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中后期吴中文学蔓延之浙东地区
——以张瀚诗歌为例

2022-03-18 02:20
四川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2年3期
关键词:吴中诗人诗歌

王 婷

(黑龙江大学 文学院,黑龙江 哈尔滨 150080)

明中后期,江南地区可谓是经济文化中心,尤其是吴中地区。明中后期的吴中地区大致是指苏州府所辖地区,但这一时期的苏州城区与周边县之间存在较明显的差异,因此多以苏州城区作为吴中文学的主要发展中心。张瀚成长于浙东地区的杭州,与文学史界定的吴中地区相隔甚远。然分析张瀚诗歌不难看出,其深受吴中文学的影响,可见吴中文学的辐射范围之广。

张瀚(1511-1593),字子文,号元洲,自号虎林山人,谥号恭懿,浙江杭州府仁和(今杭州)人,于嘉靖十四年(1535)得中进士,由南京工部督水司主事官至吏部尚书。张瀚生于仁和世家大族,少年成名,留诗五百余首,徐养正有言:“恬适足以发性灵,酬赠足以昭嘉淑,登临足以舒襟度,题咏足以畅物情。出乎笔墨蹊径之外,而袖然成一家言,岂不韪哉?”[1]4多有溢美之词,但仍可窥其诗歌之盛。张瀚为诸生之时,杭州地区大量开设书院,如天真书院、吴山书院、两峰书院等,聘请吴中文人来杭讲学,因此吴中的文学观念与文学追求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杭州士人。此外,在诗歌理论形成之初,张瀚结识了不少的吴中文人,尤其是参与深受吴中文化影响的“白云楼社”,与友人唱和交游,学习吴中的文学风尚。

一、隐逸传统

祝允明有云:“吴最多隐君子,若杜公者,函中蹈靖,何其凤德之盛也。”[2]444从元末明初始,吴中文人便和王朝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呈现隐逸的社会群体特征。明前期时,虽因政治高压的原因,部分吴中人远离官场有避祸免难的意图,但更多人则是一种自觉的选择。即使至明中后期,天下趋渐稳定,吴中文人依旧不愿进入体制之内。张瀚的诗歌创作,其隐逸思想随处可见,但与吴中文人明显不同的是,张瀚是诗歌创作体现的是“官隐”情结。

“官隐”,由“市隐”变化而来,可解释为身处官场之中的隐士。张瀚二十五岁得中进士,他由南京工部都水司主事官至吏部尚书,其间官刑部侍郎,又历庐阳、大名知府,三入陕西,年至六十七致仕归乡。考其生平,除却丁忧时间,张瀚一生三、四十年的时间都忙碌于官场,其诗亦是见证。《奚囊蠹余》共有诗集十卷,五分之三的主题思想表现出恋乡归隐的情结,如《守岁》:“吴地家千里,秦关岁再除。寒更催腊尽,和气袭春初,思逐梅花远,颜酡柏叶除。年年惭建立,默默念居诸。”[1]56这首诗写于张瀚戍守秦关之时。因张瀚长期离家,往往易在外界环境与自然景物的刺激下产生诸多情思,《岁暮述怀》中有“自是无心恋荣禄,不因官拙忆吾庐”[1]58,诗人拖着病体客居关中,精神与身体的双重折磨使人痛苦不堪,而关中遥远,乡书迟迟不至,诗人萌生了辞官归杭的想法。

张瀚的诗歌之中尽显纠结,他并不适应在外为官的生涯,多次萌生辞官隐居的想法,但他又不愿意放弃官场带给他的名誉和地位。因此他一面在官场中实现他的雄心壮志,一面又在诗歌中表达对官场的不满,和对归隐生活的无限向往。如《公署登楼述怀》一诗写张瀚登楼望远,见前方层峦叠嶂,想起自己因为官被困于此,当初的雄心壮志已经被消磨殆尽,不禁写下“眷彼林中鸟,向晚倦飞还”[1]40的诗句。又如《卧病》,疾病压垮了诗人的身体,使得诗人总念归乡养病,但诗人又在诗中强调,自己并不是想要逃离官场,只是病体难愈,壮志难成。

吴中地区普遍厌弃理学,文学则侧重抒发个人情思,描写日常生活,这种关注自我本身,抒写自我之情,本就是一种“市隐”和“心隐”的表现。张瀚的诗歌同样存在这一特点,如《酬王廷尉元寀》[1]36,这首诗开门见山直接表达对友人的思念,二人手持分符两地为官,几经春秋,蹉跎岁月。一人赴南省,一人入西秦,虽是相隔两地,但同是在宦海的沉沦中“红颜”变“白发”。正值秋季,愁思之绪纷飞,诗人产生了退隐之心。“惆怅”“蹉跎”“沉沦”“辛苦”“愁思”等词极力书写诗人在官场之上的疲惫之感、对官场生活的厌倦之情,末诗却话锋一转,一句“申章青云侣,功成归比邻”一扫前部分诗的阴霾,道出诗人对功成名就、荣耀归乡的渴望,将整首诗的氛围从宦海沉浮的“愁闷”转向了对建功立业的“决心”。张瀚虽多有退隐之心,但在诗中仍毫不避讳地道出他的“野心”。

