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价值链转型背景下国企如何参与全球经济治理

2022-06-05 17:18许晨
当代经济管理 2022年5期
关键词:国家治理国有企业

[摘要] 国际经济格局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新冠疫情的冲击加剧了国际局势的复杂性,全球经济治理需要中国智慧。构建“双循环”格局下,国有企业作为中国经济最重要的微观主体,应当在全球经济治理中有所作为。文章分析了全球价值链国际贸易体系停滞不前与去中心化的趋势,并基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剖析了其根源在于西方资本治理模式的失败与中国占优经济发展模式的成功。在此基础上阐述了新形势下中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机遇与挑战,进而探索了国有企业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作用及实现方式。国有企业是全球经济治理的微观经济基础、是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的主导者,还是世界经济和谐发展的推动者。国有企业发挥作用的关键在于管理模式的创新。

[关键词]国有企业;全球经济治理;全球价值链贸易;国家治理

[中图分类号]  F742;F276-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3-0461(2022)05-0037-08

一、引言

美国对中国等国发动“贸易战”、英国脱欧、南美与中东等地区爆发民粹主义、种族主义、新纳粹主义游行等直接或间接地反对当前全球化的国际事件不断涌现。同时,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国家,尤其是中国的崛起,深刻地改变着国际力量对比。国际经济格局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另一方面,“新冠肺炎”病毒等公共卫生安全事件也日趋呈现出国际化的趋势,深刻地影响着全球价值链。全球经济治理的完善已经成为各国迫在眉睫的任务[1]。中国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第一大货物贸易国,在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过程中必须积极主动参与甚至主导全球经济治理。全球经济治理不仅是中国的大国使命担当的体现,也是中国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国有企业地位重要、作用关键、不可替代,是党和国家的重要依靠力量。国有企业要改革创新,不断自我完善和发展。要一以贯之坚持党对国有企业的领导,一以贯之深化国有企业改革,努力实现质量更高、效益更好、结构更优的发展。”国有企业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最重要的微观主体,在全球经济治理中必然需要发挥其使命担当。当今国际贸易与分工已经发展到全球价值链体系阶段。本文运用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基本原理分析探讨了全球价值链的演变趋势及原因,在此基础上探讨了中国面临的挑战与机遇以及国有企业应当发挥什么作用、怎样发挥作用等重大理论与现实问题。

二、全球价值链贸易的演变趋势及原因

(一)国际全球价值链贸易的演变趋势

20世纪80年代起,伴随着科技的迅速进步、国际交通运输成本的大幅下降,以及苏联的解体和中印等国的经济改革和对外开放政策的相继推行,新一轮的全球化便开始了。这种由美国等少数西方发达国家主导的全球化表现出了以最终产品生产为中心的全球价值链形态。产业分工日益细化、国际供应链条不断延长。然而,以国际分工的深化为特征的全球价值链生产网络本质上仍然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全球扩张,因此,资本主义内在的矛盾仍然支配着这种体系。甚至,由于美国的货币霸权、科技霸权、军事霸权、话语霸权和规则霸权[2],这种内在矛盾不仅没有得到缓解,反而进一步深化了。这就使得表面的全球经济繁荣背后蕴含着更大、更深刻的危机。美国等西方国家主导的全球价值链导致了“南北”国家发展差异日趋扩大、各国国内贫富差距不断恶化和国际寡头横行世界等恶果。同时,随着世界经济联系的紧密,各国的国内问题也日益表现出了全球化的性质,大国的国内问题尤其如此。不仅是传统的经济危机呈现出全球扩散的趋势,而且新的公共安全危机也日益国际化。表面上看似强大的全球价值链国际贸易与分工体系实际上十分脆弱。这充分凸显了资本治理逻辑的危害性。这种国际贸易与分工体系并不可持续。另一方面,新兴市场国家,尤其是中国的全面崛起,更是冲击着这种本就充满不平等、从而十分脆弱的国际贸易与分工体系。可以说,全球价值链体系正经历着深刻的转型。

