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空间如何生成
——基于亨利·列斐伏尔思想的考察

2022-03-04 15:20孙晓东潘可礼
长春师范大学学报 2022年11期
关键词:空间生产

孙晓东,潘可礼

(1.中共山东日照市委党校 管理学教研室,山东 日照 276800;2.江苏信息职业技术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江苏 无锡 214153)

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1901—1991),法国著名哲学家、城市社会学家,新马克思主义的杰出代表。在他看来,生产关系是一种空间性存在物,若没有空间作为载体,它就会变成一种抽象物。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不只存在于生产、交换、消费、分配领域,也固化在空间中。1920—1930年间的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经验表明,社会主义生产关系迫切需要一种公平正义的新空间形态安置自身。“任何期望或者声称‘真实’的‘社会存在’,若不能生产出自己的空间,就是一种奇怪的存在,亦即一种不能脱离意识形态领域或者‘文化’领域的特殊抽象物。它就会降到民间传说的层次,并且不久就会消失,从而失去特性和名称。”[1]53社会主义生产关系存在于自己的空间中,同时空间又维持和塑造它。社会主义空间是人们生产和创造的空间产品,即一种公平正义、特色鲜明的美好生活空间。

一、社会主义空间:美好的生活空间

关于社会主义空间的定义,学界有不同观点。有人把社会主义空间定义为没有污染的“自然空间”,有人定义为公社生活空间,还有人称之为“快乐”空间。“这些定义混淆了目的和手段、最终目标与阶段性目标,换而言之,都是抽象的乌托邦”[2]295。列斐伏尔认为,社会主义空间不是装填物质的容器,也不是数学上的几何空间,而是社会主义社会创造的美好生活空间,是内容、形式和功能的辩证统一体。在内容上,它是社会主义社会创造的作品;在形式上,它是人类生活的命运共同体;在功能上,它是“使用价值的函数”[2]295。

(一)从内容上看,社会主义空间是社会主义创造的作品

列斐伏尔认为,若要弄清“社会主义空间的生产”这一命题,必须界定“生产”和“创造”这两个概念及其关系。广义的生产概念意味着开始、向前,从深层次中产生,包括“创造”的含义;狭义的生产概念是指重复性劳动,排除了创造性内容。黑格尔主义者的生产概念是广义的:首先,绝对精神生产世界;其次,自然界生产人类;最后,人类依靠斗争和劳动生产历史、知识和自我意识,上帝生产了原初的、终极的绝对精神。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生产”概念也有广义和狭义两种含义。就广义而言,人类作为一种社会存在物,生产自己的意识、生活和世界。在历史和社会中,任何事物都是被生产出来的。在社会生活中,感性自然界本身被改变,或者在某种意义上被生产。人类生产了法律、政治、宗教、艺术和哲学等意识形态形式。这样,生产概念在广义上包含各种形式,甚至包括那些不留有生产者或者生产过程痕迹的形式。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狭义生产概念不包含创新性活动,只是指经济学意义上的产品制造和生产。后来,一些所谓的经济学家把这种狭义的生产概念曲解为重复性劳动。

列斐伏尔在狭义上使用生产概念,区别于创造概念。他认为,无论资本主义社会还是社会主义社会都进行空间实践活动,都建造道路、桥梁、涵洞、港口、广场、市场、工厂、住房、社区、村庄、城市等空间样式。在社会主义社会中,它们是被创造出来的作品。在异化状态的社会中,尤其是在资本主义社会,它们是被生产、加工出来的产品。产品与作品截然不同:作品是被创造出来的,而不是通过生产获得的;产品是通过生产获得的,而不是被创造出来的;作品具有唯一性、独特性、原始性,它与日出日落、花开花谢等自然时间一起占据空间;产品具有同质性、数量性、可复制性,它与日程表、上班和下班等工作时间一起占据空间;在作品的创造中,体力劳动处于次要地位,而在产品的生产中,体力劳动处于支配地位。

