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有一只羊

王秋珍

“看你还干不干坏事！”“啪啪啪”，枣木棍子落在十一的屁股上，就像十一的弹弓落在芦花母鸡的翅膀上，就像弹弓上的小石头击落别人家的玻璃，就像树枝塞进那个直挺挺的烟囱……

一天到晚，爸爸必做的一件事就是找棍子。

三月的一天，爸爸正要开打，门外闪过一个人影：“十一，看我带来了什么！”

只见大姐的手里拎了一只小羊，正用水一样清澈的眼睛看着十一。十一立马上前，问：“大姐，它多久才会长大呀？”

“你让它吃最嫩的草，那它会长得很快。到时，你和爸爸就有新衣服穿啦。”大姐笑着把羊递给十一。

十一给羊取名十二。自从有了羊，他再也不用一个人在路上踢小石头了，再也不用琢磨捡哪块石头弹哪块玻璃了。他每天带着羊吃青草，和羊聊天。

十二的毛色越来越亮，头上长出了角，两只角慢慢地有了凹沟和角轮。

“十一他爸，羊长大了，可以卖了。”这是邻居奶奶的声音。

十一急了，叫道：“还没长大，还没！”

“这是你养的羊，你做主。”爸爸说的话，从来没有这么好听。十一恨不得冲上去拥抱一下爸爸。

这几天，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男人见到十一就问：“你的羊什么时候卖给我？”

“不卖！”十一大声地回绝。

“没有一只羊，能活得过冬天。”络腮胡子说。

“为什么？”

“冬天所有的草都枯死了，羊没有吃的，你说，怎么活？”

十一被问住了。

“冬天所有的草都枯死了，羊没有吃的，你说，怎么活？”络腮胡子的话一次次隆隆而来。自己不做新衣服，爸爸也不做了吗？他已经好几年没做新衣服了，寒冷的冬天怎么过呢？十一真希望自己和爸爸都能像羊一样，全身上下都长出毛来；真希望冬天也能有满山坡绿得发亮的青草。

深秋的一天，大姐再次登门：“十一好能干，把羊养得这么肥。过年可以有新衣服穿了。”

十一抱着大姐的腿，“呜呜”地哭了。

“大姐，你把羊带走吧……可以不让它太疼吗？”十一边说边哭，一张小脸抹得像被羊啃过的草地。

大姐抚摸着十一的小脑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不想傷害小弟，但她没有别的选择。

冬天来了。十一有了新衣服和新裤子。但一直被他像宝贝一样带在身边的，是一副弹弓。

那是大姐带来的。十一磨呀磨，把这块羊骨，磨成了他最爱的形状。

离萧天摘自《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