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研究

韩丽婷 叶劲松

文章编号：1008-7133（2022）02-0061-10

摘 要： 随着国际局势日益严峻，国外对中国进口高技术产品封锁加重，中国企业被锁定在全球价值链低端，进口高质量中间品成为中国企业跃升的突破口。基于2000—2013年《海关进出口贸易数据库》，《中国工企数据库》的高度细化合并数据，考察中国企业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及其作用机制。结果表明：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有显著抑制作用;企业创新和对外直接投资正向调节了进口中间品质量和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关系;对企业和产品的异质性进一步研究发现，贸易类型，进口产品关税水平，进口来源国类型，企业融资约束水平也会影响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作用。

关 键 词： 进口中间品质量;全球价值链;国际分工;创新绩效

DOI： 10.16315/j.stm.2022.02.003

中图分类号： F752

文献标志码：A

Research on the influence of quality of imported intermediate products quality

on division of labor status of enterprises in global value Chain

HAN Liting， YE Jinsong

（Business School， Ningbo University， Ningbo 315211， China）

Abstract： With the increasingly severe and complex international situation， the foreign blockade on China's import of hightech products has intensified， and Chinese enterprises have been locked at the low end of the global value chain. The import of highquality intermediate products has become a breakthrough for Chinese enterprises. Based on the highly detailed and consolidated data of customs import and export trade database and China industrial enterprise database from 2000 to 2013， the impact of the quality of imported intermediate products of Chinese enterprises on the division of labor status of enterprises i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is investigated and its mechanism is discussed in this paper. The results show that： the quality of imported intermediate products has a significant inhibitory effect on the division of labor i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Enterprise innovation and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positively regulat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the quality of imported intermediate goods and the division of labor status of enterprises i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Further research on the heterogeneity of enterprises and products shows that trade type， tariff level of imported products， type of import source country and enterprise financing constraint level will also affect the role of imported intermediate quality on the division of labor position of enterprises in the global value chain.

Keywords： quality of imported intermediate goods; global value chain; division of labor status; enterprise innovation; foreign direct investment

隨着全球贸易专业化分工的不断深入，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已成为出口竞争力高低的综合反映。当前，中国主要通过进口中间品和出口加工生产的最终产品嵌入全球价值链，经过发展变化为“大进大出”的进出口方式[1 ]，因此中国企业在全球价值链分工环节中不仅面对着发达国家将高端产业迁回的压力，还要接受其他发展中国家对低端产业的同质竞争[2 ]，并且在自主创新方面还存在不足，容易被发达国家“俘获”，从而陷入“低端锁定”。随着中国技术水平的不断发展，中国的自主创新水平会随着时间得到逐步提高，但是这需要一个漫长的学习过程，通过进口高质量中间产品可以来缩短这一过程。因此首先要去确定进口中间品质量如何影响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才能有针对性的提出建议，使企业摆脱“低端锁定”。

影响一国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因素有很多，从对外经济的角度看，有的学者发现企业增加对外直接投资次数和扩大对外投资规模能够提高企业出口国内增加值率，以此促进中国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3 ]。还有的学者认为全球价值链地位高低会受引进外资流动网络特征影响[4 ]。从对内经济的角度看，田毕飞等[5 ]基于内生经济增长理论，证明创业对GVC分工地位有提升作用。而占丽[6 ]发现当前中国人口结构转型通过倒逼效应和提供新动能推动了中国制造业攀升全球价值链。不同的行业作用也不同，有的学者发现生产性服务外包和生产性服务投入在不同技术层级上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影响存在差异[7 ]。程凯等[8 ]则从制造业入手，发现进口中间品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地位既有促进的作用也有抑制的作用。

还有一些学者关注进口中间品的效应。Grossman等[9 ]提出质量梯度模型，认为发展中国家可以通过进口新的、质量更高的中间品来实现增长，随后全球范围内的学者围绕进口中间品进行了探究。一类研究探究了进口中间品对企业出口的影响，发现其对企业持续出口能力[10 ]，企业出口复杂度[11 ]和企业绩效[12 ]等有显著影响;另一类研究则探究了进口中间品对企业本身的影响，结果表明进口中间品可以使企业更好地从中学到先进技术和利用资源，进而促进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和企业生产率提升[13-14 ]。促进企业自身发展，使企业在国际市场上更具有竞争力。

