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的三大基本问题

2022-05-24 08:24
观察与思考 2022年3期
关键词:中国化中华马克思主义

任 洁

提 要:坚持理论创新,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与时俱进用党的创新理论武装全党,这是我们党在百年奋斗中积累的宝贵经验和保持的优良传统。对我们党“坚持理论创新”这条经验进行总结体悟,需要讲清楚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为何必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如何可能,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怎样实现三个基本问题,这对于开辟马克思主义发展新境界、开创伟大实践新局面具有深远意义。

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党的百年奋斗重大成就和历史经验的决议》(简称《决议》),用“十个坚持”全面总结了中国共产党百年奋斗的历史经验,“坚持理论创新”是位列第三的一条重要经验。《决议》指出,我们党之所以能够团结带领广大人民群众在一次次求索、一次次挫折、一次次开拓中不断前行,完成中国其他各种政治力量、政治组织都不可能完成的艰巨历史任务,根本在于能够坚持党的思想路线,做到解放思想、实事求是、与时俱进、求真务实,在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开放和新时代的宏伟实践中,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坚持一切从实际出发,及时回答时代之问、人民之问,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坚持理论创新与理论武装,与时俱进地用党的创新理论武装全党,坚持思想建党,推进理论强党,这是我们党在百年奋斗中积累的宝贵经验和保持的优良传统。也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党的历史,是与马克思主义紧密相连的,就是一部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就是一部坚持以党的创新理论武装全党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推进理论创新、“讲出新话”,进行理论创造的历史。总结经验是为了更好地开创未来,对我们党“坚持理论创新”这条经验进行总结体悟,需要讲清楚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为何必要,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如何可能,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怎样实现三个基本问题,这对于开辟马克思主义发展新境界、开创伟大实践新局面具有深远意义。

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为何必要

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并实现中国化,不断取得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理论创新成果,这是既成历史事实和理论事实。但是事实的存在不妨碍我们从前提意义上追问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的必要性问题。只有把必要性讲清楚,才能更加坚定地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不断实现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和理论形态的新飞跃。

(一)马克思主义具有的实践性理论品格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的理论根据

“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的精神上的精华。”一种理论能否不断发展、能否以民族化的形式呈现,与此种理论的理论品格密切相关。马克思主义诞生于19世纪40年代,但是马克思主义绝不仅仅属于那个时代。马克思主义源于那个时代又超越了那个时代,代表着那个时代前进的方向,“既是那个时代精神的精华又是整个人类精神的精华”。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理论、人民的理论、实践的理论、不断发展的开放的理论。其中,“实践性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区别于其他理论的显著特征”,也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的理论根据。

实践是马克思主义首要的基本的原则。基于实践,马克思对旧唯物主义、费尔巴哈的人本主义进行了批判,创立了新世界观,实现了世界观的根本性变革。因为实践,马克思主义不是哲学家的思想独白,不是固定僵死的理论教条和封闭体系,而成为与人类实践密切相关、不断发展的理论。实践性理论品格使得“不断发展”成为马克思主义存在的方式。实践性理论品格要求马克思主义只有与各国具体实际、各民族历史文化传统以及时代要求紧密结合才能完成自己的理论使命,实现自己的理论价值。这是马克思主义之所以是马克思主义的内在根据,也是马克思主义区别于其他理论的根本所在。

