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DI对全球价值链劳动报酬分配的影响研究

2022-01-04 06:40赖瑶瑶广东财经大学
品牌研究 2021年27期
关键词:报酬份额增加值

文/赖瑶瑶(广东财经大学)

一、引言

自20世纪80年代,国际生产分工垂直专业化而逐渐形成的全球价值链(Global Value Chain, 简称GVC)改变了传统的生产贸易模式。参与全球价值链生产的各国根据自身要素禀赋嵌入全球价值链中不同生产环节,通过中间品贸易在国家和地区间实现价值传递。全球价值链的背后是将产品生产所需的投入要素在全球范围内进行配置,技术含量不同的生产环节在投入要素需求上存在差异,进而导致嵌入全球价值链不同生产环节的国家和地区的要素报酬分配情况呈现差异化。中国过去凭借大量优质低成本的劳动力承接全球价值链中劳动密集型生产环节,依据斯托尔帕-萨缪尔森定理(S-S定理),中国的劳动力工资会相应增加,劳动要素报酬份额也理应上升。但是,有学者研究发现中国国民收入分配中劳动要素报酬份额伴随全球化进程呈现出逐年下滑的趋势(白重恩,2009)。不仅是中国,全球范围内劳动报酬份额下降,劳动报酬增长滞后于产值增长已成事实(Piketty,2014)。劳动要素报酬份额过低不利于经济的可持续发展,可能导致个体消费不足、产能过剩、外贸依存度高等问题,提高一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风险(孙文杰,2016)。十九大报告提出 “坚持在经济增长的同时实现居民收入同步增长、在劳动生产率提高的同时实现劳动报酬同步提高”,这意味着提升劳动要素报酬份额对实现国家经济健康持续发展、促进居民消费、建设全面开放新格局具有重要意义。

劳动要素报酬份额下降的现象在经济学界受到广泛关注,学界中对其成因的研究已获得了一定成果。从目前已有的研究来看,学者们主要从偏向型技术进步(黄先海,2009;张莉,2012)、产业结构变迁(白重恩、钱振杰,2009;罗长远、张军,2009)、劳动者市场机制(Rodriguez&Arjun,2010)和 全球化(Harrison,2002)等方面进行解释。随着国际分工和经济全球化程度加深,越来越多学者关注到全球化与不同国家的劳动收入分配份额变化的关系。从国际贸易角度,已有的文献发现产品出口对劳动报酬份额影响同时存在正效应(周琢,2017)和负效应(张杰,2012),国际贸易中关税对劳动收入份额的影响的结论也存在较大差异。在国际分工上,Feenstra&Hanson(1997)、Baldwin(2014)认为国际间的外包提高对高技术劳动力的需求,利于提高高技术劳动力的收入份额但不利于提高低技术劳动力的收入。Costinot et al.(2012)认为生产效率差异是国际垂直分工中不同国家内部要素收入分配差异的原因。在全球价值链有关研究兴起后,中国学者刘胜(2016)、张少军(2015)、隋广军(2020)分别利用国际层面、产业层面和企业微观层面数据对全球价值链和劳动收入的关系进行实证检验,其结果都表明全球价值链嵌入度导致劳动收入份额降低。

全球价值链背景下,外商直接投资(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简称FDI)是组织全球生产活动、协调全球资源配置、加速各国资本积累的重要力量。FDI对全球价值链上各国内部的要素间收入分配结构具有不可忽视的影响。Asteriou et al.(2014)、Mendoza(2016)发现,对劳动要素密集的发展中国家,FDI有助于增加劳动要素在收入分配中的占比;而对资本密集的发达国家,FDI则有助于增加资本要素收入从而降低劳动要素报酬占比。对于不同类型的外资流入对要素收入分配的影响,王雄元、黄玉菁(2017)发现水平型外资流入对提高劳动收入分配份额作用显著,但垂直型外资流入作用不显著。隋广军(2020)通过中国制造企业微观数据发现,水平型外资流入会扩大全球价值链对劳动收入分配份额的负面作用,垂直型外资流入则相反。虽然,FDI与要素报酬之间的研究已有一定成果,但FDI对要素收入分配的影响渠道复杂多样,其作用效应仍存在争议,需进一步深入分析。

