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告白

张戈

和煦的阳光照耀失恋的青年

心头的浓浓苦涩

浸湿了马尾松般的锋芒

接受求婚的女子

轻轻放下生机轻漾的玫瑰花

星空的残片在远空如落英缤纷

曙光中年轻的妈妈屈膝躬背

一朵乌云里

惊醒的婴儿说着苍凉的胡话

朦胧的平野

翻滚的池水

蛛丝与马迹向虚构的晚境飞奔

不问青红皂白

多使着一分力气的妈妈

洗疼过幼时的我、家里的器皿和纺织物

捋着变形的十指关节嗟叹

沉湎于劳作从未改变操劳

命运摆荡着刀子

先后割去了她的胆囊、息肉和子宫

一次次咬紧后槽牙的妈妈

至今心电紊乱如散乱交缠的细发

药物和子女紧紧压着天秤这头

她得以驻足喘歇

妈妈拒绝高处

低头分担着檐角的铃铛声

把一生的金子捧给河流

她忽略自己的劫数

站在上游任由霜缓缓下落

欢畅的儿童节过去了

我坐在阳台上看手机

远处传来东西摔在地板的声音

一个男人在骂

隐约

一个女人在痛哭

大人们在子夜尚且不肯欢笑

这个爱意繁盛的日子

不疾不徐地展示生活

爱恨交加的本质

仿佛

云中有雨、水和淤泥

我有种能力

一眼看得出小车哪个部位是后来补的漆

一眼看得出谁是经历过一些事的人

簇新的车是太小的部分

心里是安然的 人是太少的部分

有些心思就该丢进大海

在树顶和平地上看月亮有何不同？

白胡子老头对着镜子呲牙细数缺口

開花不结果的树低头向大地缓缓独白

有些心思就该丢进大海

你看见火的干净却少有干净的水

飞鸟靠近远并接近冷瞄准锋利的刀刃

兔子洞要长出日期了兔子还在等

有些心思就该丢进大海

用所有爱情忘却一场爱情

欣赏不涉入必然的那些花儿

细微的蓝火翻腾如迷途的河鱼

有些心思就该丢进大海

和煦的阳光是数不尽的忍耐

装眼泪的瓶子盛满了结舌的辛酸

天空的中心永远保留着一个车位

有些心思就该丢进大海

你们竟抱怨空调乏力

我静静打着寒颤

支棱着眼皮  强忍着疲乏

把情绪隐藏在一片键钮的敲击中

灼热烧白了我浮肿的脸

往事的寒意自尾骨上升

上升  上升

丑天鹅一不小心就摔倒了

我竟有些得意

在人人喊热的气候

我如此与众不同

油乎乎一张肥脸

对不起镜子的眼

喂养时光之狗的青春

气呼呼吹圆了肚皮

从此新买的裤子要截去一段裤脚

汽油、酒精和手机电脑屏

把双眼的光华沸腾蒸发掉了

只有一万只蚂蚁朝心头爬来

还有一万只蚂蚁从心头爬过

老父亲的肺在深夜不由自主地咳嗽

儿子的睡梦在半夜突如其来地呓语

轻轻蛰疼了浅浅的睡梦

水龙里流出了冷冷淡淡的辛酸

刮胡刀贴着脆弱的下颚喉头草率往复

忍不住哼唱起昨天的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