未来社会主义的城市空间,类似于意大利的水城威尼斯。“如果我们这样定义‘作品’:独特的、起始的和原始的,以及与时间——一种处于日出和日落之间的成熟时间——一起占据空间,那么威尼斯就是一件‘作品’。”[1]73空间作品表面上是物质,内核是精神和文化,是物质和精神的辩证统一体。威尼斯作为人类的杰出作品,既是物质的、真实的,又是精神的、想象的,是亦真亦幻的生活空间。威尼斯以圣马可大教堂和总督府为中心,在钟楼、旧行政大厅、新行政大厅、公共凉亭等建筑物的合围之下,组成了威尼斯的政治生活空间。议事大厅、兄弟会会堂、广场上的公共凉廊、运河边的剧院、酒馆等,构建了威尼斯市民的公共生活空间。蜿蜒贯穿整座城市的大运河及其周边密布的水道、桥梁网络,将城市中的各个岛屿和角落连接起来。威尼斯的城市空间也是象征的、构想的。总督议会大厅和最高法院门前矗立的正义女神雕像,扼守圣马可港口的巨型石柱,代表国家统治权威的城市中心圣马可广场,以及城市内无处不在的双翼石狮等,将文化象征意蕴传达给威尼斯民众和前来造访的游客。保罗·诺维罗认为,威尼斯不建造城墙,而是直接面对大海,暗含了其政治自由的观念。[3]

(二)从形式上看,社会主义空间是人们生活的命运共同体

社会主义空间的内容是各种差异性作品,不是杂乱无章的,而是被聚集在一定的空间形式里。形式包含并生成内容,“术语‘形式’包含以下意义:美学的,造型的,抽象的(数理逻辑的),等等;在一般意义上,它包括轮廓描述,边界的分割,外部界限,区域和体积”[1]148。社会主义空间是兼具形式和内容的“具体的抽象”。谓其是具体的,因为它包含各种差异性空间作品;说其是抽象的,因为它是一种抽象形式。这种抽象形式具有一种凝聚和辐射力,让远在万里之遥的各种事物共时性地集中、汇集、相遇在一定场所中,而不关心事物的矛盾特殊性,如事物的种类、大小、规模、速度、用途、性质等。马克思认为,商品的交换形式是一种与被交换物品无关的“可能性”。列斐伏尔受马克思的启发,把社会主义空间的形式定义为一种“可能性”,即各种事物在一定场所汇集、邂逅的可能性,不必关心是“谁”或者“什么”聚集于此。如同一个具有价值形式的商品一样,社会主义空间对列斐伏尔而言不过是一种抽象形式。这种形式近似于逻辑形式:它需要内容,并且不能被想象为无内容;由于抽象,它独立于任何特殊的内容。戈特迪纳说:“在列斐伏尔看来,空间只能被辩证地理解,因为它是一种‘具体的抽象’——马克思的一个概念,就像交换价值一样。它既是人类生产的一种物质的、外在化的现实(具体),又是社会生产关系的压缩、集束(抽象);‘具体的抽象’既塑造各种社会行为,又是各种社会行为的中介和产品。”[4]160

社会主义空间集合了什么?或者什么被集合?答案是:在空间中的每一个事物,被自然和社会生产的所有事物,或者通过合作,或者通过冲突集合起来。所有事物是指各种具有差异性的自然作品和空间作品,包括活的东西、事物、客体、作品、标记和象征;也包括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空间资源公有制,宏观调控空间产品的生产,社会成员共享空间产品和资源。那么,社会主义空间为什么能集合?或者说“谁”集合?只能是社会主义国家权力。在社会主义国家权力的宏观调控下,通过鼓励差异和汇集差异的方式,推动构建“和而不同”的人类命运共同体。社会主义空间是一种“类存在的空间”,即人类生活的命运共同体。爱德华·索亚称之为包容性“第三空间”,“它是这样一个空间,那里种族、阶级和性别问题能够同时讨论而不扬此抑彼;那里人可以是马克思主义者又是后马克思主义者,是唯物主义者又是唯心主义者,是结构主义者又是人文主义者,受学科约束同时又跨越学科”。[5]5

(三)从功能上看,社会主义空间是“使用价值的函数”

