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开“以斯道自任”的道统贡献及其影响*

2022-12-17 11:12冯和一
新疆社会科学 2022年2期
关键词:点校道统扬雄

冯和一 胡 杰

内容提要:柳开为宋初道统传承人,其高举接续儒家道统的旗帜,以韩愈为标杆自觉担负起传承圣人之道的重任,为弘扬圣人之道开拓出一片天地。在韩愈道统谱系的基础上,柳开创建出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荀、扬、王、韩、柳(开)的道统统绪,构建尊“荀”褒“扬”、 从师学道、开古圣贤之道于时、复古尊儒、去夷即雅等具有鲜明特色的道统思想。受柳开道统思想影响,孙复、石介建构其道统思想,对朱熹确立道的传授系统,把道的起源向前推移、推广道统统绪起着重要的引领、借鉴作用,因而受到朱熹的推崇。这从侧面说明,在宋初的道统传承中,柳开的功绩在诸儒之前,并对其之后道的传授、推崇儒家正统地位、建构道统思想具有重要的示范和先导效应,足以在中华道统思想发展史上占有一席之地。

柳开(947—1000),字仲涂(又字绍先),名肩愈,山西“觧州人”(1)〔清)储大文等:《山西通志》,载《四库全书》第544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第296页。,后“侨大名”(2)〔清〕储大文等:《山西通志》,载《四库全书》第546册,第732页。。柳开一生以圣人为师,自觉践行“圣人之道”(3)〔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第12、209、66、16、16页。,“以兴起斯文为己任”(4)〔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第12、209、66、16、16页。,有“开圣道之途”(5)〔元〕脱脱等:《宋史》,北京:中华书局,1977年,第13024页。、“达于孔子”(6)〔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第12、209、66、16、16页。之志。在诸先儒中,柳开积极表彰扬雄、韩愈,并以二子为榜样,弘扬儒家道统传承,对宋初“三先生”中的孙复、石介等人的道统认知和形成产生重要影响。柳开一生为圣道传承所作出的积极努力,为重建儒家道统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在中华道统思想史上应具有重要的地位和影响,被时人誉之“轲、雄之徒”(7)〔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第12、209、66、16、16页。,将他作为继韩愈后的道统传承的重要人物,云“韩之下二百年,今有子矣!”(8)〔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15年,第12、209、66、16、16页。

一、尊“荀”褒“扬”为圣贤

道统统绪中,对于荀子之学与正统儒学之间的关系,汉唐以来,分歧不断。班固《汉书》赞孟、荀“博物洽闻,通达古今,其言有补于世”(9)〔汉〕班固:《汉书》,北京:中华书局,1962年,第1972页。,《隋书》亦赞在黄帝、尧、舜、禹、汤、文、武之后,孟、荀对儒道传承的贡献,云:“仲尼祖述前代,修正六经,三千之徒,并受其义;孟轲、子思、荀卿之流,宗而师之,各有著述,发明其指”(10)〔唐〕魏征、令狐德棻:《隋书》,北京:中华书局,1973年,第999页。。韩愈对荀子、扬雄是否为圣贤持不同的态度。在《送孟东野序》中,韩愈云:“孟轲、荀卿以道鸣者也”(11)〔唐〕韩愈:《东雅堂昌黎集注》,廖莹中集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第289、201页。。《进学解》又云:“昔者孟轲好辩,孔道以明,辙还天下,卒老于行;荀卿守正,大论是弘,逃谗于楚,废死兰陵。是二儒者,吐辞为经,举足为法,绝类离伦,优入圣域,其过于世,何如也?”(12)〔唐〕韩愈:《东雅堂昌黎集注》,廖莹中集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第289、201页。韩愈认为,孟轲、荀子都是弘扬儒学的积极贡献者,只是荀子之说有不合于圣人之言处,《读荀》云:“余欲削荀氏之不合者附于圣人之籍,亦孔子之志欤!孟氏醇乎醇者也,荀与扬大醇而小疵”(13)〔唐〕韩愈:《东雅堂昌黎集注》,廖莹中集注,第196、188、188、22、196页。。《原道》又云:“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传之孔子,孔子传之孟轲,轲之死不得其传焉。荀与扬也择焉而不精,语焉而不详。”(14)〔唐〕韩愈:《东雅堂昌黎集注》,廖莹中集注,第196、188、188、22、196页。“扬雄虽自比孟子而愈以小疵讥之其言无传则舍之矣。”(15)〔唐〕韩愈:《东雅堂昌黎集注》,廖莹中集注,第196、188、188、22、196页。可见,韩愈对荀子、扬雄在道统中的地位是有所保留的,尤其是荀子,是否可列入为轲雄之间,韩愈一直是存在疑虑的,赵德《文录序》也确定了这一点,云韩愈“所履之道则尧、舜、禹、汤、文、武、周、孔、孟轲、扬雄所授受”(16)〔唐〕韩愈:《东雅堂昌黎集注》,廖莹中集注,第196、188、188、22、196页。。最终没有将荀子纳入韩愈认可的道统统绪。