较少部分学者把目光放在了进口中间品对全球价值链地位的作用影响上。在全球价值链分工体系中，发展中国家在较大程度上基于低劳动力成本优势参与国际分工，依靠进口中间投入品使得出口产品质量升级，进而实现全球价值链攀升。但关于进口中间品的价值链效应研究存在着两种不同的观点。一种认为进口中间品之后，可以学习到中间产品中蕴含的技术，实现技术溢出，提高企业自主研发能力，促进全球价值链地位提高[15-18 ]。另一类观点认为进口中间品会让企业过度依赖进口，丧失自主创新动力，不利于全球价值链升级[19-20 ]。

综上所述，进口中间品投入對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作用是促进还是抑制需要做进一步的研究，才能有针对性的提出对策建议，让我国企业更好的参与全球价值链分工，有较高的获利能力。首先，本文把视角落脚到企业进口中间品的质量上，尽管已有学者研究了行业层面进口中间品质量，但行业分析可能会缩小或扩大其作用，从而难以厘清真正的作用机理。其次，本文在厘清进口中间品质量对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基础作用下，考察了创新和对外直接投资在其作用条件的基础上起到了怎样的调节作用;最后结合企业异质性（基于融资约束水平和贸易方式）和产品异质性（基于进口来源国和进口关税水平），从企业层面探讨进口中间品质量的“价值链升级效应”。

1 理论分析

1.1进口中间品质量影响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作用机理

中国虽然积极参与国际分工，但还面临着在高精尖技术上仍被“卡脖子”，品牌效应还不够强的窘境，而进口高质量中间品可以降低成本和学习其中蕴含的技术，促进企业国际分工地位的提升。

1）成本-创新机制。增加尖端科技、核心机器设备及零部件的引进，增加国内中间产品投入，可以帮助企业有更多的选择，将新技术、新理念、新工艺投入实际生产活动中，一方面可以节约成本[21 ]，另一方面便于其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从而可以促进其产业结构转型和创新发展，最终提高国际核心竞争力。

2）技术溢出效应。进口贸易有利于企业渐进式创新[22 ]，尤其是进口高质量的中间品，不仅可以给本国最终产品部门生产带来更具多样化的中间投入品，还可以学习其蕴含的技术，使得企业提高自身技术水平，生产更高质量的产品进行出口，建立品牌效应或者进行自主研发，从而提升企业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

诚然进口中间品有以上好处，但目前的现状是中国进口了大量的中间品，且质量越来越高，但国际分工地位却没有得到显著提高，反而面临着“低端锁定”的风险，其内在的机制在于：与进口高质量中间品不相匹配的是企业自身的吸收能力较低，且创新驱动效果欠佳。以下为具体作用机制：

1）挤压替代效应。进口中间品对基于内生能力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开展产生了明显的替代效应[23 ]。基于成熟工艺生产的国外投入品成本低于国内制造投入品或质量优于国内制造中间投入品，而来自国外高质量中间投入品的进口竞争，可能会使得相关企业为了节约成本直接采用国外投入品来替代国内制造投入品，因此进口中间品会取代国内产品市场，挤压国内同质产品生存空间。而基于成本考虑的企业，会进一步放弃自身对中间投入品自主研发的投入，从而对进口中间品产生技术依赖， 最后对国内制造投入品市场造成更进一步的挤压替代。

2）吸收能力弱。从国外进口的高质量产品只有使用权，没有技术所有权。因此进口中间品所带来的技术溢出效应会受限于企业研发水平与进口来源国之间的技术差距和企业的学习吸收能力，而吸收能力直接影响企业将引进的新知识进行转换的效率[24 ]，对于自身研发能力有限的企业，是无法直接从中吸收消化所包含的技术，再加上发达国家对中国的技术封锁，中国企业很难通过进口高质量中间品来实现自身的发展和提升自己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分工地位。

