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亚的诗

2022-06-23 02:29非亚
诗歌月刊 2022年6期
关键词:失物失物招领浴室

非亚

岛屿

“在人群的海洋,每一个人

都是一座岛屿”

“在蓝色的海平面以上,它们各自独立

有些,粘连着海面以下的土地,有些,紧邻着陡峭的海沟。”

“我二楼的邻居,一个退休的老先生

骑着车,从外面回来。我背着包去上班

和他擦身而过。”

“初春寒冷的空气中,花朵还没有被一种力量

催开。它们和我一起

都在等待机会。”

“楼下转角的那一株茶花,有属于它开放的必然时刻

但属于我的那个时刻呢,它是什么?

它在哪?”

“广阔的海洋上,没有突然闯入的海燕,琐碎的日常

犹如排列在一起的五根手指。”

“艺术可以探寻未知,也可以探寻虚无。”

“在人群涌动的海洋上,我是独立存在的

一座岛屿。”

容易破碎的

容易破碎的东西,包括了瓷器、玻璃、气球,也包括执迷的心

凝视的眼球、渴望爱的双手

被刀刃碰到的皮肤

基于对破碎的一次次认识,以及科技发展的研究

我们发明了胶水、黏合剂、强力黏胶

也发明了可以说出词语的舌头与嘴唇,安慰碟子上

破碎的心

未来之诗

这么说吧。四十年之后,你可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

但你的一些朋友、孩子

那天上午也许正准备出门,他们

有些去往公司,有些无所事事

去了咖啡馆,或图书馆。也有的可能正开着车

去往海边度假,你的那些诗集

可能会被某一个陌生人翻动,也有可能早已进了废品收购站

被打成纸浆

印成了另一本美食与投资的读本

一个你迷恋过的女人

已经老得不成样子,另一个朋友

正被膝盖疼痛困扰

太阳已经升起在空中,正散发它的热量

覆盖广阔的城市

而路过郊区墓园的人,早已不记得你写过的

一首诗

只有一只无名的鸟,正从松树林飞起

径直穿过前面的湖泊

浴室闯入一头狮子

在浴室的灯光下,我用冷水冲洗自己

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浴室的门虚掩

客厅的灯光全部关闭

某個瞬间我突然感到有一头狮子,正从浴室的门闯进来

它挥舞着爪子和粗大的头部,开始撕扯我

我该用什么,回击这个丑陋的家伙

我只有一个花洒,几瓶沐浴液和洗发水,一个马桶刷子

和木柄鞋刷

我只能挥舞拳头、双手,以及踹出去的双脚

和它搏斗

当它嚎叫着退去

浴室的门虚掩着,外面是无边的夜晚,和伏击我的黑暗

致艺术

艺术让我骑上了一匹马

它冲出一条街

直奔一个

原野

我的头发被风吹起

我的衣服向两边张开

像一对翅膀

有时我们一起穿过一个小镇

那里的女人,孩子

和屋檐下休息的老人

都格外善良

艺术让我向一枚太阳快马加鞭

地平线上弹起的月亮与星光

诗是我半路

在客栈休息时

对它们的一次敬礼

给某个粗鲁的来找我的家伙

某一天你脚踏一对粗毛皮鞋来华东路找我

进门就说,走,我们去喝酒

于是我们出去

找到一个路边的饭馆,我们还电话

找来某某、某某、某某,见面的符号一律是诗、诗、诗

我们在酒馆里,喝得天翻地覆

言语粗鲁,举止放肆

我们后来,把酒瓶、碟子、烟头、餐巾纸

和从身体卸下来的手、脚

胡乱地堆在酒馆的一角,有时店主过来,给我们拿酒

有时又给我们,端上一盘刚做的新鲜毛豆

我们谈着诗,谈着生活,完全忘了有一辆载重卡车

正驶过外面的马路

有一列绿皮火车,去了西伯利亚

孤独者之歌

和孤独相处,和一只圆形的玻璃小球相处

和一只灯泡相处,和一种充斥于房间的光相处

也和关灯之后的黑暗相处

和一个甜蜜的造访的梦相处

(在那个第二天起来,知道它是假的梦里,停下手中的事

回忆了一小会)

哦,和一本书相处,和脑海中的一个念头相处

和内心深处发出的那一句“咕噜”声

相处

和一只唱着歌的小丑相处

和一只玩偶相处

失物招领

办公大楼的门卫室有人在喊失物招领

一首诗!丢在这里的一首诗!

谁是粗心的

作者

火车站的候车室。出口旁边小卖部的一间房

有人把掉到地上的一把伞,和一首诗

捡起来,放到箱子里

失物招领,失物

招领

人来人往的客运站,一个穿制服的中年妇女

把落在椅子上的一首诗、一件衣服

举起来,向四周摇摆

失物招领

我一直不敢承认那些失败的诗是我写的

我悄悄地

扔掉了它们,在房间、垃圾桶、屋后的花园

在各种隐秘的场所

也有一些极其有趣的诗,让我干出了一些

莫名其妙的行为

为了让椅子、天空、云朵、树木

像接受鲜花一样接受它们

我悄悄地把它们

放在人流密集的地方,然后离去

我躲在人群中间偷看

想看到这首诗或那首诗被人捡起,交到值班室

在他们广播或放到箱子时

我溜了出去,到草地翻跟头——

哦,失物招领,失物

招领

街头派

我写过一个词叫“街头派”。我是一个街头诗人

我喜欢到处去转

看到一个有趣的空间,就溜进去

探寻

我出现在这里,或那里

踩着皮鞋

或布鞋

我是一枚火药,或者说是一根火柴

当你点燃我

空气爆炸,而我冒出烟

对于陌生人来说,我是一株移动的树

夜幕降临时突然

亮起的路灯

悲伤有时会如同一杯酒

整个地吞没我

但我会起床,继续

做我的事

阳光照着我

我将忽略那些该死的东西

我将举着我的手

带着那颗被棉布包裹的心

在周围交叉的道路

和迷宫般的树林

前进,像箭头一样

一直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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