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政府干预理论的中国供应链稳定性研究

2022-06-05 17:18肖建辉
当代经济管理 2022年5期
关键词:套牢政府干预双循环

[摘要]政府干预是影响供应链稳定性的重要因素,其消极作用过去未被重视,但在当前局势下日益凸显,让原本基于质量、成本、效率优先的供应链稳定机制失效,使供应链安全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大挑战。政府干预影响供应链稳定的理论根源是政府干预的霸权、本国立场和逆全球化思维与供应链全球化模式的全球发展观的对立性。政府干预通过市场、技术、营商环境等多方面影响供应链稳定性,具有强约束性、成本弹性低、对供应链稳定的影响深远。政府干预导致既有供应链稳定性理论的假设不成立,对供应链范式提出挑战,触发供应链深刻调整。文章以美国对中国的政府干预为例,指出未来干预的内容会更宽泛和更综合、领域将更精准和更广、频率更高、力度更大,对供应链稳定性的影响将长期而又深远。为此,需要打破常规、跳出问题和提升处理问题的层级高度,创新可持续发展和长期平衡的供应链管理范式和商业模式,构建中国开放型全球供应链体系,建设具有全球竞争力的营商环境构建“套牢型”供应链,建立中国供应链安全体系,充分发挥中国全球第一市场优势加速双循环格局形成,不断提升中国供应链稳定性。

[关键词]政府干预;供应链;稳定性;套牢;双循环

[中图分类号]  F274;D63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0461(2022)05-0027-10

一、引言

供应链能力是体现国家经济竞争力的重要标志,供应链的稳定关系到国家经济发展大局。近年来国家间的政治、经济、科技博弈态势已改变,世界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国家间的“竞合”与纯经济行为呈渐行渐远之势,掺入了更多体现国家意志的政府干预。美国2018年采用政府干预手段对我国华为等高科技企业进行制裁,试图全面切断对华为的芯片供应,导致华为突发供应链断裂,并且通过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在世界范围内传导,致使全球范围内芯片短缺,除影响了华为公司的供应链外,也对全球芯片供应链产生了严重的影响。对于政府干预,自产生以来人们关注的是从国家立场出发对一国经济发展的积极作用,而它的消极作用未被重视。然而,政府干预的消极作用,让原本基于质量、成本、效率优先的供应链稳定机制面临失效,在中美对抗升级背景下,政府干预的消极作用对供应链的影响更加突出,供应链安全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大挑战,有动摇国家经济发展大局之险。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探索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稳定性的影响,具有重大理论和现实意义。

二、理论基础与文献综述

(一)供应链稳定的机理

1. 供应链及稳定性

供应链是围绕给消费者提供产品或服务,从供应商到消费者全过程的一体化业务流程[1],是涵盖了从供应商、制造商、经销商到消费者,包括商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的供应网络。供应链通过在产业链前后端的分销商,将产品和服务从各级供应商传送给各级消费者,为各个不同的产业链和消费者提供跨空间、跨时间的产品或服务传递,形成不同的时空结构,为消费者创造不同的价值,具有服务属性、结构属性和价值属性。

在系统论中,稳定性是指系统受到外部环境干扰后其活动仍然保持在既定范围内或恢复到最初平衡状态的性能[2]。鲁棒性理论认为,稳定性是指系统在自身内部变化或在外界环境干扰下,维持其功能稳定不变地运行,甚或用更灵敏和柔性的运行模式、优化系统结构来对抗干扰的能力。从理论上,供应链稳定性是以主导企业为核心的供应链中企业之间,经过长期动态演化,形成的有序关系和结构,具备抵御外界干扰的能力,从而可实现供应链网络的功能和提升供应链网络的绩效[3]。从实践上,供应链稳定性是在外界因素干扰下,供应链在既定时间和条件内,完成用户订单的能力[4]。

2. 供应链稳定的机理

从系统论角度看,负反馈是系统稳定的机制[5]。系统实际输出与计划输出的差值形成负反馈作用于系统使系统稳定运行。供应链的各影响因素形成的负反馈作用于供应链,使其保持稳定。

首先,供应链的结构影响其稳定性。好的供应链结构,能够增加网络的稳定性和抗攻击性[6]。供应链的异质性、多样性、连通性、鲁棒性等结构特征和结构抗攻击能力将提升供应链的稳定性;供应链的关系强度、可持续性、附属性、多样化等关系特点,以及关系的有效协调与治理,可提升供应链的稳定性[3]。高度连通和嵌套的网络体系能促进供应链的稳定性[7]。

其次,供应链中企业间的关系影响其稳定性。伙伴关系的稳定是指彼此间关系未发生无法预料的突然终止[8],企业间寻求发展亲密合作关系进而持续创造价值的倾向[9],通常借助模式化、制度化维持伙伴间关系的稳定性。供应链的稳定性,与供应链成员间的信任度、关系紧密度、合作满意度、网络效应以及套牢等因素有关[10]。信任是维持合作稳定的根本,关系紧密度是保持合作稳定的重要因素,合作满意度是合作稳定性的决定性因素[11]。从经济学的角度,网络效应是指产品对消费者的价值大小取决于该产品其他用户的数量,使用某产品的人越多, 该产品的价值越大, 将引起更多的人购买。网络效应将使供应链的成员间建立依赖关系并对供应链合作的稳定性产生正效应。在供应链中,套牢是供应链的成员间在品牌、 技术或关系等方面建立深度依赖关系以及更换所需承担的巨大代价,套牢越深,供应链稳定性越强。

