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像的转译对设计史研究的意义——以服饰史为例

2021-12-03 19:08蒋妍奕
纺织报告 2021年5期
关键词:美术史实物服饰

蒋妍奕

(福建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福建 福州 350117)

设计学是西方自20世纪70年代后才从美术学中分离出来的学科,设计史则是设计学的一个分支。就我国学科门类定义而言,设计学与美术学两个学科被艺术学的学科门类所包含,而设计史与美术史是这两个学科的研究内容与方向。研究设计史要熟悉艺术史,且必须以艺术史研究为设计史研究的基础[1]。设计史作为一个年轻的课题,学者的研究还处于摸索阶段。美术史作为艺术史的一部分,对设计史的研究有积极的指导意义。服饰设计作为工业设计的一种,对其图像转译的优劣性及物质性概念的研究显得尤为重要。

在《美术史十议》第二章中,巫鸿提到,现代美术史的研究依赖于摄影对原始作品的转译,影像作为中间介质,扩大了美术史学家对资料数量的占有,并从3个方面改变了美术史的思维方式,而这3个方面对服装史的研究也有着不同程度的帮助。巫鸿在第四章也探讨了“原物”与“实物”的两种不同属性[2]。本研究提到的“实物”仅指与经过转译的图像相对的、具有物质性的服饰品。

1 图像转译在服饰史研究与教学中的优势

巫鸿在《美术史十议》中对美术品图像转译的解释延伸到服饰品上可理解为:将照片、数码影像、幻灯片等作为中间介质,将不同媒材服饰(壁画、服饰实物、雕塑及人俑等)转换为图像或影像,图像转译为美术史研究与教学提供的便利同样体现于服饰史中。

1.1 “比较式”论证方法在服装史研究中的应用

图像的转译在服装史研究范畴中较大地推动了服装形制与种类在横向与纵向方面的研究。如通过收集各个国家与地区博物馆的服饰图片,可以在家中对某个国家或民族的服饰进行同一时期不同地区或不同时期同一地区的袖型、领型、服装色彩与配饰的异同对比。《闽东畲族文化全书 服饰卷》的序言就对福安、霞浦、福鼎、飞鸾蕉城等地的畲族上衣、马甲、围裙、领口绣花图案、绑腿及凤冠的实物进行图像转译、展示对比,在文字叙述前,通过图像来直观地表现闽东各地畲族服饰的异同。对比乾隆时期的大串枝花彩缎及天鹅绒面料花纹图像与意大利16~17世纪建筑装饰图案的图像,可得出当时的图案部分是借鉴外国的结论。通过文献的联合考证发现,部分纹样是由外国进贡传入的,后被仿制而流传至今。“比较式的论证方法”为服饰史研究与服饰史论教学提供了立论的基础。

1.2 服饰史的从“语言”到“视觉”及从“三维”到“二维”

参观建筑与雕塑时,需要不断走动及转移视线点,在博物馆中参观服装与服饰的实物时也会遭遇同样的问题,图像与幻灯片为观者排除了不必要的干扰元素,让观众与服装服饰品的交流变得更为纯粹与简单。经过分类、排列与处理的幻灯片,让服装史教学更加有序、直观形象且便捷灵活。图像转译后形成的图片、影像及幻灯片等,使大众型服饰历史的普及教育更为便捷。

1.3 服饰史研究中“有意义的细节”

实物经过图像转译后的可放大性,使服饰史研究中对服装平面纹样的观察更为明晰。对细节的观察方便了服饰史研究者对服饰门襟、袖型、领子、分割线、扣子等服饰细节的研究,详细观察各部分而获取的“有意义的细节”,有助于研究者对服饰形制、纹样与色彩的研究,进而完成断代与来源分析。

1.4 图像转译的服装史研究中的案例

张竞琼与曹哲曾合著过一本《看得见的中国服装史》,此著为图像转译在服装史中的研究案例之一。该书收集了550张照片(其中50张照片为根据文献记述而还原的服饰手绘稿),并以这550张照片为出发点,以图像为主、文字为辅,从衣冠的史前时期到改革开放初期,向读者展示了一个“幻灯片”式的中国服饰及妆容史,让读者直观地了解到中国几千年来服饰种类、形制、色彩的变迁。正如张竞琼在本书前言提到的:本书的主要目的在于为读者提供一个直观的参考,直观意味着本书的图像转译式的研究方法使其只能对服装表层的现象进行探讨,而未能对深层次的规律进行详尽的研究。在研究服饰史的过程中,单独使用图像转译有时会显得较为单薄,图像的转译适用于“普及”,而对“学术”却有些不足[3]。