二、博雅传统

文征明有言:“呜呼,事理无穷,学奚底极?理或不明,固不足以穷性命之蕴;而辞有不达,道何从见?是故博学详说,圣训攸先,修辞立诚,蕃德之源也。”[2]443吴中地区早有博雅传统,明前期的“博雅”与“博杂”相通,主要指文人对蓄书、博古、清玩、书画等杂多知识类型的兴趣。明中后期,吴中地区的“博雅”传统开始发生变化,文人的知识性欲求变得更为急迫与普泛。“博雅”于张瀚诗歌创作之中的体现,则是诗歌内容丰富多样,众体皆备。张瀚现存诗文集《奚囊蠹余》中存有五言古诗二卷、七言古诗一卷、五言律诗三卷、七言律诗一卷、五言绝句一卷、七言绝句一卷,可见张瀚诗歌创作之时,各类体裁皆有涉及。

张瀚存世的诗歌体裁众多,其中律诗的数量最多,远超古诗与绝句,律诗之中又以五言律诗见长。此外,《奚囊蠹余》存有四言古诗十二首,张瀚的四言诗虽少,但诗歌的书写方式多含有张瀚自己的特点。如他的《自愬诗》,这首诗延续着诗经雅正的传统,但诗的内容又以张瀚一生经历为主,言说方式更为自然流畅,表达的情感较为淳朴真挚。

其绝句虽少于古诗与律诗,但他的绝句多以组诗的形式出现,这些绝句以写景咏物、怀古述怀为主,短小精炼,表达的思想情感各有不同,如《剡溪曲三首》,诗人由近及远地描绘了剡溪山秀水明的自然景观,将之比作世外桃源,诗人在游玩的过程中,不禁生出长留此地之心;《宫词三首》以今昔对比,写深宫弃妇的怨恨,昔日芳颜娇艳,皇帝则恩宠不断,如今容颜不再,皇帝便弃之不顾。诗人借弃妇自比,痛斥皇帝丝毫不顾往日情分的行为,将自己罢官。张瀚的绝句中存有大量的题画诗,亦是以组诗的形式出现,这些题画诗多是一组诗描绘一幅画。但张瀚喜用细节描写,每首诗选用画中的某一具体细节,以小见大,从中总结画作的整体风格。且张瀚的题画诗是以山水田园画为基础进行诗歌创作,由此他的题画诗多呈现动态之感。

古体诗和律诗是张瀚存世诗歌数量之最,其中又喜长诗。他的古体诗最短四句,最长可达十五句,且多是八句之上的长句。张瀚的古体诗创作十分自由,他在写作之上尽量区别于近体,用韵灵活多变,不受句式、体式的限制,如《酬郑元学》中的“金兰失其俦”[1]30连用五个平声,《次韵答陈玉泉》中的“眷彼万里翼”[1]30又连用五个仄声,而在这律诗中属于大忌。张瀚常在古体诗中使用对偶而不用对仗的修辞方式,如“下方既空旷,上届尤崎嵚”[1]40“尧天溢惠露,草莽霑春晖”[1]40“上薄氤氲碧汉云,行栖蓬海飞仙宅”[1]47等。此外他的古体诗大量使用杂言句式,这在七言古诗中十分常见,如《结交行》的句首“在昔侈弹冠,亦闻夸接绶。同升雅见推,窃位终贻诟”[1]41为五言句,全诗以七言为主,诗中又将“君不见”三字穿插其中;《赠别陈友琴》又以“知音稀,古来惜,无那清徽湖海隔,新声番出远别离,怅望孤帆远江碧”[1]43结尾。张瀚的律诗对仗工整、用韵严密,在声辞并茂、情景交融中抒发内心的真情实感。如《秋野》,诗人乘船顺水远离家乡,再见曲江水,思绪便不自觉随风飘扬,首联“曲水远江分,清飚扬细文”[1]49的“远”“扬”两字表现出诗人异乡异客的孤独之感,与远离家乡的无奈之情。张瀚心思细腻,触景生情,常把自己置身于眼前的实景之中,因此他的诗歌多能将情、景写得生动逼真,表达的情感随物而发。