再次,供应链中个体及群体行为策略影响其稳定性。供应链中个体及群体行为策略通过合作链接机制传导至整个链条,影响供应链的稳定性。张文静的研究结果显示,对在途库存采取不同策略,供應链的稳定性表现不同。供应链的主导企业,如果过度地挤压或占用供应链上下游的资源,挤占其他成员利润空间失度的话,可能导致供应链个别或部分“链节点”断裂,致使整条供应链崩溃。同样,供应链中成员可能的逃避责任、违约、偷懒和提供虚假信息等行为,将造成供应链成员失信,引发信用危机,导致供应链不稳定。

最后,外部环境影响供应链稳定性。供应链是隶属于经济体的子系统,必然会受外部环境的影响。环境因素包括政治、经济、科技、文化、法律、地理、天气等多方面,这些都可能对供应链稳定性产生影响。如2020年全球新冠疫情爆发,导致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出现大范围、不同程度断裂。2011年日本海啸,导致其全球汽车产业链和供应链断裂,除自身2012年汽车减产80万台外,美国通用汽车公司亦因此出现汽车供应链断裂。再如,因中美对抗升级等政治因素,美国对我国华为等高科技相关单位实施“实体清单”制裁,导致华为等企业突发供应链断裂,致使2021年全球范围内芯片供应短缺。这些制裁手段实质是政府干预,上述供应链困境是政治、经济、科技、文化、法律等多因素共同作用影响芯片供应链的正常运转。从受影响国家数量、波及的产业范围及影响程度看,外部环境严重影响了供应链的稳定,政府干预是可能对供应链造成重创的重要因素。

(二)政府干预理论

政府干预理论是西方经济学中界定政府与市场关系的重要理论,在不同时代和背景下形成了不同流派,各流派形成了各自的核心基本理论。①最早主张政府干预的重商主义,认为国家干预和保护主义有助于就业和刺激经济活动,出于保护幼稚产业的需要或保护关键产业的思想,主张要政府干预经济,对农业、制造业和商业实施管制,促进出口和控制进口,保持商品的输出超过输入。②古典经济学认为,供给会产生需求、决定产业和就业,无需国家干预,自由市场上的资源受市场机制的调节能达到最优配置。古典经济学学者萨伊主张供给才是经济增长的关键,因此政府不应干涉具体的生产经营事务,而应该为经济发展营造良好环境,包括保护财产所有权、发展公共工程、发展教育等。亚当·斯密认为政府干预重在国防、司法、公共服务和维持公共机关公共产品[12]。古典经济学派实际上是用经济自由主义取代国家干预主义。后来的新古典宏观经济学持“政府无效论”,坚持经济自由主义,反对任何形式的经济干预。③凯恩斯主义的政府干预理论认为,供求不能自动达到平衡,主张需要政府对经济干预并实施赤字财政以应对经济危机。新凯恩斯主义在原凯恩斯主义基础上,提出经济当事人最大化原则和理性预期假设,认为政府的政策干预是必须的。④货币主义学派的政府干预理论,产生于20世纪50年代的美国,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的滞胀危机,认为货币供应量的变动对产出和国民收入的变动起决定作用,而政府通过货币政策干预会影响货币供应量,从而影响经济稳定,因此反对政府过多干预。⑤新自由学派主义政府干预理论,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的滞胀危机,否定了凯恩斯的政府干预理论,认为生产的增长取决于劳动力和资本等生产要素的供给,而需求会自动适应供给的变化,因此不需要政府干预。⑥现代主流经济学的政府干预理论认为,市场机制能最有效率地配置经济资源,但市场经济存在市场失灵的缺陷而不能自愈,因此需要政府干预。现代主流经济学主张政府干预的作用是弥补市场失灵,将政府定位为帮助市场更有效地实现资源配置,包括反垄断、解决信息不对称和外部性问题、提供公共产品,解决收入不均、宏观经济稳定等。现今政府干预,是一国政府对国民经济总体管理的经济职能,利用经济政策、经济法规、计划指导和必要的行政管理手段,对市场经济进行调节,促进市场发育、规范市场运行,对社会经济总体的调节与控制,实现资源的优化配置,为微观经济运行提供良性的宏观环境,使市场经济得到正常运行和均衡发展。

无论是主张政府干预的重商主义、凯恩斯主义、货币主义等经济学派,还是反对政府干预的古典经济学派、新自由学派主义,在过去所有经济学研究中,政府干预均是用以应对市场经济的不足、弥补市场失灵,即关注的是政府干预的积极作用,而鲜少有研究政府干预消极作用的。然而这种消极作用,在当今世界社会、经济、科技、文化等领域中愈发凸显,对供应链稳定性的理论与实践产生根本性影响。因此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稳定性的影响,是供应链稳定性研究的重要内容。

