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鲍氏刻《安素轩帖》考述

2022-09-06 06:25杨楠楠
大学书法 2022年4期
关键词:拓本

⊙ 杨楠楠

《安素轩帖》,卷端题“安素轩石刻”,为清代扬州私家刻帖之一。钱泳著录:“扬州鲍氏刻有《安素轩帖》。”[1]张伯英云:“安素轩石刻二十卷(歙县鲍氏本),清鲍漱芳辑,漱芳,字席芬,以得唐人书《郁单越经》自署安素轩。此刻自唐迄明,无卷数次第,每册以隶书‘安素轩石刻’五字标目,下有‘新安鲍氏图书’六字方印。”[2]容庚、杨震方等人亦曾著录此帖。一些学者在相关论文或者介绍徽州、扬州文化的著作中阐述过此帖概况与影响,如马道阔[3]、董玉书[4]、钟银兰[5]等,然而由于主题与篇幅限制,这些成果对《安素轩帖》未能做更深入的阐释。现据文献资料对该帖之刊刻经历、拓本流传、子目内容等予以详尽考查,以期查漏补缺,还原这部清代丛帖的本来面貌。

一、鲍氏父子与安素轩的书画收藏

《安素轩帖》的刊刻由鲍漱芳父子相继主持。鲍氏世居安徽歙县棠樾村,鲍漱芳之父鲍志道年少即赴扬州,以盐务起家,曾任两淮盐运总商,富甲江南。鲍氏家族虽以经商为业,却对儒家文化极为推崇,是徽商“贾而好儒”的典型代表。鲍志道生四子,漱芳、勋茂、敬庄、书芸[6],鲍漱芳为长,后袭父职,次子鲍勋茂官至河南道御史,亦参与补刻《安素轩帖》。

鲍漱芳原名钟芳,字席芬、惜分,官至通奉大夫,卒于嘉庆十二年(1807)八月二日,享年四十五岁。《(道光)徽州府志》《许学考》等载其简略生平,友人王芑孙所撰墓志文叙述其事迹较为详尽:鲍漱芳十二岁“雪夜趼足,至扬州”随父打理盐务,其人“丰颐美鬈”“名无所好,独好为善”“人或受其德而不知,愈益自喜”,承袭父业后义举更多,诸如捐资赈济灾民、疏浚河道、修建道路府学、重建祠庙、增置义塾、恤嫠育婴、施棺掩骼之类不可胜数,王芑孙特别提到鲍漱芳日常喜好“摩挲卷轴”,“得善本,辄与流传”[7]。鲍氏刻书、校书(含捐资出版)有《仿宋刻说文解字》《仪礼集编》《素问灵枢注证发微》《疮疡经验》等。族叔鲍文淳如此记述他的收藏嗜好:“惜分族侄宅心醇朴,雅好文翰,生平手不执珠玉,身不服纂组,饮博无所嗜,优伶不登门,虽处繁华地,自奉泊然,无异寒素,独于古人墨迹求之甚勤,断楮零缣,多方购访,每一抚玩,乐而忘疲,至其剖析真赝,甄品精粗,质之鉴家莫不推服。”[8]二弟鲍勋茂亦称:“(兄)生平澹然,无他嗜好,惟于法书名迹则玩不释手,江左故多收藏家,闻善本必亟亟借观,伏梁暗槛,搜访殆遍。”[9]冯爔则称:“先生嗜书成癖,尤爱墨宝,尺幅寸楮,购藏不惜资,鉴赏家多出其珍秘投赠。”[10]

