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大学生主观幸福感的关系:有中介的调节模型

2022-09-05 03:01欧阳益罗秋怡吴瞳予
内江师范学院学报 2022年8期
关键词:主观幸福感调节

欧阳益, 冯 湘, 罗秋怡, 吴瞳予

(湖南科技大学 教育学院, 湖南 湘潭 411201)

0 引言

追求幸福生活是人类共同的理想与目标,培养积极心理品质是获得幸福的有效路径.Vaillant[1]曾对268名哈佛学生和456名波士顿当地同龄人进行了历时70余年的追踪研究,发现在生命各阶段展现出积极适应功能特质的人,一生都更健康和更幸福;积极心理学的创始人Seligman倡导心理学研究应当通过激发和培养积极特质来应对困境和追求幸福.主观幸福感(subjective well-being,SWB)是反映个体幸福感的重要主观指标,它由个体对自身生活满意度、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三个方面的评价所构成.提高青少年的主观幸福感同时具有预防心理问题和促进积极心理品质发展的功效[2-4].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是影响主观幸福感的重要客观因素.一般来说,青少年的主观幸福感与其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存在着正相关[5-6],但个体的积极心理品质同时也发挥着重要作用.自我控制很可能就是影响逆境青少年幸福感的积极心理品质之一.研究发现,贫困逆境下具有高自我控制的青少年会有较少行为问题、高心理健康水平、高适应功能和高学校胜任力[7];高自我控制也是我国优秀贫困大学生共性的积极心理品质[8].本研究旨在探讨自我控制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大学生主观幸福感的调节效应及其作用路径,为促进高校贫困生发展积极心理品质、追求幸福生活提供研究启示.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是当前直系家庭成员(父母和祖辈)所拥有的各种资源在社会中的相对位置,可分为客观社会经济地位与主观社会经济地位.其中,客观社会阶层根据家庭财富和经济收入水平、直系家庭成员的受教育水平和职业等客观因素来确定;主观社会阶层强调个体的主观感知,即认为自己所在家庭在社会中所处的位置.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是影响大学生主观幸福感的积极环境因素[9].研究发现,主观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客观家庭社会经济地位间存在着显著相关[10],且能更好地预测大学生的主观幸福感[9].

自我控制是个体在困难或干扰情境下,为达成目标或完成任务而对自己的思想、情感和行为做出适应性调整的能力.研究发现,高自我控制者在日常生活中有更多的积极情绪和更少的消极情绪体验以及更高的生活满意度[11].一项对102篇文献的元分析研究就表明,个体在学业与工作成绩、饮食和体重控制、性错乱行为、成瘾行为、人际功能、情绪调节、适应和幸福感、偏差行为以及计划和决策方面的表现都与其自我控制相关[12].研究还发现,通过自我控制训练或使用更有效的控制策略[13],个体能更好地调节情绪、管理压力和达成目标[14],并且在生活的诸多领域中都表现出更多的积极行为结果和更少的消极行为结果.学业和人际关系是影响大学生生活质量的重要方面,而高自我控制者能更为有效地达成学业目标和管理人际关系,从而获得老师和同学的认可与欢迎.同时,大学的自由生活中也充满着各种选择和诱惑.低自我控制者更可能会沉迷于手机、网络游戏以及各种娱乐和享乐活动,从而被不良行为后果和消极情绪所困扰.因此,即使家庭条件优越,低自我控制者仍旧可能被各种压力、诱惑所困扰,从而有着较低的主观幸福感.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设1:自我控制会调节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主观幸福感的影响.