在全球经济一体化日益复杂的情况下,总量贸易已无法衡量真实的国际贸易格局,更为科学的方法是用增加值(ValueAdded)贸易来衡量国际贸易和各国真正的竞争力[3]。大体上,按照产品用途,全球价值链贸易中的产品可以分为供消费者使用的“消费(Consumption)”部分、供生产者进一步加工的“直接使用(Direct Use)”和供生产者最终装配成为产成品的“最终环节生产(Final Stage Production)”三部分[4]。本文根据全球价值链数据库(WIOD)最新数据(截至2014年)计算了世界和中国双边全球价值链贸易的三个部分及中国对各经济体“直接使用”出口的总额、占比和排序演变。

从图 1可以看到,2001年“互联网泡沫”破裂以后,全球价值链经历了一轮高速发展阶段。但是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使得全球价值链贸易受到重创。尽管各国或地区政府的強力干预使得全球价值链贸易迅速恢复到危机之前的水平,但是全球价值链再也没有办法重现2002—2008年时的高速增长了。全球价值链贸易与分工体系显然已经处于停滞状态。

(二)中国全球价值链贸易的演变趋势

相比于世界其他国家或地区,中国在全球价值链贸易与分工体系中却“风景这边独好”。从图 2可以看出:不仅在“互联网泡沫”破裂的当年,中国全球价值链贸易取得正增长,而且在2002—2008年期间较其他经济体增速更高(约高5%~10%)。国际金融危机对中国尽管也产生了负面影响,但相比于其他经济体,中国显然更好地抵抗住了冲击(金融危机对中国的负面影响比其他经济体低大约10%),且中国不仅短时间内恢复到危机前的水平,全球增加值贸易甚至比危机前更为繁荣。尽管中国的全球价值链贸易增长速度没有重现2002—2008年的超高速增长局面,但在2011年后仍然维持了较高增长(10%左右)。中国成为了全球价值链贸易的最主要引擎。

中国全球价值链贸易的演变,不仅表现在增速(数量)上,还表现在贸易对象的结构上。构成增加值贸易的三个部分中,直接使用最能体现经济联系的密切程度和国际分工的紧密程度。表 1列出了2000年和2014年中国对世界主要经济体的直接使用出口总额、占比和排序,从中可以发现中国在全球价值链贸易对象的结构上呈现出如下的演变趋势。

第一,中国与发展中国家或地区的经济联系日益紧密。2014年中国对发展中国家(其他)的直接使用出口占比增加了约7%。印度、巴西、墨西哥、印尼、土耳其等其他发展中国家的排序也均有所上升。这表明,中国过去全球价值链贸易并没有一味以发达国家为主,而始终将广大的发展中国家作为经济交往的重要对象。

第二,中国与发达国家或地区的经济联系更加去中心化。2000年时,中国的全球价值链贸易直接使用出口对象中美国和日本都占据了相当的比重。而到了2014年时,两者所占据的比重都大为降低了(其中对美国降低约7%,对日本约8%)。相反,其他发达国家所占比重有所升高。这表明,中国对发达国家的贸易呈现去中心化的特点,也说明中国进一步地融入了全球价值链国际贸易与分工体系。

第三,中国与周边国家或地区的经济交往日渐频繁。2000年时,与中国全球价值链贸易最紧密的经济体除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外,都是距离中国较远的经济体。而到了2014年时,除日本、韩国和中国台湾以外,俄罗斯、印度及印尼与中国的贸易关系更加紧密了,其排名均有不同程度的上升。

综合图 2和表 1的结果来看,中国的全球价值链贸易仍然會较其他经济体更快的发展。但是受到全球经济环境和“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这种增速很难恢复到2008年以前的水平了。中国正在经历经济结构的转型,未来中间产品的出口占总的全球价值链增加值贸易出口的比重将进一步提升,中国经济将更具备国际竞争力。中国未来的发展重点将从发达国家逐渐转向发展中国家,去中心化的趋势日渐明朗。

