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素与徐渭草书比较研究

摘要：怀素、徐渭分别是盛唐和晚明两个时代狂草艺术的代表人物，也是在整个中国书法史上的重要代表人物之一，他们的狂草艺术对后世都产生了重大而深远的影响。本文首先从怀素、徐渭的生平入手，简要地介绍和比较二人的生平、经历等情况;然后着重针对怀素、徐渭的草书艺术本身展开论述和研究;第三步则是在第二步的基础上进一步地从时代背景、人生经历、思想根源、师承取法等来分析和比较怀素与徐渭草书形成的原因。最后两部分是本文的主体，通过比较从中得到一些启示和结论，加深对草书的认识和理解。

关键词：怀素;徐渭;差异;比较

书法是中华民族精神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经过上千年的历史沉淀已经成为一门古老的艺术。在历史发展过程中，以草书最具艺术表现性，也正因此，草书在历史上普遍受到历代众多书法家的重视，但想要将草书的抒情性与艺术性充分表现出来，却并不容易。这要求书家必须具备一定的功力和书法修养，以及书法创造力和表现力。因此，虽然研究草书的书家有很多，但真正有成就的却寥寥无几。纵观整个书法发展史，草书的发展分别在盛唐时期和明代晚期有过两次高潮，在这两次高潮中，涌现出一大批擅长草书的书家，而怀素、徐渭无疑是这些书家中的领军人物。正是在他们的带动下，草书的面目才在这两次高潮中焕然一新，得到不断的完善。

作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书法与绘画一样在学习过程中都是相辅相成的。目前研究怀素和徐渭的学者非常多，但他们的著作和论文都集中在单体研究上，本文从二者的书法本体出发，从两者的书法比较中得到一些对当代草书有意义的启示。

一、怀素与徐渭的生平

怀素，俗姓钱，字藏真，永州零陵（今湖南零陵）人。唐代书法家，以“狂草”名世，史称“草圣”。自幼出家为僧，经禅之暇，爱好书法，与张旭齐名，合称“颠张狂素”，是中国草书史上两座高峰。李白在《草书歌行》中曾经描写过怀素：“少年上人号怀素，草书天下称独步。墨池飞出北溟鱼，笔锋杀尽中山兔。”怀素的一生对于草书艺术的坚持实践学习，造就了狂草新领域的产生，因此怀素的狂草在我国书法艺术史上有着重要的意义。随着近年来对怀素狂草的研究不断深入，其研究重点主要集中于对怀素作品的赏析、影响等方面。怀素处在唐代中期，此时社会上盛行禅宗思想，这便造就了怀素与以往不同的书法风格，怀素积极创新，不墨守成规，不循规蹈矩，在书法创作中，他将其狂放不羁的性格特点巨细无遗地展现了出来，这是值得我们研究的。

徐渭，初字文清，性格狂放不羁，号青藤老人、青藤道士、天池生、天池山人。青藤说的是他晚年自己住的地方，而他颠沛流离的一生，也恰好就像那株倔强孤傲长于顽石之中的青藤，从不知道妥协，孤傲而寂寥。

徐渭山水、人物、花鸟、竹石无所不工，以花卉最为出色，用笔放纵恣肆，水墨淋漓酣畅，内容奇异而有意趣，不求形似求神似，自创新意，以其特有之风格，开创了一代画风，与陈道复并称“青藤白阳”，于后世写意花卉影响很大，传世书画作品不计其数。徐渭的书法造诣很高，他将自己的悲愤和怀才不遇之感倾注于笔端，他的书法也是出了名的“乱头粗服”。其用笔之大胆、面孔之奇绝，在历代书法家中绝无其二。

徐渭的书法重在表意，线条流畅，结体疏朗，有晋人风味，尤其是他的狂草与其泼墨画如出一轍，纵横错落，一气贯之。徐渭又擅写巨幅狂草，这不仅源于书法家的胆识，也源于书家对艺术的独特领悟。

二、 怀素、徐渭二人的草书用笔特点

用笔是书法的三大要素之一，是书法作品的重要组成部分，历来被书家当作书法的核心问题来考量，用笔的优劣是评判书家功力和作品质量的一个重要标准。怀素和徐渭分别作为唐、明两代草书的代表人物，他们所代表的不仅是其个人的艺术成就，更是时代艺术精神的体现。