追求古意、擅长用典则是张瀚诗歌受吴中“博雅”传统影响的又一体现。刘勰《文心雕龙》第三十八有“事类者,盖文章之外,据事以类义,援古以证今者也”[3]一说,用典即指诗人在诗歌之中以古比今、以古证今、借古抒怀。张瀚诗歌常使用人物典故,且多以文人为主,如“愁结似张衡,形消类马卿”[1]49“诗成摩诘句,章作右军书”[1]48“踏歌惭李白,杯酒谢王维”[1]49;其次为文学典故,如“留侯从赤松,聊以托隐沦”[1]30“绛帐横经后,梁园厌赋来”[1]60“多病常资乐,忘筌亦效渔”[1]65。

张瀚所用典故,多能结合实际情况,融会贯通,或是抒发诗人真情实感,或是以诗劝慰友人,如《杂诗十首》(其二):“王胥习格熊,黄公善厌虎。血气一时衰,终为点兽苦。安身贵明哲,鸷猛奚足数。鲁缟本非坚,犹能胜强弩。金刀聊割鲜,髋髀不如斧。知雄守其雌,深藏是良贾。”[1]28“刘胥格熊”[4]17与“黄公厌虎”[1]16的典故均出自《西京杂史》。这里暗藏两种寓意,一是借刘胥和黄公的典故,警示世人凡事量力而行,勿要凭仗自身的能力惹出祸端;一是借此暗喻为官需懂得明哲保身,若自己难以胜任官职,应急流勇退,因此张瀚有“安身贵明哲,鸷猛奚足数”之言。“鲁缟”“强弩”出自《汉书·韩安国传》“强弩之末,不能入鲁缟”[5]2402,“金刀”出自《汉书·王莽列传》“以故作金刀之利,几以济之”[5]4109,“髋髀不如斧”出自《汉书·贾谊传》“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用”[5]2230;“知雄守其雌”出自《道德经》“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谿”[6],“良贾”出自《荀子·修身》“良农不为水旱不耕,良贾不为折阅不市”[7]。此诗典故虽多,却是在层层递进中明晰诗人的为官之道,与诗歌的情感表达浑然一体。

三、审美主义

明初期,吴中文人继承了吴中文学崇尚审美主义的传统,到明中晚期,这种审美传统发展为吴中文人对感受主义的嗜好和对审美人生的欲求。尤其是在经历程朱理学的禁锢之后,吴中文人愈加地向往自然、喜爱山水,借诗写文人内心之真。祝允明在《与谢元和论诗》中有言:“大抵仆之性情,喜流动,便舒放……循是以观,则诗之本于情,岂不然哉?”[8]祝允明极为推崇李白之诗,认为诗之创作在于“舒放流动”“本于内心”。同样,文征明也将“惟性情之真”推为评价之优劣的标准,其在《南濠居士诗话序》中有言:“诗话必具史笔,宋人之过论也。玄辞冷语,用以博见闻资谈笑而已,奚史哉?所贵是书正在识见耳。若拾录阙遗,不为无稗正史,而雅非作者之意矣……君于诗别具一识,世之谈者,或元人为宗,而君雅意于宋;谓必音韵清胜,而君惟性情之真。”[9]在此风气影响之下,张瀚的诗歌内容多呈现为讴歌自然之美,展现真实之性。张瀚有论诗之文《劚苓集序》:

谈诗者,每云吟弄风月,摛词振藻,必出岩居川观隐约不遇之士,为其悲愤凄楚,有足感动人者。……隽永清越,言畅旨远,不雕琢而庄严,不属意而通解。真如空平之色,有生于无,悟道妙,得真机,随寓而安哉!故随感而发,何有于宦游隐处,而其词顾将藉境界为轩轾耶!……如此是所谓本性情,该物理,自然之音,非夫探奇索异,猎声华亡本实也。鉴赏之士,得无以余为知言哉!言劚苓犹耽隐也,为序而传之。[1]100

张瀚认为,作诗为文不必专意“修词”,正如虞夏的歌咏之诗、殷周的雅颂之诗与李唐的唱和之诗,这些专意修词之诗,终会湮没于历史之中。而南宋严羽的“妙悟”论——讲究由外物激励本心,立足于诗以“吟咏性情”,对张瀚影响颇大。《劚苓集序》主要从严羽的诗文观出发,论证“本性情”与“自然之音”的重要性。因此张瀚在进行诗歌创作之时,尤其注重诗歌的“自然之音”。

