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

文/馄饨分裂者

馄饨分裂者，女，真名吴羡好，现就读于上海市傅雷中学六年级。

窗外围墙上走过的猫抓到了一只鸟。这是一种经典的“要下雨不下雨搞得天气难受得要死”天，教室里更是闷热。就在我往窗外看的同时，教室里传来一阵喧闹，我回过头去，看到自己的老师站在讲台前盯着我看，脸上的微笑勾到太阳穴，我们同学一般会称之为“蜜汁微笑”。

微笑·出题篇（第一视角）

其实，我一直感觉很奇怪，为什么在许多都市传说，或是惊悚小说中的那些让我晚上睡不着觉的东西，出现时往往带着微笑。我认为，笑并没有什么反常的，不过这种描写逐渐令我对微笑恐惧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善意的微笑（不露牙齿的那种）也会感觉毛骨悚然。尽管原作者自己也解释为“看起来很快乐所以没有敌意”，但在我眼中总是一副……怎么说，很可怕的样子。

我总是会把这样子的感想写下来。

今天老师布置了一项摘抄的作业，我翻杂志找到一首诗歌。

…I am reminded of so much this morning,

the weight of the rifle awkward in my hands.

Lock the target,sense the line,let the gun

隔壁浴室里传来冲水的声音，不过很快就停了。

…I am reminded that

we are also creatures that prefer the field.

Trust your hearing,I am told.But my hearing

isn't my best sense.

一间卧室的门关闭了。是关闭还是打开？我无从确定。应该是我妈进去给我妹读书吧。

…I have

no target.Trust your hearing,he repeats.

我在纸上写下这些词句。此时我妈喊我去洗澡，我刚好已经完成所有作业了。

我放下笔，走向浴室。

“对了，刚才是谁在洗澡啊？”我问到。

我妈愣了一下：“我在洗啊。”

我打开浴室门，想：

（And when I say hawk before）

先上个厕所（我！没！有！搞！笑！），就在我要坐下的时候我看到：

（the SHADOW crosses over our heads,before）

一滩黑色的水在顺着光滑的陶瓷向我移动，像是有生命。我：

（I am labled prey）

竟然还可笑地留了一会，不过我家浴室的门已经变化了，变成黑色的墙，那东西就在上方，它的眼睛是血红色的，它还长着牙齿，或者说是它的嘴唇或者说只是我的错觉。它从黑暗里冒出来，睁开它可怖的眼睛咧开嘴，像是在笑一样。

它突然消失，浴室门又变成了门。我先是转过身转到一半又夺门而逃。我能感到那东西不管那是什么在追逐着我它张开它的嘴巴咆哮：

（You are prey,he laughs）

那是一种不可描述的声响。我冲进房间锁上门看着桌上的杂志。

肯定是这个东西搞得，不然平时怎么不会发生这种事而偏偏现在发生？我已经不需要确定它是否拥有敌意我现在只需要做的是维持自己的求生欲：

（You are PREY,he laughts）

有东西在敲我的门，敲得很快，我死也不想开门。

“喂，你怎么了？”

我把门打开一条缝，是我妈，我也懒得解释，说自己忘记拿衣服了，便想重新回到浴室去，感觉这只是错觉……

我妈叫住了我，问我：“你是不是忘了这个……”

她手中拿着杂志，刚好翻到诗歌的那一页偏偏那个地方用血红色的荧光笔划着：

（You are prey）

那些恐怖的词句。她/它的脸上也露出那熟悉的微笑，没等我自己反应过来我已经冲向门口。那东西在我后面追逐我，它咆哮着：你是猎物（上边英语的翻译）你是猎物……

我冲出大门，把门紧闭，冲进小区。

那东西竟然没有跟过来。

那一天的夜晚我是在小区里度过的，我不敢回去，也没有人发现我不在。

那个微笑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我不知道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喜欢这个表情，我觉得这基本是令人发疯的一种情绪，就像胜利者凝视者失败者，就像：

（你）

猎人凝视着猎物，在清晨或者夜幕降临时，没有区别，不会有区别。

次日早晨，我自己回去了。

那天上学我请了假，因为一天晚上在外边生病了。

其实我妈那一天晚上一直在房间里读书，她告诉我的，昨天只不过是我的幻觉而已了。还能是谁呢？至少在我的记忆中，我从来就没有见过我爸，而我妈若是不在照料妹妹，她可能已经在“呼天抢地”了。所以说，她肯定就在房间里。

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幻觉，而是什么其他东西，潜入了我们家。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笑过。

微笑·解（第三视角）

来自另一个宇宙的生物，真的在这个世界上无处容身吗？

一个生物在某一天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没人能够说清楚他/她/它是从哪里来的。当然，像一个普通的人类一样，他（暂且就使用“他”吧）学会了人类的一些基本生存技能，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人格。