柳开作为宋初传续儒家之道的重要人物,其自觉担负起传承圣人之道的重任,积极践行圣人之道。柳开推崇荀、孟,他提出“为文理胜辞者,足为大儒矣,况如荀、孟乎?”(17)〔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45、15、16—17、72—74、29、29、29、29、29—30页。继而“益坚古心,惟谈孔、孟、荀、扬、王(通)、韩以为企迹”(18)〔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45、15、16—17、72—74、29、29、29、29、29—30页。。探六经之旨,认为“孟、荀、扬、韩,圣人之徒也。将升先师之堂,入乎室,必由之”(19)〔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45、15、16—17、72—74、29、29、29、29、29—30页。。并建立其道统统绪为: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荀、扬、王、韩、柳(开)。(20)〔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45、15、16—17、72—74、29、29、29、29、29—30页。在韩愈道统谱系基础上,柳开把荀子增补到其所建构的儒家道统统绪之中,并将王通、韩愈对道统传承与发展的贡献以及自身的责任担当也纳入了道统传承发展中。

关于扬雄,柳开《汉史扬雄传论》延续了韩愈“雄者亦圣人之徒”(21)〔唐〕韩愈:《东雅堂昌黎集注》,廖莹中集注,第196、188、188、22、196页。的观点,并针对班固《汉书》认为扬雄“非圣人而作经籍,犹吴、楚之君僭号称王,盖天绝之”(22)〔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45、15、16—17、72—74、29、29、29、29、29—30页。的言论,提出了圣人“能言圣人之辞,能明圣人之道,则是圣人”(23)〔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45、15、16—17、72—74、29、29、29、29、29—30页。的见解,云:“呜呼!且子云之著书也,非圣人耶?非圣人也,则不能言圣人之辞,明圣人之道;能言圣人之辞,能明圣人之道,则是圣人也”(24)〔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45、15、16—17、72—74、29、29、29、29、29—30页。。柳开明确提出扬雄是圣人。扬雄能言圣人之辞,能明圣人之道,扬雄就是圣人,因为扬雄作了《法言》《太玄》两部经典。这充分证明扬雄不是凡夫俗子,而是地地道道的儒者、圣人,故柳开云:

子云苟非圣人也,则又安能著书而作经籍乎?既能著书而作经籍,是子云圣人也。圣人岂异于子云乎?经籍岂异于《太玄》《法言》乎?圣人之貌各相殊,圣人之辞不相同,惟其德与理类焉,在乎道而已矣。(25)〔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45、15、16—17、72—74、29、29、29、29、29—30页。

