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扬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2021-12-16 15:00刘会柏
上海行政学院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优秀传统文化爱国主义

刘会柏

摘 要:少数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既是当代中国族际政治整合、边疆安全治理和中华民族建设的迫切需要和客观要求,又具有充分的历史、文化基础。作为共创中华历史凝结成果的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高度契合于新时代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建设的内涵要求。新时代,少数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伟大建设工程,必须在充分认识和把握这些历史文化资源和传统因素力量的基础上,以“国家主义”取向为原则,以爱国主义教育为红线,从少数民族实际出发,从本民族特点出发,把铸牢共同体意识与弘扬优秀传统文化有机结合起来,把历史发展的客观必然性与新的历史自觉有机结合起来,综合谋划、科学设计,扎实推进。

关键词: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爱国主义

中图分类号:D8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3176(2021)06-080-(10)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年来,中华民族的国家建设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但是,从民族国家的本质要求及与世界上其他民族国家的发展相比较来看,中华民族建设的任务还远没有完成。[1]在国家崛起和实现中国梦的新时代,在中华民族建设新的宏伟工程中,少数民族地区特别是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着力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尤其具有十分突出的紧迫性、重要性和战略意义。少数民族地区持续有效地培育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不仅有赖于经济持续较快发展、政治权益有效保障,更有赖于思想意识层面的文化建设。只有把弘扬各少数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与建设中华民族文化紧密结合起来,才能找到一条适合本民族、本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切实可行的道路,真正汇聚起同筑伟大中国梦的磅礴精神力量。

一、少数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意义重大

中华民族作为与中华人民共和国紧密结合在一起的民族(nation),本质上是一个政治共同体。本尼迪克特·安德森那个关于“民族是想象的共同体”[2]的著名论断,实际上揭示了在这个政治共同体内人们的“共同体意识”之“想象”对于中华民族一体化的发展和巩固所具有的重要意义。在当代中国,培育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既是国家崛起和实现中国梦的必然要求,更是我国“一体”内“多元”族际关系有效治理,积极维护和实现国家统一、安全和稳定的迫切需要。少数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尤其重要,刻不容缓。

首先,我国少数民族的聚居地区约占全国国土面积的一半以上,民族自治地方面积占到全国国土总面积的64%,少数民族的族群数量在由56个民族群体组成的中华民族中占到98%强;同时,大杂居小聚居的分布特点又决定了少数民族之间、少数民族与汉族之间的思想意识往往相互作用、影响、渗透和胶着,因此,少数民族地区培育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对于族际关系政治整合、整体国家认同和中华民族认同的构建具有不可或缺的地位和价值。

其次,我国少数民族主要分布在边疆地区。我国近60%的少数民族人口居住在边疆省区,2.2万公里的边境线有1.9万公里在少数民族地区,有30多个民族与国外的同一民族跨境而居,138个边境县(市、旗、区)中有109个是少数民族聚居区,2200万的边境总人口中约一半是少数民族。可见,少数民族担负着保卫边疆和建设边疆的双重任务,少数民族地区在国家安全、地缘政治、经济外贸、对外关系上都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少数民族地区培育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对于边疆安全、兴边富民、睦邻强国均具有十分突出的价值和意义。

再次,新中国成立70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已实现了快速发展,现代化水平不断提高。1952年至2017年,民族八省区地方公共财政预算收入由7.76亿元增至9134.49亿元;1978年至2017年,民族八省区GDP总和从57.89亿元增至82792.9亿元,扣除物价因素增加了222倍,GDP年平均增速为10.3%,超过了全国9.5%的平均增速。[3]在迅速变迁的社会现代化进程中,“一个社会越是富裕,这个社会里的成员发展其个性的机会也越多”,“经济越发展,亦即越是现代化,各民族间凭各自的优势去发展民族特点的机会也越大。”[4]因而,这事实上也就给一些民族分离主义精英分子张扬群体族性、渲染民族意识、刺激民族情绪,强化、提升甚至抬高民族利益提供了现实的可能性。因此,站在“国家主义”价值取向的高度,在少数民族地区着力培育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加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是“及早注意这个问题”和“迎接这个挑战”[5]不容延宕的不二选择。