(三)全球价值链贸易演变的原因

全球价值链是西方国家主导的,在新的历史阶段形成并发展的国际贸易与分工体系。本质上,它仍然是资本主义自15世纪开始的世界扩张历史的一个阶段,资本主义的内在矛盾仍然主导着全球价值链贸易。西方国家过去数十年通过对生产关系的局部调整,减轻对工人阶级绝对剩余价值的剥削,甚至让渡了相当部分的剩余价值,缓和了日益严峻的社会矛盾,使得资本主义制度披上了一层“美丽的外衣”。然而,这种美丽下面,仍然是肮脏丑陋的内在。正如马克思所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5]甚至,正是由于矛盾的暂时缓和,使得资本扩张更加肆无忌惮,更加充满“道德光环”,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剥削手段也日益多元化、复杂化、隐蔽化、系统化、合法化。资本治国、资本统治世界变得日益猖獗。但是,只要资本主义制度没有发生改变,那么其基本矛盾必然会最终爆发。这也就是为什么表面上的资本主义制度高喊“平等、民主、自由”等口号,却在实际运行中让国内的财富分配日益两极分化,阶级矛盾日渐突出,而在国际上,跨国寡头垄断资本掌握了主权国家的大量财富,通过一系列复杂的金融操作控制了这些国家的命脉,甚至有时候为了一己私利,可以任意践踏别国的金融市场,导致别国金融动荡。“资本的集中……对于世界市场的破坏性影响,不过是……政治经济学本身的内在规律罢了。”[6]

相比于西方国家在自身主导的国际贸易体系下的节节败退,中国的快速发展显然是一种优势,我们称之为占优优势[7],中国的发展模式是一种占优的发展模式。正是这种占优的发展模式,才使得中国能够获取占优优势。这种占优发展模式具体表现为:第一,劳动价值实现的占优性。不同于西方经济学过分强调的人力资本,中国的占优发展模式更强调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的劳动价值概念。改革开放以前,中国在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落后的情况下迅速地普及了基本医疗、提高了人均预期寿命、增加了人民受教育程度,这是同等发展阶段的资本主义发展模式难以企及的成就。资本主义制度下,资本对剩余劳动的贪欲使得工人阶级的劳动价值大部分被资本家攫取。马克思曾说:“平等地剥削劳动力,是资本的首要的人权。”[5]改革开放后,尽管中国引入西方制度,但中国的发展模式始终强调“共同富裕”“以人为本”,可以说,劳动价值的实现是中国占优发展模式的首要目标。第二,国有企业效率的占优性。资本治理模式下,资本家的最高追求永远是利润(剥削劳动者的剩余价值)。资本治理下的劳动供求规律“成全了资本的专制”[5]。私有资本治理下,社会周期性地出现“生产过剩”的经济危机,这不仅重创了社会,也重创了私有资本自身。相对而言,国有企业不以利润为最高追求目标,而是更多地发挥了社会效益[7],在收入平等分配、调节物价和稳定就业等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同时,在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落后的情况下,国有企业在科研、技术引进、产业引导等方面都表现出了较私有资本的占优优势[8]。第三,国家治理模式的占优性。中国共产党的领导是中国占优的国家治理模式的核心。资本治理模式下,代表部分利益群体的政党政治的弊端日益显现。其政策的反复与短视、动员能力的脆弱、党派私利凌驾于国家利益等都是被占优的。而中国国家治理模式的占优性则体现在制度的民主性和团结性、政策的科学性和稳定性、组织的高效性和灵活性、领导干部的主动性和计划性的高度统一。而归根结底,中国的国家治理模式占优性体现在以中国共产党为领导核心“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使命与初心之中。

因此,概括地说,全球价值链贸易的演变一方面是西方国家资本治理模式的失败,另一方面则是中国占优发展模式的成功。国际经济格局在这两种治理模式优劣的此消彼长下,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中国需要在分析当前面临的挑战和机遇的基础上,更好地发挥占优优势。

三、中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面临的挑战与机遇

(一)中国面临的挑战

随着各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相对地位的此消彼长,国际贸易体系已经发生深刻转型。全球价值链受到挑战。这种挑战来自于三个方面。

