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渡牛街二宜可坝彝族村鸹鸪神信仰研究

2021-11-29 00:23黄正良
大理大学学报 2021年5期
关键词:彝族村落秩序

尹 含,黄正良

(大理大学民族文化研究院,云南大理 671003)

牛街镇二宜可坝彝族村是云南省大理州弥渡县境内的一个山区乡镇,距乡政府所在地13千米,距县政府所在地83千米,全村现有39户。二宜可坝原名“乌里可包”,“乌里”意为猫头鹰,“可包”意为多,“乌里可包”意为猫头鹰多的地方。二宜可坝是典型的彝族村寨,自明朝初年起便有居民陆续开始在这里定居。这里地形封闭,交通不便,但有独特的民族风情、欢闹的节日庆典,古老的彝族传统文化较为丰富,一年一度的鸹鸪节就是其中独具特色的民族传统文化遗存之一。

一、鸹鸪节的来源与发展变迁

鸹鸪鸟在日常语境中是布谷鸟的意思,在牛街镇的彝族村里,鸹鸪鸟被尊为村落的守护神。关于鸹鸪节的历史来源,村里有两个传说。

传说一

在远古时候村里有一户人家,育有五男二女,父亲上山打猎被野兽咬死后,只留下母亲一人拉扯着兄妹七人艰难讨生活。谁知屋漏偏逢连夜雨,母亲、大哥和小妹也染上怪病医治无效,一年后相继离世,留下伤心欲绝的五兄妹,他们无心打理庄稼,也不知时令,致使庄稼地里长满杂草。在天上的母亲看到这副情形实在不忍,就向天神禀报,天神就把三人变做三只鸹鸪,在节令的时候去提醒五兄妹种庄稼。于是在每年春种、夏锄、秋收、冬藏的时令里,鸹鸪都会去村子里提醒村民。为了感念先人的庇佑和母亲的恩德,这里的人们就把鸹鸪落脚的三棵大树奉为神树,把鸹鸪奉为鸹鸪神,在每年农历二月初七举行祭祀仪式,祭拜鸹鸪神。

传说二

相传在清末年间,国家处在内忧外患中,腐败的清政府巧立名目搜刮民脂民膏,致使民不聊生。哀牢山区的村民在连续干旱后,不仅庄稼颗粒无收,人畜还患上了瘟疫,尸横遍野,整个哀牢山被死亡和绝望的气息笼罩着。在村民们都走投无路之际,村里来了一个风尘仆仆的“下路人”,他找到村里德高望重的彝族长老,对长老说,他经过这个村庄之时听到背后山林里传来鸹鸪凄惨的叫声,那是这个村庄死去的亲人们的化身,这些亲人在哀号这个村庄即将面临一场更大的灾难。为了避免灾祸发生,要找到山林里的鸹鸪,在鸹鸪哀叫的树下举行祭祀活动,只有每个村民都虔诚祈求才能感动天神,得到庇佑。长老便召集村庄里的所有人,提着鸡、鸭、鹅、鱼来到山林里的树下,对着鸹鸪集体跪拜,以最虔诚的仪式向天神祈求,希望村庄能够平安渡过灾难。自这次祭祀仪式以后,整个村庄的庄稼开始生长,人畜的死亡也减少了。为了感激由亲人幻化而成的报信鸹鸪,也感激那个拯救村庄的下路人,村民就每年举行鸹鸪节。因祭祀那天是农历二月初七,村民们便把每年的二月初七定为鸹鸪节活动日,年复一年,鸹鸪节的风俗就延续至今。

以上两个传说虽然情节上不同,但是反映出的信仰内涵却大同小异。鸹鸪都是已故先人们的化身,反映出当地彝族的祖先崇拜和鬼神崇拜等原始信仰;对着三棵神树举行祭祀仪式,体现出哀牢山彝族对树的图腾崇拜;鸹鸪提醒村民种庄稼和帮助村庄渡过灾难,是农业社会村民对自然崇拜的体现,是顺应天命、敬畏自然的写照。在彝族地区有很多独特的民俗节日,但鸹鸪节却是二宜可坝村独有的,节日的仪式内容也是独具特色的。