三、政府干预影响供应链稳定性的理论解析

(一)政府干预出现新特征

当今的政府干预与以往西方经济学各流派的政府干预相比呈现新的特征。西方经济学中的政府干预,是一国政府对本国经济进行干预和调节的手段和工具。当今政府干预,内涵与外延均有了新的变化。一是目的不同。不同于以往西方经济学理论中的聚焦于维护和促进本国经济发展,当今政府干预还存在着通过打压他国发展获取相对竞争优势,从而维持自身经济、政治等的国际地位和影响。二是政府干预的手段有别。除了采用西方经济学理论中的财政、货币政策手段,政府干预中的行政管理和法律法规手段的地位和作用在提升,并更多地采用这两种手段增加政府干预力度。如美国为保住科技领先地位对华为等中国高科技企业进行打压,采用实体清单、未经核实清单、被拒绝核实清单等各种清单制度,对我国企业进行制裁和干预,并由美国国务院国际贸易控制局以及商务部工业安全局、财政部外国资产控制办公室和国务院国防贸易控制局4部门实施。这种干预由美国一套程序复杂和维度较广的法律体系执行,因此政府干预是一种行政手段和法律手段。三是政府干预的具体措施不同。以往主要采取财政政策、货币政策、行政管理措施,当下除此之外还包括政治和法律措施。四是政府干預的作用不同。以往政府干预是为了让本国经济更好发展,是建设性的,具有积极作用。而当今政府干预,除此之外还为了打压对手,是对抗式的政府干预,是破坏性的,具有消极作用。俗话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因此具有破坏性的干预在打压对手的同时也损害自身利益,更增加了政府干预消极作用的维度和程度。因此,当今政府干预,既具有积极作用又具有消极作用,既具有建设作用又具有破坏作用。五是政府干预的领域不同。政府干预以往主要涉及经济领域,现在涉及的领域比较广,包括经济、科技、安全、外交、教育等领域。如美国自2021年12月对中国几乎所有半导体高科技企业全部制裁完后,开始对我国4家生物医药企业和相关组织制裁。六是社会属性不同。以往政府干预主要是经济手段和行政管理手段,因此表现为经济属性和行政管理属性。现在的政府干预,因还包括政治手段和法律手段,因此还具有政治性和法律的强制性。上述例子中美国对中国的制裁,包含了政治手段和法律手段,政府干预并非纯经济属性,而是兼具政治属性和法律特征,即政府干预具有强制性特征。七是政府干预的内容不同。政府干预以往主要为纯经济干预,现在则更多的是经济干预与人权、安全、文化相结合的综合形式,如美国借由民主挑起香港问题、以人权为借口的涉疆问题等对我国进行遏制。八是政府干预的频率不同。以往政府干预因市场失灵、经济危机等特定情况而实施,频率较低。而现在的频率高很多。以美国为例,其通过政府干预手段对中国攻击的频率密集到几近每周一次,有时甚至接二连三。如2021年12月16日,美国制定《维吾尔族强制劳动预防法》禁止所有来自新疆的进口产品,紧接着17日,美国财政部以“涉疆”问题为由将8家中国企业列入“投资黑名单”,禁止美国主体对上述企业投资。政府干预新旧特征对比如表1所示。

(二)政府干预的消极作用

政府干预既具有积极作用,又有消极作用。政府干预,除了对国家经济发展中的积极作用外,还对经济、国家以及国际事务具有破坏性的消极作用。政府为谋求国家利益,可能存在违背市场经济规律,通过经济、行政、法律等手段干预本国经济和他国事务。正因违背规律,虽对当事国可能是有益的,但对于他国及整体则可能是不利的。政府干预的消极作用,既源于政府干预产生的效果,又因作用的对象与范围不同而存在,作用大小取决于实施政府干预的意图、干预手段及国家间的博弈态势等。

以美国为例。近年来,美国为实现政治、经济、科技等霸权目的,采用政府干预手段对中国、俄罗斯、阿联酋等多国进行经济制裁。为截断中国高新技术发展,美国对中国的半导体、5G、航天航空等高科技领域进行严格封锁,截至2022年2月8日,美国对725家中国实体实施了制裁,禁止中国从美国进口产品和技术,至此我国半导体高科技企业几乎已全部被美制裁。从短期和某方面看上述措施对美国是有利的,但在世界经济全球化发展了近80年、全球供应链模式发展近30年、中国是世界制造中心且中国的产业早已深度嵌入全球的背景下,美国禁止产品和技术出口中国,意味着短时内中国及全球的供应链遭遇一眼望不到头的断供,且是供应链中没有或很少有替代品的关键产品的断供。由于时间仓促,几乎无替代品,所以对于供应链来说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原供应链中断,这无异于供应链的海啸,将打乱原供应链组织、产业布局,而其效率更无从谈起。这既违背了市场经济规律和公平竞争原则,又破坏了国际贸易规则、损害全球产业链供应链安全,产生非常大的负面效应。这种消极作用在中美对抗背景下日益凸显。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的消极作用之一就是破坏供应链稳定性。

(三)政府干预破坏供应链稳定的理论根源

政府干预破坏供应链稳定的理论根源在于政府干预与供应链的立场不同、目标不同,供应链隶属于政府干预的管辖范畴,以及政府干预可能存在的狭隘的国家观、霸权思想和逆全球化。

政府干预与供应链的立场不同。政府干预,作为一国政府的经济职能和对国民经济的总体管理手段,行为主体是政府,出发点是本国,其立场是维护本国的综合利益,体现的是国家观念。经济全球化发展有近80年的历史,世界各国有着密切的经济往来,供应链往往是跨多国的国际性供应链乃至全球性供应链,是由来自全球不同主权国家的企业组成的企业集合。供應链的主体是来自不同国家的企业群,立场是维护各自企业及供应链的利益,前提是全球发展观,出发点是供应链而非单独某国。可见政府干预和供应链稳定的诉求是不同的。不同诉求在两者利益相左的时候,政府干预必然维护本国利益,而忽略和牺牲供应链的诉求。

政府干预与供应链的目标不同。供应链是围绕给消费者提供产品或服务的由多个企业组成的经济组织结构形态,它的目标是与企业一致的,即追求经济利益最大化。政府干预的目的,除促进市场发育、规范市场运行、保护和促进本国经济发展外,还用于遏制他国发展,维护本国政治地位和霸权,因此政府干预的目标是国家综合利益最大化。