鲍漱芳与夫人叶氏、妾室赵氏共育有二子二女。鲍均即其长子,字治亭,一字虞卿,《(道光)歙县志》称其“生有至性”,在父亲重病时不惜取自身血肉奉养。在父亲、嫡母、庶母相继去世后,他对十一岁的庶出弟弟鲍泰圻“抚爱备至”,直至泰圻成年。[11]鲍均受父亲影响,多行善举,对族中祠墓、当地文庙书院等修葺事常有资助,歙县棠樾现仍存有清廷为旌表鲍漱芳、鲍均父子而立的“乐善好施”牌坊。鲍泰圻为鲍漱芳次子,字约亭,《(道光)歙县志》《(光绪)重修安徽通志》载其名。长兄早逝后,鲍泰圻最终完成了《安素轩帖》,另刻有医书《鲍氏汇校医学四种》。据鲍家瑞(又名嵇庵,泰圻之孙)所著《煮石斋稿》,鲍泰圻五十岁以后常居扬州,对文词书画、医卜地理均有所涉猎,尤其擅画,“生平所见宋元以前名迹至多,每一下笔,辙与古会然”[12]。

歙县棠樾鲍氏老宅有书斋“安素轩”,而据鲍家瑞称扬州也有“安素轩”:“大父筑安素轩于邗上,刻安素轩小印钤所作画”,“邗上”指扬州,这里的“安素轩”亦保存有鲍氏所藏书画。因鲍氏收藏颇富,谭献赞道:“新安名家鲍氏,闻人辈出,风雅好事,海内所推。”[13]不独鲍氏,当时的徽州名族多好风雅,其中尤以古籍书画收藏为盛,藏家之间时常共同品评、玩赏:

歙休名族如程氏铜鼓斋、汪氏涵星砚斋、程氏寻乐草堂、黄氏集虚斋、许氏知白斋及吾家安素轩皆百年旧族,多蓄宋元书籍、法帖、名画、佳砚、奇香、珍药,与夫尊彝、圭璧、盆盎之属,每出一物,皆历来赏鉴家所津津称道者,而卷册之藏,尤为极盛。诸先生往来其间,每至则主人为设寒具,已而列长案、命童子取卷册以进,金题玉躞、锦绣褫,每一触手,古香经日不断,相与展玩叹赏,或更相辩论,龂龂不休……[14]

李邕 大照禅师碑 拓片(局部) 北京大学藏

安素轩书画收藏之概况可从安徽博物院藏《棠樾鲍氏安素轩藏书画目录》稿本中见到。此目为毛装稿本一册,曾由《歙事闲谭》作者许承尧收藏,朱墨两色书写,每部作品分别标记“珍”“藏”“心”“备”等字号,又分为“上上等”“上等”“中等”之别,详细著录卷册数、题跋、装帧与尺寸等,并一一说明装裱织物与书匣材质,可见主人收藏之精心谨慎。目录中载画作75件、字帖11件、册页39件、手卷38件,收录书画、碑帖共160余件,不乏历代大家手迹和珍贵拓本。令人唏嘘的是,目录末页粘贴内容为咸丰三年(1853)出售藏品清单,此批清单中包含22件出售藏品,包括董其昌、祝枝山、石涛等大家书画,每件作品下记录出售价格。而在这一年,太平军攻入安徽、江苏等地与清军激烈交战,或许这正是鲍家批量变卖藏品的原因之一。自此之后,安素轩大部分收藏或散佚,或毁于兵火。鲍家瑞曾如此描述此斋易主、藏品散佚的情况:

瑞之生,此轩已归他姓,独见小印而已。瑞家世故多蓄名画,其后稍稍散失,先大父与先大夫又别有藏庋,至咸丰中经乱乃尽毁于贼,同治中客游江汉,闲每忆家藏及戚里中所见名迹,今皆无有,辙为惘然太息。……一旦人事变迁,若此之极,为可慨也。