社会主义空间作为人们劳动创造的空间作品,与普通商品一样,包含使用价值和交换价值两个因素。作品不同于产品,前者是使用价值支配交换价值,后者是交换价值支配使用价值。社会主义空间是对资本主义抽象空间的否定,因为资本主义抽象空间是交换价值的函数。易言之,资本主义抽象空间是因变量,旨在获得交换价值的各种空间产品是自变量,二者之间的对应关系是最大化的利润。社会主义空间是“使用价值的函数”,即各种具有使用价值的空间作品的集合体。社会主义空间是因变量,使用价值是自变量,二者之间的对应关系是满足人们的日常生活需要。每一种确定的使用价值,在社会主义空间中都有唯一确定的值与其对应。它是对资本主义抽象空间的“翻转”,“按照马克思的说法,把世界‘翻转过来’意味着推翻支配性空间,用取用代替支配,用需要取代命令,用使用价值取代交换价值”[2]294。

二、社会主义空间的生成:必然逻辑的结果

生产方式是社会发展的决定力量,不同的生产方式生产不同的社会形态。在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空间的生产”支配“空间中的生产”。在空间生产方式的决定下,人类社会依次经过绝对空间、神圣空间、历史空间、抽象空间、矛盾空间以及差异性空间等六种社会空间形态。[4]170-171

(一)绝对空间

公元元年以前,人类社会处于原始社会时期,以刀耕火种、集体狩猎、放牧为代表的落后生产力与平等互助的原始社会关系一起,生产了人类社会的第一种空间形态——绝对空间。“绝对”意味着“人的依赖性”,即人类匍匐于自然界的威力之下,受自然界规律的控制。绝对空间是人们在自然界的“纯空间”之上生产的狭小社会空间,包括原始村庄、游牧部落以及共有土地、牧场、森林、水源等。

20世纪50年代以来,世界各国教育不断发展,高度重视和及时开展课程改革。越来越多的教育界人士认识到,课程与教学是决定教育质量的两个基本因素,改革课程是提高教育质量的重要方式。因此,课程内容是否科学合理,教材内容是否文质兼美,将直接影响学生的知识结构、学习能力和发展水平。2013年,普通高中课程修订工作正式开始,本次修订深入总结21世纪以来,我国普通高中课程改革的宝贵经验,充分借鉴国际课程改革的优秀成果,从而形成了今年的统编版高中语文教材。

(二)神圣空间

随着青铜器的使用和私有财产的出现,公元元年至1000年,人类社会进入奴隶社会,人们生产了第二种空间形态——神圣空间。神圣空间以埃及为代表,属于亚细亚生产方式的空间形式。神圣空间既是神圣的,也是政治的。它是一种宗教空间,也是奴隶主专制的男权空间。神圣空间是宇宙空间的映像,即人们模仿宇宙形象建立的城市,是微观的宇宙或者说是宇宙的缩影。城市中心的万神殿里供奉着诸神,高耸的方尖碑象征着城市是宇宙中心。

(三)历史空间

公元1000—1400年,人类生产了封建性质的历史空间。历史空间是等级空间,所有空间形式都围绕天国展开:一个天国世界,一个超天国世界,还有一个与天国相对应的世俗世界。在世俗世界里,庄园、寺院和教堂就像许多强有力的点,把通往城市的大街小巷连接起来,形成一种等级森严的农业社会景观。它是西欧资本主义抽象空间的起点,也是现代城镇的诞生地。[1]53

(四)抽象空间

公元1400—1600年,资本主义生产了抽象空间。它是早期资本主义的空间形态,实质上是一种追逐利润的商业空间。抽象空间之所以“抽象”,意味着在抽象空间中抽象劳动支配具体劳动。具体劳动创造商品的使用价值,是商品的自然属性;抽象劳动创造商品的交换价值,是商品的社会属性。在抽象空间里,资本的唯一目的是实现利润最大化,榨取工人的抽象劳动,竭力消除商品中具体劳动的痕迹。马克思说:“根据小麦的味道,我们尝不出它是谁种的。”[6]215在日常生活中,资本力图把所有的使用价值异化为交换价值。“人们若要找出抽象空间的‘特性’,必须首先将其视为一种吸收使用价值的交换媒介。”[1]307

