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老舍小说中的笑与闹

2021-12-23 12:43
宁波开放大学学报 2021年4期
关键词:闹剧老张老舍

吴 倩

(安庆师范大学,安徽 安庆 246000)

老舍是20世纪30年代最重要的小说家之一,他留给我们一个双面形象:早期小说中笑闹的情节、生动的叙述姿态以及成列的小丑角色,无不令读者笑之、撼之。然而谈到对老舍作品的概观评价,评者多倾向于称扬他对现实生活的真实描述,或是他幽默之中的温馨。我们视老舍为一个人道主义的写实小说家当然可以,但这种看法往往使我们忽略了他的喜剧才能,忽略了他早期创作(如《老张的哲学》《赵子曰》《离婚》等滑稽小说)中的闹剧叙述,实际上,真正使老舍有别于“五四”作家的并不是他对社会弊病的真实暴露,而是在狂烈的笑声与煽情的泪水中,老舍以“嘉年华”式的闹剧描摹了狂欢的现实,这里面包含着他对生命荒谬性的思考。因此,本文首先将根据闹剧的模式分析老舍小说中的情节与人物之闹,揭露他对荒谬现实、国民性的批判;其次,这种“嘉年华式”的闹剧中又隐含了老舍富有同情心的人道主义,一面是闹剧式的嘲弄价值颠倒的社会,一面又是写实式的观照社会的腐败与人民大众的疾苦,由此可显示出老舍看似矛盾的两种形象之间的关系;最后,探讨老舍闹剧式写作的重大意义。

闹剧的兴盛源于苏联批评家巴赫金对中世纪以来“狂欢节”式笑的文学模式的发现,他认为,“狂欢节”式的喧笑乃是一种浑然忘我的情境,意在颠倒社会规范的一切限制,强调“生活本身在演出”[1]8,没有不可付诸一笑的现象。由此,将巴式之“笑”论延伸到闹剧的定义之中,更能益显其寓意之深广。闹剧作为一种叙事模式,它以“放肆的喜剧行动来扭曲社会成规,攻击既定的价值,并探测观众感性上的接受”,通常“有一连串狂欢式的情节,其中肢体动作(冲撞、戏谑、嘲弄、变形等等)每每凌驾理性与情感”[2]129-130。而闹剧的扮演者多是一些丑角,这些人物以亵渎性的言行,不断逾越章法礼俗,其匪夷所思的行为和无孔不入的精力实在令人啧啧称奇。也正因如此,闹剧暗示的精神状态由此浮出水面,即巴赫金所说的以放肆下流的想象来搞垮既存的秩序。自然,在闹剧世界里,我们一向视为当然的事物、秩序都被瓦解了,一切均在此混乱的气氛中变得模棱两可、暧昧难明。作为读者,我们对闹剧式的情节、人物、世界或讥笑或苦笑,甚至是全身心地投入闹剧世界,随着情节、人物的流转而开怀大笑。

以上对闹剧定义的梳理,可以用来窥探老舍的小说创作。翻开老舍的小说创作,我们会发现他往往以闹剧与滑稽的笔法夸张社会的各种弊病,塑造形形色色的丑角,勾勒其无数的无耻行为,勾写一个啼笑皆非的世界。老舍的第一部小说——《老张的哲学》——便是他闹剧模式的开创之作。这部小说是老舍模仿他最喜爱的英国小说家狄更斯的作品而创作的,老舍汲取了狄更斯小说中的闹剧情节、诡奇人物、活力充沛的语言,极力彰显恶行恶状、荒谬绝伦的社会罪恶。《老张的哲学》以一系列热闹的情节讲述了老张以及他周围人的各种惊人好戏,展示了新旧遽然交替下的种种乱象,实在荒谬可怕。小说的主人公老张是这样一个人:他是个乡下教员,也是一个放高利贷的狡诈恶棍;他最嗜欺凌弱小,踢打妻子;他擅做生意,除了在自己的学堂内招揽生意,还兼看风水地理、在衙门当差;他爱上学生的爱人,梦想娶一个貌美如花的黄花闺女,举办一场“文明”的现代婚礼,只邀请有妾的阶级;他诡计多端,会根据肉市的价格涨落而改变宗教信仰,只为满足他的金钱欲。所谓“老张的哲学”就是“钱本位三位一体”[3]3——不断地攫取金钱、谋求权力、渴望女人。除了老张外,他周边的一些人物也尽是油腔滑调的小丑,他们共同上演了一系列逾越社会伦理、道德规范的可笑行为,他们的无耻行为居然可以如此的光明正大,在他们的眼里,一切的理性存在都是非理性:“现代教育”只是谋取学生学费的手段;“民主选举”就是以钱打通关系的好听说法;“新闻自由”便是允许记者有权随意毁谤、勒索他人;“自由主义”就是让有钱人可以任意娶妻——最好是娶受过新式教育的女学生。全书情节通过老张与他的狐朋狗党一连串的滑稽行为而不断演进,让我们看到了一出又一出精彩绝伦的闹戏与笑戏,难怪叙述者一开篇就隆重地介绍了老张:“确乎是镇里——二郎镇——一个重要的人物!老张要是不幸死了,比丢了圣人损失还要大。因为哪个圣人能文武兼全,阴阳都晓呢?”[3]5