鲍氏所藏书画虽历经流散和战火焚毁,部分珍贵名家书法的面貌却得以刻帖的形式保留下来并流传,该部丛帖也因此具有独特的价值。

二、《安素轩帖》的刊刻与拓本流传

《许学考》载:“(漱芳)生平喜收藏。……于书法尤讲求。尝汇唐、宋、元、明诸名家墨迹勾摹上石,成若干卷,署曰‘安素轩藏帖’。同时党梦涛锡龄任锓刻,程易畴瑶田、黄春谷承吉相与辨真伪焉。”[15]帖末刻嘉庆二十三年(1818)鲍均题跋,描述了刊刻经过:“先大夫(鲍漱芳)嗜素好古,购昔贤名迹数十本,别其真赝,查及苗发,所获惟国朝及宋元明居多,于唐仅得数种,而两晋缺焉。择其尤者,属江都党君梦涛勾勒上石,自署‘安素轩石刻’。”

对于帖石的始刻年份,现有研究中各家说法不一。据鲍漱芳本人跋称,其嘉庆元年(1796)得唐人书《郁单越经》后,将之置于汇帖首位,可知从该年起,评定、选辑的工作已经开始。黄承吉记录了辑选帖目之情形:“予与鲍君惜分交剧笃,忆自丙辰(1796)、丁巳(1797)等岁,每坐其棠樾别业,其时延请党君梦涛为锓《安素轩法帖》,予三人常晤对窗庑,相与展玩唐宋以来真迹,卷册盈案,褫炫目,有尤善者,则终日摩挼赏论不置,如是者累年。其帖始刻文衡山所书道德五千言,余以次递刻。”[16]

刻工党锡龄本人的记述当为始刻年份之力证:“嘉庆己未,惜分鲍君嘱橅安素轩丛帖,首勒《郁单越经》。”[17]据此判断,经过三年左右的选辑工作,该部丛帖上石刊刻始于嘉庆四年(1799)无疑。提到将名家墨迹勾摹上石的目的,鲍漱芳自称是为“公之同好”[18],蒋祥墀跋云:“先生嗜古而精于古,且不自私所有,而使人益得所未见焉。”鲍文淳则称:“虑其久而就湮,乃选手勾摹。”[19]足见鲍漱芳“得善本辄与流传”的初心。刻石开始后,他时常根据新收藏墨迹及时增补,如其嘉庆十二年(1807)新得唐人书《七宝转轮圣王经》,便立即将其补入丛帖,置于唐人书《郁单越经》(帖石编号:唐一册一至四)后,故帖石编号为“补唐一册四后之某”。

《安素轩帖》的刊刻可谓历尽坎坷。鲍漱芳于嘉庆十二年(1807)病逝后,鲍均继续主持刻帖,其嘉庆二十三年(1818)跋云:“刻未竣,而先大夫遽捐馆舍,均续而成之。”然而四年后,石刻未能如愿完成,鲍均却于三十五岁时英年早逝,其弟鲍泰圻接手直至帖石全部刻毕。黄承吉作为丛帖选辑者及鲍氏友人,在跋文中表达了对鲍均去世倍感意外以及哀悼的心情:“其(漱芳)哲嗣治亭、约亭始相继勒成,以蒇先志……尤可悼者,治亭于壬午秋又没,而是刻必待约亭而后竣,岂曩所及料乎?”

刻石工作在数年后基本完成,关于刻竣年份亦有不同说法。道光四年(1824)说源于冯燨跋文中“道光甲申,石刻成”语,除此之外,帖石中还有其他晚于1824年的刻跋,如党锡龄道光五年(1825)刻跋。道光九年(1829)说或来自帖末所刻跋文中的最晚时间,即曹振镛、蒋祥墀、鲍勋茂、鲍文淳四人之跋文均写于道光九年(1829)。因此,若将题跋作为完整丛帖的一部分,将大部分石刻内容最后完成时间认定为1829年是没有问题的。