马克思、恩格斯对自己创立的理论及其理论性质始终有清醒认识,他们一生都在警惕和反对那种把自己的理论作封闭僵化理解和教条化的错误倾向。青年时期的马克思在给卢格的信中说:“新思潮的优点又恰恰在于我们不想教条地预期未来,而只是想通过批判旧世界发现新世界。”因为“我们的任务不是构想未来并使它适合于任何时候”,“所以我不主张我们树起任何教条主义的旗帜”。在马克思那里,“共产主义者”就是“实践的唯物主义者”,二者是同义词。马克思甚至为了避免自己的学说被教条主义者利用,明确说自己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提出的众多创新观点中最后一条“哲学家们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作为马克思主义的名言,永远为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铭记。恩格斯也不止一次强调马克思主义是发展着的理论,不是机械教条。他甚至提醒说:“如果不把唯物主义方法当做研究历史的指南,而把它当做现成的公式”,机械地到处随意加以套用,进而“按照它来剪裁各种历史事实,那它就会转变为自己的对立物”。对于马克思主义基于实践不断发展的理论特性,《共产党宣言》的七篇序言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一方面,《共产党宣言》的七篇序言,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每一篇都针对不同的时代、针对不同时期的特点而有所创新,对《共产党宣言》的有关内容作出符合时代与真理要求的补充和完善;另一方面,1872年的德文版序言明确指出,随着时代的发展,尽管“《宣言》中所阐述的一般原理整个说来直到现在还是完全正确的”,对于无产阶级运动的推进具有指导作用,但是,在实际斗争中原理的具体运用“随时随地都要以当时的历史条件为转移”。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真理,但是没有终结真理,而是与时俱进。我们既不能把马克思主义当作封闭僵化的教条,也不能苛求马克思和恩格斯给出超越自己时代的具体结论。

(二)中国的发展需要科学理论的指导是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的实践根据

“理论在一个国家实现的程度”,是与这个国家的实际需要密切相关的,“总是取决于理论满足这个国家的需要的程度”。马克思主义究竟有没有必要中国化并不断发展创新,归根结底取决于中国的实际需要。我们有必要重新回顾一下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的某些历史细节。1949年6月30日,毛泽东为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28周年撰写了《论人民民主专政》一文。文中的那句“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被引用了千百遍,人们耳熟能详,但是其中的细节和隐含的意义值得探究。从历史事实来看,马克思主义早在十月革命爆发之前已经传入中国。据考证,19世纪末期,一些来华的传教士、中国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和无政府主义者就开始对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生平及其理论作零星介绍,只不过这些宣传介绍在当时并没有引起特别关注。十月革命之后,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影响逐渐扩大。如此看来,对毛泽东这句话的理解不能囿于历史事实的角度。之所以说十月革命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十月革命的胜利,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把社会主义理论变成活生生的现实社会制度,验证了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和实践性。三次对华宣言,指出废除沙俄强加于中国人民的所有不平等条约,与中国建立平等友好的外交关系,触动了当时中国人的心弦。特别是由于俄国与中国国情相同(封建压迫严重)或相似(经济文化落后),所以俄国十月革命的胜利对中国人民产生了特殊的吸引力和极强的示范性,在方向上、方法上、精神上都对中国革命产生了深远影响,促使中国最终选择了马克思主义。

就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际发生过程来看,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实际上就开始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历史进程。不是因为毛泽东在1938年提出“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命题才开始的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只不过,在中国革命早期,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出现了偏差,出现了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两种错误倾向,使马克思主义中国化遭遇了理论和实践的双重挑战。“教条主义、经验主义,两者都是主观主义,是从不同的两极发生的东西。”一方面,如果缺失了理论的规范作用,就会陷入经验主义的偏颇;另一方面,如果无视中国国情而照搬抽象原理,又会陷入教条主义的泥沼。对于这两种错误倾向,我们党在历史上吃过大亏,付出了血的代价。列宁说:“没有革命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运动。”为了匡正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过程中出现的偏差,指引中国革命走向正确道路,毛泽东与经验主义、教条主义进行了长期斗争。1930年,毛泽东在《反对本本主义》一文中指出,本本主义要不得。我们要学习马克思主义的本本,掌握其基本原理来指导中国革命,但是要同我国的实际情况相结合,要“纠正脱离实际情况的本本主义”。1937年,毛泽东在延安撰写了《实践论》和《矛盾论》,从哲学上对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进行了批判,延安整风运动则进行了彻底清算。新中国成立前夕,毛泽东再次强调,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并能产生重要指导作用的原因就在于:近代中国的经济、社会条件具有这种需要,没有革命理论,就没有革命的运动。马克思主义同中国的具体实际、革命实践活动发生了紧密的联系,理论的巨大作用被中国人民所认识,并且被中国人民所掌握。他说:“任何思想,如果不和客观的实际的事物相联系,如果没有客观存在的需要,如果不为人民群众所掌握,即使是最好的东西,即使是马克思列宁主义,也是不起作用的。我们是反对历史唯心论的历史唯物论者。”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不断推进,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理论形态的不断跃迁,都是基于中国的实际需要。特定阶段上的中国社会性质、中国革命和建设的任务及面临的理论和实践问题,以及由此所产生的理论需求,构成了不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的实践依据。