当然，和人一样，他也存在被称为“爱”的一种情感。

在上大学的时候，他有幸认识了一位美丽的姑娘，他性格乐观，她聪慧能干，他们坠入恋情，并且有了一个孩子。

在妻子怀胎大约4 个月的时候，他生了一种病，去医院医治。妻子和他的一位男性朋友前往看望他，没想到他认为自己的朋友对妻子有不轨之心，一怒之下竟抄起附近桌上的一玻璃瓶，杀死了自己的朋友。妻子惊恐万分，害怕自己的丈夫对自己下手，便与家人一起向他提出离婚。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脸上总是挂着笑容的丈夫，会变得像野兽一般粗暴。

要是她仔细看丈夫的病历，就会发现是一种特殊的精神性病症，会让病人产生幻想，他尚未全愈，需要按时服药。然而，他的药瓶已经在争斗中被自己摔碎（上文中的玻璃瓶），药片散落四处，且不能食用了。很久都没有服药的他，病症加重，竟然在一个夜晚走出医院，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很快就失踪了，报纸上登了一个礼拜的新闻，还没有发现他。

事实上，他就住在自己的家中。由于害怕他独特的病症和行为，没有人敢向搜寻人员说出他的住址。不过他的门口时常会出现一个玻璃瓶，其中装的是药片。在拥有理性时，他会服下药片。给他送玻璃瓶的人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姓名，只是在他预计全愈的倒数第二个月，瓶子上贴了一张小纸条，是幼稚的字迹写着“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妈妈和我一直来送药片。不管你是谁，希望你能早日康复”。然后，他明白了。

最后一个月初，他早早地趴在门的猫眼上，看到门外有一位女子和一个女孩，把玻璃瓶放在他的门口，随后离去。他记住了那女孩的长相，然而在他破门而出的时候，门外却空无一人。

他已经成为了一名网络艺术家，由于他的病症给他带来的幻想，他有一笔可观的收入。

然而一直在他脑子中的却是那个女孩，她的妻子。

那天晚上，他拿着一副他的画前往他妻子的家中。那幅画是他创作的一张略微恐怖的相片，是一个微笑，只有脸没有身子，悬浮在空中。因为他给这张图配了一个有点吓人的故事，所以这张图片已经在网络上非常出名了。要是他拿着这张照片，那么女孩一定能认出他来。

问题是，他的女儿和自己一样，也患有同样的病症。

他知道妻子家门口的电子密码，在他进去的时候，刚好传出妻子叫女儿洗澡的声音。他躲在客厅里，准备给她一个惊喜和感谢，他看到她拿着杂志进去了，于是他来到门口，门没关。

然而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和自己看到的截然不同的女孩。

她看到他的时候，他举着那张底色为黑色的照片。还没说一句话，她就像是在害怕什么，蹿进附近的房间。接着门开了，他赶快躲到另外一个厕所中。能看到，从大卧室里走出来的是他的妻子。妻子还是原来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妻子在女儿的门上敲了一会，问她怎么了。后来妻子又回去了。她将杂志掉在地上，他从厕所里出来捡起杂志（手里还拿着微笑的相片）问她是不是掉了什么。他注意到在一行，她用红色的荧光笔在浴室里标出明显的划痕，或许是什么好句，老师布置的作业。

没让他想到的是，她竟然转身就逃，他不解，便想追着她问，可就在那时，那个东西从浴室里扑了出来，真实的那个。像没有看到他一样，它直接向她扑去。

所以开头的那个问题。回答：是的。可是他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和你我一模一样。为什么就是身患一种可以被治愈的病，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不如说，是命运决定的。

但是，一开始女孩在下水道中看到的东西，是什么？

第二天早上，一个男子在她家被发现，经过证实是网络著名艺术家，死因是心肌梗死，可能是由于一种特殊的精神病症。死去的时候，一幅微笑的相片，与其说是相片，不如说是某种黏糊糊的物质，覆盖在男子脸上，事后怎么也拿不下来。

档案卡

生物名称：微笑

高度：不适用

重量：不适用

长度：不适用

颜色（眼睛）：可变化

肤色：黑色

物种：未知，可能是来自多维空间的生物

类型：猎人

能力：随意变换大小，可以拉伸

目的：未知，因为它不吃不喝也可以生存

喜欢：害怕它的人类、捕食猎物、阴暗的生存空间（如下水道）、年轻的未成年人类（未成年做18岁以下（不含18 岁）标准）

不喜欢：不害怕它的人类、一首诗歌、成年人类（可能因为味道不太好）

位置：可能就在你家中

创造日期：2021 年1 月30 日（完成）

灵感：傅雷中学预备二班（作者本班）名梗

一些由特雷弗亨德森创造的生物

寒蝉鸣泣之时第一季

别问我为什么最后混进一个二次元，如果真的有被吓到的，不用感谢我。

后记：交好这篇，作者就去上厕所

（你不要靠近我啊——你给路打油～）

叶开老师点评

馄饨分裂者有一种独特的能力，就是无论写到什么新鲜的题材，都能让读者直接进入这个设定的场景中，而没有什么“隔阂”感。这种独特叙事和卓越的语感，简直让为师羡慕嫉妒啊啊。哎呀，你才刚升上六年级，语言竟然好到了这种程度。