第一,发达国家再工业化。资本治理模式下资本家根据成本效益原则布局全球产业导致了发达国家产业的日渐空心化,引起了发达国家社会内部矛盾的积聚与爆发,同时,中国占优发展模式也让西方资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发达国家统治阶级的有识之士已经认识到产业空心化的后果,从而通过各种政策引导国际资本回流本国,试图进行再工业化,不惜破坏自己建立并主导的全球价值链贸易与分工体系。这导致了全球价值链贸易的停滞(见图 1)。中国作为“世界工厂”,受此威胁更甚。此外,中国占优发展模式使得自身全球价值链地位不断攀升,不断获取原本发达国家资本的市场份额,这也使得这些发达国家的资本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从而在中国没有完全占据全球价值链最高端的阶段,用尽一切手段围堵、遏制中国。

第二,发展中国家反全球化。国际资本,尤其是跨国企业主导下的经济全球化并未给发展中国家带来实质的发展,反而使这些国家沦为发达国家资本获取廉价劳动力和自然资源、榨取剩余价值、获得垄断利润的对象。有些国家则是因为不顺从国际资本的利益,遭到围堵、封锁和制裁。在资本治理下的全球化过程中,这些国家被污名化为“失败国家”,陷入了“贫困陷阱”“中等收入陷阱”等一系列发展陷阱。经济状况的恶化,导致民粹主义和排外主义在政治上的崛起。许多发展中国家纷纷爆发反对全球化的游行。而中国与这些国家的一系列合作共赢项目,则在国际资本的操纵下,被贴上“侵犯人权”“破坏生态”等标签。凭借强大的舆论宣传能力,这些国家不仅反对西方资本,而且反对中国真心实意的援助,失去了发展的可能性。

第三,突发事件冲击国际化。当前,国际经济的联系程度非常紧密,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做到完全独立自主。如果说20世纪只有大国的国内经济能够影响、冲击国际社会的话,那么,当今全球不仅大国的影响更大,而且小国国内突发事件的影响也日渐呈现出国际化的趋势。在这种情况下,极偶然的突发事件冲击,就能够造成极为严重的后果。比如,爆发于非洲的“沙漠蝗灾”影响到了中东和南亚地区,进而引起国际粮食供应的减少,对于那些粮食严重依赖进口的国家是一种巨大的打击,而它们国内产生的问题又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当前,“新冠肺炎”疫情肆虐全球,全球价值链面临着巨大的“断链”风险。这种突发事件的冲击力甚至超过了全球金融危机。复杂性带来了脆弱性[9],全球价值链的分工日益细化,要求国际社会通力合作,大国尤其应该发挥领导作用。

(二)中国拥有的机遇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世界上任何事物,都包含着互相反对的许多对立方面。”[10]中国面临的各种挑战中自然也蕴含着相反相成的机遇。

第一,全球价值链地位攀升的可能性。实践屡次证明,世界上最先进的科技永远是用钱买不来的,只有通过独立自主自力更生的途径获得。中国目前仍然处于向全球價值链最高端迈进的过程之中,而发达国家的封锁反而可以倒逼中国奋发向上,一方面消除国内反动的买办阶层,另一方面培养那些勇于担当、敢于突破的真正的民族企业。实践屡次证明,任何封锁都只能使中国的实力更进一步。目前的发展阶段,不要心存幻想和侥幸,只能脚踏实地突破发展瓶颈。正如毛泽东主席所说:“多少一点困难怕什么。封锁吧,封锁十年八年,中国的一切问题都解决了。”[11]

第二,获得发展中国家市场的可能性。一方面,国际资本的倒行逆施已经让发展中国家陷入了愈发展愈贫穷的局面,而中国的占优发展模式让广大发展中国家看到了发展的希望。另一方面,美国对盟友的无差别打击也使得国际资本难以真正团结起来遏制中国。中国国内产业升级造成的过剩产能完全可以转移到其他发展中国家,帮助其实现基本的发展,甚至中国可以利用国际资本之间的矛盾,形成统一战线,与之共同开发广大的发展中国家市场。而事实上,中国在全球价值链中的贸易对象也从以发达国家为主转为以发展中国家为主。广大发展中国家是中国未来发展的重点,并且,中国应当秉持“只有通过发展其他国家,才能最终更好地发展自己”的合作共赢的理念。