社会支持是个体在物质或精神上得到的帮助与支持.它是青少年主观幸福感的积极影响因素[15-16].研究发现,家庭支持能有效预测初中生当前以及一年后的主观幸福感[17];使青少年在负性生活事件下抑郁与紧张情绪更低,攻击性行为更少,心理健康水平更高[18-19].社会支持还会增加影响应对方式,进而减少危机脆弱性水平[20];对遭遇地震青少年的研究发现,高社会支持有利于降低 PTSD 症状水平[21]和促进创伤后成长和亲社会行为的积极发展[22].家庭社会经济地位是影响青少年社会支持的重要因素.对中小学生的研究发现,在社会经济地位较高的家庭中,父母除了为孩子提供更好的家庭学习环境外[23];还会更注重孩子积极心理品质的培养,如促进其形成积极学习品质[24]和提高学业成绩[25],并培养自尊和提高其自我效能感[26];还会给孩子更多的精神支持,比如更多地鼓励孩子去学习,激发孩子的学习动机和学习自主性[27],为孩子提供更多的情感温暖以减少其行为问题出现[28],等等.但大学生开启了远离家庭、独立自主的校园生活,家庭支持的影响在减弱,而学校和同伴支持的影响在增强.对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大学生来说,家庭支持的不足有可能从其他方面得到补充.因为大学生活充满了各种机遇,如大学里有各种奖学金、助学金和评优评先等奖项可以去争取,还有勤工助学、校园内外兼职等短期就业机会.由于高自我控制者具有更强的目标达成能力,故更有可能通过自身努力来建立较好的社会支持系统,获得较高的主观幸福感.而那些自我控制低的大学生,却很难从家庭之外获得社会支持.当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较低时,其社会支持系统就较差,主观幸福感也对应较低.基于此,本研究提出假设2:社会支持是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自我控制交互影响主观幸福感的中介因素.

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建立了如图1所示的有中介的调节模型,即存在着“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社会支持—主观幸福感”这一中介路径,自我控制调节着该模型路径的前半段.

图1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影响大学生主观幸福感的路径模型

1 方法

1.1 研究对象

1.2 研究工具

1.2.1 主观家庭社会经济地位

采用主观社会经济地位MacArthur量表[29],由1-10级阶梯评价所在家庭的社会经济地位.其中10代表父母拥有体面的职业、可观的收入、极高的声望以及较高的受教育程度,家庭生活富裕;而1代表父母没有稳定职业和收入,受教育水平较低,生活困窘.分值越大表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越高.

1.2.2 自我控制

采用谭树华等[30]编制的“特质自我控制量表”,该量表由13个题项组成,使用5点计分法.其中,1表示完全不符合,2表示不太符合,3表示说不清楚,4表示比较符合,5表示非常符合.其中2、3、4、5、9、10、12、13为反向记分.本研究中Cronbach's α系数为0.84.

1.2.3 社会支持

采用叶悦妹等[31]编制的“青年社会支持量表”,该量表由17个题项组成,采用Likert 5点计分.1-5表示由低至高的符合情况:1表示完全不符合,2表示比较不符合,3表示说不清,4表示比较符合,5表示非常符合.该问卷包括主观社会支持、客观社会支持与支持利用度三个维度,本研究中Cronbach's α系数分别为0.93,0.93和0.92;总问卷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96,问卷总分数越高表示感受到的社会支持越多.

1.2.4 主观幸福感

采用黄丽等[32]编制的“正负情绪量表”测量积极情感和消极情感;采用郑雪等[33]翻译的“生活满意度问卷”测量生活满意度.“正负情绪量表”由20个不同词汇组成,分别描述不同的情绪情感,其中10个积极情绪形容词、10个消极情绪形容词,采用5点计分法;“生活满意度问卷”由五个问题组成,要求被试根据问题以7点计分形式为赞同程度打分.积极情绪、消极情绪、生活满意度分量表的Cronbach's α 系数分别为0.91、0.89和0.84.用积极情绪和生活满意度的标准分之和减去消极情绪的标准分合成主观幸福感分数.