万万没想到，你竟然能把“微笑”这种“情态”（是“情态”吗？还是“情感”？）写成了一种恐怖之物，构思之奇特，真是值得再次羡慕嫉妒哼哼。而语言一开头，就直截了当，第一句话我就简直喜欢死了：“ 窗外围墙上走过的猫抓到了一只鸟”。生动，活灵活现，像美国短篇小说大师雷蒙德·卡佛说的——“我喜欢的小说开头要带着一点胁迫感”。接下去，你立即就体现出了这个说法的精髓：“……就在我往窗外看的同时，教室里传来一阵喧闹，我回过头去，看到自己的老师站在讲台前盯着我看。”于是，“蜜汁微笑”这个词就变得特别起来，“微笑”这个词，也因为老师的“微笑勾到了太阳穴”这个看起来不合理的夸张比例，而显得诡异起来。这种渲染气氛的超级能力，令为师赞叹不已。

后面分成两种视角、以两个不同人物来叙事，切入得自然而然。第一人称虽然跟后面的第三人称有点不匹配，但是整体气氛是一致的。因此，我琢磨，前两章人称统一会怎样？通常来说，恐怖故事用第一人称比较难写，第三人称叙述更便利一点。人称前后匹配，在叙事技术上会更加天衣无缝。比如，第一章女儿部分，就改用第三人称。因为在父亲这个部分假设也用第一人称，是非常困难的，调整起来很痛苦。这两位、父亲和女儿都有同样的“病”，是某种妄想症、或者精神分裂症——什么独特的病症？这里我不太懂。你也许可以定义得更加合理一点。他杀了妻子的前男朋友或男同学，这个是比较严重的罪行，而且又逃离了。难道警方不会穷追不舍吗？因此，我觉得改为把人打成重伤比较合理，只是一种未伤及人命的普通问题，并非斗殴暴力类刑事案件，避免警方为何不追查等的更多问题。又或者，他被鉴定出严重的“精神分裂”，经过一番精神病院的强制住院治疗后，他出院了。出院之后，他就藏起来了，谁也找不到他，只有他的妻子和女儿来送药。这也有点怪怪的，妻子似乎对他砸死人这一点，也要有点前后的情绪变化。例如一开始愤怒，生气，继而发现他有精神问题，就渐渐原谅了他。尤其是因为女儿也有点怪怪的缘故。这样，说服力是不是会更充足呢？

后面的“档案卡”显示出了你对“SCP 基金会”的“蜜汁迷恋”和“蜜汁熟悉”。这个你自己创造的怪物“微笑”，我觉得确实有登入SCP 基金会的潜力。该生物是“微笑”，高度、长度、重量都“不适用”，物种：“未知，可能是来自多维空间的生物”。后面的“卡片”也非常详细，有序，十分精彩：“类型：猎人。能力：随意变换大小，可以拉伸。目的：未知，因为它不吃不喝也可以生存。喜欢：害怕它的人类、捕食猎物、阴暗的生存空间（如下水道）、年轻的未成年人类（未成年做18 岁以下（不含18 岁）标准）。不喜欢：不害怕它的人类、一首诗歌、成年人类（可能因为味道不太好）。位置：可能就在你家中”。感觉是几乎“面面俱到”了的典型的SCP 生物，所以，简直是惊叹。

神来之笔是“后记：交好这篇，作者就去上厕所”。哈哈。震惊震惊！

你对于“SCP 基金会”类型的这些生物的分类思考都很好，而且这首诗《第六感》简直找得太好了，完美适合你的叙事气氛。如果读得懂英文的读者，会更加有触动。至于想理解意思，请读者自己去网上搜一下汉译吧。坦白地说，为师也是读了个半懂不懂，80%的样子吧。我也去网上搜了一番（结果我没搜到！总是找到了一部同名电影）。不然，到时候请馄饨完整翻译一下哼哼。

阅读嘛，有难点，有难度，读者自己要想办法去解决。

包括“SCP 基金会”，如果不熟悉，读者朋友也自己去搜一下哦。

写到这里，我觉得人称问题，还是要维持你的原样，动了大伤筋骨，不如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