复次,我国少数民族地区是西方多元文化主义思想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承认政治、差异政治等族际政治理论进行意识形态渗透和影响的主要场所和敏感区域。近40年的西方实践已经证明,后现代色彩浓厚的多元文化主义和族际政治理论的意识形态,俨然“具有潜在分裂作用”[6],是侵蚀国家认同、解构民族国家的主要威胁。在中华民族建设进程中,在中华民族突出的结构性特征大环境下,在西方的思想和理论对中国的影响日渐加深的大背景下,多元文化主义和族际政治理论极易与境内的一些极端民族主义和民族分裂主义联系在一起,[7]甚至形成解构力量,从而给国家统一、中华民族认同带来一些可能的或现实的分殊化、离散化不利因素。因此,少数民族地区广泛深入“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思想并化为行动,对于多民族国家的族际政治整合,巩固中华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的有机统一,防范、抵御、化解多元文化主义的解構和分裂风险,具有不言而喻的价值和意义。

二、少数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有厚实历史文化根基

少数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不仅具有充分的现实必要性,而且还具有坚实的历史基础。中华民族共同体是由包括55个少数民族在内的全国各族人民共同开创、形成的命运共同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命运共同体、文化共同体、政治共同体,是中国疆域内各少数民族和汉族“多元一核”[8]几千年来融合以及从“自在”到“自觉”近百年来建构的历史逻辑、实践逻辑的必然结果。

“中华”一词源于中国古代的“中土(中国)”和“华夏”两词的结合。距今约3000年前,在黄河中游出现了一个由若干民族(族群)汇集和逐步融合而成的核心,被称为华夏。华夏族不断地吸纳周围的异族,势力日增。从夏王朝开始,华夏民族愈加强大起来,它在拥有黄河和长江中下游的东亚平原之后,逐渐被其他民族称为汉族。一般认为,汉族就是由华夏族和当时的所谓“四夷”(即古籍中所称“中土”以外的东夷、南蛮、北狄和西戎)各族经过长期的融合,在汉代最终形成的。此后,以汉族为“凝聚的核心”[9]成为了古代中国各民族一体化发展的主要特征,在这个总的特征和主线下,汉族(“一核”)和少数民族(“多元”)之间以及各少数民族之间相互流动、相互吸纳、相互融合。鸦片战争后,日趋凝聚为一个整体的各个民族群体,在西方列强的侵略、压迫下更加强了内部凝聚,在争取民族独立、人民解放的百年奋斗历程中,实现了中华民族从自在到自觉的伟大飞跃。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标志着中华民族正式屹立于世界的东方,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也开启了中华民族国家建设的历史新纪元。因此,“一部中国史,就是一部各民族交融汇聚成多元一体中华民族的历史,就是各民族共同缔造、发展、巩固统一的伟大祖国的历史”,[10]“今天的中国,就是中华的集中代表,也是各民族共创中华这一历史进程的伟大成果。”[11]

毋庸置疑,在各民族共创中华这一伟大历史活动中,除了汉族,“少数民族也是共创中华的主体”[12]。少数民族在中国各民族共创中华中做出了不可磨灭的重要贡献。从中华民族(nation)的有机构成“要素”来看,56个民族群体(ethnic group)之间相互吸纳、相互融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分难解;从祖国辽阔疆域的形成和建设来看,少数民族胼手胝足、勇于开拓,辛勤耕耘、生生不息,屯垦戍边、固土守边,贡献卓著、功不可没;从中华文化宝库的内容和形式来看,正是有了高原文化、雪域文化、绿洲文化、草原文化、渔猎文化等丰富多样、特质鲜明的少数民族文化,中华文化才异彩纷呈、星光灿烂、博大精深,正是有了少数民族千百年来矢志不渝簇拢中原地区的向心力、追求“大一统”的内生动力,以及植根于心的团结进取、睦邻友好、守望相助、崇尚正义的伦理精神,才共同熔铸了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团结统一、爱好和平、勤劳勇敢、自强不息的伟大民族精神。各民族共创中华史实揭示了中华民族共同体的构建及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实现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在这个历史必然中,少数民族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必须是这个历史活动的主体力量。任何轻视、抹杀甚至否定少数民族主体地位和作用的观点、言论、行为都是错误的,也是有害无益的。也正是由于少数民族和汉族都是共创中华的主体,才有了今天共同的血脉相连、共同的历史传承、共同的文化基因、共同的精神家园。