1.3 问卷施测和数据处理

由教师在课堂中安排专门时间进行问卷测试.施测前教师阅读指导语及测试中的注意事项,整个测试过程约为10分钟.数据在SPSS 20中进行统计分析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运用 SPSS 宏程序 PROCESS进行模型效应检验.采用 Harman 单因子检验对所有问卷项目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发现,有10个因子特征值大于1,且最大的因子解释变异量为12.48%(小于40%),本研究无明显的共同方法偏差.

2 结果

2.1 描述性统计结果

各变量的描述统计结果(见表1)显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自我控制、社会支持和主观幸福感两两间的相关系数均显著(ps<0.01).

表1 主要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及相关系数

2.2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大学生主观幸福感的关系:有调节的中介效应检验

根据叶宝娟等[34]的有中介的调节效应检验方法,首先,对所有变量进行标准化处理,随后采用多层回归模型分析检验有调节的中介模型.主要采用以下三个回归方程的参数进行检验.方程 1: 检验自变量(家庭社会经济地位) 与因变量(主观幸福感) 间调节变量(自我控制) 的调节效应; 方程 2: 检验自变量(家庭社会经济地位) 与中介变量(社会支持) 间调节变量(自我控制) 的调节效应; 方程 3: 检验调节变量(自我控制) 对中介变量(社会支持) 与因变量(家庭社会经济地位) 之间关系的调节效应以及自变量(家庭社会经济地位) 对因变量(主观幸福感) 残余效应的调节效应.如果方程 1 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主效应显著,并且方程 2 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自我控制对社会支持的交互效应或者方程 3 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自我控制对主观幸福感的交互效应其中一项显著,就说明存在着有调节的中介作用.在3个方程中,均将性别和年龄作为控制变量处理.结果如表2所示.

表2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主观幸福感的有中介的调节模型检验

在方程1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主观幸福感的主效应显著(β= 0.31,t= 8.58,P<0.01),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自我控制对主观幸福感的交互效应也显著(β= -0.08,t= -2.16,P= 0.03).这表明,自我控制调节着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主观幸福感间的影响.按M±1SD分出高和低自我控制组,进行简单斜率检验,结果如图2所示.在低自我控制组,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主观幸福感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simple= 0.79,SE=0.10,P<0.01;在高自我控制组,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主观幸福感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simple= 0.51,SE=0.10,P<0.01.这表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影响主观幸福感的强度受到自我控制的调节,即与低自我控制者相比,高自我控制者的主观幸福感受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影响更小.

图2 自我控制对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主观幸福感关系的调节作用

在方程2中,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社会支持的主效应显著(β= 0.17,t= 4.30,P<0.01),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自我控制对社会支持的交互效应也显著(β= -0.13,t= -3.26,P<0.01).这表明,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社会支持间自我控制发挥着显著的调节作用.在方程3中, 自我控制对主观幸福感的主效应显著(β= 0.32,t= 9.21,P<0.01),但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自我控制的交互项(β= -0.04,t= -1.04,P= 0.30)和社会支持与自我控制的交互项(β= - 0.002,t= -0.06,P=0.95)对学校适应的作用均不显著.方程2和方程3的联合结果共同表明,存在着“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社会支持—主观幸福感”的中介路径,且自我控制对该路径的前半段起调节作用.为更清晰地揭示自我控制如何调节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社会支持的关系,同样将自我控制分成高低组,并进行简单斜率检验,结果如图3所示.在低自我控制组,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主观幸福感有显著的正向作用,βsimple= 0.28,SE= 0.05,P<0.01;在高自我控制组,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主观幸福感的作用不显著,βsimple= 0.06,SE= 0.05,P= 0.23.这表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影响社会支持的强度受到自我控制的调节.即低自我控制者的社会支持受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影响较大,但高自我控制者的社会支持不受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影响.