二、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如何可能

马克思主义具有的实践性理论品格,使得马克思主义始终以开放的、不断发展的形式存在。不断发展,就是马克思主义的与时俱进,不断取得理论创新,不断取得新的成果,实现理论形态的历史性飞跃,这就是马克思主义发展的规律。同时,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并逐步被中国化,是因为中国的革命、建设和改革的实际需要。但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具有必要性,不意味着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就一定具有可能性,马克思主义能够传入中国,被中国人民认同和接受并不断实现“中国化”,还因为具有这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通过解决世界历史视野下中国革命的发生问题、文化“前见”的必要性和理论的契合性得以获得。

(一)世界历史视野下中国革命的发生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之所以是可能的,首先要解决中国革命的发生问题。在马克思看来,革命不能人为“制造”,必须从历史本身的发展中引申出革命的必然性和必要性来。对于20世纪初经济文化落后的中国来说,为什么进行社会革命是必要的,从理论角度讲,为什么引入马克思主义是可能的?这是首先需要回答的问题。

总体而言,马克思主义是在欧洲时代、社会条件下形成的一种科学理论,马克思在思考、形成这一理论的过程中,尽管吸收了人类所创造的文明成果,但其形成了一种基于西欧尤其是英国现实的资本主义发生发展及其变革的历史逻辑,这也是马克思经常被误认为具有“欧洲中心主义”倾向的主要原因。但是,如果从历史整体性视野理解马克思主义就会发现,马克思在19世纪60年代前后,理论视角已经从西欧拓展到世界历史视野,东方国家及民族的独立解放已经成为马克思重点关注的问题。所以,马克思并不是“欧洲中心主义”者,他恰恰是“欧洲中心主义”的批判者与超越者。回顾五四前后马克思主义传入中国的历史,可以说,历史和中国人民选择马克思主义是对“第三种文明”的选择。一方面,由于晚清以来中国文化遭遇的挫折和失败,五四新文化运动采取了彻底的反传统姿态,中国人对中国本土文化及其传统极为失望,认识到以前的老路走不通;另一方面,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以极其尖锐的形式暴露了资本主义制度固有的矛盾和西方文明的局限。人们不再盲目推崇和无条件认同西方文明,而开始具有了一种批判反思立场。李大钊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时,就已经开始怀疑欧洲文明的权威性,同时欧洲人自己也开始反省自己的文明。毛泽东在1917年8月也说过,东方思想虽然有许多方面不适合于实际生活,但是西方思想也“未必尽是”,西方思想的很多方面应该和东方思想同时改造。对东方文化的失望和对西方文化的质疑,为中国接受马克思主义准备了思想土壤。

英国学者以赛亚·伯林曾提出:“奇怪的是他(指马克思——引者注)的胜利并不属于德意志(虽然这些理论最初的确是为其所设计的),而是被用于原始得多的、从未进入过他脑中的一些国家:俄罗斯、中国。”伯林的这段话关涉我们应该如何正确理解马克思的理论,而这又直接关乎中国革命发生的可能性。对于伯林的这段话,我们应该从两个方面理解:一方面,从实践层面讲,社会主义在东方国家从一种理论变成了一种现实的社会制度安排,这意味着马克思主义首先不是在“先进的”西欧国家,而是在“落后的”东方国家获得了实践层面的证实;另一方面,从理论层面讲,伯林的观点也不够准确。马克思从没有把自己学说的适用范围局限在德国,俄国和中国也不是马克思学说视野的盲区。从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出发,革命首先在俄国、中国爆发,恰恰证实了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和普遍性,打破了马克思主义是“欧洲中心主义”的偏见。马克思关于“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思想,也就意味着人类社会进入全球化时代。全球化不仅意味着生产要素的跨国流转、生存风险的全球共担,在阶级矛盾问题上,还意味着发达国家内部的阶级矛盾,外化为世界范围内的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之间的矛盾。以全球视野观之,革命就不必然在先进的西欧国家发生,也可能在落后的东方国家发生,由此中国革命的发生就具有了历史可能性,并成为“世界革命的一部分”。一方面,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是考察中国革命发生必须具有的视野;另一方面,中国革命的发生也进一步丰富了马克思的唯物史观。马克思关于东方国家革命的解释和预测,恰恰构成了马克思理论的组成部分,使马克思的唯物史观更具有全球性和世界历史性。