柳开认为,扬雄能够潜心研究文字之学,推广儒家经典,读圣人书,模仿圣人写书,模仿《论语》作《法言》,模仿《周易》作《太玄》。扬雄的《法言》涉及学行、修身、问道、君子、至孝等内容,是一部关于儒家伦理文化方面的典籍;《太玄》则包括天文历法等自然科学知识。如果说扬子不是圣人,那么他著的书就不会是经籍;既然扬子能著书,且书是经籍,那么扬子就是圣人。在这里柳开意在说明,尽管诸圣人的相貌不同,所说的言辞不同,但是其德和理是一样的,都存在于儒道之中。所以扬雄实乃圣人,非异类。既然扬雄是圣人,他遵道而行,创作经典,就不能与吴、楚僭越之君、逆道而为者混为一类,君子就是君子,小人就是小人,天应该赏罚分明。所以说:

比之吴、楚之君,吴、楚之君,窃位而冒名,悖于道者也,天益伐而绝之。子云务教而利时,顺于道者也,天岂罪其为是乎?天能绝吴、楚之君而僭窃,则天甚明矣。天既甚明,固能罪恶而福善,即吴、越之君可罪,子云可福也。若反同吴、楚之君而罪子云,是天明于恶少,而不明于善也多矣。(26)〔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45、15、16—17、72—74、29、29、29、29、29—30页。

柳开把扬雄定位为圣人,并将其作为自己向圣人这一目标迈进的一个偶像。《答臧丙第一书》云:“孟轲氏没,圣人之道火于秦,黄老于汉。天知其是也,再生扬雄氏以正之,圣人之道复明焉。扬雄氏之书,吾子又常得而观之耳。”(27)〔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补亡先生传》又云:“既著野史,后大探六经之旨,已而有包括扬、孟之心。”(28)〔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对柳开而言,维护儒家之道,不仅要维护圣人,还要同一切有辱圣人、不能正确评价儒家思想的言行作斗争。所以,针对班固否认扬雄为圣人的言论,柳开《汉史扬雄传论》对此提出批评,云:

盖当时耻不及雄而谤之者也。(29)〔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

凡为史之任,在乎正其得失,而后褒贬之。得失此不能正,况其褒贬乎?所谓孟坚有良史之才者,予于此不曰良史也。(30)〔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

在柳开看来,否定扬雄为圣人,本是那些嫉妒扬雄才能者所表达的错误观点;班固采信这一观点并非良史所为。柳开对班固的批评,实质上就是在表彰扬雄,肯定扬雄为圣人及其对儒道作出的贡献。

二、学习圣人经典,呼吁从师学道

在唐朝,韩愈和柳宗元堪称文者。作为河北后学和柳氏子孙,柳开学为文章,受先辈尤其是韩愈文风影响,“属辞必法韩愈”(31)〔宋〕王称:《东都事略》,载《四库全书》第382册,第250页。,坚持诚为立身行道,认为“凡为文者,皆有意于圣人之道”(32)〔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他指出先儒韩愈、柳宗元两人的区别:“文近而道不同”(33)〔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吾祖多释氏,于以不迨韩也”(34)〔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作为儒家道统思想的继承和发扬者,柳开自觉践行儒者的责任与使命,勇于打破先儒行文的风格,在表彰韩愈的同时,独辟蹊径,创造性地开展传经之道。

柳开宗尚圣人君子,呼吁世人从师学道。柳开说:“学,为人也。不学,虽形貌衣冠若人也,不曰人也。”(35)〔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在柳开看来,孔子门人三千,未必都是上智之人,也有中智和下智之人。但孔子这三类弟子,不流于恶而悉为善,圣贤至纯,原因在于其训习之故,故曰:“师之益于人,良是矣”(36)〔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据此,柳开提出,贤愚之性无殊,“在乎师与不师也”(37)〔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师可教而能易之”(38)〔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而且可以达到“入我之门,则及乎圣人之堂奥,窥乎圣人之室家”(39)〔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的效果。柳开呼吁世人不可以轻视其师,“从于师,成于友。师者,传之者也,不师则无以正。琢玉者必求其工,工能精,器乃成。学,玉也;师,工也。师之不工,则玉毁而器不成。旨哉!七十子之学也,得其师师焉,就其工者也。济大海,资于巨航乃不溺;学大道,得其君子乃不乱。君子之人乎!”(40)〔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在柳开看来,师的职责在于传道、授业、解惑,不从师就不成“器”,也谈不上真诚与不真诚,至于得道就更无从谈起。柳开主张得君子而得学其大道,又曰:“存则从其人,亡则从其书。……人亡而行存矣,存则由之,悟则知之,达则挥之。……力勤则获之倍,心勤则通之奥……心固生其行也。己行修,则知其君子之行也。行也者,君子之先也。无其行,则无其君子也。君子行在诸身,用在诸人,能得诸人与身一也。行全而原于道,道者,君子行之本也。徳以则之,义以宜之,仁以伸之,礼以致之,道所谓正者也”(41)〔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