研究和了解怀素、徐渭的草书，首先要了解和认识他们的用笔特征，从用笔出发来比较两者的异同，最直接也最本质。线条是构成字形的基本元素，汉字的点画由粗细、长短、曲直等各种不同的线条组成。“线”即是构成字形的基本元素，书写的过程即时间空间化的过程，线条是书法的艺术，书法之美是因为书法线条富有神奇的表现力，书法的点画，线条的粗细、浓淡、节奏等变化就是在运笔动作中完成的。藏锋线条具有阴柔之美，露锋线条具有阳刚之气，还有便是墨色的变化，墨色对比之强烈使得整篇书法作品的线条变得灵动飘逸。对于书法来说，笔是骨，墨是肉，水是血，故有人称书法美为线条美，这是有道理的。

怀素的书法，用笔稳沉，不见有“迅疾骇人”之状，《自叙帖》是怀素用细笔劲豪所书写的大字。从线条上来看，怀素用笔的特点一是硬，二是小，三是锋长。这种工具上的限制，就使得怀素的书法必须通过善用笔尖来完成，用笔尖来书写的线条，始终能保持一种凝练坚韧、富有弹性的质感，因此其书法整体看上去格外圆劲、挺拔。这种运笔方式，对于后来的书家影响很大，例如宋徽宗。仔细看宋徽宗的瘦金体书法，就会看到他的书法线质和怀素的格外相似，这是他们共同的运笔方式所造成的。再如启功，启功一直追求线条的一种“弹性”效果，而这种弹性，就是通过对笔尖的深浅控制来完成的，但这种深浅的幅度一般不会太大，因而他的线条看上去粗细变化也不太明显。《中国书法史》（隋唐五代卷）里提到，当时怀素作为一少年和尚，以书艺会友，当场表演，“粉壁长廊数十间”，其场面之大、声势之浩，恐前无古人。且挥洒粉壁或素屏，悬空作业，饱墨淋漓处，疾运急送，其手笔之迅疾，层出不穷。

怀素草书以圆为体，不圆则难素，但如果笔笔皆圆，则会显得缠绕纠结而软弱无力，因此，在草书的用笔中，怀素可以说做到了极致，几乎每一个字都做到了有圆有方、方圆结合，有痛快淋漓之感。在怀素那里，“狂来轻世界，醉里得真如”早已不足为论;他的《自叙帖》是草书艺术品中一件撼人心魄的经典之作，通篇布局大开大合、大收大放，可以想见作者书写之时，心手相师、一气贯之的情景。

图1是“天下第一草书”，为怀素的《自叙帖》，图2是怀素在63岁时写的《小草千字文》，又名《千金帖》，应是绝笔。怀素的结体是外紧内松，通过结体方式使行气得到贯通，营造一种强烈的大气磅礴、变化莫测、夺人眼目的视觉效果，连绵不绝的气势、对于规矩的逾越和极其丰富的变化是草书的魅力所在。怀素将这一特点进行了扩大，还有一个重要的特点是怀素的结体简，大道至简，在不违背草法的基础上进行简化，这里的简不是简单，是简约抽象，很多字形简得很模糊、很抽象，可以使人延迟审美，显得高古、恣肆、雅致。草书是最具有音乐感的一种书体，在此帖中，他采取了各种艺术手法使之富于变化;对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疏密变化的安排，还有字的粗细、长短、大小、方圆的变化，既大胆地挑战规矩，又有一定的出规入矩，从而形成了充满新意的草书形象。怀素是将书法的艺术性和自由度发挥到极致的一位书家，有着令人着迷的独特魅力，深刻体现出佛家的境界。

徐渭则是内掖外拓，并在用线上时连时断，在用长线和强调“块”的同时，不时地穿插短线和“面”，牵丝的断续，间距的远近，变化多端而气势连贯，形成了很强烈的形式对比。在“块”和“面”组合关系的处理上，徐渭的特点是在表现“面”的魅力的同时更擅长于对“块”的运用。如徐渭的大草作品《草书杜甫诗》轴，作品中长短线交替使用，在用线的同时大量地穿插使用“块”。在审美功能上，块与面表达着不同的情感和内涵。另外，徐渭善于铺毫，铺毫也使线有了“面”的倾向，“面”的存在大大增强了作品的形式感，点、线、面的结合大大丰富了作品的形式构成内容，使作品更富有视觉上的冲击力，也使作品具有了画的审美意境。