上述的文献中,研究FDI和劳动要素收入分配关系的实证研究利用的数据都是各国要素在国民收入分配数据。而全球价值链生产中,价值链上各国生产要素相互嵌入,处于同一全球价值链上的国家内部要素投入变动会沿着价值链对其他国家要素报酬分配造成影响。这意味着如果仅仅基于一国内部的要素报酬分配数据,难以识别全球价值链上他国生产要素变化带来的影响。因此,构建新指标用以反映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下各国要素报酬分配情况,将有助于从整个全球视野对价值链分工中各国的要素报酬分配格局进行分析。

另外,全球价值链的中间产品在国家间迂回流转,导致原本使用产值作为核算基础的贸易统计核算体系存在“重复计算”的问题,在核算全球价值链上各国贸易收益时会产生偏差。而增加值贸易核算体系能够有效避免以上问题,更好地识别和分解全球价值链上各国产出中的国内外价值构成,更精确地测算全球价值链中由该国生产要素所创造的价值(Hummels et al.,2001;Johnson& Noguera,2012;Koopman et al.,2014; Wang er al.,2013;王直,2015)。刘维林(2021)在王直(2015)的增加值贸易分解模型基础上,在要素分配维度对增加值作进一步分解,构建了在全球价值链基础上的各国劳动报酬份额的指标。该模型与指标为分析全球价值链中要素报酬分配格局的后续研究提供了基础。

本文尝试从全球价值链视角下分析FDI对各国劳动要素收入份额变化的影响。与以往的文献相比,本文的边际贡献和创新点在于:选用基于增加值分解框架的出口中国内劳动报酬份额作为测算指标,该指标综合反映出口贸易中包含的国内增加值与国外增加值的占比和国内不同生产要素间收入分配情况,更客观评判各国劳动力在全球价值链的收益水平和获利能力。在选用新指标的基础上,从全球价值链的视角,探讨FDI与各国劳动力在整个全球价值链的获利能力之间的关系,丰富和拓展了全球化对各国劳动力收入差异的文献研究。本文余下的结构安排如下:第二部分梳理FDI影响全球价值链中各国劳动报酬分配变化的理论机制和提出假说,第三部分提出计量模型以及处理相关数据,第四部分对实证结果做进一步分析,第五部分给出结论。