政府干预对供应链存在管辖关系。政府干预理论最早产生于西方重商主义学派,政府干预的使命自诞生起就是干预经济,用以刺激经济活动、保护幼稚产业和关键产业、促进出口和控制进口等。供应链属于经济活动范畴,是政府干预的对象,会受到政府干预各项措施可能的建设性或破坏性的影响。这种关系为政府干预破坏供应链稳定提供了理论基础。

政府干预如果逆全球化将破坏供应链的稳定。并非所有的政府干预都会破坏供应链的稳定,相反,政府干预有促进供应链稳定的一面。但是,当政府干预叠加了狭隘的国家观、霸权思想、逆全球化观念的时候,将破坏以基于经济全球化的供应链的稳定,因为政府干预与供应链的立场和目标是不同的。

政府干预与供应链立场不同、目标不同,对供应链具有管辖关系,在叠加了狭隘的国家观、霸权思想、逆全球化观念时,对供应链稳定的破坏就产生了。政府干预破坏供应链稳定的理论根基是政府干预理论、供应链理论和全球化理论,根源在于狭隘的国家观、霸权思想、逆全球化观念所导致的政府干预的霸权以及本国立场、逆全球化思维与供应链全球化模式的全球发展观的对立性。政府干预破坏供应链稳定的理论基础如图1所示。

政府干预是以维护国家利益为前提的,因此,在破坏全球供应链稳定性上存在理论基础和必然性。这种必然性,是由当前供应链范式决定的。供应链范式不变革,政府干预破坏供应链稳定性的可能性将始终存在,只有变革当下供应链范式,才能消除政府干预破坏供应链稳定的理论可能性。

(四)政府干预影响供应链稳定性的机理

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稳定性的影响与干预意图、手段、行业领域等相关,可通过市场、技术、营商环境等多方面,以政治、经济、法律和行政管理等形式,影响供应链稳定性。政府干预影响供应链稳定性机理模型如图2所示。

政府是影响供应链稳定性的主体之一。市场方面,政府干预改变了市场主体构成。当实施政府干预时,市场主体除了原有的生产商、供应商、销售商、消费者、中介外,政府也成了市场主体中的一员,直接或间接地约束市场资源配置,从而通过投资、产品产出、销售、物流等,影响供应链的输入、过程、输出和环境等。总之,政府干预下,政府是影响供应链稳定性的重要主体。

政府干预通过技术影响供应链稳定性。现代供应链需要许多技术支撑,如互联网连接技术、定位技术、语音识别技术、数码成像技术、实时定位系统技术、远程管理技术、安全技术等。首先,政府干预可通过支持供应链系统运营所需的技术发展,提高供应链的稳定性。技术先进程度及稳定性决定了供应链系统运营的稳定性。政府干预可透过战略、政策等支持供应链技术的研发与应用,为供应链提供稳定的应用技术,从而提升供应链稳定性。其次,政府干预可通过大力发展安全技术提升供应链的稳定性。在上述技术中,安全技术对供应链的稳定具有重要影响。更高安全性的供应链管理技术是供应链稳定的趋势、需求和基础。如移动计算机加锁技术、无线计算机和数据采集设备、无线网络安全技术、对黑客及捣乱无线访问点的检测、身份鉴别与加密、防火墙整合等,这些可提高供应链的可靠性和安全性。政府干预可采用相关手段大力发展安全技术,为供应链稳定提供技术基础。

政府干预通过环境影响供应链稳定性。政府干预可通过改变财政政策、货币政策、外汇政策、政治、科技、人文、法治等环境影响供应链的稳定。例如,政府干预通过影响国际贸易生态环境而影响供应链稳定性。政府干预因具有政治性,意味着企业无法控制,因而影响将更深远,将改变国际贸易生态。如美国已对我国700多家主体进行制裁,是违背市场经济规律的,破坏了贸易公平原则和国际贸易规则,国际贸易生态变得对我国不友好。再如,美国对中国半导体产业进行制裁,致使全球芯片订单从中国集中、大量地涌向了世界最大的芯片企业台积电,导致2021年全球半导体短缺。2021年12月1日起,英国等32个欧洲国家取消了对我国的最惠国待遇,这对我国国际贸易来说是重大的变化,表明政府干预已经并将长远地影响我国国际贸易环境。政府干预通过环境对我国乃至全球供应链稳定性带来长期而又深远的影响。

(五)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稳定性影响的性质

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稳定性具有强约束性。在政府干预中,有一类手段为行政管理和法律,政府往往通过法律、制度、规章、政策等发挥作用,而这些工具具有强制性,因而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的影响也具有强约束性。供应链及企业,对于这类政府干预除了执行和适应,是处于被动状态、无法控制和左右的。例如美国涉及中国的经济制裁,通过法案、制度等形式,由美国的财政部、商务部、司法部和国务院4个机构,利用一套程序复杂、维度较广的法律体系执行,这些手段有强制性,因此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的影响也具有强约束性。

政府干预下,供应链稳定性的成本弹性低。因为政府干预具有强制性,对于企业来说无法控制,很多供应链的稳定性措施无效,供应链稳定性对成本和效益不敏感。例如美国实施实体清单禁止我国对某些产品和技术进口,美国政府以法律的形式约束本国企业执行,毫无例外美国无任何企业敢违抗政府将产品出口给我国,不管采取何种不计成本、忽视效率的措施也是无法获得的。因此,政府干预下供应链稳定性的成本弹性低。在政府干预背景下,影响供应链稳定的因素更多的是成本和效益以外的因素,例如环境、企业战略、供应链模式与供应链结构等。

