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语境下“营业”的词义发展变化

郭力瑶，李海英

（鲁东大学 文学院，山东 烟台264000）

网络发展使我们的生活更加便利，网络交际也衍生出了很多极富表现力的词语，引起一些学者持续关注，如蔡东穗（2019）对“犀利”的词义在网络语境中的发展进行了分析；麻静、夏中华（2019）从认知语言学角度出发，对“杠”的词义发展脉络进行了梳理；王彬（2020）考察了“娘”的词义演变及其在网络上的新用法。我们发现，近年来，网络上“营业”一词的使用频率很高，在网络社区中常常出现类似“xx今天营业了！”这样的表达，而此时的“营业”的含义与我们熟知的“店铺开门营业”的含义有所差别，且这种用法有扩大的趋势。通过对2015-2020年新浪微博等平台的语料进行收集整理，将“营业”的词义演变及其在网络中的发展进行历时与共时的多角度分析，据此提出相应的词典收词建议。

一、现代汉语“营业”一词的词源与义项构成

“营业”一词最早见于《三国志·吴志·骆统传》：“百姓虚竭，嗷然愁扰，愁扰则不营业，不营业则致穷困。”在这里，“营业”有“营谋生计”之意。此后，又引申为其他含义，一个词的演变往往有规律可循，在“营业”两字正式连用成词之前，“营”和“业”二字各自的所指意义同样值得考究。

（一）“营”的本义及引申义

“营”在《说文解字》中注为:“币居也。从宫，荧省声。”段玉裁注:“币居，谓环绕而居”，意为四围垒土而居。《礼记·礼运》中有：“冬则居营窟。”引申为四周环绕，围绕的意思。盛祖杰（2007）指出“营利”是指谋求经济利润的意思，其中他特别强调了“营”的谋求之意。在“召伯营之”（《诗·小雅·黍苗》）及“如有营”《汉书·李广苏建传》中，“营”有经营的意思。在《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中对“营”共列出了以下几个义项：（1）谋求：如“营利”意为谋求利润；（2）经营，管理：如“营销”意为经营销售；（3）姓。

（二）“业”的本义及引申义

“业”字最早的本义是指古时候乐器架子横木上的大版。如在《说文解字》中注为：“業，大版也。所以覆县钟鼓之栒，捷业如锯齿，以白画之。从丵，象其鉏鋙相承也。”之后，又从本义中逐渐延伸出“学业、事业、产业”等含义。如在《师说》“术业有专攻”中，其含义就为“学业”。《资治通鉴》有句“共济世业”。其中，“业”表“事业”之意。在《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中对“业”共列出了以下几个义项：（1）行业；（2）职业；（3）学业；（4）事业；（5）产业，财产；（6）从事（某种行业）；（7）姓。其中，“业务”是指个人或某个机构的专业工作。

（三）“营业”的词义探源

“营”“业”连缀成词最早出自于《三国志·吴志·骆统传》，表“营谋生计”之意。这是在现今找到的材料中，“营业”一词最早出现的一个义项。近代开始“营业”还有“工作、职业及特指经商”的意思，如：

（1）《儒林外史》第二四回：“他家本是几代的戏行，如今仍旧做这戏行营业。”

（2）老舍《赵子曰》：“如果你能逃出这个恶势力，第二步当想一个正当的营业!”

（3）瞿秋白《饿乡纪程》：“中国商人如能遵守这两条件，尽可以自由营业。”

前两个例句中，“营业”是“职业、工作”的意思，第三个例句中，“营业”表“经商”之意。1879年黄遵宪《日本杂事诗·烟酒税》：“凡以酒营业者，必先领准牌，乃许发卖，名营业税。”在这里，“营业”一词意为“经营业务”。这一义项一直沿用至今，在《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中，对“营业”的释义为（商业、服务业、交通运输业等）经营业务。在现今社会，人们日常提起“营业”这个词汇时，大多数情况是取“经营业务”这一义项。例如：