“自然之音”,一是指诗人在诗词中多借用自然景观风物的描写,表达诗人的内心情感与思想主题;二是指诗人在诗词创作中多体现一种清新自然、平易流畅的艺术风格。如《碧溪》:“青山高万叠,百道泻潺湲。震泽为归壑,苕溪是本源。烟波依桂檝,鱼鸟娱芳尊。试听沧浪曲,无忘尼父言。”[1]53这首诗写于诗人游玩碧溪途中,诗人见高山万壑之峻峭、溪流瀑布之磅礴,难免感慨万分。上部分写诗人所见的自然之景,远眺之处见青山层峦叠嶂,其间数百道溪流瀑布奔流而下,下部分写诗人乘坐于烟雾缭绕的小船之中,仿佛与鱼鸟共欢愉,诗人流连于此情此景时,沧浪之曲将他唤醒,诗人想起尼父之言与自己的宏伟大志,决定回到世俗繁杂之中。当然,张瀚也存有大量专意描绘自然景物的诗句,如《水帘洞》,诗人通过对水帘洞周围山、泉、石林、寺庙的描写,突显水帘洞地势之“灵异”,赞美水帘洞乃上古仙人所居之地。

张瀚的诗即景写情,淡泊悠然,如《春日过姚令园》:“夙整东山屐,因过姚令园。平台孤屿涌,空谷五云屯。嘉树香浮醑,春莺静对言。自怜簪组客,暂得避尘喧。”[1]51与吴中文人退避官场不同的是,张瀚几十年沉浮宦海,对于官场的去留,他呈现出一种矛盾的心理,即希望建功立业,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因此在迷失山水之时告诫自己“无忘尼父言”。但同时张瀚又厌恶官场的禁锢,常常于游山玩水中“暂得彼尘嚣”。

与吴中文学讲究“性情之真”同气连枝的是,张瀚追求“直抒己见”。其在《明处士彬斋李君墓志铭》提出:

诗本自然之声,亦有自然之节。本乎性情,随感而发,从心中律,审其疾徐,协于音调,信指合拍。其亟称高光州赠遗诸篇,谓俊逸有巧思。效法中唐矩矱,不爽分毫。余诗直率己见,澹薄无色相,详味其旨,若有妙悟。凡得于性灵,与其交游浸润,非必学力能然也。[1]138

张瀚将“直抒己见”与“自然之音”相结合,“自然之音”为诗歌创作之表面,“直抒己见”是为诗歌创作之目的。张瀚认为诗歌创作“非关力学”,诗人凡有“性灵”,便会有所“妙悟”。诗人创作诗歌之时无需刻意钻研,否则诗就失去其“自然之性”,诗人只需沉醉于情景之中,诗便会随诗人的心境变化而有所发,达到“感于物,发于声,出诸性情”[1]8的境界。秉持这一原则,张瀚的诗歌常借景物描写表达自己的情感思想。如《公署对雪》:“高齐尽日雪,稍稍蔽青山。遂令苍茫色,眇在混沦间。同云垂满地,微月忽临关。庭柯坠不折,栖鸟惊复还。抚景豁幽瞩,杜门谢尘轘。悠然坐清旷,寒夜开愁颜。”[1]53诗人从远景写到近景,采用“白雪”“青山”“苍茫”“微月”等清新的颜色词,正应和着张瀚于上文中所说的“(诗)澹薄无色相”。诗人在眼前所见的自然之景中发出“自然之声”,感受“岁月静好,人世安稳”的美好。此诗是诗人“随感而发”的产物,诗中言辞用语通俗易懂、平易流畅,颇有元、白之风,而诗人所造之意境却是简古深远。

张瀚倡导“直抒己见”,所作之诗数量繁多,但其诗内容大抵可分为以下三类:一是写隐逸情怀,表达对官场、尘世的逃避之心,如《西岳宋侍御同游》[1]35;二是写日常生活,或是表达对现有安逸生活的满足,或是抒发个人生命之感,如《寄和野翁雎州阻雨》;三是写壮志豪情,诗人的成长受儒家的传统思想影响,具有强烈的家国情怀和高远的政治志向,如《初冬江阁观潮以到江吴地尽隔岸越山多分韵余得地山二字》[1]43。

四、结语

张瀚成长于吴文化地区的杭州,虽与文学界定的吴中地区有一定距离,但其在成长过程中与吴中文学多有交集。尤其是官刑部期间,张瀚曾与吴中文人结社白云楼,饮酒作诗,朝夕唱和。白云楼社虽无具体的诗学风尚,但在吴文化的影响下,具有共通的诗学趣味,因此张瀚的诗歌多体现吴中文学的风格特征。在明前期的政治高压之下,中后期的吴中文人普遍厌弃理学,专意“博学洋说”与“思致简远”,以表现自然、展示真实的人性作为诗文创作的目的。张瀚的诗不仅众体兼备,且十分善于用典。此外,张瀚不喜专研辞句,多随性而发,诗则展现为平易流畅、澹薄无色相的艺术风格,这些均是吴中文学蔓延之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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