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稳定性影响效果显著。因为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稳定性具有强约束性,意味着政府干预的作用力度大、效果明显,可对供应链稳定產生重大影响。例如,美国对我国华为等高科技相关单位实施“实体清单”制裁,所有美国企业均不得与华为及相关企业进行贸易往来,导致华为供应链的芯片等关键原材料来源中断、与美国企业关联的产品供应通路被切断,这种影响不是短期的,而是在可以预见的将来根本无法看到扭转的可能。显然,美国政府干预对华为供应链的影响彻底而又深远。不仅如此,美国对华为涉及芯片供应的制裁,更导致2021年全球范围内芯片短缺。美国这波政府干预,不仅让华为等个别企业的供应链断裂和重组,更因经济全球化,通过供应链的传导机制波及全球供应链,造成全球涉“芯”产业震荡。2020年华为轮值董事长徐直军表示:如果美国政府任意修改产品规格,将破坏全球生态,潘多拉盒子一旦打开,对全球供应链的破坏可能是连锁毁灭性,不止华为一家。因此,政府干预因其政治性、强约束性、经济全球化等因素,对供应链的稳定造成重大而深远的影响。

四、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稳定性的影响

(一)政府干预导致既有供应链稳定性理论的假设不成立

既有供应链稳定性规律,是基于充分的市场经济,以质量、效率和成本为目标,以资源和生产要素在全球范围内自由配置为假设,是主要考虑市场、技术以及营商环境影响的供应链稳定性机理。这种规律在过去全球经济一体化环境下是适用的。近年来越来越凸显的政府干预的消极作用,使全球范围的资源和生产要素配置受阻,使原供应链稳定性理论假设条件遭到削弱甚至变为不可能。中美对抗升级,经济制裁频繁,逆全球化,制造业回流等政府干预愈演愈烈,使自由贸易被限、物流断“流”、供应链断“链”,全球化资源配置受阻,这与原供应链稳定性理论“资源全球自由配置”的假设是相悖的。这种变化将对供应链稳定性产生根本性影响。如曾经风靡全球几十年的丰田“准时制生产模式”(Just in Time/JIT),需依托高度稳定的供应系统,但因上述各种因素导致供应链不能高度、精准、稳定地运行,其零库存模式面临巨大挑战,为了维护生产的稳定进而不得不改变供应链模式。

(二)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稳定性的作用性质

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稳定性具有积极作用和消极作用两种。

首先,政府干预的积极作用。一国政府,如果干预供应链的意图是建设性的,那么出台的法律、制度、规章、政策等会是积极性质的,将有助于提升供应链稳定性。例如,一国的核心技术存在短板,产业链条上存在“卡脖子”的技术,供应链面临存在受制于人被断供的风险,为此,政府通过出台多方政策引领和支持“卡脖子”关键技术研发、生产和推广,支持关键产业大发展,从某个国家角度说,这种政府干预,将有助于突破他国技术封锁,提升本国供应链的稳定性。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供应链是全球性的,供应链稳定性将在全球范围传导并互相影响,一国供应链的重组,可能会带来全球范围内供应链的变动,但从长期角度看,将使国家或地区及全球范围内供应链更趋稳定。因此,综合而言,如果干预供应链的意图是建设性的,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稳定性具有积极建设作用,将有助于提升供应链稳定性。

其次,政府干预的消极作用。如果政府干预供应链的意图是破坏性的,如出于政治目的破坏合作,那么出台的法律、制度、规章、政策等将会是消极的,将降低供应链稳定性。例如,美国为打压中国5G技术发展,以政治目的和手段对华为进行芯片断供,而我国高端芯片技术不足,因此直接导致了华为供应链断裂,从短期来说影响供应链的正常运转,从长远来看更是影响企业长期和全局发展,乃至影响国家产业、技术等的发展。美国政府对华为芯片供应链的干预是破坏性质的,使全球芯片供应链稳定性重创。综上,消极的政府干预将降低供应链稳定性。

(三)政府干预对供应链范式提出挑战

既有供应链范式,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世界进入相对和平发展时期,以全球范围内的企业为对象,以质量、效率、成本为目标,以紧密耦合为逻辑构建的经济全球化背景下的全球供应链。在此供应链范式下,世界经济环境相对稳定而简单,资源具有可靠性,企业经营发展相对稳定,供应链的活动相对具有确定性,供应链成员具备精准服务可得性。从而使由世界范围内企业构成的全球供应链的精准运行成为可能。此供应链范式的缺陷是缺乏韧性,对突发事件的应对能力严重欠缺。具有代表性的为丰田“精益生产模式”的供应链[13]。丰田公司“准时制生产模式” (Just in Time/JIT) 供应链上的货物供应服务可精确到0-1秒,是精益供应链模式的典范。这种供应链范式,以紧密耦合为支撑,追求质量、效率和成本的极致。这种范式在稳定性、确定性、精准的环境下是可行的,并且可最大化地创造经济效益,能最大限度地降低库存和提高利润。

