了。

辰妈看到孩子的懒散的样子，想到她丝毫不考虑他人的感受，有点不高兴。

辰妈：不行，早餐肯定要吃的。

辰辰：一顿不吃能怎样？

辰妈：你不吃，妈妈也不吃了吗？妈妈要饿着肚子去开会吗？辰辰：那你来不及就在家里随便做点吃，不就行了吗？

辰妈开始生气了，想着这孩子一点不体谅自己，平日享受自己的照顾，关键时候想寻求她的帮助都不行。

辰妈：（提高嗓门）不行，我还要洗个头，哪有时间做饭？看我忙成这样，你就不能分担点吗？

辰辰看到妈妈生气了，有些惊讶，心里想，她至于为了这个事情发火吗？

辰辰：我不想下楼去买。要不然我帮你下点方便面吧。

辰妈看孩子还是在拒绝自己，愤怒情绪一点点累积。

辰妈：我不吃方便面，我要吃油条。

辰辰：我不想去。

辰妈更气了，索性撒开了脾气。

辰妈：我养你这么大，有啥用？平时都是我伺候你，尽心尽力。需要你帮忙的时候，你就对妈妈不管不顾，只考虑自己。你看你同学×××，我就经常看到人家周末的时候为家人买早餐。你那么自私，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辰辰似乎被妈妈的愤怒吓着了，半天不出声。不情愿地换好衣服，拿着零钱出门去了。

虽然孩子最终还是低下头，服从了自己，可是辰妈心里一丝胜利者的快乐都没有。抬头看到镜子中自己还未消退的愤怒面容，一种拼尽全力扑了个空的虚无感立刻萦绕在四周。

一会儿工夫，辰妈听到开门的动静，辰辰回来了。

辰辰放下早餐和找回的零钱，回屋关上门。

辰妈已经没了半点食欲，但还是看了一眼早餐，一堆包子，没有油条的半点痕迹。

旁白：此刻的辰妈，感到有一股怒火冲到胸口，包子也是早餐，但油条的缺失宣誓了孩子无形的反抗。她心里不禁想，这反抗让你更难以招架，尤其是你再想到用发更大的火、更大的吼声去镇压，注定都是失败的结局。意识到这一点，辰妈反而冷静了很多，她感觉孩子真的变了，她变得更自我，想要拥有话语权和选择的自由;她不喜欢被控制，她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她自己的路。此刻，辰妈突然明白，孩子为什么喜欢关门，为什么更喜欢和同学待在一起，为什么和她不能好好说话了。

画面切换到一系列辰辰和媽妈的合影上，一张张回忆的画面随着时间流淌出来。

旁白：辰妈突然明白，自己也要跟着孩子成长了，不能还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去对待成长中的女儿，道德评判、强行比较、观点控制，或者借助苦口婆心、自我感动去提要求、讲道理，这些控制小孩子的法宝，在渴望独立自主的女儿面前，注定会失去效力。

画面留白，出示滚动字幕：当父母的抚育心理与孩子的心理成长阶段不同步时，那些所谓的“叛逆”就出现了。此时家长最应做的是，让自己冷静反思，学会在平等的基石上，以尊重的姿态和孩子自由对话。当父母和孩子能够跟上彼此的脚步，接纳认同，陪伴调整，“看见”与“被看见”都会显得弥足珍贵。

[创作感悟]

青春期的孩子经常会被贴上叛逆、逆反的特征标签，很多时候，这种标签就是一种无奈的归因，是家长面对孩子突如其来的变化，手足无措后仅能够做出的最通俗的解释。但是，家长们很少能够主动反思自己，反思自己的言行举止是否助力了孩子的叛逆，反思自己在孩子这个特殊的人生阶段能积极主动地做些什么。毕竟，成长是所有人都必须直面的问题，不管你是大人还是孩子。

本校园心理微电影的创编灵感来源于作者对以上问题的思考，剧中故事情节均来源于真实家庭生活，剧目中场景的切换、回忆的呈现形式以及重要画面的设计，均参考和借鉴了微电影的拍摄手法。期待这样的故事讲述和情境呈现能唤起观众的共鸣，为更多家庭营造和谐的亲子关系带去思考和启发。

编辑/张国宪 终校/于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