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与超越——从PISA成绩看爱沙尼亚的教育成功

司 鲁 惠

(北京师范大学教育学部，北京 100875)

爱沙尼亚是经合组织最贫穷的国家之一，是欧洲各国中最平凡的一个小国家。2014年，其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约为28 140美元，而经合组织的平均水平为39 333美元。[1]但爱沙尼亚学生自第一次参加这些测试以来，是仅有的15个在阅读和数学方面不断进步的国家之一。虽然爱沙尼亚是欧洲小国，但在PISA 2018评估中的表现惊人——每一项都是欧洲第一，超越了过往大家印象中世界第一的芬兰。在爱沙尼亚，教育深深植根于本土文化，可以说，教育是爱沙尼亚这个国家的品牌。

一、PISA评估项目介绍

国际学生评估项目(Program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PISA)是由经合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OECD)研发的一项国际评估项目，旨在通过测试15岁学生的技能和知识来评估全球教育系统。PISA评估不仅仅是确定学生在义务教育即将结束时是否能够再现他们所学的内容，他们还研究学生们如何从他们所学的知识中推断并在不熟悉的环境中应用他们的知识，包括学校内外的环境。[2]

PISA评估每三年举行一次，测试主要分阅读、数学和科学三大领域。目前PISA已进行了7次调查，每次以其中的一个领域为主测、其他两个领域为辅测。PISA2018的主要测试项目为阅读，PISA 2000、2009已经两次对阅读领域进行了主要测试，但随着社会发展和教育的变革，尤其是大数据、互联网的发展，PISA评估项目也经历了一个从测试文本主题到形式的变动。以PISA阅读领域为例，在过去十年中，阅读材料越来越多地转向电子格式，可供阅读的材料数量激增。因此，PISA 2018阅读评估更加强调在多种文本来源中发现、比较、对比和整合信息的能力。[3]

二、爱沙尼亚在PISA 2018测试中的表现

2018年，爱沙尼亚的5 351名学生完成了评估，75%的学生使用爱沙尼亚语来参与测试，25%的学生用俄语。[3]在欧洲，PISA2018测试结果见表1，可知爱沙尼亚15岁的学生在阅读、科学和数学方面排名第一，且每一项与第二名得分都有一定的差距，尤其在科学领域。

表1 PISA 2018测试中欧洲前10名国家[2]

1.爱沙尼亚学生在PISA2018中的阅读、数学、科学表现

爱沙尼亚作为经合组织的成员国之一，其表现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与经合组织关联。从图1可以看出，爱沙尼亚的阅读、数学、科学领域的平均得分均高于经合组织的平均分。此外，从爱沙尼亚PISA成绩的变化趋势可以发现：爱沙尼亚学生的阅读和数学平均成绩自该国2006年参加PISA评估后虽然有略微波动，但稳步提升；同时，学生在科学领域的表现在2006—2018年基本保持不变，大多稳定且较高；阅读成绩的提高在表现中最为显著：在2009—2018年期间，在PISA评估中，每三年学生在5级或6级(最高)的表现者比例增加了近8个百分点[1]。

注：资料来源于OECD，PISA 2018 Database。

具体而言，在阅读领域，爱沙尼亚89%的学生至少达到了二级阅读水平，显著高于OECD国家的平均水平(OECD平均水平为77%)[2]。这说明爱沙尼亚学生能够识别中等长度文本的主要思想，基于明确的(尽管有时标准有些复杂)标准找到信息，并且能够在明确的指导下思考文本的目的和形式；此外，14%的爱沙尼亚学生在阅读方面表现优异，这说明他们在国际学生评估项目阅读测试中达到了5级或6级(经合组织平均水平是9%)[2]。这意味着学生可以理解冗长的文本，处理抽象或违反直觉的概念，并根据与信息内容或来源相关的隐含线索来区分事实和观点。

在数学领域，爱沙尼亚约90%的学生达到2级或更高级别(OECD的平均水平是76%)。[2]这意味着爱沙尼亚学生可以在没有直接指导的情况下，解释和认识一个简单的问题情景，如用数学解决生活问题。

在科学领域，爱沙尼亚约91%的学生在科学方面达到2级或更高水平，显著高于经合组织国家的平均水平(经合组织平均水平78%)。[2]这说明学生能够对熟悉的科学现象正确解释，并且能够在简单的情况下，根据所提供的数据，利用这些知识来确定结论是否有效。