世界经济全球化的前提是经济活动自由化,全球供应链稳定运行的前提也是经济活动自由化,需实现贸易自由化和资本自由流动,减少政府干预。然而近年来国家间的经济、政治、科技力量及博弈态势已发生变化,中美对抗升级,美国为维护其在科技、经济等领域的领先地位,背弃经济自由化理念,政府干预行为不断加码。近年来美国影响最大的政府干预行动是2018年开始对我国华为、中兴等高科技企业制裁,用行政和法律手段直接干预经济活动。这种政府干预,显然与全球供应链赖以生存和发展的经济活动自由化是相悖的。政府干预对全球供应链范式提出严重挑战。既有全球供应链范式,因政府干预,不同国家的企业不能自由开展经济活动而陷入低效、供应链断裂或瘫痪。政府干预力度越大,既有范式供应链的稳定性将越低。

(四)政府干预触发供应链调整

新冠疫情爆发后,多国政府意识到制造业对本国的重要性,便制定经济政策、经济法规、行政规定和计划等进行政府干预,要求制造业回归本土,在海外的企业受制于政府的管制必然有企业将工厂迁回本国,如此一来供应链中的供应商可能替换,就算未被更换,供应链的物流路径也必然会变化,从而引起供应链的调整。这种调整是组成供应链的企业成员的更换,是供应链的重组,如果涉及企业较多或是供应链所需的关键产品,可能是影响程度更大的供应链的重构。自2018年美国对华为芯片供应封锁情况下,华为已在酝酿供应链变革,调整供应链布局、组织多元化的供应来源,构建没有美国技术、设备的生产线,以减少对美国的依赖。事实表明,政府干预引发了供应链根本性调整。

(五)政府干预对供应链影响的趋势

美国对中国的政府干预内容更宽泛和更综合。2021年6月9日美国通过的支撑政府干预的《2021美国创新和竞争法案》,内容十分宽泛,涵盖了产业、科技、安全、外交、教育等各方面的内容。美国对中国的经济干预,非单纯地打击中国的科技,将会和人权、安全、经济利益相结合。

美国对中国的政府干预领域将更精准和更广。美国对中国的制裁是有选择性的,目标是对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高科技领域实施精准打击,以试图遏制中国关键领域发展。自2021年12月对中国几乎所有半导体高科技企业全部制裁完后,开始对中国4家生物医药企业和相关组织制裁。美国对中国的封锁,从半导体领域转向了医药领域。中国未来在科技领域,尤其在半导体、生物医药、数据安全、人工智能等领域,凡涉及出口管制与经济制裁的,均极有可能面临美国政府干预。甚至与中国无关的事,美国也威胁一并制裁。2022年2月6日美国官方宣称,如果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中国将“承担部分代价”,可见美国对中国制裁的深度和广度。

美国对中国的政府干预频率越来越高。美国近来对中国制裁中,制裁手段不断升级,贸易、科技、金融、人权、文化多领域多点施压,新冠肺炎、香港问题、新疆问题、南海问题四处攻击,攻擊频率密集到几近每周一次,有时甚至是接二连三。如2021年12月16日,美国禁止所有来自新疆的进口产品;紧接着17日,美财政部又禁止美国主体对与新疆相关的8家企业进行投资。自2022年初以来短短的时间内,美国威胁、准备并已对中国制裁多次,1月中旬美国对阿里巴巴的云业务进行审查,1月14日美财政部制裁一家中国企业,1月25日美国以“从事导弹技术扩散为由制裁中国3家企业,3月23日美国威胁宣称拟就芯片问题对中国制裁,3月24日美国将一家中国企业列入制裁名单。美国对中国的政府干预越来越频密。

政府干预力度将越来越大。美国很清楚最近几年是对华战略遏制的关键期,因此无论从干预的范围、内容、形式还是组织实施上,干预力度都会不断加码。干预实施上,美国合纵连横建立国际反华路线,逼迫第三国的政府、组织或个人加入其制裁的同盟战线,实施事实上的多边制裁,阻止我国寻找美国的替代者。

政府干预的强度加大,对供应链稳定性的影响也日益增加。美国的霸权思维根深蒂固,中国的崛起势不可挡,美国制裁中国的理论逻辑仍在。可以预见,美国对华制裁,将会竭尽全力和层出不穷。在可预见的将来中美对抗局势看不到有缓解的可能,因此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的影响将是长期而又深远的。

五、中国供应链稳定性提升建议

鉴于政府干预的政治性、强约束性以及对供应链稳定性影响的深远性,提升供应链稳定性重要而迫切,且需要打破常规、跳出问题和提升处理问题的层级高度,用创新性思维解决问题。既需从战术层面多措并举尽量维护产品供应保持供应链的稳定,又要从战略层面应对全球范围的供应链根本性重构或调整。

(一)创新可持续发展和长期平衡的供应链管理范式和商业模式

无论是因新冠疫情还是中美贸易摩擦,政府干预使供应链面临的环境变得更加多变、复杂性和不确定,供应链过去以质量、成本、效率为基础和以短期财务回报为本的管理范式与商业模式,存在韧性不足的重大缺陷,因此探索与环境相适应的供应链范式和商业模式非常迫切。创新供应链管理范式和商业模式,至少需要抓住1个核心和3个方面。供应链不稳定本质是供应链缺乏韧性[14],因而创新供应链管理范式和商业模式的核心是提升供应链的韧性。提升供应链韧性,应着力于提升供应链在危机打击下的反弹恢复能力和反超改进力。建设具有反弹恢复能力的供应链管理范式和商业模式,使供应链恢复正常状态并继续存活,克服政府干预所引起的准时制生产模式困境、供应地过于集中和中美严重冲突的不利局面。创新具有超越反弹和改进能力的供应链管理范式和商业模式,使供应链在经过危机打击之后不但可恢复到原有水平还可实现改进和超越,使供应链具有自我优化改进的能力,在面对危机时产生积极正面作用。例如,对于采用准时制供应模式的企业,需要改变零库存思想,摒弃极致耦合理念,允许适度持有库存,而对于供应链关键薄弱环节甚至需允许实施库存冗余策略。通过供应链管理理念及模式的转变,提升供应链的韧性。3个方面包括:一是可实现供应链长期稳定的供应链管理范式和商业模式,而非追求短期的财务回报;二是新的供应链管理范式和商业模式要能实现供应链平衡;三是新的供应链管理范式和商业模式,可实现供应链主体多赢,多赢是供应链组织长期稳定的基础。