（4）今年12月28日，是这座宾馆开张营业10周年。（《人民日报》1990年12月28日）

（5）据了解，该酒店已经营业2年多，最近重新装潢开业，生意还不错。（《都市快讯》2003年4月3日）

（6）山西全脑培训机构仍在营业，不断有家长带孩子来上课，但客服对外一口否认。（人民网，2019年11月4日）

例（4）到例（6）中的“营业”一词都是“经营业务”的意思。具体是指以营利为目的进行的连续的、有计划的、同种类的活动。

二、“营业”词义在网络语境中的新发展

随着网络的发展，人们的生活也日益丰富，在消遣娱乐层面，有了更多的选择。同时，人们开始更多地在网络社区中分享、谈论电视剧、电影、综艺等娱乐节目，使得网络生活愈加日常化，也因此有越来越多新兴的网络词汇应运而生。网络词汇的存现形式趋向多元化，其中体现粉丝文化的“饭圈用语”。近年来成为新兴网络词语的一个重要来源，应予以关注。“饭圈”是指由明星的粉丝群体组成的一种圈子，这些粉丝为喜欢的明星投票、宣传、买其代言的产品，支持喜欢的明星的电视剧、演唱会、电影、购买周边产品等等，这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偶像经济的发展，同时也催生了一批新的网络用语。“营业”在这样的网络语境下也被赋予了新的意义，结合新浪微博等平台收集的语料，下文从语义、句法、语用三个层面对其进行分析。

（一）“饭圈”用语“营业”的语义分析

目前“营业”是一个使用频率较高的“饭圈”用语，被很多追星的人所广泛地使用，因为在明星没有通告的时候，粉丝很难了解到明星的动态，即明星会暂时消失在公众的视野中，所以“营业”在这里一开始主要是指明星有了行程活动的安排，比如参加综艺、出演的剧集开播、发微博、开直播等这些可以让粉丝看见，让粉丝与之互动的行为。

根据对新浪微博(1)因新浪微博平台自身的特殊性，对于一再机械转发而造成完全重复的内容，我们未计入此次考察范围内，且其范围搜索结果最多只显示50 页，因而一些局限性难以避免。特此说明。、凤凰网等平台的现存语料的收集，我们发现“营业”作为饭圈用语使用最早是在2015年，日本漫画家、声优空丸微博发了两张图片，她的粉丝转发并评论：“终于营业了啊…”，其后，“营业”一词在2015年开始小范围地在粉丝群体中使用，如韩国偶像吴世勋的粉丝为其社交平台上的图片配以文字时用到了“营业”这个词。可见，在2015年，“饭圈”用语“营业”就已经在一定的网络范围内传播使用了。

“营业”作为“饭圈”用语广泛传播是在2018年，在影视演员靳东的一次采访中，粉丝问靳东什么时候营业，靳东回答说:“当我开始营业的时候我一定会邀请大家来剪彩。”在这里，靳东将“营业”理解为了“经营业务”的意思，从而引起了网友们的广泛吐槽，“饭圈”中的“营业”一词由此引发了大众的强烈关注。从中也可见，“营业”一词的网络新词义还未广泛被认知。在饭圈中，粉丝们使用“营业”这一词指代明星的一些新动向，由此也衍生出了“积极营业”“被迫营业”等新的用法组合。“积极营业”是指明星很活跃，经常参加活动，使粉丝有更多的机会见到自己喜欢的明星，也有更多的机会接触他们。“被迫营业”是指不情愿但也要完成的工作，一开始主要是粉丝对明星一些行为的一种调侃。有时，也会有“自拍营业”“独家营业”“合体营业”这一类词语组合表示明星进行营业的方式。例如：

（7）《以家人之名》三兄妹谭松韵、宋威龙、张新成剧外合体营业！（来自新浪微博）

（8）李小冉在绿洲晒出一套衣服搭配，这是被迫营业了嘛？（来自新浪微博）

（9）喜剧《温暖的抱抱》定档 常远沈腾积极营业在线打广告。（来自新浪网）

（10）王一博梦幻独家营业，首唱《无感》。（来自新浪微博）

（11）肖战露脸营业啦！期待《余生请多指教》顾医生！（来自新浪微博）

以上例子中，例（7）指在剧中的三位主演一起参加了其他的节目，合体亮相，例（8）指网友对明星的突如其来的动态更新的一种调侃，例（9）指其为新剧的积极宣传，频繁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例（10）是指只在此时此处（此平台）进行这项活动，例（11）指肖战在网络平台更新动态并附上了自己的照片，即为“露脸营业”。

后来“营业”一词也会出现在“xx今日份美貌在线营业”这样的表述中，如：

（12）高圆圆今日份美貌营业，状态真的太好了。（来自新浪微博）

（13）吴磊又双叒叕西装加身，身材超棒～耳骨夹也着实吸睛！今天的弟弟也是美貌营业的一天呢！（来自新浪微博）

以上例子中，“营业”都与“今日份”“美貌”等词组合使用，在这里，营业的词义与前文所说的又略有区别，主要强调“明星今天依然很好看”“今天的颜值也很高”等意思。随后，“营业”在饭圈中的用法开始传播开来，其语义也得到了进一步延伸。