那么上石刊刻的墨迹是否全部来源于鲍氏自家收藏?目前看来并非如此。首先,在《棠樾鲍氏安素轩藏书画目录》中并没有所有丛帖子目的记录,根据文献记载,丛帖中的部分内容是鲍氏从其他藏家处借来勾摹上石的,这种情形在私家刻帖中较为常见。如唐人书《妙法莲华经》后谈祖绶有记:“甲子冬,余出守建昌,遇徐君于章门,分赠此卷,席芬刻以传世,足与灵飞、兜沙诸经同不朽矣。”[20]可知此帖为谈所藏,鲍氏借以刻石,故刻谈跋。翁方纲提到赵孟书《兰亭十三跋》亦为鲍氏借用谈祖绶所藏之墨迹上石刊刻,所刻虽逊于快雪堂本,然而原墨迹已毁,此本可与其互证:

前数年闻谭观察(组绶)以八百金买扬州吴杜村(绍浣)之《赵十三跋兰亭卷》,后又闻扬州鲍氏从谭借出,为镌于石,鲍亦仅刻赵跋、赵临,而不刻前后诸跋,与冯所见略同,不足异也。宋芝山为予拓此见寄,云“其后王芑孙跋云云,是鲍氏不欲显其从谭借耳,非果芑孙物也”。今此卷已毁,因与快雪本对之,新镌笨钝,远逊刘雨若之得神,然其中却亦有一二处,足与快雪本可资互证者。[21]

翁认为鲍不刻前后诸跋是为了“不欲显其从谭(谈)借耳”,此说似乎并不可信,若果如此,《妙法莲华经》后的谈祖绶跋可不必如实镌刻。

最终上石刊刻的内容是否是鲍漱芳当初所选辑的全部帖目,也是存在疑问的。嘉德2006年春拍有邓石如写本《安素轩帖目》一种,邓与鲍家相交甚厚,留下诸多相关墨迹。此写本钤有“安素轩”白文印,极可能是邓石如在鲍宅居住时所书,其内容包括颜鲁公(颜真卿)、蔡君谟(蔡襄)、米元晖(米友仁)、司马温公(司马光)、李伯时(李公麟)、管道升、赵仲穆(赵雍)等诸家书作。因资料有限,此写本与《安素轩帖》的具体联系尚待考查,假如其为该帖之辑选目录,则所选作品并未全部上石。

现存《安素轩帖》拓本中,还出现了一些他人所刻内容,或为补刻之作。赵孟书《道德经》《急就章》后镌“刘恒卿刻石”与鲍勋茂跋。刘恒卿为苏州籍刻工,曾参与刊刻《吾心堂临古帖》《清啸阁藏帖》等。《道德经》后鲍勋茂跋(1844)称:“此卷旧藏祁门马氏,后为吾乡江鹤亭方伯所得,余假以刻石。”《急就章》后又有题识:“余既刻文敏所书《老子》,复假得此本并刻之。”[22]可知上述两种内容由鲍勋茂于1844年及以后借来增补刻入,帖名仍题“安素轩石刻”,故亦为广义《安素轩帖》的组成部分。

《安素轩帖》原石已不全,现存帖石藏于扬州博物馆。拓本若干分别保存于北京、上海、安徽、江苏等收藏单位,各藏本残缺情况与捶拓时间不一,较早和较完整的拓本如“安徽博物院藏本”“国家图书馆藏本”“故宫博物院藏本”,其中的唐人写经部分竖界栏十分清晰,并存留绝大部分子目。“安徽博物院藏本”除缺失帖末诸跋外,收录子目为所见最全。私人收藏《安素轩帖》拓本近年来偶现于拍卖市场,以子目零种为多,如赵孟书《道德经》,2021年中国书店春拍碑帖专场拍品中有一套刊刻较早的拓本,其中宋高宗书《兰亭》内容完整,为“庄缙度题跋旧藏本”。

三、关于《安素轩帖》全貌的推断

容庚《丛帖目》云“帖名隶书,无卷数”[23],细目以册为序,共17册29家63帖。[24]另有“唐八册、宋二十册、元二十四册、明八册”和“唐八种、宋廿二种、元廿四种、明八种”的不同说法。现根据所见拓本,将此帖详细内容与备注列入下表:

原帖石绝大多数刻有编号,编号由朝代、册号、每册的顺序号码组成,如“唐一册一”,表中帖目顺序基本以此编号为准,故与《丛帖目》等著录有差。

四、《安素轩帖》的价值

作为清代著名私家刻帖,安素轩石刻独特的书法艺术价值、文献价值与文物价值毋庸置疑。其特点包括:依墨本上石、经详细审定以及刊刻严谨精良。

古人刊刻法书丛帖,一则依据墨迹,二则依据已有刻石或拓本,相较之下前者的文献价值更高一筹。《安素轩帖》以贵精、贵真为辑选主旨,“皆以真迹橅勒上石。……唐临晋帖,则仍唐人书,唐帖临本及前人石刻本不复捃入,重墨宝也”[26]。鲍文淳跋称:“其间唐人楷法颇多流传未见本,即近代习见诸家亦与他拓迥异,诚钜观也。”一些流传稀见的前人法帖得以保留面貌,即便原迹湮灭,后人亦可观瞻拓本。

《安素轩帖》在上石刊刻之前经过详细审定,从前文可知,鲍漱芳请著名学者黄承吉、程瑶田等人帮助审定墨迹本之真伪,“审之又审,去其赝鼎,乃为此刻”。程瑶田,字易田,既是清代经学大家,又工诗词、书法,亦为鲍家的歙县同乡,其一生著述、治学严谨,在审定唐人书《郁单越经》时已逾古稀之年。黄承吉,字春谷,《安徽通志》称其为歙县人,嘉庆十年(1805)进士,通儒学、历算、诗文。《安素轩帖》汇集唐至明四朝书法名作,书家学者多予好评:“小楷甚多,刻精,故大部分可作为小楷模板。”[27]“审定精详、神采焕发。”[28]“(漱芳)当与此石同不朽焉,览是拓者,可以知侄鉴辨之精心与嘉惠之美意云。”[29]“(曹氏自藏帖)对安素轩之刻亦爽然自失矣。”[30]然而受当时学人眼界之局限,百密难免一疏,张伯英等书家便对其中某些帖目之真伪提出疑问,如米芾书《送王涣之诗》(即“蜀素帖”内容之一)《赵世恬墓表》等。

尽管有伪作混入,该帖之刊刻精良仍然得到了认可。鲍氏延请刻工刻帖,“不限时日,期于尽善”(鲍文淳语),具体负责镌刻的刻工是扬州人党锡龄,字梦涛,善书法。他与鲍氏父子之间既是雇佣关系,又是同好和友人,作为这项文化工程自始至终的参加者,他见证了丛帖收藏、辑选、镌刻以及鲍氏父子前仆后继、坚持不懈的全过程,于是感慨:“锡龄昔承旧诺,爰识今情,存其梗概,泫然不知涕之无从,刘孝标所谓悬剑空垄,有恨如何者,悲夫!”其怅然之情溢于言表。

《安素轩帖》子目详表

续表

党氏曾刻翁方纲题诗,翁称赞道“其刻拙书能肖”,却批评党刻赵孟书水平一般。然而将《安素轩帖》所刻赵书与原墨迹比对,可见其逼真程度。若将党刻其他书家作品与存世墨迹对比,相似程度也非常之高。

即使与其他丛帖中的同样内容做比对,此帖所刻也毫不逊色,可见安素轩本摹刻之精湛。李邕书《大照禅师碑》虽无墨迹图可堪比对,然几帖互证,可见一斑:若论笔意,寒香馆藏真帖本书劣,懋勤殿本与安素轩本为佳。后二者之优劣,连张伯英亦游移不定,他曾称:“此刻(安素轩本)丰腴、行笔曲折,可见似胜(懋勤)殿本,余藏殿本三十年,又获此本,当并存之。”[31]又称:“大照碑,道光时鲍氏安素轩亦曾摹刻,而字较丰肥,惜墨迹不可见,无由较其得失。神采超俊,似觉殿本为优。”[32]可见此二本均令张伯英爱不释手。