(二)构建中国开放型全球供应链体系

正因世界存在“与中国脱钩”“去中国化”等现象,中国更应该主动规划融入全球产业链和供应链体系。从长远战略上,我国应以更开放的姿态,以合作共赢的理念,探索构建开放型全球供应链体系。在脱钩和全球供应链重构形势下,除延续以往的“走出去”策略,更要突出“引进来”,筑巢引凤创建良好的投资环境吸引外商投资,加强中外企业嵌套,降低断供和断链风险,提升供应链稳定性。在“走出去”方面,在搞好国内大循环的基础上,加大推进“一带一路”倡议,继续加强国际合作,支持我国企业“走出去”,以全球化视野进行全球化供应链布局,加强对外投资和外贸往来。在“引进来”方面,既要与地缘政治中立的国家合作,也坚持和非中立国家的合作;既要加强地区供应链的构筑,也要着眼全球供应链的布局。结合欧美制造业回流、供应链分散多元化及本地化[15]趋势,探索中国供应链新的组织策略。如在新冠疫情尚未得以控制的现实情况下,建议我国实行供应链区域化、多元化及供应链中的供应商本土化的组合策略。供应链区域化方面,主要在原全球化的基础上,强化区域供应链,宜强化亚太区、东盟等区域在供应链中的地位和作用。供应链多元化方面,可增加供應商渠道,使供应商分布更广。供应商本土化方面,可以作为欧美等国制造业回流、生产本地化的应对策略,将中国供应链的部分供应商海外本土化。通过这样的开放,既表明了中国坚持全球化的理念和态度,更重要的是通过更多的开放吸引外资,使中国成为全球供应链、产业链中的重要枢纽和节点,将全球供应链调整对我国的负面影响降到最低,以维护中国供应链的稳定。

(三)建设具有全球竞争力的营商环境构建“套牢型”供应链

“套牢”越深则供应链稳定性越强。面对政府干预下的供应链不确定性,在当前不可避免的全球供应链根本性结构调整形势下,我国应主动出击,积极部署供应链重构,在构建中国开放型全球供应链体系的基础上,建设“套牢型”供应链。在大数据广泛使用背景下,套牢型供应链构建重在资产专用性。按照威廉姆森关于套牢问题资产专用性的论述,宜从物质、人力和地点3方面规划套牢型供应链建设。在上述3方面,地点要素优先于物质和人力要素,具体形式可以是企业经营地点,在中国开放型供应链建设中,可具化为外商在我国投资经营。而招商引资中最重要的考虑因素之一是营商环境,营商环境是构成国家或地区竞争力的前三大因素之一,是吸引外商投资的重要条件。因此,为提高我国供应链稳定性,建设“套牢型”供应链,应不断改善和建设具有国际竞争力的营商环境,增强对外商及国外资本的吸引力,加强国际化合作。近年来,我国营商环境已得到较大改善,未来可从以下4方面努力。一是提升突发公共事件治理能力。完善我国突发事件应急机制,建设和完善突发公共事件的处理组织,构建迅捷、灵活、高效的突发公共事件运行机制,建立重大突发公共事件的预警系统、支持保障系统、应急预案等。二是持续深化“放管服”。进一步强化政府机构和人员“放管服”理念;全面梳理行政审批事项,创新和优化行政管理制度,探索物流与供应链领域行政审批“承诺制”“负面清单制”等;提高政府机构和人员服务能力,优化政务服务流程,升级政务系统技术,提升信息化水平,部署和实施数字化、智能化改造,探索“互联网+”、大数据等在政务中的应用,倡导“精准政务”“高效政务”“便捷政务”等服务。三是完善市场环境。强化市场监管手段,切实维护公平竞争市场环境,建立开放、自由、公平的市场体系;强化我国营商环境的国际化内涵建设,构建符合国际惯例和世界贸易规则的市场经济运行机制和体系,实现与国际市场接轨。四是完善法治环境。随着中美冲突、新冠疫情、逆全球化等错综复杂的形势引起的全球供应链根本性调整,也加重了国外投资商对在华投资的权益保障程度的忧虑,应完善与外商投资相关的法律环境,增补开放行业的法律法规,完善法律细则,落地我国外商投资保护法,切实保护外商投资权益,增强我国对外商投资吸引力。