(二)文化“前见”的必要性

在解释学的理论框架中,“前见”是一个重要概念,具有必然性和正当性。就文本和读者之间的关系而言,读者既有的“前见”使得阅读成为可能,使得读者和文本之间能够建立一种联系,得出阅读者自己的体会。我们常说经典之为经典,其魅力就在于不同的人能体味出不同的思想,从而使文本获得了超越时空的永久魅力。从解释学上说,中国人的文化心理就是中国人的“前见”,是中国人接受马克思主义、理解马克思主义、认同马克思主义的必要条件,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重要媒介、文化基础和文化前提。毛泽东在1938年提出,马克思主义只有通过一定的“民族形式”,才能实现它同中国的具体实际相结合。这意味着马克思主义来到中国后,只有获得“民族形式”才能实现其中国化。对于“民族形式”的解释,毛泽东在《新民主主义论》中说:“中国文化应有自己的形式,这就是民族形式。”“民族形式”指的就是文化意义上的规定。从民族的界定来讲,文化学意义上的民族定义比人种学、地域学意义上的界定更有解释力。尤其是在全球化时代,由于人们的生活和交往范围不断扩大,日益突破民族国家的界限,所以,从人种和地域特征来界定民族就变得很有局限性,而从文化学来定义民族局限性最小。因此,民族可以界定为共享一种文化的人类共同体,“民族形式”也就是一个民族的文化规定。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只有通过中国文化这一“民族形式”,才能够在中国落地生根,才能够变成“活的马克思主义”。

(三)理论的契合性

马克思主义产生于欧洲,主要是以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运行和阶级关系为研究对象,但是这并不能说明马克思主义是“欧洲中心主义”。我们说马克思主义植根于欧洲的文化土壤之中,并不意味着马克思主义排斥人类其他文明。马克思主义扬弃了西方文明,是整个人类文明的结晶,是普遍真理和世界性的理论。这是马克思主义至今仍然深刻影响人类文明进程的原因所在,也是我们至今仍然需要马克思主义的原因所在。1913年,为了纪念马克思逝世30周年,列宁撰写了《马克思主义的三个来源和三个组成部分》一文。在这篇文章中,列宁强调,马克思主义是在继承人类先进思想的基础上产生的,是以往极伟大代表人物学说的直接继续,因此马克思主义绝不是“宗派主义”,也不是“离开世界文明发展大道而产生的一种故步自封、僵化不变的学说”,更不是脱离实际的教条。这也是马克思主义作为普遍真理、具有世界历史性意义的原因所在。

马克思主义作为普遍真理,与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的进步思想、创新观点,在很多重要方面都具有契合之处。这种理念观点的契合相通,使得中国知识分子和广大人民群众能够不借助任何媒介而比较直接、顺利地接受马克思主义,并成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进程得以开启和不断推进的文化前提。例如: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理想社会与中国传统的“大同社会”理想之间,马克思主义的“群众史观”与中国传统文化的“民贵君轻”“民本君末”思想之间,马克思主义的实践观与儒家强调的“践履”“躬行”功夫之间,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辩证法与中国哲学关于相反相成、物极必反思想之间,以及马克思主义关于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关系的构想与儒家文化强调的“天人合一”“和睦相处”“合群济众”等思想之间,都具有内在相契合之处,这为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译介、传播与发展、为中国人民理解、接受和认同马克思主义提供了重要思想文化前提和心理基础。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相接、融通和结合,促进了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广泛传播,不断推动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使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理论创新成果成为指引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开放和新时代的强大思想武器。