在鸹鸪节的发展中,节日的文化内涵也随着牛街镇的发展而不断被赋予新的意义,以往祈祷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意义随着时代发展被弱化以后,祈求家人平安、生意兴隆等意义被强化,毕摩在主持仪式时念的祈愿词,逐渐成了一种象征符号。随着社会的发展,农业已经从主导型的生计方式变为辅助型的生计方式,大多数村民都有了不同的事业,但是这种象征符号一直存在于彝族的信仰体系之中。原来祈愿风调雨顺庄稼收成好,现在会对鸹鸪神求升学求婚姻,不管仪式中的祈愿内容是什么,都是村民们对未来充满热爱与希望的表达。在社会生活快速发展变革的当下,村民们也不会因忙于生计丢弃鸹鸪神信仰,反而会重新审视这一传统,使其能适应新时代的发展要求,更好地为社会进步服务。

二、鸹鸪节祭祀仪式

祭祀仪式的第一个阶段是祭拜鸹鸪神。农历二月初七这一天,村里的男女老少很早就起床开始准备祭祀用品,吃过早饭以后,由负责操办整个节日的“鸹鸪头”带领着全村村民出发去神树前举行鸹鸪祭拜仪式,具体仪式内容由以下五个环节构成。

(一)领生

鸹鸪节由鸹鸪头操办,毕摩主持,吉时到,毕摩宣布鸹鸪节开始,村民们就开始烧香放鞭炮,给三棵神树披红挂彩,把献祭的大羯羊杀死后供奉在祭台上,然后依次将白米、腊肉、大公鸡和一束香交给毕摩供到祭台上,继之全村村民对着神树跪下,等待毕摩主持“领生”仪式。

(二)选鸹鸪头

毕摩用新鲜的松枝制作一个“卦”,然后会依次为每户人家问卦,每家三卦,三卦皆为顺卦的人家的成年男子即被选为下一年的“鸹鸪头”。“鸹鸪头”可以选七个,也可以选五个,被选中的鸹鸪头要在来年操办鸹鸪节,还要杀鸡宰羊请全村的人吃饭。

(三)祈愿

选出“鸹鸪头”以后,毕摩用锅烟灰将本年和来年的鸹鸪头的脸抹黑,抹黑的不同部位、不同的图案形状代表不同的心愿,抹完以后毕摩带领全村集体跪在神树前开始祈祷。神树旁的鸹鸪庙里供奉了一对雌雄鸹鸪的雕像,毕摩对着雕像念祷告词,先祈求鸹鸪神保佑全村人民清吉平安、六畜兴旺、来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然后根据长幼之序为村民祈愿,祈祷老人们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祈祷中年人出门做活计能平安顺利、满载而归;祈祷孩子能学业有成、节节高升。念完祷告词以后,今年的“鸹鸪头”磕头跪拜,接着全村村民按照长幼秩序一一进行跪拜,等所有人都跪拜结束以后便鞭炮齐放,敲锣打鼓进行庆祝,整个山头鞭炮声和欢呼声不断。

(四)擦花脸

祈愿结束,青壮年负责杀鸡宰羊,妇女们则洗菜做饭,小孩帮忙搭手,老人们聚在一起闲聊休息、话家常。等饭菜全部备齐以后,大家就在锣鼓声中一起享用集体烹制的美食,即“松毛宴”,松毛是当地一种松树的叶子,摆置饭菜的桌上要铺上一层松毛寓意清吉平安。“松毛宴”结束后进行“擦花脸”仪式,擦得越黑表示越吉祥。“擦花脸”仪式结束以后,要围着鸹鸪庙打歌,打歌同时要唱有关鸹鸪的山歌,打歌至少唱跳三圈才能结束。打歌后,要选出年轻力壮的青年把鸹鸪头背回家里,被选中的人能够得到鸹鸪神的祝福,预示着今年能够万事顺心、财源滚滚。回到村里以后就到了祭祀仪式的第三个阶段,所有人都会聚集到“鸹鸪头”家里沾福气,在这里举行隆重的歌舞晚会,尽情地欢歌载舞庆祝,一直唱到天明,跳到天亮。第二天黎明的时候主人家要煮汤圆给村民们吃,以示感激和慰劳,有“圆圆汤圆敬乡亲,风调雨顺又一年”的寓意。天亮以后就举行“进中堂”仪式,跳“颂歌”。整个仪式在主人家的中堂里面举行,毕摩会挑选村中六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来完成这个仪式,一位负责持点着香火的升斗,一位负责弹三弦,其余的四位则跟在后面唱着祝福调子。唱完以后村民们就进入中堂压吉利钱,表示祈福,而主人也会回敬红包表示祝福。“颂歌”仪式结束以后,整个鸹鸪节的祭祀仪式基本完成。