有人说徐渭“破坏了笔法”，这不是贬义，而是一种赞美，赞扬他为适应书法创作的变化而进行的一种变革，完美的节奏感是所有艺术共通的规律。徐渭在中国文化史上的影响是巨大的，无论书法、绘画还是诗词、文章，他皆是影响千古的人物，他是承接历史文脉的一个人，无论是他的书法创作理念还是书写技巧，亦是如此。徐渭的字其实法度严谨，笔笔皆有出处，这种出处就在晋唐，尤其是他的大草中笔法的运用，既有二王的风流韵致，也有颜鲁公的开张和宽博。徐渭的创新来自于继承，没有继承的创新是毫无意义的，而这种创新能力恰恰是艺术家对于艺术领悟能力的一种衡量。徐渭最擅长气势狂波的狂草，但一般人很难看懂，他自己也认为“书法第一，诗第二，文第三，画第四”，说徐渭乃一代奇才，是不为过的。

三、 怀素、徐渭草书形成原因的比较

怀素处在唐代的中期，此时社会上盛行禅宗思想，这种思想深刻影响着怀素书法风格的形成。

怀素的狂草主要有以下几个较为突出的特色：首先是用笔千古不变，中锋紧密，这主要是由于怀素师承于张旭、张芝等书法名家，作品中用笔圆润，多中锋，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的距离多安排得错落有致、有着极强的感染力，这一点在怀素的《自叙帖》就能够很好地看出来，其运笔轻重自如，有急有缓，运笔之间有着很强的节奏动感。通过使用简洁的线条进行提炼优化，其点与画之间做到了相互呼应，无繁琐、无杂质。此外，在对于墨的用法上，怀素也是极其富有创造能力的。纵观怀素的书法作品可以看出，怀素在刚开始下笔时笔画虽然较重，但是随着手热笔熟，笔势更加快活灵动。其下笔之时，从一笔沾墨到最后墨色变淡变枯，充分地体现了怀素书写自然、行云流水的特点。怀素书法的第二个特点是结构与章法上新奇多变、自然任性。在学习书法的过程中，首先应当身心空灵，然后再凭依性情进行书法创作，方能形成属于自己的书法风格。研究怀素的书法艺术，我们会有许多新的思考与发现。

徐渭的狂草艺术在很多方面都很有革命性和创造性，这种创造性和革命性主要体现在其用笔、章法和用墨上。他更加倾向于使用放纵、有力的用笔以迅速地书写，并非常喜欢利用墨色的浓淡来完成各种效果。而徐渭的用墨又带有较强的创作成分，为了章法的完美而对用墨进行了有意识的控制，在一行中，往往从浓到枯自然更替。其任意挥洒和对墨色的大胆使用，应该是徐渭风格的一个重要部分，这一点需要研究者重视。

徐渭书法和书法观的产生，与明中晚期整个思想、文化、审美观念巨大变迁相吻合。晚明是中国思想文化上的又一个高峰，晚明时期社会孕育着新的变化，其突出特点就是活跃，在明代早中期的沉寂之后，自成化弘治时期就出现了新的苗头，整个思想界充满活力。在这样的背景中，明末出现一批追求个性解放、注重个性的书家，随之他们的作品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徐渭便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从其狂放、野逸的艺术风格中，徐渭把思想与内心的情感进行了一个完美的碰撞。徐渭狂草书风的形成有着很深的思想根源，对他思想和审美影响最大的便是王阳明。

师法古人尊重传统，先是继承和吸收，最后才是创新，取法古人不仅需要长期不懈的思考和刻苦研习，更需要持之以恒、甘于寂寞的追求精神。近年学怀素、徐渭书法的人日渐增多，而“罔乎人而诡乎己之所出”的现象也相当普遍。很多人没有看到其风格个性后面隐藏的对古法的继承，更没有理解他们特行独立的艺术精神，而只津津于他们既有的外在面貌，这样，非但学无所成，更与怀素、徐渭的书学思想的精髓相悖，甚者是对他们的曲解和亵渎。我们应从懷素、徐渭的成功中得到启示，要师法古人、立足传统。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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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南溟.颠张醉素[A].上海书画出版社，2004.

6.李永忠.草书流变研究[D].首都师范大学，2003.

作者简介：

陈立英，单位：淮北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美术学（书法艺术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