2.爱沙尼亚学生在PISA 2018中的幸福感表现

2018年PISA测试了参与学生的幸福感，这是PISA2018第一次询问学生们对生活的感受，全世界共有79个国家参加调查。学生会被问到积极的情绪，如是否感到快乐、活泼、骄傲；消极的情绪，如害怕、痛苦和悲伤。平均而言，70%的爱沙尼亚学生对自己的生活感到满意(经合组织为67%)，2015年至2018年间，经合组织国家中满意学生的比例缩减了5%。[1]女孩、弱势学生和大量互联网用户对自己的生活不太满意，阅读成绩最高的是那些说自己“某种程度上满意”或“适度满意”的学生，成绩最差的是那些对生活满意度选择“不满意”和“非常满意”的学生。

此外，PISA测试还特别探索了学生幸福感的认知方面，参与被试的学生在评估中会看到陈述：你的智力是你无法改变的东西，最终77%的爱沙尼亚学生不同意这一说法。[1]这项练习的目的是探索学生是否表现出成长的心态，也就是说，看看学生们是否相信如果自己努力，就能进步。可见，在爱沙尼亚，77%的学生表现出成长心态——他们相信自己有能力提高智力，并愿意为自己的发展努力，以确保更美好的未来，这是经合组织国家中最高的。

三、爱沙尼亚的教育措施

1.国际合作及国家发展计划

爱沙尼亚重视教育领域的国际合作，积极地参与了各项国际合作，同时制定了一系列国家发展战略和规划。一方面，国际合作行动方针源于爱沙尼亚加入欧洲联盟、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欧洲委员会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组织和国际合作中，与其伙伴一起就其领域内的事项商讨意见。同时，爱沙尼亚积极参与了各项国家合作评估项目，如APIKS、PIAAC、PISA、TALIS评估，这些国际合作评估项目可以帮助爱沙尼亚与其他国家比较，了解本国的优势和不足，并且制定了专门化的国家发展计划和战略，如2020年终身学习战略、2006—2015年高等教育国际化战略、2011—2017年爱沙尼亚语的发展计划等。

2.国家课程

爱沙尼亚的普通教育分为学前教育、基础教育和高中教育。学前教育向18个月至7岁的儿童提供，学前儿童机构遵循专门为此制定的国家课程，通过课程的儿童将获得记录其发展的证书，家长将证书提交给孩子将要入学的学校。基础教育通过两种国家课程提供：一是基础学校国家课程，二是基础学校的简化课程。[5]而且在国家课程的价值观、任务和结构方面，爱沙尼亚引入了一种跨学科的方法，通过对各学科的研究，将各个学科结合在一起，确保学生做好终身学习的准备。此外，爱沙尼亚是世界上第一个在2014年将数字技能纳入国家课程的国家，爱沙尼亚是Skype的发源地，爱沙尼亚十分重视其人口的数字化。

表2 爱沙尼亚的课程项目[7]

爱沙尼亚对课程的设置，具体见表2。在基础学校，宗教研究、信息学、职业教育、创业研究是选修课程；在高中，宗教研究、国防经济和商业研究、哲学、职业教育、调查基础属于选修课程。这些选修课从小学开设，并且根据学生的发展和国家的需求合理地将基础学校与高中的课程连接融合。基础学校和高中学校的跨课程主题包括终身学习和职业规划、环境与可持续发展、创造力和进取精神、文化认同、信息环境、技术与创新、健康与安全、价值观和道德观。[7]可见，不同年级的课程主题相同，学习目标也显示出层次变化。

从表2可见，无论是基础教育学校还是高中课程，都包括了语言和文学、外语、数学、自然科社会研究、艺术科目的必修课程，同时发现爱沙尼亚在小学就开始重视技术课程的实施。此外，爱沙尼亚无论是基础学校还是高中都有必修和选修课程，给予学生极大的选择空间，跨学科主题课程的实用和实践价值很强。

3.教师政策

在2014—2020年期间，教师职业及其价值、教师专业发展和有价值的薪酬是爱沙尼亚教师政策的优先事项。[8]除此之外，《爱沙尼亚终身学习战略：2014—2020年》还特意将教师补充、男教师不足、收入缺乏吸引力列为爱沙尼亚教育发展的最大挑战，文件针对性地强调，“应该‘从优秀者中吸引优秀者’来当教师”，教师工资应该与大学毕业的专家行业的水平相当，教师工资水平特别要能够吸引年轻教师和男教师，教师工资应该以他们的工作绩效为基础，鼓励竞争。[9]

