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评转喻分析的新修辞学透视

2022-05-21 11:41刘研
今古文创 2022年19期
关键词:转喻认知语言学

刘研

【摘要】 本文将运用伯克新修辞学思想、认知语言学理论和批评话语分析,从语言、认知、语用层面分析转喻与意识形态、辞屏的关系。本文指出,转喻凸显和隐藏功能的背后暗含着转喻的认知选择,即新修辞中的辞屏,而这样的转喻选择又反映了修辞者某一部分的动机,显现意识形态,本文试图提供一个西方新修辞学视角下的转喻批评分析框架。

【关键词】 转喻;新修辞学;辞屏;认知语言学

【中图分类号】H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2)19-0109-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2.19.036

基金项目:本文系基金项目“后疫情时代中国形象他构的转喻修辞研究”( 项目编号:kfjj20201209)成果。

在语言学界,相对于大量的隐喻研究,转喻研究寥寥可数。从亚里士多德开始,转喻就和隐喻一样,被看作一种修辞层面上的语言技巧。自从20世纪80年代以来,认知语言学兴起,转喻和隐喻一样都被认知学者们看作一种认知方式,这一方式在语言的产出和理解中起着重要的作用,有学者指出转喻甚至是比隐喻更基本的认知方式(张辉,2010)。理解转喻依赖于语境,由此可见,转喻同时具有修辞、认知与语用特征,且三者紧密相连。

一、修辞学、认知语言学和批评话语分析的融合

(一)转喻与意识形态

意识形态是一群人所一贯坚持的思想和信仰,提供了一个有组织的、系统的且所认同的表征世界。在批评话语分析(CDA)中,意识形态是一系列观念,人们通过这些观念来提出、解释和证明有组织的社会行动,特别是政治行动的目的和手段,无论这些行动的目的是维护、修正、根除还是重建特定的社会秩序(Seliger,1976)。简言之,一种意识形态是为了某种形式的社会行动而将个人聚集在一起,它对其成员具有一定的权威性。因此,意识形态是将某些行为确立为合法行为的先决条件——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些行为遵循一系列声称是正确的意图,并结合了正确的思维、正确的意图和讲述正确的故事,因为为了社会目的而团结起来的群体需要有一个故事来讲述。

因此,转喻作为概念的载体同样具有意识形态性。转喻通过选择,能够突出特定现象的某些方面而淡化其他方面的事实,这也意味着,转喻是人们有意或无意地寻求表达自己的观点或影响他人的观点一种常用手段。

例如,引用一个指称转喻的例子:“She’s a pretty face.” (Lakoff and Johnson, 1980/2003: 37),它是为了说明整个关系的一部分,其中脸代表整体身体。在 Bank of English 语料库中搜索这个字符串会发现 64 个实例,其中 60 个前面有单词“not”“more than”或“far from”。剩下的四个例子都对某人是“just a pretty face”的想法持批评态度,例如“just a pretty face isn’t enough”。该表达还包含讽刺和幽默的元素,以及对这种想法背后隐含的性别歧视的微妙批评,即在“just a pretty face”背后谈论某人是没有问题的。因此,当大家查看该表达在真实例子中的使用方式时,会发现在英语社区中,“just a pretty face”是消极的意识形态,它不再仅仅作为纯粹指称转喻的一个例子。

而当大家仔细研究修辞学的传统描述时,可以看出转喻在意识形态中的作用,修辞学是一门帮助作家和演讲者说服或激励受众的学科(Corbett,1990)。亚里士多德确定了演说家可以依赖的三种说服方法:“ethos”,它以演说家的可信度为基础;“pathos”,涉及诉诸情感和心理学的使用,以及“logos”,涉及推理模式。

转喻可以涉及这三种类型的所有修辞。例如,以“ethos”为例,当一个人被用来代表该人具有的特定品质时,它在精神中发挥作用。正如Hamilton (2012) 指出的那样,贝克汉姆经常被用来为足球鞋和運动鞋做广告。这些广告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大家对贝克汉姆作为一位著名的英俊足球运动员的了解,并且他不太可能出现在(假设)管道公司的广告中。在这种身份下,贝克汉姆是“伟大的职业足球运动员”类别的转喻“典范”(Barcelona,2004:363)。广告的成功取决于人们能否将贝克汉姆视为他最著名的球星的转喻。