（二）“饭圈”用语“营业”的句法分析

1.句法位置

通过对“营业”的语料分析，我们发现“营业”多位于句中和句末位置。位于句中时，通常在句子中作定语，修饰中心语，如：

（14）好喜欢营业的官博啊啊啊啊！（来自新浪微博）

（15）感恩J5！！希望早日看到营业的赞子！（来自新浪微博）

例（14）和例（15）中的“营业”都位于句中，修饰其后方的中心语，分别表示对官博积极更新微博的喜爱及对希望快点看到喜欢偶像的新动态的一种期盼。

“营业”位于句末，在主谓句中充当谓语成分，陈述一般事实。如：

（16）孔刘尹恩惠13年后再营业，我迫不及待想看正片了！（来自腾讯网）

例（16）中的“营业”位于句尾，陈述明星有了新动态这一事实。

根据新浪微博等平台收集检索到的语料，“营业”在网络语境中，也有作为独立的成分在句子中出现，例如在社交平台上发布照片，文案只写“营业”二字，现在不止是明星及粉丝群体，平常人也会这样更新自己的动态。

2.固定结构“营业式”

“营业”最早是在新浪微博这一平台出现并使用，因而我们在新浪微博上以“营业”为关键词，从首次出现的时间节点——2015年开始进行搜素，发现自2016年5月开始出现了在新义基础上形成的固定结构“营业式”，通过整理自2016年5月至2016年9月微博上使用的“营业式”结构，共收集到68条有效语料，其中5月和7月的出现次数为7次，9月出现次数最高，为21次。通过整理，我们发现，这种“营业式”结构的使用，依然是与明星有关，通常是粉丝调侃明星为了工作而做出的一些并不情愿的行为，透露着一种敷衍的意味，如：

（17）与营业式微笑不同的发自内心的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2016年6月）

（18）往昔急匆匆营业式采访里体现出的一点点冷淡、疏离和拘谨，太戳我了！（2016年9月）

以上语料中，“营业式xx”都体现着一种为了“生计”不得不为之的含义，特别是例（17）特意强调了与“营业式微笑”相反的就是“发自内心的大笑”据此我们可以合理推测“营业式xx”表示的是一种与内心想法不符的行为。

除却粉丝用来调侃自己喜欢的明星的一些“无奈之举”以外，“营业式”结构在这一时间段内，也有一部分被平常个体用来表达自己的情感，其与粉丝群体相比，所占比例如下表所示：

表1 2016年5-9月微博“营业式”结构的不同群体使用频率示意表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虽然也有小部分人以“营业式”结构做表达自己的情感之用，如有网友倾诉道：“很烦家里来的客人了，张口第一句就是你胖了。本人还得营业式围笑。”表达自己心里不高兴，但为了礼貌社交还是要勉强露出违心的笑容。但总体来看其使用人群更多依然是明星粉丝的群体，通过在微博、百度等平台上的进一步搜索，我们发现，自2019年“营业式”结构也被一些娱乐媒体用来报导相似情景时使用，如：

（19）生活中这3种“的礼貌会深深伤害孩子。（来自百度新闻）

（20）#如果国宝会说话#被迫营业式”营业式微笑”，你眼熟吗？下巴内收45度，嘴角上扬30度，这不是你的自拍，而是正在“营业”的云冈昙曜五窟。（来自微博综艺）

从以上例子中，我们发现“营业式”结构不仅是调侃明星面对镜头时的一些为了工作不得不配合的行为，它还进一步引申，指向更加灵活，表达所有人的这种“为了表面过得去而做出的一些违背内心真实想法的行为”之意。

根据上述分析，我们可以发现，从句法功能来看，“营业”在句子中的位置分布较为灵活，使用范围也愈见广泛。在新义的基础上形成的固定结构“营业式”也带动了其新的用法，使得“营业”更加频繁地出现于公众视野。

（三）“饭圈”用语“营业”使用域的变化

王铭玉（2004）指出语用是包容一切的框架，研究语义和句法不能脱离语用。从语用角度来看，随着“营业”的词义日渐丰富，其使用域也逐渐发生了变化，据上文分析，“营业”一开始只是作为“饭圈”专有名词，在明星粉丝的圈子内小范被迫“围出现及使用，其使用群体是粉丝群体，指向的群体也是被置于“饭圈”中心的偶像群体。随后一些媒体也开始使用“营业”，如：