第三,领导全球经济治理的可能性。全球经济治理仍然处于美国的主导之下,但是,资本治理模式下的美国表现出的不负责任和到处转嫁矛盾已经让全球价值链贸易与分工体系难以为继。在面对突发性事件时,美国仍旧只会用老一套的办法污蔑其他国家,但自己的国家治理能力却无法因应危机,这充分暴露了资本治理的无能。与之相反,中国在面对突发事件冲击时,不仅能够及时有效应对、展现了强大的国家治理能力,而且还能力有所及地帮助其他国家,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大国担当。虽然中国目前经济规模仍然不及美国,在科技、军事、金融、话语权、规则制定等方面也与之有较大的差距,但中国的占优优势已经体现得非常明显,中国完全有可能在整体实力不及美国的情况下领导全球经济治理,使之向更好的方向发展。

国有企业是中国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应对中国全球经济治理中面临的挑战和机遇,国有企业理应发挥重要作用,更好地发挥中国的占优优势。

四、国有企业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作用及其途径

(一)国有企业的作用

1. 国有企业是全球经济治理的微观经济基础

国有企业是国家治理的微观经济基础。首先,国有企业为国民经济安全运行提供保障。这表现在能源供应稳定、交通运输基础设施完善、粮油食品供应充足、医疗卫生保障健全等各个方面。各国的发展经验表明,没有最基本的保障,社会难以正常运行,更难以实现经济起飞。国有企业为社会正常运行提供了坚实的保障,是经济发展的基础。其次,国有企业在稳定市场价格、创造就业机会、维护金融市场安全、平衡国际收支方面都发挥着私有企业难以承担的重任。私人资本追求的是利润最大化,其社会责任不是一种强制性的要求。而国有企业则担负着宏观经济稳定运行的责任。如果将国有企业的社会效益包含在内,那么,国有企业将是真正有效率的企业组织形式。这也是中国没有出现周期性经济危机的主要原因。最后,国有企业是国家应对突发事件的重要抓手。突发事件考验的是国家应对危机的效率。资本治理的社会,私有企业不仅不可能免费为公共突发事件负责,而且国家也难以调动私人资本掌握的资源。而政府却可以轻易调动国有企业,短时间内快速集中救灾资源,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国有企业充分体现了“经济民主”。全球经济治理是国家治理的对外延伸,因此,国有企业不仅是国家治理的微观经济基础,而且也是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的微观经济基础。事实上,西方国家是通过本国的跨国企业实现全球经济治理的,这些跨国企业与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获得政府各种政策扶持,相当于国有企业。区别在于,这些跨国公司是政府的主人,国家的实际统治者,而中国的国有企业是为人民服务的。

2. 国有企业是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的主导者

一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地位和作用取决于该国全球价值链地位与参与程度。对于经济赶超国家而言,国有企业是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的主导者。这主要表现在以下方面:第一,国有企业是国内产业链整合的主要力量。中国通过引进国外投资者,成立合资企业,进而吸收先进技术、模仿、自主创新,用龙头企业带动全产业链的集聚发展,形成规模效应和范围经济,增加中国企业的全球竞争力,提升中国企业全球价值链貿易与分工地位。第二,国有企业是参与国际合作与竞争的主要力量。中国对外投资主要依靠的是国有企业,在国际上与跨国公司的竞争也是以国有企业为主。国有企业具备规模优势、劳动力优势和政治优势。能够帮助中国获取海外市场。第三,国有企业是提升本国科技水平的主要力量。在中国攀登全球价值链最高端的过程中,必须缩小与发达国家在科技水平上的差距。加强基础科研能力、突破关键技术瓶颈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需要协调各个主体,这些只有依靠国有企业,甚至是那些最一流的国有企业才能较快地实现。