同时，爱沙尼亚对新教师的征聘和培训采取了同样的战略方针。“青年到学校方案”旨在提高对教学和教育的兴趣，向那些选择在学校任教两年的高素质大学生(任何学科)颁发奖学金，同时也参加教学和领导能力培训，课程完成后，学生可以继续在学校工作，也可以回到大学或在其他地方工作，爱沙尼亚还在2013年推出了新的教师标准，以确保高质量的候选人进入这个行业。[10]由于爱沙尼亚一系列的举措，在2013年，只有13.7%的教师觉得他们的职业受到重视，但是五年内这个数字上升到了26.4%。[11]

4.数字技能

随着2006年欧洲提出关于“关键能力”的建议，数字能力被欧盟确认为终身学习的八大关键能力之一。同时，欧洲委员会报告指出“发展和理解欧洲数字能力的框架”有助于更好地理解和发展欧洲的数字能力。因为爱沙尼亚制定的《2020年终身学习战略》的战略目标之一便是促进学生和教师在学习和教学中更快速有效地使用现代数字技术，并提高全体人口的数字能力。2020年爱沙尼亚终身学习战略“数字聚焦”的目标是以更有效的方式在学习和教学中应用现代数字技术，取得更好的效果，提高普通民众的数字技能，并保证他们能够使用新一代的数字基础设施。

此外，为了提高爱沙尼亚学生的数字技能，爱沙尼亚教育部门采取的措施有：将数字文化融入学习过程、支持学校的数字化学习资源、访问用于学习的现代数字基础设施、创建和实施数字能力评估模型、为成年人获得数字能力创造学习机会。[12]

四、思考与启示

在欧洲，爱沙尼亚学生在三个评估领域均排名第一。同时，表现最好的学生比例有所增加，而表现低于基线水平的学生比例有所下降，这些结果表明，学校提供的教育水平是由社会经济背景决定的。[13]正如爱沙尼亚教育和研究部副部长Mart Laidmet所言，他希望爱沙尼亚的成功能够向其他小国展示，用更少的资源可以取得什么样的成就。[14]此外，爱沙尼亚已经建立了一个国际品牌(Education Nation-for the Smartest People in the World)来传递爱沙尼亚的教育经验。[13]爱沙尼亚的“教育国家”品牌是由教育和研究部发起，于2020年建立网站，使得每个国家都可以了解爱沙尼亚教育成功的故事。[15]因此，通过爱沙尼亚学生在PISA2018评估中的表现及其教育改革看，其教育成功主要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首先，重视国家课程设置，重视学生选择空间和教育公平。爱沙尼亚的课程设置给了学校和学生很大的空间，跨学科的教学方法可以为学生的终身学习奠定基础，基础学校和高中连贯的必修和选修课程既考虑学生需要的必备知识，又考虑到了学生个性化的需求。

其次，给予学校和教师自主权，提升教师满意度。爱沙尼亚的学校和教师有很大的自主权，学校有自由按照国家课程设置的指导方针制定自己的课程，校长有权聘请解雇教师并决定教师培训需求。同时，爱沙尼亚不是流水线式的教学，尤为重视教育公平，学校里的每一门课程都适合在每个班里教授，教师们会找到各种方法来提高所有背景学生的学习水平。再者，爱沙尼亚的教师满意度也在逐渐提升，TALIS 2013曾对爱沙尼亚的3 129名初中教师(38%)和197名学校领导(49%)进行了调查，结果显示超过90%的教师表示对自己的工作总体满意。[16]可见，在爱沙尼亚，随着社会对教育及教师的重视和关注，社会成员及教师自身对其身份认同感增强。

最后，重视数字技能的发展，建立数字化社会。爱沙尼亚广泛利用了现代技术在教学中的可能性，除了教授数字领域的知识和技能，爱沙尼亚教育还广泛使用众多智能化的解决方案：数字数据库、数字教科书以及各种应用和程序等。各种电子解决方案使学生的书包更轻，帮助他们携带知识而不是沉重的书包，改善姿势，让学习变得更智能。爱沙尼亚教育的下一个目标是——所有中小学课程和作业都实现网络化和个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