可见,马克思主义在中国的传播和发展,中国共产党选择马克思主义作为自己的指导思想不是随意的、偶然的,而是具有深刻的社会历史条件和文化背景的。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中所具有的进步性文化价值观,与马克思主义所拥有的价值观相契合,是这种欧洲文化土壤中孕育出来的思想理论能够被中国人民迅速接受的文化根据。

三、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怎样具体实现

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实质,就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过程和结果。“结合”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得以实现的具体机理。这种“结合”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

实践性是马克思主义最鲜明的理论品格。马克思主义来源于实践、指导实践,在实践中发展,并在实践中得到检验。马克思主义之所以需要与各国具体实际相结合,根本原因在于实践总是具体的、民族的。马克思主义只有与各国具体实际相结合,才能成为鲜活的、有用的理论,否则就只是僵死的条条框框。在中国,马克思主义必须摆脱教条主义的束缚,必须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这不是哪一个人的突发奇想和主观臆断,而是用惨痛的教训和血的代价换来的正确结论。马克思主义在与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的过程中,不断实现了理论创新和理论形态的跃迁。

对于这种“结合”机理,马克思曾指出,正确的理论不是书斋中的产物,必须结合具体情况来构成,并根据现存条件加以阐明和发挥。恩格斯在晚年给俄国革命家查苏利奇的信中说,为了找到无产阶级的革命策略,需要的是把马克思的理论“应用于本国的经济条件和政治条件”。所谓的经济条件和政治条件也就是指本国的具体实际。没有对本国具体实际的深刻洞察和把握,就不可能把马克思的理论变成在实践中真正有效的正确策略。1938年10月,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一文中指出,同各个国家具体的革命实践相联系,是马克思主义具有伟大力量的原因所在。对于中国共产党来说,“就是要学会把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运用于中国的具体的环境”。1939年10月,毛泽东明确提出“理论和实际相联系”的命题,即中国共产党人只有运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来解决中国革命的具体问题,“从中国的历史实际和革命实际的认真研究中,在各方面作出合乎中国需要的理论性的创造”,这才真正叫做理论和实际相联系。

马克思主义传到中国,在与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具体实际相结合的过程中,先后形成了毛泽东思想和包括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和科学发展观在内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第一次历史性飞跃和新的飞跃,推进了党的理论创新,成功指导了中国革命、建设和改革开放的伟大实践。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后,面对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为了应对各种风险挑战,实现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伟大目标,迫切需要当代中国共产党人进行理论创新,为新时代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实践提供理论遵循和行动指南。习近平总书记以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巨大理论勇气,在实践的基础上大力推进理论创新,对关系新时代党和国家事业发展的一系列重大理论和实践问题,进行了深邃思考和科学判断,提出一系列具体原创性的、反映时代特点的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形成了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思想体系,创立了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新的飞跃。当前,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进入关键阶段,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已经开启,面对新目标新任务,解决新问题新矛盾,化解新挑战新危机,需要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继续推进党的理论创新,不断用中国化马克思主义的创新理论指导新的实践,解决新的问题。这就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理论创新的动力所在。

(二)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

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在新的时代条件下,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结合,既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内在逻辑与具体机理,又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能够实现的心理条件与文化基础。纵观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两个结合”,如果说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是基于中国革命、建设、改革开放和新时代的客观实际需要,那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则是马克思主义在中国落地生根、深入人心的文化、心理需要。没有深厚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土壤的滋养,马克思主义在中国不会生根发芽,更不可能开枝散叶、结出理论果实。

中国共产党人历来重视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间的关系。1938年10月,毛泽东在《中国共产党在民族战争中的地位》一文中提出,用马克思主义的方法批判、总结民族文化遗产的任务,他认为马克思主义者不应当割断历史。这实际上表明了中国共产党人对待中国历史和中国文化的科学态度。毛泽东还提出要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的民族形式结合起来,创造新鲜活泼、具有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的马克思主义的任务。他说,马克思主义必须和我国革命的具体实践、民族的具体特点相结合,并通过一定的民族形式表现出来,创造出具有中国特点、中国作风、中国气派的创新性马克思主义。这实际上明确了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历史和中国的“民族形式”“民族特点”结合起来的要求。