3）进口依赖效应。引进技术会抑制创新数量的增加[25 ]，而依赖对外贸易和发达国家引进技术不仅不能促进新兴国家市场技术创新，反而会抑制其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26 ]。进口中间品质量越高，企业越倾向于从国外直接进口中间品，进而对国外进口中间品产生进口依赖，导致其丧失自主研发创新的动力，从而企业无法提升自己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

4）低端锁定效应。要素禀赋理论指出各国生产要素自然禀赋的相对差异构成了比较优势和国际贸易的现实基础。在国际分工中，企业的分工地位往往取决于企业凭借何种生产要素、以何种方式参与何种工序。发达国家往往掌握着充裕的资本和技术要素，在国际分工中参与上游研发设计和下游的销售售后等附加值较高的价值链的两端。相比之下，新兴经济体凭借丰富廉价的劳动力要素，通过进口中间品在国内进行简单加工制造组装后复出口等参与附加值较低的环节，因此容易被发达国家“俘获”[27 ]，从而陷入低端锁定。

1.2 创新的调节作用

由于发达国家对中国的技术封锁和贸易制裁日渐加深，想要单纯依靠进口国外产品是无法满足企业自身发展需要的，关键的核心技术永远是买不来的，这就需要企业需要提升自身的水平以应对变化莫测的国际市场。企业通过加大研发投入和人才投入提高自己的创新水平，一方面可以实现关键技术自主化，企业掌握核心技术后，可以生产高科技高水平的产品，建立自己的品牌形象，提高企业自身的国际声誉，不仅可以通过对国外同质产品的替代作用来扩大市场份额实现盈利，而且可以用盈利进一步开展研发活动;另一方面提升自己的创新水平后，再进口高质量中间品就可以消化吸收其中所含的技术，通过“学习效应”，一边进口产品，一边在生产的过程中积累经验，最大化的消化其中所包含的技术，打破技术封锁，掌握其核心技术，然后自身进行研发设计，跃升价值链的高端环节，打破“低端锁定”。因此，创新可以正向调节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作用。

1.3 对外直接投资的调节作用

通常企业仅通过进口中间品来构建自主产业链存在一定的困难，而这种困境通过对外直接投资可以有效缓解。首先，企业通过跨国并购，收购为企业提供进口投入品和关键信息的企业，有利于国内母公司更快的学习技术和合理的管理模式，促进其进行知识技术模仿和关键技术的掌握，实现技术的逆向溢出;其次，对外直接投资的内部市场化效应可以有效保障企业进口中间品的供给，在当前逆全球化的压力越来越大的情况下，可以打破发达国家的技术封锁，打通“技术逆向溢出”的途径，促进国内外产业关联，缓解国外产品的挤压替代而造成的技术依赖;最后，对外直接投资可以加深与当地经济的交流，更有利于打入东道国市场，与当地企业建立合作关系，一方面可以与其共同开展研发活动，学习其先进技术，另一方面母国的产品在东道国市场上将可以得到更好地销售，扩展销路，增加国际市场份额，从而反哺母国企业。综上所述，对外直接投资正向调节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作用。

2 数据来源与变量测算

2.1 数据来源

数据主要来自《工业企业数据库》，《海关数据库》、《中国专利数据库》以及《世界投入产出表》。其中，工企数据库数据时间为1998—2013年，删除缺失企业名称的样本，同样将数据时间为2000—2013年的海关数据库中缺失企业名称的样本删除后，根据年份和企业名称进行匹配。然后根据联合国BEC分类法识别出企业进口的中间品，删除非进口中间品的数据，得到2000—2013年非平衡面板数据，保留274 789个观测值，合计83 584家企业。

2.2 变量定义

1）被解释变量。被解释变量为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GVC）。本文在参考了Koopman等[28 ]的全球价值链地位指数及苏丹妮等[29 ]提出的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测度方法的基础上，借鉴了郑丹青[30 ]提出的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指数：