柳开强调身体力行,跟从君子学习,如果君子作古,就要学习君子所遗存的典籍。对此,柳开曰:

周之徳既衰,古之道将绝,……生吾先师出于下也。……先师夫子之书,吾子皆常得而观之耳。(42)〔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17、30、30、131、16、16、69、7、7、7、72、69—70、70、72—73页。

厥后浸微,杨、墨交乱,圣人之道复将坠矣。天之至仁也,婉而必顺,不可再生其人若先师夫子耳。将使后人知其徳有尊卑,道有次序,故孟轲氏出而佐之,辞而辟之,圣人之道复存焉。孟轲氏之书,吾子又常得而观之耳。孟轲氏没,……再生扬雄氏以正之,圣人之道复明焉。扬雄氏之书,吾子又常得而观之耳。扬雄氏没,……圣人之道陨然告逝,无能持之者。……王通氏之书,吾子又常得而观之耳;韩愈氏之书,吾子亦常得而观之耳。夫数子之书,皆明先师夫子之道者也。(43)〔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74、70、70—71、71、71、71、7、7—8页。

孔子在周代道德沦丧、古道将绝、礼崩乐坏之际,删《诗》《书》,定《礼》《乐》,赞《易》道,修《春秋》,寓其道于经典之中,借以续儒家之道。孟子、扬雄、王通、韩愈诸儒薪火相传,复明圣人之道,著书立说。柳开不但是“真达六经者”(44)〔清〕王太岳等:《钦定四库全书考证(四)》,载《四库全书》第1500册,第430页。,而且还向别人传道,推介其书籍:

自韩愈氏没,无人焉。今我之所以成章者,亦将绍复先师夫子之道也。……吾子之言,良谓我得圣人之道也。则往之数子者,皆可及之耳。……故我之书,吾子亦常得而观之耳。(45)〔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74、70、70—71、71、71、71、7、7—8页。

柳开认为,只有继承圣人之道才能够达到君子的标准,依儒家之道为准则,指导自己的言行,才能够得到道的德、义、仁、礼的内涵,个人自身修养才得以提升。观书取道,具体取的是圣人之经, “取于经之正焉。道不夷,故可取,终身不能尽其理。大乎,圣人之经也!数其五”(46)〔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74、70、70—71、71、71、71、7、7—8页。。圣人之经所蕴含的道是不能穷尽的,是经之标准。不可否认,诸子百家也是书,但不同于柳开所提倡的经典,其曰:

百子,鸟兽也;经,其龙也。鸟兽潜伏其林薮,群生其性命,或毒焉,或鸷焉。龙翔乎天,变化其神哉,霈甘泽,利下土,春夏无之则万物槁,阴阳是赖之者也。观宇宙,则知其域中之大矣。诵其经,则知其百子之说乱矣。老佛之徒起于夷,夷谓极于教也。至于中国,则莫及其父子君臣之道焉。夷不知其经也,知其经,则老佛之教何有于夷哉?百子,老佛之流。老佛之说能惑,故小人奉之。百子乱,老佛惑,圣人世不容。……圣人用而百子散,老佛毙,经明焉。(47)〔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74、70、70—71、71、71、71、7、7—8页。