“抽象”还意味着抽象空间中隐藏着暴力和剥削关系。抽象空间的“温情脉脉的面纱”掩盖着权力和暴力。暴力内在于抽象空间及其使用之中,“到处弥漫着恐怖,暗藏着暴力,四面八方都充斥和施加着压力,任何成员都不能幸免”[7]147。在这里,暴力伪装成劝说,压制伪装成自由,理性被说成非理性。质言之,抽象空间是由符号、知识、权力构成的一个恐怖空间,隐秘地控制着每位成员,而人们对此一无所知。抽象空间是由技术官僚、建筑师、广告商、产品经销商等人编纂的一套虚假符号系统。罗兰·巴特称之为“神话”,鲍德里亚叫它“普遍符码”。

(五)矛盾空间

公元1600年以来,资本主义生产了矛盾空间。所谓矛盾,是由于社会基本矛盾,即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矛盾尖锐化而引起的各种社会问题,如经济危机、政治危机、文化危机、生态危机等。资本主义世界充满着社会矛盾,列斐伏尔称之为矛盾空间。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人占有制与生产社会化的之间矛盾,必然导致“空间中的生产”紊乱。社会化大生产与空间生产资料私有制之间的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必然爆发以房地产为代表的空间产品相对过剩为特征的“次贷”危机。社会主义制度代替资本主义制度,社会主义空间代替资本主义矛盾空间,是生产关系一定要适应生产力发展规律的客观要求,也是人民群众的心声。

(六)差异性空间

社会主义主义空间是对资本主义抽象空间的否定和扬弃,本质上是差异性空间。抽象性是矛盾的普遍性、同质性,差异性即矛盾的特殊性、个性。共性存在于个性之中,个性离不开共性。为了追逐利润最大化,资本主义制度把人和事物都同质化为易于交换的商品,抹杀了其特殊性、差异性,致使人们的审美感觉丧失。例如商人眼中的钻石,只有商业价值,不具备美学意义。差异产生美,差异性空间既重视事物的普遍性,也重视其特殊性、差异性,是美学意义上的差异性空间。列斐伏尔认为,“在当前形势下,在我们能够感知的范围内,社会主义空间将会是一种差异性空间”[2]293。

三、社会主义空间的生成路径

在列斐伏尔看来,以中央集权和大规模经济增长为特征的苏联模式,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社会主义的本质不仅体现在以人民当家作主、生产资料公有制、按劳分配为主要特征的生产关系上,而且蕴含在社会主义创造的各种空间形式里。社会主义空间的生成路径是:走城市中心论的革命道路,夺取国家政权,确立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的统治地位;以人民群众为主体,进行空间规划和生产;聚焦空间产品的使用价值,生产出艺术品般的日常生活空间。

(一)走“城市中心论”的革命道路,夺取国家政权

都市革命异质于狭义的夺取国家政权的暴力革命,它是广义的革命,既要夺取国家政权,又要变革社会空间。苏联的革命模式只重视推翻旧国家政权,忽略了社会主义空间的生产和创造问题,不属于都市革命的问题域。“长期以来人们要么根据国家在政治层面上的变化,要么根据生产资料(例如庄稼、设备、工业资料或者农业资料)集体或者国家占有制的变化去界定革命概念……今天这种狭义的革命概念已经不再充分。”[1]422相反,“社会革命应以基于‘利益攸关方’持久参与的空间集体占有和管理为前提条件,这些‘利益攸关方’有着多样的、变化的甚至矛盾的利益。”[1]422“利益攸关方”涵盖工人、农民、大学生、环保主义者等。造反者们联合起来,抵制、反对金融利益集团的巧取豪夺,保护城市的公园、森林、河流以及独具文化特色的村庄、老房子,构建一个文化认同的反叛空间。

“五月风暴”失败后,列斐伏尔潜心理论研究,撰写了《进入都市的权利》《差异主义宣言》等著作,提出了“城市中心论”的都市革命道路。他坚信,一旦社会革命时机成熟,“利益攸关方”就会迅速发动都市革命,推翻资产阶级政权,建立“自治的社会主义”,生产和创造出以公有制为基础的社会主义空间。“若没有一种恰当的空间生产,‘改变生活!’‘改变社会!’就是空话。”[1]59