共创中华所凝结的这些共同性、同质性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提供了最厚重最坚实的历史基础。这个基础,确实是历史的累积和延续,更是植根于民族群体意识深处的文化心理的沉淀和内化。历史对于现实和未来的最深沉的意义,正是通过文化来确证、体现、彰显而实现的。换言之,作为社会历史活动主体的人们,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把意识深处积淀内化的文化转化为“传统”之巨大惯性力量,进而潜移默化地塑造着他们现在和未来的行为模式和思维模式。

文化本质上是人类精神活动的客观表现。而人的社会性、人类再生产的连续性,决定了文化与历史的统一性。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认为,“历史不过是追求着自己目的的人的活动而已”,而文化即是人的本质力量的能动表现和自我确证;掌握了人类文化,也就抓住了人类历史发展的奥秘。[13]因此,从作为历史活动的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活动所追求的文化价值角度来看,文化既是历史的凝结、沉淀和累积,又是历史发展的灵魂;历史是文化的传承、积累和扩展,又是文化发展的确证。所以,历史积淀形成的传统文化,与历史是相互确证的。

传统文化不仅是历史的确证,更是一种连接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因素和力量。因为,“传统都是这样的,它虽然在过去的历史上形成,但却深刻地影响着现在和未来,往往成为巨大的惯性力量,在现实中发挥作用。”[14]马克思也曾深刻指出,“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自己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承继下来的条件下创造。”[15]所以,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作为少数民族在共创中华历史过程中凝结的精神活动成果,对于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都是极其宝贵的思想道德资源和政治文化遗产。少数民族地区只有大力弘扬利用优秀传统文化,着力培育和真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才能够在同心共筑中国梦的新的征途上创造更加辉煌的明天!因此,在中华民族国家崛起和实现民族复兴伟大中国梦的新时代,从推动中华民族建设、中华民族国家认同构建的角度挖掘整理、弘扬传承、创新发展这些优秀传统文化,无疑是少数民族地区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培育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支点和不竭源泉,也是一项需要绵绵用力、久久为功的重要任务和系统工程。

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少数民族文化的存在形式是多样的,但又是统一的,少数民族文化是统一的中华民族文化不可或缺的要素,是中华民族文化瑰宝。中华民族文化是由56个民族共同创造的各民族文化的集大成,是联系整个中华民族国民的精神纽带,是连接着中华民族的過去、现在和未来的因素和力量,它“积淀着中华民族最深沉的精神追求,包含着中华民族最根本的精神基因,代表着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标识,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发展壮大的丰厚滋养。”[16]因此,如果片面强调民族文化“多元”,夸大独立性、张扬个性,而轻视或看不到少数民族文化的统一性,中华文化及中华民族就无法凝聚为一个整体;如果过分夸大“共性”,过分强调“一体”,而忽视“多元”的历史和现实,中华民族就会失去源头和活力。割裂少数民族文化与中华文化的辩证关系,势必导致割裂中国历史与文化的错误,在现实和未来发展中铸成大错。

三、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高度契合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在共创中华的伟大历史实践中,在亘古长期的生产、生活和交往活动中,各少数民族形成和创造了具有鲜明民族特色的族群文化。同其他任何传统文化一样,丰富多彩、千姿百态的少数民族传统文化都包含着精华和糟粕两方面,既包含着符合时代发展要求的优秀、美好的成分,又包含一些不利于文明进步和社会发展的保守、落后的成分。新时代,少数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必须摒弃糟粕,积极挖掘、阐发和弘扬优秀成分。