同样的闹剧情境在老舍的第二部小说《赵子曰》里也是如此。在这部小说里,老舍加强了他对肢体磕磕碰碰、装模作样的丑行的偏好,小说虽打着爱国主义的旗号,却是以嘲弄“五四”时期北京学生的放浪生活为主,讲述了主人公赵子曰在北京城里的一连串奇遇的故事:他是一个爱成天乱花钱、追女人、爱吃、爱做白日梦的学生;因没有官职,不能摆阔绰派头而感到屈辱;他不好色,觉得自己是个绅士,乡下的小脚太太会丢他的颜面,便选择不见她,还想着怎么能离婚;同时,他又觉得绅士该有个才貌双全的太太,费尽心思追求漂亮的王小姐。观看小说的前半部分,我们读着一个又一个令人喷饭的热闹场景便会笑成一团。最后,当赵子曰看穿欧阳天风的奸诈,听取李景纯的意见而找到了一条新的生路——拼命杀坏人,似乎一切又步入了正轨。反讽的是,小说的结尾告知我们李景纯原来是个爱国主义中的恐怖分子,是因为暗杀军阀失败后被捕而被判处死刑的,反而是他的死促使一切都变“好”了:赵子曰变成反军阀的恐怖分子,他的朋友试图阻止政府把天安门卖给外国人,还有的转而努力学习。这么多好事的发生,竟有点说不出的热闹气氛。

《猫城记》更是老舍闹剧创作的典范,老舍以谐拟动物来嘲弄现实世界。纵观老舍笔下的丑角如老张、赵子曰、张大哥等都是有着非人的特质,那么让人变成动物又有何不可?猫城笼罩着一股鬼气森森的末世狂欢气息:猫人嗜“迷叶”(具有麻醉效果、使人忘却忧愁的植物)成瘾,他们生性残忍,喜欢观看流血的场面;同时,猫人们还贪婪、懦弱、玩世不恭,如小蝎,出身富有家庭的他因失败了几次,爱国情怀就淡下来了,转而以享乐为主,最后以自杀抗拒现实;猫人每天都在夺取迷叶,沉浸在魂梦牵绕的梦中。然而,这部小说最具闹剧性就是猫国的狂欢化语言,在猫国,“自由”指压迫他人,“国魂”指金钱,“哄”指神圣的信念,每个字的字尾加上“vsky”(俄语)才显得摩登……在此,老舍用语言表达代替肢体动作,呈露了一个非理性的猫城王国,实在热闹非凡。

老舍在他的多数短篇小说里也成功地运用了闹剧模式,张牙舞爪的各类人物、荒谬的场景层出不穷,如:《抱孙》里,老舍辛辣地叙述其婆婆给怀孕的儿媳过度补食,最后生下一个十三磅重的巨婴;《柳屯的》讲述了一个泼妇除了欺压自己的家人外,还压迫整个村庄,而这一切都可以奉主为名,因为泼妇信了基督教;《开市大吉》里的四个坏蛋既无医学知识,又无医疗设备,还各有各的坏心思,却合伙开了一家收费昂贵的慈善医院,结果倒像开了一个马戏班。老舍小说有一股狠心大闹笑话的节庆气息:他们鼓励一位患溃疡的老太太尽情地享用北京烤鸭;给一个得性病的军官打茉莉花茶针;威胁还在手术中的痔疮病人加麻药的钱…… 老舍以闹剧式的手法模糊了社会的本来面目,将本应悲惨的故事变为欢闹的滑稽大观,本应感到的痛苦变为狂笑,最为尴尬的是,作为读者,我们也在不知不觉中乐在其中。

老舍成功地运用闹剧模式,引发了读者一阵又一阵狂乱的笑声。引人注目的是,在“嘉年华”式的闹剧背后又透着一股悲凉,不断传来阵阵啜泣声,实则,这些哭声足以指出笑谑中的苦痛与悲伤,削弱了小说的闹剧效果,渲染了小说情绪的浓度。以此观之,老舍一面以闹剧的手法嘲弄价值颠倒的社会,一面又富有同情心的观照社会的腐败与人民大众的疾苦,他意图将狂乱的闹与煽情的泪、闹剧现实与感伤现实融合在一起,由此可显示出老舍心中看似抵触的两种形象之间的关系,更为其增添了别样的闹剧色彩,带来了更暧昧的笑声。