二、理论与假设

随着嵌入全球价值链生产程度逐渐深化,全球价值链对各国生产要素市场的影响也逐渐加大。FDI对全球价值链各国所获的劳动收入分配份额的影响可以从以下方面进行分析。

第一,要素配置。全球价值链生产实质是将不同生产环节在全球范围内布局,利用各国低成本的生产要素进行生产。在全球价值链布局演变中,各生产环节在不同国家间转移,承接不同生产环节意味着生产要素相对需求改变,相对需求更高的生产要素在收入分配中可获得更高的份额。全球价值链中的高端生产环节往往是资本和技术密集型环节,对资本投入和技术水平的需求比其他环节更高。发展中国家绝大多数是劳动要素禀赋型,拥有大量低成本的劳动力,资本要素相对稀缺,在向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转型升级中存在资本约束的问题。已有的研究发现,FDI对缓解融资约束、促进资本积累存在积极作用(沈坤荣,2001;罗长远,2011)。张鹏杨(2018)研究发现,FDI流入带来的示范效应、学习效应、竞争效应、生产链上前后向关联效应对国家生产技术、管理技术水平和人力资本有较大的提升,能够提高国家在全球价值链上获得的收益。Hutchinson 和 Persyn(2012)通过欧盟国家的产业数据实证发现技术进步和资本产出比显著降低劳动报酬占比。Arpaia(2009)进一步研究发现,资本与高技术熟练劳动力具有互补性,而资本与技术型熟练劳动对于非熟练劳动存在替代性,这导致劳动收入占比下降。因此,FDI对于一国向全球价值链高端环节进行产业转型升级存在重要作用,而全球价值链高附加值环节的相对需求向资本和高技术劳动力倾斜,导致在收入分配时资本、高技术劳动的收入份额相对更高。白重恩(2009)通过对农业、工业和第三产业的劳动收入份额进行测算,验证了资本相对需求更高的工业和第三产业的劳动收入份额低于农业和建筑业。第二,价格传递。价格传递途径是FDI通过影响一国在全球价值链生产中的产品价格进而影响该国的要素价格。具有技术垄断优势的FDI掌握全球价值链分工的主动权,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转移劳动密集生产环节过程中,各国通过竞相降低劳工标准的逐低竞争以争取来自发达国家的投资,这将导致国家的劳动收入份额下降(唐东波,2011;张少军,2015)。劳动密集生产环节技术门槛较低,同类产品竞争者数量多,例如嵌入全球价值链的加工生产环节的国家为了与高附加值的上下游环节合作开展价格竞争,会降低这些国家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中的获利能力,进而降低其要素在全球价值链收入分配的份额。产品价格变化对要素收入份额的影响程度受到要素的议价能力影响。Harrison(2005)、Bockeman& Maliranta(2009)认为全球化提高了资本在全球范围的流动性,提高了资本的讨价还价能力,劳动力在全球价值链生产中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柏培文、杨志才(2019)则发现劳动收入分配占比和劳动力的议价能力呈现正相关关系。

通过以上两种影响途径,本文认为外商直接投资对全球价值链中各国的劳动收入份额的影响可能如下。在FDI水平较低时,吸收外商直接投资可通过技术溢出效应提高劳动力的生产技术水平和管理水平,提高生产的产品质量,进而提升其出口商品价格。郭晶(2016)、唐宜红(2017)等研究验证FDI能够提高国内增加值,提升该国在全球价值链中收入分配的份额。从全球要素报酬分配的角度来看,FDI能够提升该国的生产要素在全价值链中获利的能力。另外,根据S-S定理,商品价格上升会增加密集使用的生产要素的报酬分配份额,降低非密集使用的生产要素收入分配份额。因此,对于FDI水平较低的劳动密集型嵌入的国家,提高FDI流入将会进一步提高出口中国内劳动要素收入分配份额。然而,当一国FDI达到一定规模后,继续引入FDI对各国在全球价值链的收益分配的影响存在差异性。一类文献表明FDI有助于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实现产业向高附加值转型升级。全球价值链高附加值的生产环节一般都是资本、技术密集型,因此在参与全球价值链的国家从原有的劳动密集型嵌入逐渐向资本密集型嵌入转变后,资本成为密集使用的生产要素,在收益分配时将获得更高的分配份额,而劳动要素报酬份额则会降低。另一类文献认为,FDI导致全球价值链中嵌入低端环节的国家的“低端锁定”现象。王岚(2015)认为发达国家通过FDI对发展中国家加以钳制;李平(2018)实证检验FDI在高度嵌入全球价值链生产中不利于发展中国家摆脱“国际分工陷阱”。由于嵌入的生产环节技术壁垒较低,全球价值链中处于“低端锁定”的国家面临更激烈的竞争,将导致低端环节生产的产品价格下降。吸收外资程度越高,资本在收入分配的话语权越大,议价能力较弱的劳动要素将承受更多产品价格下降带来的影响,进一步降低劳动力的要素收入份额。

综上所述,本文提出假说如下:

假设1:FDI水平较低时,引入FDI通过资金支持和技术溢出提高一国产业技术水平,促使该国嵌入全球价值链生产,提高该国在全球价值链上收益的总占比,从而提高该国劳动要素在全球价值链上收益分配份额。假设2:对于占据全球价值链高端生产环节的发达国家而言,FDI达到一定水平时,在全球价值链上国家的收益增速放缓。在此基础上,发达国家在实现向技术密集型、资金密集型产业转型升级的过程中,要素配置向资本、技术倾斜,导致该国劳动要素在全球价值链收益分配的份额下降。假设3:对于在全球价值链中陷入“低端锁定”的国家,在全球价值链国家收益分配增速放缓的情况下,FDI越高则资本的议价能力越强,而价格竞争导致产品价格下降主要由劳动要素承接,导致劳动要素在全球价值链收入分配的份额下降。

三、研究设计

(一)模型设定

检验FDI对全球价值链中国家劳动要素收入分配的影响模型如下:

其中,i和t分别表示国家与年份,LVARit表示的是一国出口中国内劳动要素收入份额,FDIit表示吸引国外直接投资存量,Xit泛指控制变量,包括资本劳动比、研发水平、经济发展水平、基础设施建设水平、人力资本、制度质量,ui、Vt分别表示国家个体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

(二)变量说明

被解释变量(LVARit):出口中国内劳动要素收入份额。本文沿用刘维林(2021)在王直(2015)双边层面增加值分解模型基础上所提出的国内劳动报酬份额的测算公式。该指标综合了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标和国内劳动报酬份额指标,可更全面地反映参与全球价值链的各国劳动力在整个生产体系中的获利能力和水平。

该指标构建的思想来源是全球价值链增加值分解体系。全球价值链最终产品包含的价值分别来自前链生产环节中凝聚在中间品中的价值和最终生产环节中投入的资本、劳动要素创造的增加值。全球价值链生产最终产品价值可分解为不同环节参与国家的要素转化创造的增加值。其分解思路如下:

在一个包含G个经济体(s,r=1,2,…,G),每个经济体都包含N个行业(i,j=1,2,…,N)的投入产出体 系(Global Inter-Country Input-Output, ICIO)中,一国的产出分别有作为中间品进入后链生产环节消耗和作为最终产品被消费两种去向,基本关系如下:

Xs定义为s国N×1产出向量,Yss为s国N×1的最终产品国内消费向量,Ysr为r国消费由s国生产N×1的最终产品消费向量。Asr表示的是r国使用的s国N×N的中间品投入产出系数矩阵。

通过变换,可得:

所有的中间品经过后续的生产都成为最终产品被消费,上式将所有的中间品转换为最终产品的消费。Bsr是N×N的里昂惕夫逆矩阵,其含义为r国每增加的一单位最终产品需求,其中有多少来自s国的总出口。Ys则表示的是整个投入生产体系的所有国家对s国最终产品的需求量。

将Vs定义为1×N的直接增加值系数向量,u为1×N的单位向量,与中间品投入系数矩阵的关系如下:

将直接增加率系数矩阵Vs和里昂惕夫矩阵相乘得到多国总增加值系数矩阵VB,该矩阵的对角线上的每个元素都代表着该部门生产的产品的国内增加值的比值,纵向列向量上的非对角线元素代表着该部门所生产的产品中的国外增加值的比值。该矩阵可分解每一单位最终产品的增加值来源。

基于以上分解思路,王直(2015)拓展到双边贸易层面,测算得出口中的国内增加值:

VAXs表示s国的出口中国内增加值,可分解为等式右边的三项:第一项是s国向r国出口的最终产品中的国内增加值,第二项是s国中间品出口被r国用来生产并由r国消费的国内增加值,第三项是s国中间品出口被r国用来生产并由t国消费的国内增加值。

刘维林(2021)将s国劳动报酬占增加值的比值向量VLs,与(6)式相乘,得到s国总出口中包含的国内劳动增加值:

则s国总出口Es中包含的国内劳动要素增加值占比为:

全球价值链中每个生产环节的增加值是由不同国家的资本和劳动要素转化创造,指标LVAR可以反映一国的劳动力在全球价值链中的获利能力,其数值越高,说明该国的劳动力在全球价值链生产中所获报酬份额越大,获利能力越强。