(五)狂欢活动

彝族女孩们穿着节日盛装,身系银制的围腰,围腰上绣着各种美艳绝伦的花,包头上插着弹动摇晃的花枝,胸前挂着银链三须。男子们身着羊皮,头缠白毛巾。大家随着音乐尽情地唱歌跳舞,歌声欢笑声此起彼伏。除了喇叭、唢呐和小号等乐器,还有自制的笛子、芦笙、三弦、响篾,有的舞蹈里还有女子抱着羊皮,通过拍羊皮来打节奏。牛街镇二宜可坝彝族的民间信仰是一种非制度性的宗教信仰,它的信仰融于日常生活之中,其祭祀仪式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点,就是祭祀仪式和歌舞是不分离的,祭祀仪式中有歌舞,在歌舞中举办祭祀仪式,而且这些歌舞都是全村老少一起跳的,一般都通宵达旦。鸹鸪节祭祀仪式中的舞蹈也是全村村民参与的,有村民们手拉着手围成一个圆圈跳的,有男子弹着三弦与女子围成小圈跳的,还有男女穿着蓑衣手挽手站成一排变换方位跳的,舞蹈有三跺脚,还有翻歌、直歌。随着鸹鸪节的发展,前去参加鸹鸪节的观众越来越多,原来随兴表演的舞蹈演变成有组织的歌舞队,不同的歌舞队跳不同的舞蹈,在仪式之前村民们就商量好节目,跳舞的时候每个人都热情洋溢,有的村民还会做出夸张的舞蹈动作博得观看的人们的喝彩叫好声。

在鸹鸪节提供的这个文化空间里,能看到自古相传下来的铜鼓舞、踏歌和傩戏等精彩的歌舞表演。在打歌过程中还举行各类传统民俗体育竞技,有山藤拔河、打陀螺、下皇帝旗、摔跤、踩高跷等,还有展示古时劳作工具的冲对表演、推磨表演;展示技艺的小篾表演、吹叶子表演等。在这样全员参与的仪式过程里,人与人之间、人与村落之间的互动被增强,还会出现扩大范围的跨域人际互动,这些在鸹鸪节影响下出现的人际互动从不同层面对村落的秩序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三、鸹鸪节影响下的人际互动

(一)人与人的互动

从鸹鸪节的准备到举办,都是村民通力合作的结果,大家在这个节日中汇聚在一起,而且不少村民都是每年这个时候才能相遇一次,不管从哪个地方来,是不是这个村的居民,在鸹鸪节中大家仿佛都是一起生活了很久默契十足的朋友,彼此不会有生疏感。再通过打歌跳舞、体育竞技这些互动,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进一步拉近,陌生感和隔阂感被最大程度地削减。在这种仪式氛围的影响下,村民之间的交往变得更有黏性起来,相互之间都遵循着一个秩序,这个秩序在长期的社会交往的发展中形成相对稳定的关系模式,对村民生活的各方面产生影响。仪式让参与其中的人迅速认识到秩序的所在〔1〕85。人与人之间有秩序地和睦相处是社会进步的基础,牛街镇二宜可坝彝族村鸹鸪节中村民之间有序的、稳定的活动秩序对于建设社会主义和谐新农村有着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人与村落之间的互动

在鸹鸪节的仪式中,不仅仅存在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也存在人与村落之间的互动。由于人所具有的社会归属性,人们所表演的仪式与村落的政治经济组织和人际关系存在着深层的互动〔2〕。整个仪式中村民们都遵守着村落的秩序与安排,吹奏乐器的人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是端着贡品的人,挑着白酒的人,弹着三弦的人,拿着菜品的人,村民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举行“松毛宴”和狂欢活动时村民们相互配合默契,这个时候的二宜可坝村是一个整体,村民是组成整体的部分,整体与部分相互影响相互促进。在鸹鸪神信仰的作用下,村落影响着村民的行为方式,村民们遵照乡规民约举行仪式祭祀鸹鸪节,而通过这个仪式,村民的行为也对村落产生了影响,在集体祭祀跪拜和宴席狂欢的过程中,村民融入村落使村落成为一个更有凝聚力的整体。在鸹鸪节这样以村落为单位的集体活动中,村民比较容易获得对这个集体的文化认同感,从而产生对这个集体的自豪感。在仪式活动中,村落成员在神的面前实现了同一化,各个角落轮流负责组织仪式程序,从而也形成了一个协作单位〔3〕35。