在推进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过程中,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取得了理论创新成果。从宏观层面讲,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实现了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三次历史性飞跃,取得了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这些理论创新成果;从微观层面讲,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产生了一些颇具代表性的理论表达,比如“实事求是”“小康社会”“人类命运共同体”等,这些极富创造性的标识性概念是中国共产党人把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的典范,既展示了马克思主义在当代中国的生命力,又激活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使其在当代中国和21世纪的世界焕发出生机活力。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习近平总书记坚持继承基础上的发展、守正前提下的创新,在推进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方面取得了重大理论创新。首先,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大会上明确提出,要“坚持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这是中国共产党人第一次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两个结合”的重大创新性论断。这一论断的提出把原来的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结合的“一个结合”拓展为“两个结合”。这种拓展的意义在于:一方面,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从“中国具体实际”中区分出来,使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机理更加具体、细致;另一方面,也彰显了以习近平同志为主要代表的中国共产党人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时代价值的重视和挖掘。

其次,习近平总书记就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之间的关系问题,作出了许多重大创新性论断。这些问题包括发扬光大中国文化和中国精神,科学对待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立场和态度,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本原则,明确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历史地位和时代价值、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之间的关系、科学对待世界各国优秀文化以及借鉴人类创造的一切优秀思想文化成果等。

关于如何对待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国共产党人的立场和态度是一贯的,即始终坚持忠实继承和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习近平总书记强调:“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必须同中国具体实际紧密结合起来,应该科学对待民族传统文化”,“从孔夫子到孙中山,我们都注意汲取其中积极的养分”。坚持推进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新性发展、创造性转化的这个正确立场和态度,突出强调了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与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关系,强调既要汲取滋养、有所继承,又要加以弘扬、发展创新。

关于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本原则,就是要坚持创造性继承、创新性发展。重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既不主张“文化复古主义”,也不搞盲目排外,而是要立足新时代新实践,实现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深度融合,以马克思主义真理力量激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生命力,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关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历史地位和时代价值,习近平总书记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历史地位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他把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定位为中华民族的“根”和“魂”,这是中国共产党认识的深化,这是立足新时代的科学论断。以历史的眼光来看,中国道路是在改革开放中探索出来的、它从改革开放40多年的伟大实践中走来;中国道路是在新中国的艰辛奋斗中形成的,它从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多年的持续探索中走来;中国道路是中国人民苦苦寻找的,它从对近代以来180多年中华民族发展历程的深刻总结中走来;中国道路具有深厚的历史渊源,它从对中华民族5000多年悠久文明的传承中走来。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独具特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是中华民族的突出优势,是我们在世界文化激荡中站稳脚跟的根基。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对于推进政治发展、形成和维护中国团结统一的政治局面,对于增强中华民族凝聚力、形成和巩固中国多民族和合一体的大家庭,对于提炼激励人们前进的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形成和丰富中华民族精神,对于捍卫国家主权和维护世界和平、激励中华儿女维护民族独立和反抗外来侵略,对于促进人们形成正确的价值观、推动中国社会发展进步、促进中国社会利益和社会关系平衡、实现共同富裕,都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习近平总书记深刻阐述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的内在联系。他指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文化,“源自于中华民族五千多年文明历史所孕育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此同时,又被党领导人民在革命、建设、改革开放和新时代中创造的革命文化和社会主义先进文化所熔铸,总结于并深深植根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的伟大实践和伟大创造。当今时代,我们要培养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凝心聚力,而涵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重要源泉就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

最后,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应在当代中国的进步中实现文化进步的文化使命:既要做中国先进文化的创新者、引领者和践行者,又要做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忠实传承者、转化者和弘扬者。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新征程上,我们要继续推进马克思主义中国化、时代化、大众化,在马克思主义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紧密结合中,创造出新的重大理论成果,使马克思主义指导新的伟大实践,使马克思主义在当代中国展示强大生命;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在马克思主义的指导下,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以时代精神激活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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