(二)走群众路线,规划社会主义空间

资本主义空间的规划主体是技术官僚,包括政府官员、建筑师、城市专家、技术专家、社会工程师等人。“他们以‘发达的’资本主义空间的实践者(建筑师和设计师)甚至理论家的身份脱颖而出。他们通过自己的作品和教学而帮助让这种空间构造创造出来,使它们现实地‘降生到大地上’”[8]。技术官僚们凭借纸上谈兵式的城市规划,生产了以盒子式高楼、拥堵的街道和门禁社区为特征的都市景观。街道的阻隔和邻里关系的冷漠,加之缺乏安全、社会联系不足、儿童养育设施匮乏、社会关系异化等因素,致使城市日常生活空间的风格和特征消失,形成一种压抑性空间。

人民群众有丰富的生活和实践经验,是社会主义空间规划和建设的主体。位于巴西圣保罗市的拉美最大贫民窟中,居民根据自己的生活需求、审美情趣、文化观念等,规划和建设贫民窟的空间环境。这些社区尽管贫穷,却生产和创造了一种全新的空间形态,即由房子、墙体、公共场所组成的“取用”空间。“取用”空间的目的是使用价值,而非交换价值。“取用”空间的结构井然有序,且弥漫着浓郁的拉美风情。生活其中的人们个性彰显,敢于用斗争方式争取自己的权利,过一种更有意义的生活。列斐伏尔认为,“这种自发的建筑和规划(用优雅的术语来说,是一些‘野性’形式),优越于专家们规划的空间。”[1]373-374

(三)创造出艺术作品般的社会主义日常生活空间

资本主义日常生活空间是产品空间,各种同质化产品在空间中循环,旨在实现利润最大化。在强烈的增殖欲望驱使下生成的空间,不适合人类生存。社会主义空间是艺术品般的美学空间,充满了个性和差异;既有美丽的自然景观,也有人造景观。人类模仿自然界创造了社会主义生活空间。确切地说,人类应该舍弃利益贪欲,就像没有欲望和理由的自然界一样,构建社会主义日常生活空间。

自然界只会创造,不能生产,因为它没有目的和原因。17世纪德国神秘主义诗人安格鲁斯·西勒修斯在诗中写道:“玫瑰无意;它盛开,因为它盛开;它不思量自己,也不问询是否有人看见它。”[1]70玫瑰嗅不到它散发的香气,也不知道它呈现着一种极美的对称。它是一个生命有机体,通过植株的生长、开花以及散发迷人的香气,拓展和形塑自己的生存空间。人类唯有以玫瑰那样的方式,即无欲无求的方式,才能创造出艺术作品般的生活空间。列斐伏尔称赞威尼斯是“独特的空间和真正的奇迹”[1]76。与现代都市不同,威尼斯事先没有被规划,也不以开发房地产为目的,而是为了它的使用价值。威尼斯不像古希腊的阿芙罗狄蒂神那样一下子从海里冒出来,而是人们为了满足居住、航海、防御外敌入侵等方面的需要,一代接一代地建造出来的。列斐伏尔关于社会主义空间的“创造”思想,深受马克思“构造”思想的影响。马克思认为,动物只能按照本能要求和外在尺度建造巢穴,人却能按照真善美的尺度改造世界。“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构造。”[9]163

四、结语

社会主义生产关系不只存在于生产、交换、分配、消费过程中,也固化在艺术品般的空间里。列斐伏尔的社会主义空间思想启示我们:要坚持“房住不炒”原则,摒弃利润最大化的资本逻辑,回归满足人民群众美好生活需要的使用价值逻辑,创造和生产出蕴含社会主义生产关系的美好生活空间;坚持民主原则,把人民群众置于规划和创造社会主义空间的主体地位,改变以官员和规划师为代表的技术官僚在空间规划中占支配地位的现状;坚持尊重自然、顺应自然、天人合一的理念,建造充满诗意的社会主义空间。习近平总书记说:“依托现有山水脉络等独特风光,让居民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10]603充满诗意的日常生活空间,既是社会主义本质的体现,亦是人们赖以栖居的场所。荷尔德林诗云:“充满劳绩,但人诗意地,栖居在这片大地上。”[11]4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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