(三)跨域人际互动

除了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人与村落之间的互动,鸹鸪节的祭祀仪式中还有跨域的人际互动。村庄认同最明显的意义在于庙前的全村集会〔3〕35。农历二月初七那天除了牛街镇的村民们参加祭祀仪式以外,南涧、南华和景东等地的居民也会参加,而且有的少数民族还会穿上华丽的服饰出席,不同村落的民族可能会存在着巨大的文化差异,但是鸹鸪节是一个非常包容的节日,不限制其他民族参与,因此在鸹鸪节中,除了彝族之外还有其他民族,在这个过程中,不同民族相互交流、相互理解,促进了不同民族间的融合与发展。在日常生活中,信奉鸹鸪神的只是二宜可坝村,但是在鸹鸪节那天,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节日仪式的民众将小村落扩大成为一个有共同信仰的大村落,因为这个节日,村落的形态向周边扩大,村落里人的交往也向周边扩大,形成更大的村落秩序,在这个秩序下的同一个信仰空间里面的居民们会变得更团结更稳定。

四、鸹鸪节仪式影响下的村落秩序

鸹鸪节既有传统彝族的民间信仰习惯,又有自己独特的信仰内容,在这套独有的信仰体系影响下,村落的发展也呈现出不同的特点。民间信仰是一种自发性行为,借助超自然的力量将人们的价值情感表达出来,并作为一种社会生活习俗得以延续。在文化展演的实践过程中,信仰和仪式得到了强化,对地方的民族文化有了象征性的说明,各种复杂的社会关系相互交织,构建起了新的社会秩序〔4〕。鸹鸪节把村落里人与人、人与村落、跨域人际关系紧密联结在一起,激发了村民对村落的集体共识,而且切身感受到了集体的强大力量,强化了村民对村落的认同感和归属感,这对于村落的发展建设是至关重要的。牛街镇二宜可坝彝族村鸹鸪节维系着以下秩序。

(一)人与人之间的秩序

鸹鸪节是整个村落的人都参与的节日,每一个个体都以不同的参与方式融入其中,在这个节日中,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祈愿内容,整个仪式值得关注的不仅仅是仪式本身,还有参与这个仪式的每一个村民,他们在仪式中表达自己,也在仪式中找到自己。这个仪式不仅能够传承各种各样优秀的彝族文化,更重要的是村民们在这个仪式中能够体味到获得感。在这个过程中,神灵前的每一个人都是平等的,毕摩和“鸹鸪头”是村民们自发选出来的沟通人与神的媒介,毕摩通过打卦选出每一年的“鸹鸪头”,“鸹鸪头”就带领着全村村民准备鸹鸪节,整个过程中没有什么规定与禁忌,周而复始地进行,所有人都遵循着同一个秩序,这个秩序存乎于村民内心之中。鸹鸪节祭祀仪式被村民们用来表达对现实生活中村落秩序的认识与期望,在表达过程中,群体认同被增进,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紧密。

(二)人与神之间的秩序

牛街镇二宜可坝彝族村坐落在天生营山脚下,这里山高林深,环境相对闭塞,与外界的往来比较少,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与其他坝区的汉族、白族等民族相比显得相对落后。他们靠山吃山,农业生产受自然环境因素的影响很大,因此这里的居民对所处的自然环境有很强的依赖心理,鸹鸪神作为能保佑农业生产的神灵自然就成为这里最重要的民间信仰。在生产力相对落后的古代,人们保持着对祖先和神灵的敬畏,但是在牛街镇的彝族村落里,这种对祖先和神灵的崇奉并没有随着科技和生产力的发展而消失,反而一直践行着这样的传统,在这个传统中,村民一直坚守着人与神之间的秩序。