根本来说,少数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之所以需要且必须弘扬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是由于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与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具有内在的契合性。首先,文化与意识具有本质的一致性。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式(一种人类精神活动),是全体中华儿女对中华民族共同体这一客观存在的主观映象,既包含对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发展规律、结构关系等的理性认知,也包括对自我与中华民族之间一致性与同一性的确认,甚至还包括自觉维护中华民族共同体的一系列行为倾向。什么是文化?文化即在实践基础上的人类精神的创造活动,是受客观物质世界决定的人类精神活动的丰富表现。因此,从马克思主义哲学世界观来看,文化与意识在概念内涵上基本是同一的。其次,少数民族与中华民族具有天然的同一性。少数民族本身也是中华民族,中华民族也必然内含少数民族。因此,少数民族在共创中华的历史与现实中所孕育、养成、延续并日积月累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既是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集中体现与主要内容,也是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谱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全体中华儿女共创中华成果之凝结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也就必然熔铸、渗透着极其丰富的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

内容上而言,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宝库中所包含的爱国主义、集体主义、淳朴民风、生态伦理等,高度契合、紧密对接于作为国家统一之基、民族团结之本、(中华)民族精神之魂的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在绵延幾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爱国主义是贯穿于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中的一条红线”。[17]中国古代史上的昭君出塞、洗夫人忠义为国、文成公主进藏、泾阳之盟、凉州会谈、瓦氏夫人忠勇抗倭、土尔扈特万里东归、锡伯族万里戍边等就是这样流传不衰的千古佳话。近代以来,帝国主义加紧了对中国的全面侵略和疯狂掠夺,帝国主义和中华民族的矛盾成为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面对帝国主义列强侵略的铁蹄,面对亡国灭种的空前危机,少数民族人民作为中华民族整体的一部分,为了保卫边疆、捍卫家园,为了民族独立、人民解放,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斗争,涌现出了一大批卫国英烈、抗日英雄、开国将领,谱写了一曲曲可歌可泣的爱国主义壮丽史诗。鸦片战争中,土家族陈连升、蒙古族裕谦、满族海龄等爱国将领血战疆场,壮烈殉国;第二次鸦片战争中,蒙古族亲王僧格林沁、太平天国壮族将领谭绍光,身先士卒,浴血奋战;反抗日本侵略者的艰苦卓绝的斗争中,满族英雄唐聚五、马占山、邓铁梅、陈翰章、常恩多,白族英雄周保中,朝鲜族英雄金顺姬、李红光、周文彬,回族英雄金方昌、马本斋,蒙古族英雄高凤英、贾力更等,肩负民族使命,在血雨腥风、枪林弹雨中前赴后继、不屈不挠,显示了中国军民不畏强暴、血战到底的爱国精神与民族气节。新中国成立以来,各少数民族在党的领导下,沐浴着党的民族政策光辉和雨露,团结一心,砥砺奋进,为国家的独立和强盛,为中华民族的振兴和繁荣,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我国一些少数民族,在解放前夕还处在原始社会末期或奴隶社会的萌芽阶段,既没有出现私有制的经济形态,也基本没有私有财产的观念。受自然条件和生产力水平的制约,个体与个体之间相互依赖特别是个体对血族团体、部族群体的依赖,十分明显、普遍和必需。人们共同劳动、相互帮助,生产资料共同占有,劳动产品平均分配。在强大的自然力面前,在长期生产、生活中,人们逐步形成了并不断强化着朴素的集体主义观念。这种重集体利益、重个体责任的价值观念,这种风雨同舟、守望相助的朴素的“共同体”情感、意识,今天依然比较普遍地存在于很多少数民族的文化心理的深层结构之中。在共创中华的伟大飞跃和中华民族国家构建进而崛起的伟大历史进程中,少数民族的朴素的“共同体”意识,早已与少数民族血浓于水的中华情结紧密地融合在一起。显然,在巩固和加强中华民族建设的新时代,进一步创新机制,实现二者融合基础上的深度熔铸、升华,是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的内在要求,也是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重要途径。