GVCijtk=ln（1+upstreamijtk）-ln（1+downstreamijtk）。 （1）

其中：下标i、j、t、k、o、p、m分别表示企业、行业、年份、贸易类型、一般贸易、加工贸易、混合贸易。upstreamijtk为企业上游参与度，downstreamijtk为企业下游参与度指数。为了得到更加准确的结果，充分考虑了在企业生产过程中会存在的中间品贸易代理商、资本品进口、贸易方式及中间品投入中的国内增加值折返和增加值间接进出口问题而导致的测算偏差，对企业上游参与度和下游参与度指数进行了测度，具体公式如下：

upstreamijtk= wp× expadj_pijtp|BEC×

1- impadj_pijtp+Dijtp+（λj-γj）×exptotalijtp exptotalijtp×（μj-ηj） exptotalijtp +

wo× expadj_oijto|BEC× 1- impadj_oijto|BEC×（exptotalijto/Yijt）+Dijto+（λj-γj）×exptotalijto exptotalijto×（μj-ηj） exptotalijto ， （2）

downstreamijtm= wp× impadj_pijtp+Dijtp+（λj-γj）×expadj_pijtp exptotalijtp +

wo× impadj_oijto|BEC×（exptotalijto/（Yijt-exptotalijtp））+Dijto+（λj-γj）×exptotalijto exptotalijto 。 （3）

其中：wo和wp分别代表混合贸易企业中一般贸易和加工贸易的出口比重。关于企业中间投入的间接进出口问题，λj和γj分别表示企业所在行业出口中的间接进口比例和国内增加值折返比例;μj和ηj分别表示企业所在行业间接出口增加值占总出口的比重和折返回本国的间接出口增加值占总出口的比重。expadj_mijtm|BEC（m=o，p）表示经过贸易代理商出口调整的企业实际中间产品出口额;exptotalijtm（m=o，p）是企业出口总额，以企业出口交货值表示;impadj_mijtm（m=o，p）表示经过貿易代理商出口调整的企业实际中间产品进口额;Dijtm（m=o，p）表示企业t期累积进口资本品折旧。

2）解释变量。解释变量为进口中间品质量。借鉴Khandelwal[31 ]、耿晔强等[12 ]的方法，建立如下测算进口中间品质量的计量模型：

ln Qikjt=xjt-βln pikjt+εikjt。（4）

其中：Qikjt表示企业i在第t年从j国（地区）进口中间品k的数量，pikjt为其对应的价格。固定效应xjt是国家（地区）-年份两位虚拟变量，残差εikjt=（β-1）λikjt包含进口中间品质量信息，β为估计系数。通过OLS法按产品类别进行回归并提取出残差和回归系数，再按照

qualityikjt=λ ^ ikjt=ε ^ ikjt/β-1计算得到企业-产品-国家（地区）-年份维度的进口中间品质量，最后对质量进行标准化处理，计算公式如下：

quality_dardikct= qualityikct-min（qualityict） max（qualityict）-min（qualityict） 。（5）

其中：max（qualityict）、min（qualityict）分别表示某一中间品在所有年份、所有企业、所有国家（地区）的进口中间品质量最大值和最小值。在此基础上，以中间品进口额比例为权重，把得到的进口中间品质量加总到企业-年份层面，用valueikct表示企业i在第t年从c国（地区）进口中间品k的金额，计算公式为

qualityit=∑ valueikct ∑valueikct quality_dardikct。（6）

3）描述性统计。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3 计量模型与实证结果

3.1 计量模型设定

构建计量模型来检验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的地位的作用，分别从进口中间品质量和对外直接投调节作用以及创新绩效调节作用3个维度进行验证，具体模型如下：

GVCijt=β0+β1qualityit+βXijt+ωi+ωj+ωt+εijt。（7）

GVCijt= β0+β1qualityit+β2qualityit×inno+

βXijt+ωi+ωj+ωt+εijt。 （8）

GVCijt= β0+β1qualityit+β2qualityit×OFDI+

βXijt+ωi+ωj+ωt+εijt。 （9）

其中：GVCijt是指i企业在t年的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qualityit是指i企业在t年进口中间品的质量，inno表示专利数量之和，OFDI为虚拟变量，表示企业是否存在对外投资行为，X表示控制变量集合（企业规模、存续年限、融资约束、企业出口强度、行业集中度、全要素生产率）。ωi代表企业固定效应，ωj代表行业的固定效应，ωt代表年份固定效应。εijt表示残差项。回归系数β1和β2是本文重点关注的对象，β1为正说明进口中间品质量升级可以促进企业实现全球价值链的攀升，反之则抑制。β2为正说明创新绩效或企业对外投资可以正向调节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反之则负向调节。