柳开把百子(诸子百家)比喻成鸟兽,经比喻为龙,鸟兽百无一利,而龙利于万物。诵经方知百子之说混乱、佛老之说迷惑,圣人不能够容忍百子、老佛的混乱和迷惑。圣人在经典中已经阐明了崇拜圣人,抛弃百子和老佛。只有经典才能指引圣人之道,其他之书只是蛊惑世人而已。基于此,柳开表明其学于经,师于孔圣人,“吾学于经也”(48)〔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74、70、70—71、71、71、71、7、7—8页。,“得其孔子者也”(49)〔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74、70、70—71、71、71、71、7、7—8页。,不仅如此,而且还要学孔子之言行,“服其行,用其言,言行相备者也,可称矣”(50)〔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74、70、70—71、71、71、71、7、7—8页。。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地学习孔子,体会到圣人之言行所蕴涵的圣人之道。

柳开还比较了古今从师学习人的不同目的,《续师说》曰:

古之学者,从师以专其道;今之学者,自习以苟其禄。乌得其与古不异也?古之以道学为心也,曰:“吾学,其在求仁义礼乐欤!”大之以通其神,小之以守其功,曰:“非师,吾不达矣。”去而是以皆从师焉。今之以禄学为心也,曰:“吾学,其在求王公卿士欤!”大之以蕃其族,小之以贵其身,曰:“何师之有焉?”苟一艺之习已也,声势以助之,趋竞以成之,孰不然乎?去而是以不必从于师矣。(51)〔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74、70、70—71、71、71、71、7、7—8页。

柳开通过比较古今学者学习的对象、从师目的不同,意在批评今之世人,从师功利化思想太严重,这必然导致儒家之道难以流传与发扬。于是,柳开进一步揭示宋初社会的功利百态:

古之志为学也,不期利于道,则不学矣;今之志为学也,不期利于身,则不学矣。舍是,则农兵商工之心为也。与其朋共言之,必曰:“吾何时其出矣?仕遂吾身也”。彼之坐者亦曰:“然。”上位之人诱下也,则亦曰:“善从于世,善附于人,俟取其禄位而来,余慎无为己所知也。”呜呼!举天下而孰见从师以专道者矣?(52)〔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3、74、70、70—71、71、71、71、7、7—8页。

重利而不重道的社会风气,柳开很是担忧,“人之不识其利也,愚甚乎!”(53)〔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柳开希望世人“苟今能从于师,则已迨夫古人矣。而复兼彼圣贤之经传,广而在于道也。”(54)〔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同时,柳开认为,“安知古人之从师,能若于今人之从师也?斯皆莫有趋而识之者,时咸背涂而远走之”(55)〔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圣人之道就会远离世人,也就无从谈起人之贤愚、善恶。

三、开古圣贤之道于时

柳开旧号为“东郊野夫”,后更名为“开”,字“仲涂”,其寓意为“将开古圣贤之道于时也;将开今人之耳目,使聪且明也;必欲开之为其涂矣,使古今由于吾也。故以仲涂字之,表其德焉”(56)〔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以名明志,柳开以变更名字表达了儒道传承的志向,“进其力于道,而迁其名于己耳。庶几吾欲达于孔子者也”(57)〔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柳开要高举接续儒家道统的旗帜,开拓出弘扬圣人之道的一条道路,传播儒家思想,让世人接受儒家文化,使人聪明睿智,给人耳目一新之感。

(一)补亡不谬,开今人之耳目

柳开尽心于诗书,以精通其深奥的道理。对那些遗失圣人之言、未知圣人之义的书卷,“各取其亡篇以补之,凡传有义者即据而作之,无之者复己出辞义焉”(58)〔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他就用其遗失的篇目补充完整,有道理的就据而补充,没有依据的就用自己的理解加以阐释。他的这种做法,使之获得“补亡先生”的称号,时人梁拾遗表彰其“窥六经之奥,正百家之失;廓尧、舜之王涂,张周、孔之至治”(59)〔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更有后学者拜而赞曰:“先生真达于经者也,所以于补亡不谬也。”(60)〔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柳开也认为:

孟轲得圣人之道,岂在复能删定赞修于六经也?扬雄得圣人之道,岂在复能删定赞修于六经也?韩愈得圣人之道,岂在复能删定赞修于六经也?圣人之道,孔子删定赞修之,天生徳于孔子,不可偕也。孟与扬、韩,或厥绪告微,或厥文告晦,则持而明之,开而辟之,从于孔子之后,各率其辞,各成其书,以佐于六经,是曰得圣人之道也。得之也,三子不在于学,况圣人之道,不可学也。得之者,是曰果也。我窃自比于三子之行事言之,为圣人之道果在于我也,亦不为过矣,亦不在于删定赞修矣。(61)〔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

在柳开看来,孔子所删定赞修的圣人之道,孟与扬、韩诸儒持而明之,开而辟之,各成其书“以佐于六经”,可以称之为“得圣人之道”。而柳开自认为和孟子、扬雄、韩愈三子做法是一样的。他常手书九经,悉以细字写之,日尽数万言,未尝废望。在他看来“夫六经者,夫子所著之文章也,与今之人无疑耳。盖其后之典教,不能及之,故大于世矣。”(62)〔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对于不能扬师道、弘师名的行为,柳开会毫不客气地进行批评,对于前朝的房玄龄、杜如晦诸子散居厚位,叶佐其主,但“遇其君不能扬其师之道,大其师之名”(63)〔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柳开乃作书以罪之,柳开的这种行事,世人不可理解,皆以为非可与伍。但对于范杲能够颂德敦复古、能行仲尼之道、能解释扬雄之书、笔削韩文之繁、得其位能够用圣人之道指导言行等行为,柳开极为赞赏,“范杲知我矣!天之未丧斯文哉!天之若丧斯文也,则世无范矣,范无是言矣”(64)〔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

孔子死后,儒家经典遭到秦国焚烧,几乎丧之以尽,后学收拾的煨烬之余仍在传用,《补亡先生传》云:“其能继孔氏者,轲之下虽扬雄不敢措一辞,以至亡篇缺而其名具载,设虚位也”(65)〔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历代君子作而补之,却是微不足道的,隋朝王通务继孔子以续六经,大出于世,可以称得上圣人,但因力不足续、力少殊的原因,却不见其书能够“知圣人之道者,成圣人之业”(66)〔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柳开却能够“备其六经之缺也,辞训典正,与孔子之言合而为一,信其难者哉!”(67)〔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8、8、8、17—18、18、18、66、19、78—79、19、20、20、21、21、21页。这足以说明,柳开对于补缺六经所用力之精深,而且能够深深体会到孔子之微奥、经典之精髓,切实为接续儒家道统之脉、传承儒家文化之基因做足了功夫。

(二)天生德于人,圣贤异代而同出

柳开提出好古文与古人之道的“四宝”说,而不惧弘扬儒家文化、传播圣人之道所面临的挫折与坎坷,其曰:“予有异世之宝,举天下之人,莫能得之,用赠于生之行矣。夫天下所依之宝曰道,天下所归之宝曰德,天下所爱之宝曰仁,天下所利之宝曰义。义以制之,仁以居之,德以尊之,道以守之”(68)〔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168、168、97、11、11、72、11—12、76—77、12页。。儒者淡泊名利,“不苟于利者,为儒之良也。”(69)〔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168、168、97、11、11、72、11—12、76—77、12页。柳开又云:“况古圣贤人,未有不为小人之毁者。在周,则周公有流言之谤;在鲁,则孔子有桓魋之毁;在齐,则孟轲有臧仓之訾;在汉,则扬雄有投阁之祸。开之道,学圣贤人而然未臻其极,若其取于小人之毁而不能免,如圣贤人之有矣。在开思之,复甚于古圣贤人之得毁也。且周、孔、扬、孟之徒,致其小人之毁也,止以其道耳。开之于今,兼以其名,是以甚于古圣贤人也。”(70)〔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168、168、97、11、11、72、11—12、76—77、12页。如果儒者一生能够信守其“四宝”(道、德、仁、义)中的一宝赋予一身,一世的名与德流传万世,子孙后代就不会因此而贫穷。柳开将世人对自己好古文、好圣人之道的不理解,和先圣们所遭受到的小人之毁进行比较,意在于说明:传扬儒家文化、儒家之道过程中,都会遭到小人的干扰,他和先圣的最大区别是,面对困难,他没有妥协,坚定走自己认为应该走的道路,展现出一名儒者洒脱与坦荡的情怀。