在《老张的哲学》中,读者除了看到书中鼠辈接二连三的恶行外,也逐渐看到了滑稽外表后的阴沉现实,尤其是在小说的后一部分,年轻的、无辜的一代在老张的淫威下节节败退,当看到王德娶了一个不爱的人、李静抑郁而死、龙凤转嫁富人、李应还在闷头苦干时,我们只能跟着叙述者一起落泪;在看到老张梦寐以求的婚礼在最后一刻被一位乡绅拦住而没有办成时,实在是大快人心,但这并不妨碍老张的生活,他娶到了两名“物美价廉”的村姑,还得到一笔可观的赔偿费,从此幸福美满地生活着。在结尾处,叙述者的口气又一转,开始叙述善良人物的悲惨命运。合而观之,这样的结局安排,让我们看到了老舍在两种风格和结尾之间是如何游移的;一方面是闹剧式的夸大书中人物的种种可笑可恨之事,另一方面又是以悲悯的情怀关照人民大众的疾苦,而这两种风格的两种结尾又是相互渗透的,因而彰显了老舍创作的信念……莫名混乱的现实根本上就是一场激进的闹剧。

《二马》《离婚》也同样印证了闹剧的现实。在这两部小说中,老舍都介绍了一个浪漫敏感的青年,这个青年来到陌生的环境,并陷入了各种冲突之中,同时,他也是别人眼中的异类,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正因为如此,他也拒绝认同这个世界,为了保持自己的清醒与清高,他总是逃往他处。《二马》以20世纪初中国人痛苦的海外经验为背景,从闹剧的构思来看,这部小说实则是写一位自以为是的悲剧英雄马威如何陷于一个真正的喜剧情境中。马威沉溺于浪漫幻想的爱国情怀中,不愿见到自己的理想在英国全成了微不足道的笑话;与小马相反的是,老马决意保留传统绅士的派头,结果却发现他那一套过时的方式反倒对了英国人的胃口。为了强化父子的冲突,老舍夸大了英国的敌意气氛、英国人的装腔作势,马威最后在这个荒谬为常态的异国被击败,在自怜自艾中逃往法国,我们不禁好奇:难道另一个异国就是理想的所在地吗?

《离婚》中的老李与马威一样,整天希望理想成真,可他所处的环境却不那么理想,那里以理想为笑话,以扭曲为常道。最后,老李成了最大的笑话,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好笑的特质,而是因为他拒绝与身边的小丑同流合污,成了周围人眼中的怪物。《离婚》中让人哭笑不已的情节处处都有:老李身边的官僚无一不嘴脸丑陋,这群人最爱看热闹了,明知李太太对西餐礼仪一窍不通,还竟让她出笑话;李太太的“蜕变”之旅也是笑料百出,最后成了一个令人难以忍受的现代泼妇;男性媒婆张大哥的各种媒事;老舍喜剧世界中的典型坏蛋小赵,阴险伪善,最后神秘被杀;每个人物的爱情、婚姻都是悲剧,没有一个离了婚,照旧是“快乐”地过日子;与马威的结局一样,老李逃离北京,真正的胜利者是老李办公厅的那群丑角。这部小说实在让人看得高兴:高潮起伏的情节、无恶不作的喜剧恶棍、神秘的谋杀,还有无处不在的感伤情调、从婚姻闹到官僚现场,显示了整个世界都是荒谬的。在这里,老舍对现实发出了最具威胁性的笑声:人生的本质就是空荡荡的,哪一种逃脱都是枉然。

老舍对现实世界发出的暧昧之笑在《牛天赐传》中也得到了空前欢畅的表达。小说通过一名弃儿被陶冶成一个小资产阶级的过程,把人们带入一个所有人都是骗子的社会,每个人都在欺骗与瞒哄的漩涡中漫无目的地生活着。最终,牛天赐虽看透了社会寡廉鲜耻的本质,却还是选择加入了这个阵营。正如叙述者承诺,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成功人士,然而因为叙述者暧昧的语气,整部小说更具有嘲弄感,以至于在小说结束时,让我们不知该为牛天赐的堕落叹息好,还是该为他的“启蒙”欢喜好。