3. 国有企业是世界经济和谐发展的推动者

资本治理逻辑下的世界经济格局已经出现严重的两极分化。资本基于成本收益原则获取高额垄断利润,但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所需要的初始条件,如基础设施的修建、劳动力素质的提高、医疗卫生状况的改善等需要大量的投资,这是以追逐利润为本性的资本难以做到的。大部分国家也很难复制中国的占优模式。这就意味着,没有外部力量的介入,广大发展中国家与发达国家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这就需要另外一种全球治理模式,这种治理模式下,企业并非追求短期的经济利益,更不是去剥削发展中国家,而是通过帮助发展中国家实现发展的同时,使自身受益。中国国有企业正是这种模式的推动者,国有企业不以利润为导向的发展模式,使得世界经济能够更加和谐的发展。中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建立“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呼吁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等国家战略,正是主动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的表现,而这些战略的实现,主要需要国有企业去推动。

(二)国有企业发挥作用的途径——管理模式的创新

尽管国有企业在中国经济占优发展模式中占据重要地位,在未来中国的发展中仍将起到不可替代的主导作用,但是,国有企业要有效运行,更好地发挥应有的作用,实现习近平总书记要求的国有企业“做强做优做大”[12],就必须在管理模式上进行创新,提升国企运营效率,避免官僚化、行政化、臃肿化,更要避免成为私有化的借口。实际上,早在20世纪50年代,中国著名的“鞍钢宪法”模式就是社会主义企业管理模式的重大创新。然而由于历史原因,这种创新没有得到充分发展[13]。

西方经济学与管理学理论与实践过分强调资本的重要性,忽视甚至扭曲了企业效率的核心问题实质上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即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强调的生产关系问题。西方资本治国的发展模式已经使得其国内经济治理和全球经济治理面临极大的困境,中国在过去几十年的开放中,多多少少地引入了资本治理的模式,导致了一些不必要的效率损失。国有企业在提升效率的过程中,必须充分体现“以人为本”的理念,从优化生产关系的角度进行管理模式的创新,避免陷入资本治理带来的恶果之中。

企业效率是一系列要素交叉作用的结果。一个企业无论大小都会有其基本的企业制度,它是企业管理模式的制度基础。不同的制度有着不同的价值观、企业情感、需要的满足程度(需要分为基本需要和高级需要,基本需要包括收入和工作环境等,高级需要包括友谊、社交、个人成就与荣誉等精神层面的需要),从而导致不同的行为动机。这些决定了管理者和工人的行为模式。企业员工基本需要和高级需要的满足程度决定了员工的劳动积极性。员工的努力程度和个人能力作为外部因素也会影响员工的表现。这一系列因素的共同作用影响了管理者和工人之间的关系,进而影响企业内部的群体行为(群体行为对个人行为有反馈作用),导致不同的企业效率。不同的企业效率又会反作用于企业制度。

国有企业如何协调企业员工,即管理者和员工的关系(生产关系),调动员工劳动积极性是企业效率提升的关键。在国有企业效率提升过程中,应当注意如下几点:

第一,加强企业组织文化建设。凝聚力是组织生存和发展的关键。凝聚力的重要来源在于企业文化和精神。党的领导是国有企业有效运行的组织文化保证。区别于西方企业,党的领导是一种政治领导,保证了国有企业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管理者和普通员工之间需要在党的政治领导下相互协作、配合,密切结合企业实际,改革企业运行中的问题。实际上,党的领导是基本路线的领导,而这种基本路线最终还是由党员干部去落实的,因此,加强国有企业党组织建设,尤其需要注重党员干部队伍的培养。“政治路线确定之后,干部就是决定的因素。”[14]

第二,加强企业基层治理。西方企业管理日益偏重股权操控,其最终目的往往是企业股价的上升,而非公司整体价值的提升。由此,西方企业制度中基层员工日益处于边缘角色。基层员工与企业之间的关系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因而无法最大限度地激发基层员工的工作积极性,无法低成本地培养企业管理人才,并最终使其失去成本优势和竞争优势。与之相比,国有企业的管理必须依靠调动广大普通员工的劳动积极性。应该把员工组织起来,满足员工的基本需要和高级需要,“组织他们,培养他们,爱护他们,并善于使用他们”[14],从广大普通员工中有计划地提拔新的管理者,真正做到“从群众中集中来,再到群众中坚持下去”[15]。这是一种相比于股权激励更高层次的激励机制。这种激励机制会鼓励企业员工集思广益,激发创新行为。只要相关配套制度安排得宜,就能够给企业带来巨大的竞争优势并创造出巨大的社会经济效益。