少数民族生活的地区,大多是地理位置比较偏僻和边远的山区、半山区,其中还不乏一些生存条件极其艰难的岩石裸露的石山地区、高温干旱的河谷地区、山势陡峭的高寒山区、交通闭塞的高山峡谷地区。长期以来,这种相对恶劣的生存环境、地广人稀的地理空间,塑造了少数民族吃苦耐劳、艰苦奋斗、自强不息、坚忍不拔的人格精神。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这些地区的经济发展落后、社会发育迟缓,在民族村社政治体系内,道德规范性质的村规民约、习惯法,以及传统道德力量象征的族老、寨老这些“内生的权威”发挥着公共权力的实际功效和作用。[18]所以,在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中,诸如不偷盗、不越轨、不逾矩、诚实守信、正直坦率、谦恭礼让、热情好客、重义轻利、乐善好施、扶贫济困、尊老爱幼、孝敬父母等传统美德内容比较突出、特征比较鲜明。今天,这种不懈求索的人格精神,这些蕴含质朴善恶观的传统美德以及由此酝酿而成的淳朴民风民俗,对于在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引领下培育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无疑具有直接的现实意义。

事实上,中华民族共同体不仅是政治共同体、文化共同体,还是生态共同体。在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主旨下,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价值不仅体现在个人与国家、社会、家庭的关系层面,还体现在人与自然的关系层面。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少数民族地区生产力水平较为低下,传统文化中的宗教性和神灵宗法性特征较为显著[19],因而,少数民族的图腾崇拜、自然崇拜等原始宗教以及道教、佛教、伊斯兰教和基督教等人为宗教,无疑是我们认识少数民族传统文化、探究人与自然关系的重要维度。考察中国各少数民族的宗教文化,我们便不难发现:“少数民族宗教信仰和崇拜体系中蕴含着丰富的生态观念、生态意识和生态行为方式”[20],其中,以对大自然的崇拜为主要特征的原始宗教则是其中出现最早、影响最为深远的宗教形式。在各少数民族的思想观念中,几乎都认为自然界的诸多事物,土地、天体、山、河、水、火等都有灵魂。在这一观念的支配下,少数民族形成了自然崇拜(如天地崇拜、水崇拜、火崇拜、动植物崇拜、图腾崇拜等)。可以看出,这些自然崇拜孕育了人类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它“大多出于早期先民有意的或无意的对生态环境进行保护的目的,它反映并注重人与自然之间的利弊关系,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以宗教崇拜形式的神灵名义要求人们关注大自然”[21]。就人为宗教而言,它是原始宗教发展的产物。在当代中国,它具有显著的民族性特点,信仰宗教的人群绝大多数是少数民族,少数民族绝大多数都有自己特定的宗教信仰,有些少数民族甚至是全民信教。这些宗教文化是在本民族原始宗教基础上对外来宗教的一种本土化的理解和移植。各少数民族这些宗教文化的形式和具体内容有异,但无一例外地都包含着深刻的生态伦理思想,均在生态保护、尊重生命、尊重自然、节制开发等方面具有相同的生态伦理取向。因此,少数民族的宗教文化体现和蕴涵了本民族深邃的生态智慧、丰富的生态伦理思想。这些生态智慧、情怀和思想又在长期的生产生活中日趋沉淀、内化和积累,逐步形成了相对稳定的生态文明行为模式。概括起来,少数民族生态文化主要表现在以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为价值依归的,主观取向层面的精神文化、宗教教义教规或民族禁忌或习惯法等形式的制度文化、自觉理性实践层面的行为文化。显而易见,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生态文化,对于新时代培育和铸牢中华民族生态共同体意识,构建和建设中华民族生态共同体,实现中华民族永续发展具有显著的作用和意义。