由贾玺曾所著的《中外服装史》将古代服装实物、人物服饰塑像进行图像转译,并与同样进行过图像转译的现代时装周秀场服饰进行对比,总结了古代服饰元素在现代服装设计中的应用,搭建了服饰史与先锋时装艺术的桥梁,赋予了服饰史研究在现代服饰制作实践中的积极意义。

2 服饰史研究与教学中“实物的回归”

服装史研究中对图像转译的依赖会导致对服饰品本身物质性的关注减弱。叶舒宪教授提出,基于“二重证据法”与“三重证据法”发展出的“四重证据法”表明了图像与实物同等的重要性。随着时代的变化,“证据法”不断发展:一重证据注重传世文献,二重证据多关注地下出土的文字材料,三重证据指民俗学、民族学所提供的相关参照材料,四重证据专指物证,如出土文物和图像等[4]。从出土及传世服装与服饰的取材、造型和传播线索中可以考察服饰史信息,这一渠道的非文字信息被称为服饰史研究的“第四重证据”。

2.1 服装史研究中的实物

巫鸿在《美术史十议》第四章提到,过于概念化会使对艺术品本身的研究减弱而导致在教学中对鉴定与断代技术的忽视,即仅靠一重证据就下定义是远远不够的,特别对于服饰史的研究对象:服装与服饰。服装与服饰作为物质品,在运用图像进行研究的同时,对历史实物的研究也是不可缺失的。对不同时期的纺织工具,不同的纤维、面料,不同地区服装的内部结构等物质的观察,无不有助于服装史的撰写。华盛顿大学教授布兰奇·佩尼在著作《世界服装史》的过程中,为了对服饰的原始物质素材进行考察,曾3次飞往欧洲,与博物馆工作人员、古墓负责人、私人收藏家密切交流,对珍贵的服饰实物进行观察与实体测量,最后以文字、手绘稿与实物图片的形式展现给读者。

由沈从文编著、开中国服饰史研究之先河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则是通过实物与图像为主、文献为辅的方式来进行中国古代服饰的研究,沈从文本人也在引言中提到:“国内有不同专家从不同角度来进行服饰史的研究工作,有的善于使用图像,有的从文献着手,正是需要一批各有所长的专家就各种研究方法进行努力,才可使服饰史的研究得到突破。”同时他也强调,这本书的成书与其在中国历史博物馆的工作、日以继夜对数以万计的服饰实物的经手过眼与观察分析以及得到了故宫博物院、各考古大省的博物馆和博物院提供的实物资料是密不可分的。

2.2 服装史教学中实物的回归

在服装史教学中经常出现“重图像而轻文字与实物”的现象。如在部分本科服装专业的服装史课堂上,教学者将教学重点设置为让学生通过时装画的形式再现传统服装图像,忽略了对文字与服装实物的剖析。在服装史教学方面,韩国檀国大学走在活用校内博物馆藏实物的前列,开设以出土及传世服饰实物为基础的“遗物保存处理”“遗物补修及创始实物观测复制”等服装史课程,综合文献、图像与实物进行系统的服饰史教育,其教学方式与课程设置可为我国服装设计学院与专业学习。

3 结语

图像转译在对大众普及服饰史的过程中无疑起到了十分重要的推动作用,且由于服装面料易腐与难保存的特性,图像转译在当今对服饰史的研究(特别是对于距今较为久远的年代的服饰)中为研究者提供的便利是不可否认的。图像的转译有时只能使人得到服装的部分信息,如对魏晋墓壁画男女像中服饰的研究,就只能观察到服饰正侧面的样子。实证研究是对服饰及其附属实物通过观察或触摸来进行的第一手研究,能更好地收集资料,得到图像所不能揭示与表达的信息。在服装史研究与教学过程中,除了善用图像转译突出服饰风格、形制与装饰,还应结合实物进行实证研究,重视服饰发展中的功能与藏在内部的结构变化[5]。只有对服饰品现存“实物”进行研究加上图像转译的辅助,才可对服饰历史流变进行较为严谨与完备的解释。当今服饰史理论研究方法范式为:尽量利用多重证据以达到“图文互证”“图物互证”等相互印证的效果,但在服饰史学习上却常出现“唯图像主义”的情况,这是需要引起警惕的。服装史研究者与学习者应该思考:原本处于各类真实空间之中的服装与服饰,在被转译为图像时,哪些意义得以保留,哪些意义消失或被误解。

猜你喜欢
美术史实物服饰
动物“闯”入服饰界
听诸子百家讲“服饰穿搭”
浅论加强实物档案管理工作的策略
从《长安十二时辰》看唐代服饰
山西省2018年专升本选拔考试 中外美术史
骋无穷之路 饮不竭之源
郭诗奇作品
班主任进行实物分析的实践路径
明清美术史上一颗灿烂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