老舍的代表作《骆驼祥子》也是如此。与老舍早期小说不同的是,他在此处是以最极端的泪代替了最极端的笑,我们看不到各种插科打诨的笑话,一系列滑稽的人物,有的只是人被环境逼迫得走投无路,然而在叹息与眼泪的背后,我们似乎也听到了一种暧昧的笑声潜伏左右。《骆驼祥子》基本上写的就是一个人力车夫和他的黄包车“恋爱”的故事,祥子的人生目标就是想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黄包车,这愿望一点也不过分,但他表达欲望的方式毋宁是非常浪漫的。当他得到第一辆车时,他搂着他的样子就和女人做爱似的:“那辆车也真是可爱,……祥子的一扭腰、一蹲脚,或一直脊背,它都就马上应合着,给祥子以最顺心的帮助,他与它之间没有一点隔膜别扭的地方。……他感到疲乏,可是很痛快的,值得骄傲的……”[4]12由于祥子爱车如爱女人的心理,我们可以探讨小说因此产生的喜剧性基调。除此,祥子的堕落也是充满闹剧元素的,厄运以机械似的节奏重复出现,祥子的一系列灾难让人“目不暇接”,他最终失去了他曾拥有的一切,连自我也丧失了,他的新形象也慢慢浮现……失败鬼、可怜虫、扫把星。灾难之层出不穷固然显示了老舍控诉缺乏正义的社会,同时也道出了小说荒谬的闹剧性质。另一方面,这部小说的女主人公虎妞,脾气暴躁、胖大丑怪,还引发了不少笑事。她的存在本身就充满了闹剧的潜力,生活使她成了一个“怪物”,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小姐,永不满足的食欲、性欲让人心生恐怖,她的脸色每每随着她的化妆技巧由灰青变为黑红。而最具闹剧性场景的是虎妞的死,由于年纪过大,又贪食无度,从不运动,致使腹中胎儿极大,难产了,她在床上呻吟和嘶叫了两星期,吓坏了所有的邻居。最后,她又被“蛤蟆大仙”和她的“徒儿”骗了,当两人发现虎妞生命垂危后,就一溜烟跑了,这两个骗子使虎妞之死的场面越加嘈杂混乱。在这里,若我们从闹剧的结构形式去看这部小说,会发现老舍在处理人生最悲哀的境况时也是采取了类似的策略,当人生的苦难到了人不被当人的地步时,老舍真的沿用闹剧观点,将人当作机器来写。不管事实怎样的悲凉,他的小说写来是让我们发笑的,那是泯灭一切的惨笑、苦笑、冷笑。

纵观老舍的闹剧创作,我们已可发现他的小说不全然是闹剧性的,这其中也羼杂了老舍的温情主义,并且这两种风格相互渗透。通过以上两个部分的论述,我们可对老舍小说的“嘉年华”式闹剧所产生的意义做如下的结论。

首先,老舍小说写作的背景,原就是一纷呈扰攘的年代。在这样的一个创作环境中,老舍选择以闹剧的写作形式表达他对现实生活的看法是情有可原的。闹剧打破了原有的社会秩序,违反了社会常理,它以自己的“新秩序”将其一切“合法化”,试问,我们如何能在合法与违法、秩序与混乱间划分界限?老舍以嘲弄的笔法颠倒道德和理性价值,在极致的笑与极致的泪中,将现实的荒谬也推到了极致。在闹剧的插科打诨之外,我们体会到恶人和暴力的不可取之处,同时也透过闹剧笑声体会到在现实生活都不能得到的常理。在此意义上,可以说老舍是以一种极不寻常的方式表达他的人道主义的呼声。

其次,“闹剧”在精神上是反常规的,反传统的。这种精神不应只用于对作者表面的议论上,也可用于对文学规格的反省上。根据前文对闹剧的有关描述,我们了解到了闹剧式写作打破了传统写作的窠臼,力求出人制胜之效。所以,从创作的形态来看,这种创作的想象力、桀骜不驯的创作力量是不容忽视的,它开启了一种新的写作模式,对日后作家想象力的开展更是意义深远的,如当红的莫言,其作品多多少少都承继了闹剧性写作模式。

最后,闹剧性作品对读者也有所要求。闹剧性作品表现出罕见的自嘲与嘲人的双重趋向,而我们读者在阅读过程中也要不断做自我调适,方能进入闹剧天地。以笑的方式“重现”人生的迷思,与以写实主义表现生命不同的是,闹剧生存于幻想之中,以其激越与欢闹,再次揭露了艺术就是艺术,而不会是现实的复制品,如果我们要以道学家的眼光去看,闹剧的笑声便要销声匿迹了。

以上三点意义只是笔者对老舍小说闹剧性的粗浅认识。纵观老舍一生的创作,我们发现,比起控诉残酷人生来得更为扣人心弦的是他对现实与众不同的想象,他创造了一个狂欢式的闹剧世界,在哄笑与眼泪的辩证里击穿现实,无论这个世界是新的还是旧的。或许老舍爆发出的最模棱两可的讪笑声是他的自杀吧!当现有的一切突然被剥夺了原有秩序与理性后,世界上唯一剩下的,大约只是夹杂着阵阵鬼魅狂笑的无限混乱而已。正如老舍自己说的那样:“生命是用来闹着玩的,事事显出如此;从前我这么想过,现在我懂得了。”[5]320老舍以他的自杀回答了他充满荒谬意味的笑与泪的哲学,也许这才是最暧昧的笑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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