第三,加强资源整合力度。在国内进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国际经济格局发生重大变化的大背景下,国有企业参与全球经济治理应该从自由竞争的模式转换到集中力量的模式(如“南车”和“北车”、“南船”和“北船”的合并重组等案例正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做出的正确国企改革战略性决策)。一方面,这是因为在全球价值链最高端的企业都是规模十分庞大,具有极强市场垄断力量的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与之竞争需要集中力量,整合资源。另一方面,合理有效地加强资源整合,能够充分发挥规模经济效应、产业集聚效应和范围经济效应,不仅提升企业自身经营效率,而且创造更多就业岗位。中国尤其应当在那些薄弱的产业和环节“集中力量办大事”,避免盲目竞争和资源浪费。

五、结语

从整体上看,全球价值链国际贸易体系已经处于停滞状态。中国是维持当前国际贸易体系继续运转的重要力量。但从国际贸易结构来看,去中心化的趋势已经非常明显,中国贸易的重点将从发达国家转向发展中国家。当前,全球价值链国际贸易体系已经处于剧烈转型之中,“新冠肺炎”疫情和区域冲突等突发事件加速了这一过程。这一局面的根源在于西方资本治理模式的失败,而中国的发展模式使中国相对西方获得了占优优势。这种占优优势体现为劳动价值实现的占优性、国有企业效率的占优性和国家治理模式的占优性。在转型过程中,面对一系列的机遇与挑战,中国必须主动参与到全球经济治理过程中,进一步发挥占优优势。国有企业作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中最重要的微观主体,是发挥这种占优优势的重要载体,也是中国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的媒介。国有企业是中国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的微观经济基础,是中国全球价值链地位提升的主导者,也是世界经济和谐发展的推动者。而国有企业发挥作用的途径关键在于自身管理模式的创新,需要从企业组织文化建设、企业基层治理和资源整合等方面着手,提升国企经营效率。只有将国有企业“做强做优做大”,中国才能最终在“后疫情时代”带领世界建设一个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全球经济新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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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n Participation in Global Economic Governance of Stateowned Enterprises during the Transformation Period in Global Value Chain

Xu  Chen1,2

(1. School of Economics,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33,China; 2. Suzhou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Group Co., Ltd.,

Suzhou 215031, China)

Abstract:   When the international economic system is undergoing unprecedented changes in a century and the impact of the COVID19 pandemic has exacerbated the complexity of the international environment, global economic governance calls for China’s wisdom. Under the “double cycle” pattern, stateowned enterprises, as the most important microbody of China’s economy, should contribute their wisdom in global economic governance.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stagnation and decentralization trend of the international trade system in global value chain. Based on Marxist economics, author of the paper believes that we can impute the stagnation of the international trade system to the failure of the western capital governance model, and own the decentralization of the international trade to the success of China’s dominant economic development paradigm. On this basis, the author expounds the 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 of China in global economic governance under the new situation, and then explores the role and realization method of stateowned enterprises in global economic governance. Stateowned enterprises are the microeconomic basis of global economic governance, the leader of the promotion of the position of global value chain, and the promoter of the harmonious development of the world economy. The key for the stateowned enterprises to exert their functions lies in the innovation of management mode.

Key words:stateowned enterprise; global economic governance; global value chain trade; state governance

收稿日期:2022-02-09

基金項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中国经济发展道路与发展经济学理论创新研究》(15JJD790024);湖北省社会科学基金重点项目《当代中国生产方式内在矛盾及其社会作用研究》(HBSK2019ZD0035)。

作者简介:许晨(1991—),男,江苏苏州人,经济学博士,复旦大学与苏州国际发展集团有限公司联合培养博士后,研究方向为全球价值链、金融科技。

DOI: 10-13253/j.cnki.ddjjgl.2022-05-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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