（21）近日气候宜人，天朗气清，引起极度舒适，御猫天团就此决定明日开启第二季录制，新的故宫兄弟组合即将营业，爱卿们猜猜他们是谁？（来自北京卫视《上新了故宫》）

在这里，“营业”的使用群体是各方媒体，其指向的群体为行文中所强调的主体，不再专指明星，这时的使用域逐渐延伸至整个网络社区。同时，一些不处于“饭圈”中的普通群体开始模仿使用“营业”一词，此时的使用域不仅局限于网络，在非网络社区的“线下”，也会使用“营业”来诉说情感或表达日常的一些行为，如：

（22）今晚月亮不营业，由我来向你说晚安。（来自网易云音乐）

这时，“营业”的使用群体是大众，其指向的群体可以为任何事物，如例（22）中的“月亮”。在日常交流中，人们也会使用“营业”来幽默地做一些表达，如“我今天好累，没有微笑营业的力气了”表示自己今天累到笑不出来。“营业”新义的使用域愈加宽广。

结合以上分析，从语义上来看，从2015年首次在“饭圈”使用，再到2018年广泛传播使用，经历一段时间的扩散，到如今2020年，“营业”一词的词义从单只明星更新新动态到可以指各种群体的更新动态、发布消息，其语义得到了充足地扩展，使用率不断提升；从句法上来看，“营业”可以出现在一句话的句中、句尾，甚至也可单独使用，其句法位置比较灵活，在新义的基础上还形成了固定结构“营业式”，延伸出了新的用法；在语用上，“营业”的使用域也不断变化，愈加宽广。“营业”一词在如今的社会交际中有着一定的存在价值。

三、“营业”词义在网络中扩大的原因

词义的变化与其使用语境密不可分，其与语境相互作用，影响因素既包括语言因素，也包括非语言因素。语言因素主要包括词义引申、经济原则、趣味性等。非语言因素是指娱乐经济及文化的发展推动及“饭圈”文化的发酵等。下面从两大方面对“营业”网络新义的成因进行分析。

（一）语言因素

1.词义引申

目前“营业”一词在词典的解释中，除了我们日常用的最多的“经营业务，开门做生意”这一层意思以外，还有经商及职业、工作的意思。“营业”在网络语境中的使用最先发源于“饭圈”，粉丝用“营业”指称明星出席活动或与粉丝互动等行为，体现的是明星的一种工作状态，实际上是通过直接引申的方式实现了义项增加、词义扩大。即使是不了解“饭圈”文化的人，在听到“xx今天自拍营业了”这样的话语时，也容易形成词义联想，从而理解具体的句意。因此，这种新增加的意义容易由此延伸到各个言语社群，从而实现词汇扩散。

2.经济原则

吕叔湘（1956）指出语言最理想的效果是用最经济的手段达到交际的目的。要用一个简练的词汇指称“明星出现在公众视野、微博发自拍照、开始工作”等一系列行为，再造一个新词无疑会更加麻烦复杂，且可能要经过很长的时间才被人们普遍接受，从而进入到语言系统当中。“营业”一词本身就有经营业务及工作的意思，直接通过引申的方式实现词义增加，用此词来概括上述行为，这种变化途径，实际上是受到了语言经济原则的制约。

3.趣味性

“营业”一开始用于“饭圈”是指明星的动态，展现了粉丝与明星之间的一种有趣的互动关系，用“营业”来指称明星的行程安排，这样就比直接说“xx明星出席活动了”更加简洁也更增添趣味性。这一用法也逐渐传播开来，被更多的人使用，比如中国消防在其官方微博上发布了一则消防员训练搜救犬的视频，并配以“狗子为了狗粮被迫营业”的文字，为这个严肃的官博增添了幽默诙谐的成分。

（二）非语言因素

1.娱乐经济及文化的发展

随着科技进步、网络的进一步发展，人们的日常交际、工作学习、生活购物都与互联网息息相关。各种网络词汇也逐渐进入了人们的生活，有的甚至已被编入词典。语言是人类特有的一种社会现象，词语的变化可以体现社会的变化，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时代的变迁。近些年来，娱乐经济发展迅速，娱乐经济中的经济及文化的发展促使了每个明星的个体性增强，这些明星通常都拥有一个独立团队，俨然一个对外的“工作单位”给“营业”一词新义项的产生提供了社会语境。同时，也衍生出了“打投”（打榜和投票）“反黑”（反击抹黑偶像的言论或人）等词语，“营业”也就在这样的“饭圈”文化中出现了新的用途并得以广泛传播使用。