解释变量(FDIit):代表国家i在t年外商直接投资额的对数。根据假说,出口国内劳动要素收入份额和FDI可能存在非线性关系,因此加入平方项进行检验。

控制变量(Xit):(1)资本劳动比(KL),取人均固定资本存量的对数表示,主要反映一国的物质资本的要素禀赋。(2)研发水平(RD),以研发投入金额占GDP比重表示。(3)人力资本(HUM),以教育投资额占GDP比重表示。(4)经济发展水平(RGDP),以人均GDP的对数表示。(5)基础设施建设水平(INF),选取信息和通信技术综合指数衡量,包含了固定电话和移动电话用户、互联网接入和服务器安全等方面综合评分而成。(6)制度质量(EFW),选取世界经济自由指数作为代理变量,该指标综合了金融自由、投资自由、人员流动自由、贸易自由、货币自由等方面的评分。该指标数值越大,说明该国的市场制度自由度越高。

(三)数据说明

本文测算被解释变量出口国内劳动要素收入份额所需国际投入产出数据来自WIOD数据库2016年发布的2000—2014年跨国投入产出表,劳动报酬数据来自WIOD的SEA数据库。计算使用的方法和程序来自解释变量FDI的数据来自UNCTAD数据库。控制变量中资本劳动比指标由WIOD的SEA数据库计算所得,研发水平、人力资本、经济发展水平的数据来自世界银行数据库,基础设施建设的指标来自UNCTAD数据库,制度质量的世界经济自由指数来自FRAZER研究所。以上数据都进行1%缩尾处理,以去除极端值的影响。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表1 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结果

在面板数据模型中,固定效应模型假定数据不可观测的个体特征与解释变量相关,因此忽略不可观测因素会对估计结果产生影响,随机效应模型则假设不相关。本文在Hausman检验后发现其结果拒绝了随机效应模型,因此本文使用固定效应模型对数据进行基础回归。在估计前处理面板数据时经过检验发现数据存在异方差问题,因此都加入稳健标准误进行回归。

(一)基准回归结果

表2报告了FDI对各国在全球价值链上劳动要素报酬份额的影响。表2的第(1)~(2)列分别是未加入控制变量和加入控制变量的固定效应模型估计结果,以上估计均控制了国家个体固定效应和时间固定效应。估计结果中,FDI对各国国内劳动要素报酬份额的回归系数呈现一次项为正值,二次项为负值,在统计上皆为显著。除此之外,本文对FDI与全球价值链劳动收入份额的关系是否存在“倒U”关系进行了进一步检测,发现FDI的极值点在其数据取值范围内且结果显著,因此认为FDI与全球生产链上各国劳动要素报酬份额存在 “倒U”形关系。在控制变量中,研发投入的回归系数在5%显著性水平上为负,表明国家研发投入降低劳动收入份额,这可能是因为研发创新对资金需求巨大,导致资本在创新产品收入分配时有更高的话语权,占有更高的份额;信息基础建设和市场制度自由度的回归系数皆显著为负,说明市场制度自由、通讯信息技术发达等利于生产要素流动的环境下,劳动收入份额更低,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在要素自由流动的环境下资本要素的流动性远高于劳动要素,加强了资本的议价能力;教育支出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国家教育投入越高,提高国民的素质,对于提高劳动收入份额有积极作用,因为高技术人才是全球价值链高端生产环节中必不可少的生产要素,在收入分配时拥有更高的议价能力。

(二)内生性问题

由于影响一国在全球价值链劳动报酬分配的因素众多,除了本文考虑的影响因素外,仍可能遗漏重要影响因素导致估计结果有偏。另外,国际资本投资目的是追求更低生产成本更高的资本回报率,FDI的流向与各国要素收入分配息息相关。