3.2 基准回归结果

利用匹配到的2000—2013年非平衡面板数据实证检验了进口中间品质量与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关系，回归结果，如表2所示。在第1列只对进口中间品质量与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进行回归，接着在控制企业、年份、行业固定效应的前提下，对二者进行回归，结果如第2列所示。接着在加入控制变量的前提下，在控制不同层面的固定效应下进行回归，结果如第3～6列所示。观察基准估计结果发现，进口中间品质量与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估计系数显著为负，且围绕着负0.1上下波动，说明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有着较为明显的负向作用。

3.3 稳健性检验结果

稳健性检验中考虑了增加控制变量，替换核心解释变量，以及对数据进行了1%的缩尾处理等方面。其一，添加了可能会对企业全球价值链有影响的变量，即人均资本量，人均资本量越高，越有利于企业技术的进步，从而促进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提升;其二，在进口中间品质量的测度过程中，将产品的需求弹性设定为5[32 ]，替换用不同需求弹性测算出的进口中间品质量进行回归;其三，对核心解释变量和被解释变量的数据采取了缩尾处理，剔除个别离群值之后再回归。结果显示进口中间品质量与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系数均显著为负，与基准回归结果基本一致，主要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没有明显的改变，表明本文的结论具有稳健性。

3.4 内生性问题的处理

本文的实证模型中解释变量和被解释变量之中或许有着互为因果关系，因此会产生内生性问题。文章将使用工具变量法来处理内生性问题，以准确衡量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的影响。文章参考了Ling等[33 ]的方法，将中间品进口关税加权平均到企业层面当作核心解释变量进口中间品质量的工具变量，并依次采取2SLS、LIML、GMM和两步GMM这4种办法进行回归，以解决内生性问题。工具变量回归与基准回归相比，进口中间品质量的回归系数显著为负，但数值有所增大，说明变量内生性的存在使得估计结果产生了向下偏移。

4 调节作用

4.1 对外直接投资的调节作用

加入OFDI这个哑变量，当OFDI=0/1时，表明该企业不存在/存在对外直接投资。将对外直接投资与进口中间品质量的交叉项加入模型，如表3第1列所示。企业存在对外投资和进口中间品质量的交叉项正向显著，意味着企业对外投资可以缓解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负向作用，相反，则加剧了负向作用。一是进口中间品仅是获得国外含高技术的产品，企业要想获得这种技术，需要具有一定的研发能力和创新基础，才能够吸收破解其蕴含的技术，但往往国内的企业并不具备这种能力，所以并不能有效跃升价值链高端环节;二是由于中国这些年的崛起，中国受到来自发达国家越来越严峻的技术封锁考验，具有高技术含量的中间品被严格管控，再加上大规模的专用型沉淀成本和转型成本，使得企业想要通过进口中间品来促进企业发展越來越难，因此企业可以从对外直接投资的角度入手，投资国外厂商，拥有其所拥有的技术，从而可以缓解进口中间品质量的负向作用。

4.2 创新的调节作用

将创新绩效的调节作用加入至模型后发现，创新绩效与进口中间品质量的交叉项正向显著，意味着创新确实能够调节进口中间品质量和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负向关系，如表3第2列所示。一方面进口中间品所含的高技术可能无法被企业直接吸收破解，而企业的创新行为使得企业具有研发基础，可以更容易吸收学习进口中间品所含的技术。另一方面来自国外的投入品的进口竞争可能会迫使企业直接利用国外的进口中间品，阻碍本国的自身技术水平的发展，从而形成技术依附，而企业的研发行为可以提升自己的知识技术和创新能力，在进口高质量中间品所提供的创新基础上，依靠自主创新的形式来促进企业全球价值链地位的提升，从而缓解进口中间品质量的负向作用。