(四)建立我国供应链安全体系

从战略的高度建立我国供应链风险评估、预警及应急体系。首先,制定我国供应链安全国家战略。面对美国全球供应链安全国家战略,为避免经济发展受到重大冲击及我国跨国企业的物流命脉掌握在外国企业手中的隐患,必须全面审视供应链体系的安全,制定包含国家、产业、企业等多层级、系统性、全方位的供应链安全保障战略,构建能面对各种不断变化的威胁和灾害,并能在中断后快速恢复物流与供应链系统,减少外部环境因物流与供应链问题对经济、产业和企业的冲击,保障国民经济、产业、企业安全、持续稳定地运行。其次,建立我国供应链风险评估、预警及应急体系。设立国家层面的产业链和供应链安全管理机构,从供应链风险评估、预警及应急等方面建立供应链安全防范和管理体系,完善法律制度与规章等供应链安全支撑体系。我国法律规章制度的建设,应与时俱进,需针对新情况、新问题和新形势,填补法律规章漏洞,出台必需的规章制度,为物流与供应链的正常运行和国家经济发展提供制度保障。法律规章制度的完善,有助于提高供应链安全,保障国家经济安全以及企业的正当权益不受侵犯。

(五)充分发挥我国全球第一市场优势加速双循环格局形成

鉴于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稳定性影响的深远和不可控性,更说明了我国建设双循环新发展格局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因此要加速推动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形成。我国具有全球第一市场,有完备的工业体系、人力资本和基础设施等多种优势,在复杂的世界大变局下,这些优势有利于我国进行产业链和供应链调整,构建更符合形势需要的双循环新发展格局,同时促进我国乃至世界的供应链稳定。我国早已深度嵌入供应链,生产、贸易和物流活动是国际性的,既涉及国内市场、又涉及国际市场,既受国内经济体的影响、也受制于全球经济活动恢复的影响。但国际市场对我们而言是不受控的,我们能作用的是国内经济,所以维护产业链和供应链的稳定性应发展以国内为主、国外兼顾的双循环经济。马歇尔说“一切需要的最终调节者是消费者的需要”,消费需求能从根本上影响产业链、供应链和经济格局的形成;同时,供给侧对应的生产环节是经济循环的主要环节;再者,不管是政府干预还是新冠疫情等其他因素对供应链的影响,供应链的稳定与安全是当下供应链发展的最大诉求之一。因此建议从深度挖掘内需,深化供给侧改革和应对世界供应链结构性调整的趋势,构建以中国为核心的供应链,加快推动双循环格局的形成,提升供应链稳定性。

六、结语

供应链的稳定关系到国家发展大局。政府干预是影响供应链稳定性的重要因素,既具有积极作用又具有消极作用。其消极作用过去未被重视,在当今局势下日益凸显,让原本基于质量、成本、效率优先的供应链的稳定机制失效,供应链安全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大挑战。政府干预影响供应链稳定的理论根源是政府干预的霸权、本国立场和逆全球化思维与供应链全球化模式的全球发展观的对立性。政府干预通过市场、技术、营商环境等多方面影响供应链稳定性,具有强约束性、成本弹性低、对供应链稳定的影响深远。政府干预导致既有供应链稳定性理论的假设不成立,对供应链范式提出挑战,触发供应链深刻调整。未来美国对中国的政府干预的内容更宽泛和更综合、领域将更精准和更广、频率更高、力度更大,美国对华制裁将会竭尽全力和层出不穷,政府干预对供应链稳定性的影响将长期而又深远。提升我国供应链稳定性,需要打破常规、跳出问题和提升处理问题的层级高度,创新可持续发展和长期平衡的供应链管理范式和商业模式,构建中国开放型全球供应链体系,建设具有全球竞争力的营商环境构建“套牢型”供应链,建立我国供应链安全体系,充分发挥我国全球第一市场优势加速双循环格局形成。

供应链稳定性需要持续进行研究,未来可就供应链新范式构建、供应链新商业模式创新、供应链安全体系构建、“套牢型”供应链构建等展开深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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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search on China’s Supply Chain Stability Based on Government Intervention

Theory

Xiao  Jianhui

(School of Tourism and Commerce, Guangdong Women’s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College, Guangzhou 511450,China)

Abstract:   Government intervention is an important factor affecting the stability of the supply chain. Its negative effect has not been taken seriously in the past, but it is becoming more and more prominent in the current situation, which makes the stability mechanism of the supply chain based on the priority of quality, cost and efficiency invalid, and the security of the supply chain face unprecedented major challenges. The theoretical root of the influence of government intervention on supply chain stability is the hegemony of government intervention, national position and the opposition between antiglobalization thinking and the global development concept of the supply chain globalization model. Government intervention affects the stability of the supply chain through market, technology, business environment, etc. It has strong constraints, low cost elasticity, and profound impact on the stability of the supply chain. Government intervention makes the assumptions of the existing supply chain stability theory untenable, challenges the supply chain paradigm, and triggers profound adjustments in the supply chain. Taking the US government intervention in China as an example, the paper points out that the content of future intervention will be broader and more comprehensive, the scope will be more precise and broader, the frequency and intensity will be higher, and the impact on the stability of the supply chain will be longterm and severe, and farreaching. To this end, it is necessary to break the routine, jump out of the problem and improve the level of handling problems, innovate the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nd longterm balanced supply chain management paradigm and business model, build China’s open global supply chain system, and build a globally competitive business, build a “lockup” supply chain, establish China’s supply chain security system, give full play to the advantages of the first world market, accelerate the formation of a dualcycle pattern, and continuously improve the stability of China’s supply chain.

Key words:government intervention; supply chain; stability; lock up; dual circulation

收稿日期:2022-02-16

基金項目:中国物流学会课题《“双循环”背景下粤港澳大湾区物流高质量发展的思路与路径研究》(2021CLSKT-216)。

作者简介:肖建辉(1975—),女,湖南长沙人,中山大学访问学者,广东女子职业技术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物流与供应链管理、产业经济。

DOI: 10-13253/j.cnki.ddjjgl.2022-05-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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