结语

《安素轩帖》于嘉庆元年(1796)开始选辑,嘉庆四年(1799)上石镌刻,历经徽州鲍漱芳及其二子鲍均、鲍泰圻两代人的努力,于道光九年(1829)基本完成,道光二十四年(1844)以后漱芳之弟勋茂又增补两帖,总共收录29家65帖。除石刻本身的重要价值以外,该帖传世拓本上也留下了不少题记识语,既增加了拓本的价值,又再次印证了《安素轩帖》的影响。如故宫本有清“眉翁”题跋,北大本之一曾由吴永、张伯英、冈田真之、王济远递藏。2021年中国书店春拍本中有清代文学家、书法家庄缙度题跋:“新安鲍氏帖,刻手拓工俱极精妙。”此跋是这部丛帖价值极高的又一力证。《安素轩帖》刻石与拓本文献是鲍氏为后人留下的一笔珍贵文化遗产,在书学和帖学史上的影响和意义并非仅限于此文论述,其价值有待感兴趣的研究者继续探寻。

注释:

[1]钱泳.履园丛话[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171—172.

[2]张伯英.张伯英碑帖论稿[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6:35.

[3]马道阔.鲍漱芳的《安素轩法帖》[J].安徽文博,1985(2):34—36.

[4]董玉书.芜城怀旧录[M].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2002.

[5]钟银兰,凌利中.“功甫帖”辨伪新证[N].东方早报·艺术评论,2014—3—26.

[6]嘉庆重修扬州府志[M].清嘉庆十五年刻本.

[7]王芑孙.渊雅堂全集[M].扬州:广陵书社,2017:702—706.

[8]《安素轩帖》末刻跋,据国家图书馆藏本。

[9]《安素轩帖》末刻跋,据国家图书馆藏本。

[10]《安素轩帖》末刻跋,据国家图书馆藏本。

[11]歙县志[M].清道光八年刻本.

[12]见《安素轩读画诗集》自序。鲍家瑞.煮石斋稿[M].光绪十八年刻本.

[13]见谭献序。鲍家瑞.煮石斋稿[M].光绪十八年刻本.

[14]见《安素轩读画诗集》自序。鲍家瑞.煮石斋稿[M].光绪十八年刻本.

[15]黎经诰.许学考(一)[M].北京:华文书局股份有限公司,1970:158.

[16]《安素轩帖》末刻跋,据国家图书馆藏本。

[17]《安素轩帖》“唐人书七宝转轮圣王经”后刻党锡龄跋。

[18]《安素轩帖》“唐人书七宝转轮圣王经”后刻鲍漱芳识语。

[19]《安素轩帖》末刻跋,据国家图书馆藏本。

[20]《安素轩帖》“唐人书妙法莲华经”后刻谈祖绶跋。

[21]翁方纲.苏斋题跋[M].清抄本.

[23]容庚.丛帖目(二)[M].北京:中华书局,1980:656.

[24]《中华书学大辞典》后附法帖目录载该帖子目为12卷27家54帖,所见其他各家著录子目数量均未超过此记载。

[25]张雨.张雨集(下)[M].杭州:浙江古籍出版社,2015:858.

[26]《安素轩帖》末刻跋,据国家图书馆藏本。

[27]杨震方.碑帖叙录[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65.

[28]《安素轩帖》末刻跋,据国家图书馆藏本。

[29]《安素轩帖》末刻跋,据国家图书馆藏本。

[30]《安素轩帖》末刻跋,据国家图书馆藏本。

[31]北京大学藏《安素轩帖》拓本之一李邕书《大照禅师碑》后张伯英手书题跋。

[32]张伯英.张伯英碑帖论稿[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2006: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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