图3 自我控制对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社会支持关系的调节作用

3 讨论

3.1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

本研究发现,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大学生主观幸福感有正向预测作用,这与以往研究结果一致[5,35].一些研究发现,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主观幸福感间社会支持发挥着重要的中介作用,例如王玥[36]揭示了家庭教育支持的中介作用,赵玉芳等[9]揭示了安全感与社会支持的链式中介作用,贾晓珊等[37]揭示了领悟社会支持与积极心理品质的链式中介作用.本研究则发现,自我控制通过调节中介因素社会支持,进而影响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主观幸福感的关系.

3.2 自我控制的调节作用

本研究发现,在大学生的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主观幸福感间自我控制发挥着重要的调节作用.简单斜率分析的结果表明,尽管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对大学生的主观幸福感有正向作用,但其作用的强度对自我控制高与低的大学生来说却存在着差异.具体来说,自我控制低的大学生,主观幸福感受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影响较大;自我控制高的大学生,主观幸福感受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影响则相对较小.这表明,对较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大学生来说,自我控制品质的培养能在一定程度上缓冲家庭条件不良带来的消极影响;而对于较高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大学生来说,良好家庭条件的优势却被个人低自我控制所稀释.例如,有研究就发现,大学生在自我控制损耗后消极情感以及对愉悦的渴求都会增加,从而更倾向沉迷于手机[38-39].对大学生来说,当前的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很难改变,但个体的积极心理品质—自我控制却是可以培养的.因此,较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大学生也可以追求到幸福的大学生活.例如,通过形成良好的生活习惯,在学校中努力去达成各种积极目标,都会提高大学生活的主观幸福感[40].

3.3 调节效应的作用机制:社会支持的中介作用

本研究还探讨了自我控制在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主观幸福感关系中调节效应的内部机制:通过调节社会支持来影响主观幸福感.一般来说,社会经济地位高的家庭,因父母在收入、受教育和职业声望方面的优势,往往家庭功能更完备,家庭资源更丰富,能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从而有更高的主观幸福感.但本研究还发现,自我控制通过调节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与社会支持的关系来影响主观幸福感.其中,较低自我控制的大学生,其社会支持受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影响比较大:家庭社会经济地位越低,获得的社会支持越少.但较高自我控制的大学生,其社会支持受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影响较小:即使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低也同样可以获得较多的社会支持.这可能是由于大学生的社会支持的来源更广泛:除了家庭支持外,还有同伴支持、教师支持以及学校支持.而教师和同伴支持对青少年主观幸福感的关系似乎更密切.有研究就发现,在亲子关系与青少年的主观幸福感间,同伴关系与师生关系分别发挥着中介与调节作用.即拥有良好的师生关系能缓解不良亲子关系的影响,促进积极同伴关系的形成,提升青少年的主观幸福感[41].当前大学的资助政策和奖励制度,普遍青睐那些奋发向上的大学生.高自我控制的大学生因更强的目标执行能力,故更善于在大学中达成各种积极目标(如更好的学业成绩,受到同学和教师的欢迎)而获得各种奖励、荣誉以及各种锻炼的机会,从而可以在家庭之外也获得各种积极发展的资源和社会支持.

3.4 研究启示

家庭社会经济地位依然对大学生的主观幸福感有重要影响.总体来说,来自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大学生获得的社会支持更少,进而主观幸福感也更低.但来自低家庭社会经济地位的大学生,通过良好的自我控制也能获得较多的社会支持,从而提升主观幸福感.这就表明,让低社会阶层的大学生切实获得更多社会支持是提高其主观幸福感的关键中介因素.因此,面向高校贫困生群体,加大政策帮扶力度与增加社会关爱捐助,使贫困生能切实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对缩小大学生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差距造成的影响具有积极意义.

另外,无论家庭社会经济地位如何,增强自我控制都是大学生提高主观幸福感的有效途径.大学中的幸福生活,不是完全取决于家庭,个体的主观能动性甚至更加重要.因此,培养自律的学习与生活习惯,约束好放纵行为(如手机或游戏沉迷、过度娱乐等),去积极努力追求各种目标,进而塑造良好的意志品质是提升大学生幸福感的有效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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