因此,简言之,转喻就是意识形态的表征:理想化认知模型(ICM)是由我们自己的世界经验以及与人们共同生活的世界的其他人的经验塑造的,这就是为什么他们的内容在很大程度上在话语社区中共享,同时也表现出独特的意识形态倾向。转喻的意识形态性是批评话语分析、西方新修辞学和认知语言学中转喻研究的结合点。

(二)修辞学、认知语言学和批评话语分析的密切关系

随着语言在认知层面的发展,CDA开始从认知视角解释语言。转喻作为一种认知方式在CDA中的应用也必不会遗漏。李克(2011)通过借鉴批评隐喻分析,试图将CDA与转喻相结合提出一个新的批评转喻分析模式(CMA),这种观点与本文的修辞批评视角并不冲突,仅分析点不同而已,前文是基石,本文是进一步发展。

批评话语分析揭示的是语言、权力和意识形态之间的关系,强调话语背后的权力,而不仅仅是话语中的权力。它相应地强调意识形态,而不是仅仅说服和操纵。它将话语视为社会斗争中的利害关系以及社会斗争的场所,并将社会斗争视为包括阶级斗争,旨在让人们意识到语言如何有助于某些人被另一些人统治,从而向社会解放迈出一步。西方新修辞学的代表人物Kenneth Burke为修辞批评带来了意识形态转向,使其与 CDA 不谋而合。伯克指出,修辞是用符号影响和改变人类及其语境的。它是植根于语言本身的一项基本且完全现实的功能,并不断更新;将语言作为一种符号手段,诱导人类之间的合作,而人类本质上对符号做出反应。为了诱发他人行动合作,修辞者必须使用符号尤其是语言与受众取得对立、同情和无意识同一。伯克的新修辞学包罗万象,其中语言的象征性与 CDA 达成修辞/话语对于人们作为社会人而产生影响是不可或缺的这一共识。

认知语言学主要关注符号学的认知过程,而伯克则用人类使用符号这一天然倾向来定义人类,他所强调的象征世界也与认知密不可分。这种强调基于这样一种假设,即赋予文本制定意识形态和动员社会的权力的意义建构过程必然发生在相互作用的个体的头脑中。

批评话语研究的认知语言学方法也可能被视为受到对其他批评话语的批评反应的驱动话语研究。意义是在语篇中实现的,因为文本元素调用它们常规索引的概念结构和过程,以构建一种(跨)主观心理表征,它构成了对指称情境的共同理解。然而,由于语言提供了多种描述同一情况的手段,相互竞争的语言使用会带来不同的概念化。因此,至关重要的是,意识形态是在特定情况下形成的。话语中的概念化只构成了对现实的一种潜在的、透视的理解。特定的识解编码以一种符合更广泛的知识和价值体系(话语)的方式定义了现实,并以理性的方式指导和界定推理和行动。认知语言学批评话语研究的目的是批判性地研究构成话语意义的概念结构和过程,以揭示它们所支持的特定信仰和价值模式。

二、新修辞学视角下的转喻批评框架

在伯克戏剧主义修辞批评中,对一个事件完整的描述要涉及act、agent、agency、scene和purpose五个要素,与描述一个事件所涉及的what,who,where,when,how同理。这五个要素组成10个基本关系对子(伯克称“ratio”):“scene—act”“scene—agent”“scene—agency”“scene—purpose”“act—purpose”“act—agent”“act—agency”“agent—purpose”“agent—agency”和“agency—purpose”,顺序颠倒又可以组成另外10个关系对子。每个元素都可指向其他元素,这些元素之间是因果关系,同时,也是转喻关系。例如,在一个事件中,对于行动者的转喻,可以通过其能力或潜力来指代,也可以通过其行为来指代,而行为可以通过行动者或其手段、工具或资源来指代,通过其作为一个整体的场景来指代,目的与行动者行为的动机相对应。因此,行为、方式、场景和目的可以指代行动者,从而构建行动者的身份或形象。由此可见,做修辞批评时,应该首先找出修辞话语的五要素,通过五要素的互指确定其转喻关系形成转喻描写,经过转喻解释,揭示行动者行为目的等,实现转喻评价,最后分析出行动者在具体场景中的修辞动机及其转喻背后所反映出的意识形态。

“辞屏”是伯克修辞学思想中的一个重要概念。修辞者通过关系对子一方面引导受众的思维方向,使受众形成立场并产生“某种”行为,另一方面反映出一种“辞屏”(terministic screen) ,即人们用来描述事物的任何一组术语同时将注意力引向某些因素。因此,所有的语言本质上都是修辞或策略性的。例如,如果把一个人描述为“教授”而不是“公民”,那么人们就更倾向于用学术而不是政治来描述人。同时,战略性地将注意力转向一个人的学术活动,而不是政治活动。因此,在众多身份中,人们会无意识地凸显出他的学者身份,所以,每一组术语或符号都成为大家感知世界的一种特殊屏幕,这就是术语屏。即使是任何既定的词语都是现实的反映,作为一种词语的真正本质,它必然是现实的一种选择,在这个范围上说,它也必定是现实的背离(李克,2011)。