5 进一步分析与讨论

5.1 企業贸易方式差异化的影响

相对于加工贸易来说，一般贸易企业进口中间品的目的更倾向于学习其中先进的技术和知识，进行自主研发，从而可以从事研发设计或品牌营销，有利于企业提升价值链分工地位。而加工贸易企业进口高质量中间品，依靠自身廉价劳动力和资源、土地等优势，处于装配加工等低端环节，不利于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进行加工贸易的企业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显著为负，且系数比一般贸易的企业要高，说明加工贸易比一般贸易更不利于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如表4第1、2列所示。

5.2 企业融资约束差异化的影响

在世界经济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分彼此情况下，我国企业要扩展视野，打入国际市场，势必需要投入巨额资本进行业务开发，技术知识资源利用需要资金实力支撑，单纯靠自身资金状况难以满足，因此需要在国际国内市场上进行融资。企业融资环境越好、筹集资金的本事越高，在充足资金实力支撑下技术知识资源利用效率就越高，从进口中间品中学习先进技术然后转化为自身实力，进而促进企业价值链链条的升级的效率就越高。融资约束高的企业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显著为负，且系数比低融资约束的企业要高，说明高融资约束不利于价值链地位的提升，如表4第3、4列所示。

5.3 产品进口关税差异化的影响

在一个市场由许多国际供应链组成的的全球化世界里，出于保护国内市场的目的提高关税，通过全球价值链将会使得这种负面影响进一步放大，对经济活动产生重大影响。关税减少，企业进口压力锐减，从而国内的进口增加导致市场竞争增加，促使国内的中间投入的价格降低，企业利润增加，在研发和自主创新方面可以投入更多精力，研发出更高水平的产品或是可以承接更高端的产业链，进而实现转型发展。对进口产品征收高关税的情况下，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显著为负，且系数比对进口中间品征收低关税的情况下大得多，说明高关税不利于企业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如表5第1、2列所示。

5.4 产品进口来源国差异化的影响

不同国家的技术水平存在差异，进口来源国的差异性决定了进口中间品质量的差异性，进一步会影响进口中间品技术外溢效应的大小，并且从不同国家进口的产品技术含量和用途也不同，从而使得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也不同。一般而言，来自发达国家的进口中间品技术含量更高，更有利于技术溢出，从而更有利于企业从中学习进行产品研发和创新。从发展中国家进口中间品时，进口中间品质量对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影响显著为负且系数高于发达国家，说明从发达国家进口的中间品更有利于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如表5第3、4列所示。

6 结论和建议

本文利用2000—2013年中国工业企业层面数据尝试研究进口中间品质量与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之间的关系。与以往研究不同的是，本文重点考察了企业层面的进口中间品质量的影响，除此之外，着重讨论了创新和对外直接投资的调节作用以及企业和产品异质性的影响。结果表明：进口中间品质量抑制了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攀升，在控制变量中，企业存续年限、企业规模、企业出口强度和企业全要素生产率对价值链分工地位有明显的促进作用，融资约束和行业集中度对价值链分工地位有显著抑制作用;企业创新和企业对外投资显著地正向调节了进口中间品质量与企业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的关系;考虑到企业异质性后发现，加工贸易和融资约束水平高的企业更不利于提高自身的价值链分工地位;考虑到产品异质性后，发现征收高关税和从发展中国家进口的中间品更不利于价值链分工地位的提升。

综上所述，进口中间品质量并非越高越好，需要考虑与我国的技术差距和产品的实际用途，只有正确的进口中间品才有利于我国企业在国际分工中掌握更多的话语权。从宏观角度来看，一是要降低进口中间品关税，增加企业中间投入品的选择，减轻企业负担，鼓励企业积极进口消化吸收其技术，使企业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产品研发上。二是进一步改善企业投资环境和营商环境，改善企业融资约束难的困境，为企业对外投资和发展打下基础，鼓励企业自主品牌的建立。从微观角度看，对内企业应该进一步加大研发投入和人才投入，优化产业组合，实现关键技术自主化，创建品牌效应。对外企业可以进行对外投资，可以通过收参股和联合等方式来掌握关键技术和品牌的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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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22-01-24

基金項目：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19BJY198）;浙江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年度课题项目（22NDJC072YB）。

作者简介： 韩丽婷（1997—），女，硕士研究生;

叶劲松（1973—），男，副教授，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