(三)人与村落之间的秩序

鸹鸪节沿袭至今的祭祀仪式是村民们对村落传统民族文化的坚守。民间信仰是一种社会现象,在现代社会中,随着世俗化趋势的加剧,各种民间信仰仪式也随之世俗化,社会的仪式化与仪式的社会化越来越趋向于一种相互结合、适应和共同表述的关系〔5〕。在鸹鸪节的仪式中,村民们热情地向我们解释这些风俗的由来,哪一个步骤应该注意些什么问题,哪一年在仪式过程中出现了什么状况,这些记忆在村民们的脑海中因这个祭祀仪式而串联在一起,现在的仪式是对过去仪式的延续,并且未来将会以同样的方式被不同的人传承下去,在村民们满满的自豪感中,我们看到村民对传统文化的坚守。仪式通过建立框架来聚焦注意力,用它来激活记忆,并且把相关的过去和现在连接〔1〕82。在年复一年的祭祀仪式中,村落的认同感被重新唤醒,以往的集体感被延续,在仪式现场这些认同感与集体感又被强化。二宜可坝村作为一个统一体,在长期的村落生活中,鸹鸪神信仰早已融入了这个集体中,村落的精神秩序得以不断加强。

五、余论

鸹鸪神是牛街镇二宜可坝村彝族村落的祖先神,祖先崇拜在彝族的传统宗教信仰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彝族村民们认为死去的先人们会保佑这里的子民,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是因为有了祖先的保佑才能世代繁衍、生生不息,所以有着非常浓重的尊敬老人、赡养老人的传统,在彝族的村寨里,不敬老、不养老的现象是非常少见的,对老人不孝敬的人会受到所有人的谴责。鸹鸪节仪式把这个彝族村落里的家人、家庭与家族联系在了一起,众多家族又聚集形成了一个族群整体,通过每年的鸹鸪节,增强了村民之间的凝聚力,这种凝聚力对于彝族村落的发展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王铭铭曾经提出:“在中国力图进入全球化的现代化过程的时候,人们不免会思考民间宗教信仰作为一种传统势力是否与现代化的需要相适应这个问题。因此,考察民间宗教和现代化的关系,成为一个重要的学术课题”〔6〕174。牛街镇二宜可坝彝族村在传承传统文化的过程中对歌舞形式进行了创新,使它能适应现代的发展。在鸹鸪节期间,村民们会穿上最正式的彝族传统服饰,妇女带上帽子,整个仪式队伍色彩非常鲜艳。彝族的服饰也是具有很长的历史渊源的,颜色的搭配、银饰的装饰和珠花数量的多少都是有很多讲究的。马林诺夫斯基认为,文化必须满足社会及其成员在文化及心理上的需求,宗教对社会有一定的功用,对个体来说,它可以帮助个人摆脱在各种重要活动或关键时刻中面临的困境。对信奉万物有灵的彝族人来说,很多时候,“倒霉”或“运气不好”的理由是不能给予合理解释的,他们会求助于民间信仰来寻求解释和获得精神及心理上的安慰〔5〕。人类会习惯于在集体中获得安全感,这种安全感对于生活的影响也是很大的,牛街镇二宜可坝彝族村鸹鸪神信仰在很大程度上给予村民们的安全感能够促进村落的和谐进步。

鸹鸪神的信仰,表面上是在敬祖先、敬神,实际上是对村落秩序的复写,展现的是在这个村落中的人与人、人与家族和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在鸹鸪节仪式现场,有欢歌载舞的、有帮忙安排食物的、有聚在一起闲聊的,看起来虽然很随意,但是一切又是在井然有序中进行着。鸹鸪节作为牛街镇彝族村最盛大的民俗活动,也是一个连接历史与现实的纽带,这个节日仪式的具体展演过程,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村落的建设过程,村落的集体感被延续和固化,整个村落形成了一种默契的秩序。在这个默契形成的过程中,人与人之间除了有同住一个村落、同属一个民族的认同,还有了在一个祖先面前同属一个后代的认同。

鸹鸪节的仪式一直持续至今,最重要的是它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村落的民间信仰,它将村民以一种独特的方式联结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有的村落秩序。在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今天,一个有秩序、有凝聚力的村落才能更好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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