2.“饭圈”文化的发酵

发源于“饭圈”文化的“营业”，由一开始指明星的新动态，到跳出娱乐圈经网络的进一步发酵，被各类群体熟知，“饭圈”文化“营业”的使用域越来越宽广，使用群体不断壮大，它所指向的内容也愈加丰富，“营业”俨然成为了网络热词，出现在各类新闻稿件、文章推送中。网络媒体与传统媒体不同，网络媒体是新媒体的汇合（新闻客户端、微信公众号、新浪微博等），在遣词造句方面也更加新颖活泼，一改传统媒体的庄重严肃。“营业”带有的诙谐幽默之感通过网络媒体得到进一步传播，使得“营业”一词的使用不再囿于饭圈之中，被更多的人群及平台使用。

四、词典收词建议

网络流行语越来越多地进入人们的生活当中，在一段时间内被广泛使用，构成了我们日常交际的一部分，因此网络词语成为新词语的来源，这就涉及到词典对这类新词语的收录问题。吕叔湘（1996）指出：“凡是‘现代’词典都要跟上时代，不断修订”。(2)吕叔湘.《现代汉语词典》学术研讨会论文集［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8学者们通过对《现代汉语词典》收词原则的研究，总结相关收词原则，其中强调了一个词能否被收录进词典应符合普遍性原则及生命力原则，即被大多数人熟知并具有一定使用率且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因此，我们将根据从人民网、新华网、新浪微博、CCL语料库等平台上收集的语料，探讨网络用语“营业”一词的词典收录指标。

通过对语料的搜索，2015年网络上最早使用“营业”的网络新义，只是小范围的存在于一些个人社交账号中。2018年，“营业”一词经“靳东采访”这一事件成为一个“梗”，广泛进入大众视野，被大多数人熟知，这一时期的语料比较之前，除明星粉丝外，很多媒体也开始使用“营业”这个词，但是在此阶段，其所指内容依然和明星的动态挂钩。2019-2020年，“营业”跳出了娱乐圈，活跃在更多人的行文中，这其中，既有普通大众的日常使用，也有官方媒体的新闻资讯措辞，如；

（23）#火箭军来了#久等了，我来啦！我是@东风快递，即日开始“营业”。（来自东风快递官博）

例（23）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火箭军的官方微博发送的第一则微博，在这里“即日开始‘营业’”是指其开了微博，开始通过微博平台发布消息。

根据上述，我们还分别统计了2015年及2018年某个月“营业”的使用频次，考虑到最早出现及最广泛使用等因素，依然选择新浪微博作为语料搜索平台，时间节点选定在处于年终总结状态且各领域都活动密集的12月，据此进行小型的抽样调查，共收集语料908条，调查结果如图2所示：

图1 微博2015年与2018年“营业”的旧义及新义的使用频率对比图

通过上图可见，2015年，“营业”新义的使用频率远远不及其旧义，而在新义得到广泛传播的2018年，其新义的使用频率超出旧义近三倍，“营业”的网络新义传播及使用的广度可见一斑。甚至从2019年开始，“营业”以其新义成为某些综艺名称的一部分，如综艺《德云限定营业中》《天天兄弟营业中》《快本超时营业中》等等。

通过对2015-2020年的语料整理分析，我们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营业”的网络新义使用范围不断扩大，在多个领域中都有使用，符合普遍性原则，同时也具有一定的生命力。亢世勇、刘海润（2006）指出汉语新词语是1978年以来通过各种途径产生的，具有现代汉语常用词汇所没有的新形式、新意义或新用法的词，具体包括新造词语、有新用法的旧词、网络用语等等。因而我们认为“营业”如今在网络上的用法含义，符合以上所说，值得被收录进《新词语词典》这类词典中，构成新词语的一部分。但鉴于其使用时间还比较短暂，未来是否能有持续的生命力还未可知。对于《现代汉语词典》这样十分严谨规范的词典来说，需要考察的要素需涵盖方方面面，《现代汉语词典》是一部中型词典，它在收词上既是全面的，又有较强的选择性。选词的依据，既要看查考的需要，更要看词语的常用程度。(3)晁继周,单耀海,韩敬体.关于规范型词典的收词问题［J］.语言文字应用，1995（02）:90.据此，“营业”是否值得被《现代汉语词典》这类的规范性词典收录还有待进一步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