因此FDI和各国劳动要素报酬份额存在互为因果的关系,这也是本文基础回归中可能存在内生性问题的原因。为控制可能存在的内生性问题,本文以内生变量FDI的一次项和二次项的滞后一期和滞后二期作为工具变量。Hausman内生性检验结果显示拒绝外生性假设,表明FDI和全球价值链各国劳动报酬份额之间具有内生性问题。使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的估计结果如表2的第(3)列所示,FDI的一次项回归系数显著为正,二次项回归系数显著为负,FDI对全球价值链劳动报酬份额依旧呈现“倒U”形关系。这说明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内生性带来的影响后,基础回归的结论依旧成立。

表2 FDI与全球价值链中劳动要素报酬份额的影响

(三)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分组回归

由于世界各国嵌入全球价值链的位置不同,各国劳动力在全球价值链中收入分配水平存在差异。全球价值链中研发设计、销售推广等高附加值环节大多数由发达国家承接,而价值链中附加值较低的生产环节大多数由发展中国家承接。因此以国家是否为发达国家作为标准对所有样本进行分组,分别对两组使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进行估计,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的回归结果分别由表2的第(4)、第(5)列显示。根据回归结果,无论是发展中国家还是发达国家FDI对劳动要素在全球价值链收入分配中的影响作用一致,都显示FDI能够提高各国劳动要素在全球价值链中收入分配份额,但在形成一定FDI规模后,FDI反而会降低全球价值链中各国劳动要素报酬份额。这与FDI与全球价值链中劳动要素报酬份额是“倒U”型的假说基本一致,该结论较为稳健。

五、结论与对策建议

本文利用贸易增加值分解模型对国际贸易增加值进行要素层面的分解,测算全球价值链上各国劳动要素报酬分配份额。从要素配置和价格传递机制理论分析FDI与全球价值链各国劳动要素报酬份额之间的关系,在测度贸易增加值要素分配的基础上,实证检验了FDI对全球价值链上劳动要素贸易利益分配的影响,结论如下:在FDI水平较低的阶段,吸收FDI能够提高一国劳动力在全球价值链收益分配的份额,但在FDI水平较高后,FDI引入反而使得国内劳动力在全球价值链收入分配占比下降,FDI对全球价值链劳动要素分配份额的影响趋势呈现“倒U型”曲线变化。前期FDI增加能够促进全球价值链劳动要素分配主要是因为此阶段FDI对一国在全球价值链总收益分配份额有较大提升。而当总收益分配增长放缓,同时面临产业生产过剩的困境时,FDI通过要素配置和价格传递机制,加大资本在全球价值链获利能力,从而减少劳动力的收益分配份额。从分组结果来看,无论是发展中国家还是发达国家,引入FDI与全球价值链劳动要素分配份额关系中都满足先促进后抑制的趋势效果。

本文研究对于提升我国劳动力在全球价值链上的获利能力可能具有以下政策参考意义。首先,不能一味追求引进FDI的数量,而应对引进的FDI“限量提质”。积极引入具有技术优势的外资,并适当管制资源导向型、成本导向型的国外资本进入,同时与产业转型升级战略相结合,鼓励国外资本进入高科技产业。对FDI“提质”主要是为了通过高质量FDI的技术溢出效应提高我国产业技术水平,推动传统产业向高科技产业转型。这有助于提升我国在全球价值链上的地位,承接更高价值的生产环节,从而提高我国劳动力在全球价值链生产中的收益。

其次,培养高素质专业化人才。一方面人才是实现FDI技术溢出的重要因素,FDI所带来的先进科学技术和管理经验需要由东道国的劳动力学习并运用在生产活动中。因此,高素质人才能够强化FDI对提高我国全球价值链获利能力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人才是实现产业转型的重要支撑,高技术产业对高素质人才具有强烈需求,高素质人才替代性较弱,这有利于劳动力在收入分配时获取更强的议价能力,削弱FDI对劳动要素利益分配消极作用。

最后,资本作为全球价值链生产中的强势要素,在收益分配时不可避免向资本倾斜,导致资本与劳动要素报酬差距加大。除了采取适当的对外政策外,政府应配套财税措施等再分配政策,完善初次分配与再分配相结合的收入分配体系,提高在全球价值链生产的背景下劳动要素报酬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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