人对周围世界的感知、体验、观察事务的方式影响着人们对语言的使用。转喻选择就体现了修辞者的一种个人感知。转喻最常见的用途之一是突出对说话者最重要的信息。部分之所以能转喻地指代整体是因为,在这一认知域内,修辞者将部分的属性特征凸显或此部分在整体中本身就较为凸显;整体之所以能转喻地指代部分是因为在认知域中整体比部分更为凸显、更易被感知或修辞者因某种需要刻意将其凸显。如在狄更斯的《匹克威克外传》中的一段话:

‘Who is there in the house!’ said Sam, in whose mind the inmates were always represented by the particular article of their costume, which came under his immediate superintendence. ‘There is a vooden [sic] leg in number six, there’s a pair of Hessians in thirteen, there’s two pairs of halves in the commercial, there’s these here painted tops in the snuggery inside the bar, and five more tops in the coffee room.’

‘Nothing more?’ said the little man.

‘Stop a bit’ replied Sam, suddenly recollecting himself. ‘Yes, there’s a pair of Vellingtons a good deal vorn, and a pair o’ lady’s shoes, in number five.’ (Dickens,2004: 137)

在這段话中,Sam 的主要兴趣是不同客人穿的鞋子,他用它来对客人进行分类。大家几乎可以通过他的眼睛“看到”这些客人; 除了他们拥有的鞋子之外,大家对他们一无所知。在这段话中,大家得到的印象是,客人的鞋子在Sam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以至于对他来说,几乎是字面意思。 对于在各个房间来回穿梭的Sam来说,客人本身这并不重要;对他来说最凸显的是鞋子,这一事实强调了转喻的基于认知使用的本质。基于这一主观凸显,Sam和他的对话者之间几乎完全没有共同的参照物,使这篇文章得更加幽默。

辞屏的选择性与转喻选择的凸显性有着紧密的联系。伯克曾说,“当我谈到‘辭屏’时,我想起来我曾见过的一些摄影。他们是同一物体的不同照片,其差别在于拍摄它们时,摄影师使用了不同的滤色镜。‘呈现事实’的照片可以在特点,甚至在形式上,表现出明显的差异,这取决于摄影师使用了不同的滤色镜对所记录事件进行纪录片式的描述”(Burke, 1989)。这一点也体现在转喻选择上。修辞者选择凸显认知域内的某些特征则凸显了某些辞屏视角,这种选择反映了说话者的修辞动机与价值追求。

三、结语

从西方新修辞学视角看转喻可以发现,转喻作为一种基础的认知工具,具有意识形态性,已成为引导人们意识形态、保障或抵抗现代权利社会的手段。因此可以通过识别、描写和分析转喻更清楚地揭示权力和意识形态的工作机制,揭示业缘群体如何利用转喻对事物做出利于自己的表达、行动与规定,达到对意识形态操作的目的。辞屏的选择性与转喻的凸显性二者本同末离,通过辞屏中的五位一体,即戏剧主义五要素,更易识别、量化转喻,从而为批评转喻分析提供一些便利。

参考文献:

[1]Barcelona, A. (2004). Metonymy behind grammar: the motivation of the seemingly‘irregular’ grammatical behaviour of English paragon names. In G. Radden and K.-U. Panther (eds.) Studies in Linguistic Motivation. Berlin: Mouton de Gruyter, 357–74.

[2]Burke,K. (1989). On Symbols and Society. Chicago: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3]Corbett, E.P.J. (1990). Classical Rhetoric for the Modern Student.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4]Dickens, C. (2004). The Pickwick Papers. London: Penguin Classics.

[5]Hamilton, C. (2012). New directions in rhetoric. Presentation given at the Centre for Advanced Research in English (CARE), University of Birmingham.

[6]Lakoff, G., and Johnson, M. (1980/2003). Metaphors We Live By.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7]Seliger, M.(1976).Ideology and Politics. London: Allen Lane.

[8]李克,李淑康.批评转喻分析与辞屏研究[J].外语教学,2012,(04):27-31.

[9]张辉,卢卫中.认知转喻[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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