四、有效推进少数民族地区铸牢共同体意识的伟大工程

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国家统一之基、民族团结之本、精神力量之魂。[22]在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史征程中,对作为历史和文化共同体的少数民族之历史的和文化的探微,其显著的意义和价值正着眼于、落脚于新时代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一伟大工程。切实推进新时代少数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伟大工程,必须以“国家主义”取向为原则,以爱国主义为红线,从少数民族实际出发,从本民族特点出发,把铸牢共同体意识与弘扬优秀传统文化有机结合起来,把历史发展的客观必然性与新的历史自觉有机结合起来,综合谋划、科学设计,全面、深入、扎实、有效推进。

首先,要以“国家主义”价值取向为原则。我国是统一的多民族国家,本质上为中华民族的民族国家。在中华民族国家建设课题凸显的新时代,无论是制定民族政策,处理民族关系,开展民族工作,还是建设民族经济,保障民族权利,弘扬民族传统文化,均应以中华民族国家的整体利益为重,即在“公民—民族(ethnic group)—中华民族国家(China nation-state)”三者关系问题上,重在强调公民的国民身份,强调族群于国家的从属性,强调国家的至高性、统一性、整体性。只有坚持和体现这样的“国家主义”价值取向原则,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系统工程内各个要素及要素间关系才能契合中华民族国家的本质要求,才能构建起铸牢共同体意识的有效实践机制,并持续形成正向效能、整体合力。换而言之,弘扬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必须以“国家主义”为价值基点。

这就要求:一是须树立对我国族群以及族际关系的正确思想认识,准确把握中央民族工作新要求新部署。“在当代中国,中华民族才是严格意义上的民族,即与国家结合在一起并具有国家外壳的民族,也就是民族国家(nation-state)中的民族(nation)。作为国族的中华民族之组成单位的各个民族群体,只是历史文化群体共同体(ethnic group)意义的‘民族”[23];中华民族是中华现代国家的基石,中華民族共同体内,既要尊重差异、包容多样,又必须“尊重民族差异而不强化差异,保持民族特性而不强化特性。”[24]二是须把弘扬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与建设各民族共享的中华文化、中华民族共有的精神家园有机统一起来,把保护少数民族传统文化与促进各民族文化交融创新积极统一起来,把本民族文化认同和中华文化认同并育统一起来。进而言之,新时代保护和繁荣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需要也必须在增强对中华文化认同的基础上来做。具而言之,新时代弘扬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需要站在夯实中华民族现代国家基石的高度,紧扣“中华民族一家亲,同心共筑中国梦”总目标,深度融入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伟大工程,紧密对接民族团结进步创建工作;必须坚持以社会主义先进文化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以“两个共同”(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为实践主题,以“五个认同”(对伟大祖国的认同、对中华民族的认同、对中华文化的认同、对中国共产党的认同、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认同)为价值依归;必须以加强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为根本途径,充分挖掘传统文化基因,建立健全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传承体系,深化传承内涵,丰富文化形式,创新建设路径,从而不断强化、培育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凝聚起磅礴精神力量。

其次,坚持以爱国主义教育为红线。各民族共创中华的“四个共同”(共同开拓祖国辽阔疆域、共同书写祖国悠久历史、共同创造中华灿烂文化、共同培育伟大民族精神)的历史经验和现实经历,始终贯穿和彰显了爱国主义这个正确思想和光辉主题。爱国主义既是整个中华民族的精神基因和最为深厚的历史情感,也是始终贯穿于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的一条鲜明的红线。新时代少数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必须继续高扬爱国主义光辉旗帜,大力弘扬爱国主义优良传统,认真贯彻落实《新时代爱国主义教育实施纲要》(中发〔2019〕45号),全面深入持续加强爱国主义教育。一是要明确爱国主义的时代内涵和实践要求。在当代中国,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是爱国主义的鲜明主题,爱国和爱党、爱社会主义相统一则是爱国主义精神最重要、最本质的体现。具体到少数民族地区,爱国主义要求集中体现在同心共筑中国梦的伟大事业开创中,主动增强“四个意识”,自觉坚定“四个自信”,始终做到“两个维护”。二是要把大力弘扬以爱国主义为核心的民族精神贯穿于民族团结进步创建工作的全方位、全过程。要把维护祖国统一和民族团结有机整合起来,把维护祖国统一及民族团结的历史、现实和未来连接联系起来;要充分结合少数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中的爱国主义历史情感和事实素材,因势深入开展党史国史教育,开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和中国梦宣传教育,大力宣传近代以来中国各民族为民族独立、国家富强共同奋斗的光辉历史;大力宣传中国共产党领导各族人民浴血奋战,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艰辛历程;大力宣传各民族共同繁荣发展、勠力齐心谱写中国梦精彩乐章的美好愿景。三是要健全少数民族地区爱国主义教育常态化机制。把爱国主义教育纳入国民教育、干部教育、社会教育全过程,构建课堂教学、社会实践、主题教育多位一体的教育平台,充分利用学校、家庭、社区、红色基地、政治符号、节日民俗、大众传播媒介、民族特色旅游资源等教育载体,强化思想熏陶和文化教育功能,促使爱国主义理念、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入脑入心,落地生根、开花结果。

再次,要以唯物主义辩证法为根本方法论指导。辩证唯物主义是马克思主义思想的精华,也是中国共产党人最根本的世界观和方法论。推进少数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伟大工程,必须遵循唯物主义辩证法这一基本立场、观点和方法,不断增强辩证思维、战略思维能力,提高运用马克思主义解决实际问题的本领。一是要从客观实际出发,正确认识和掌握国情、族情、省情、区情、乡情、户情、民情,全面了解和把握少数民族的历史、文化、经济及社会变迁,发掘少数民族在共创中华中团结奋斗、守望相助、“一起走过”的历史经验,找准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与少数民族地区传统文化的契合点、与社会心理的耦合点、与民族情感的共鸣点、与群众切身利益的结合点,唯此,才能立足当下、规划未来、制定政策、推进长足发展、取得持久成效。二是要确立辩证的否定观、发展观,正确对待和处理各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承和发展问题。少数民族传统文化瑜瑕互见、精芜共存,应当按照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和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建设的总体部署和原则要求,“大胆地弘扬其精华的部分,汲取其合理的部分,改造其有用的部分,抛弃其糟粕的部分”[25],即去粗取精、推陈出新,创造既符合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要求又适合本土民族特色和人们美好生活需要的精神氛围和文化形式,努力实现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三是要把尊重客观规律与充分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结合起来。习近平总书记在2019年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提出的“四个共同”“九条经验”,深刻揭示了中华民族共同体形成和发展的基本规律。这样的历史和经验,既造就了中华民族共同体内各民族在分布上的交错杂居、文化上的兼收并蓄、经济上的相互依存、情感上的相互亲近、关系上的“三个离不开”的客观现实,也决定了中华民族建设和巩固、中华民族日趋凝聚和一体化发展是一个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必然趋势。少数民族地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必须珍视、尊重和把握这样的客观规律性和历史必然性。与此同时,还必须充分发挥作为主体的人的主观能动性,这既包括作为主人翁的少数民族群众的身体力行、自觉践行或主动参与,又包括政治权力体系层面的引导、推动和积极作为,“而在这个问题上,政党尤其是有影响的政党,以及政府、意识形态等扮演着重要的角色。”[26]因此,概而言之,安德森的关于“民族是想象的共同体”的著名论断,也许可以作为我们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战略路径和策略方案的最好诠释:民族作为一种稳定的人群共同体并非一成不变的,而是可变的且处于不断变化的过程中,关键是引导或推动人们朝着何种方向去“想象”它;只要有足够的力量推动中华民族及各民族群体朝着中华民族共同体的一体化方向发展,中华民族及各民族群体就定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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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方 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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