柳开认为天赋予人道德,圣贤异代而同出,圣人不急于想得到富贵,使自己生活富裕,而是 “将以区区于仁义,公行于古之道也”(71)〔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168、168、97、11、11、72、11—12、76—77、12页。。柳开认为,古代与现代的道德教化是一样的:“古之教民,以道德仁义;今之教民,亦以道德仁义。是今与古胡有异哉?”(72)〔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168、168、97、11、11、72、11—12、76—77、12页。因而,柳开选用圣人之道教化天下,其曰:“圣人之道,传之以有时矣。三代已前,我得而知之;三代已后,我得而言之,在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也。执而行之,用化天下,固吾子与我皆知之耳,不足复烦于辞也”(73)〔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168、168、97、11、11、72、11—12、76—77、12页。。柳开学周公、孔子之道,事唐尧、虞舜之君,认为古与今都要重视儒家的道德仁义教化,上天禀赋与人以道德,每一个时代都会有圣贤产生。当然,对民进行教化,不同地位的人,所用的方法也就不同,其曰:“古之教民者,得其位,则以言化之,是得其言也,众从之矣。不得其位,则以书于后,传授其人,俾知圣人之道易行。尊君,敬长,孝乎父,慈乎子,大哉斯道也”(74)〔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168、168、97、11、11、72、11—12、76—77、12页。。也就是说,教化的方法不同,都可以使圣人之道得以传承,这种圣人之道就是儒家的尊君、敬长、孝父、爱子。据此,柳开认为自己没有官职在位,只能学习古文,著书自广,用这种方法传授圣人之道,做一个儒者的分内之事。柳开在《答臧丙第三书》云:“夫圣人之道,学而知之者,不得谓之为果也;生而知之者,即得谓之为果也。学而知之者,皆从于师以得之也,得之不能备耳。我之所得,不从于师,不自于学,生而好古,长而勤道。况今之人,溺于华侈,奔于势利;能求于身,能忘于道。我若从其师以学之,则随而亦化之矣。若学之曰果也,似有薄于道哉。今之学者,依于圣人之道,罕能周而达焉。若学之不在圣人之道,则不谓之为学也。能学于古圣人之道,则是圣人之道在于今之学者之道也。我不自于学而得之,是言曰果也。故我之自言得于圣人之道也,不曰从学而来也。我若学而得之,不自曰果也。”(75)〔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168、168、97、11、11、72、11—12、76—77、12页。并对古文加以界定:“古文者,非在辞涩言苦,使人难读诵之;在于古其理,高其意,随言短长,应变作制,同古人之行事,是谓古文也。”(76)〔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168、168、97、11、11、72、11—12、76—77、12页。柳开认为,世人不能品味其书,领会其意,即使看了其书、背诵其书,不能够用儒家圣人之道观其心、观其志,他的文章并没有不适宜的。况且,文取于古要比文取于今更有价值,其曰:

文取于古,则实而有华;文取于今,则华而无实。实有其华,则曰经纬人之文也,政在其中矣;华无其实,则非经纬人之文也,政亡其中矣。政亡其中,则理世不足以观之也。六经之文,各有其政,得而行之者鲜矣,未有不得而行之者也。吾之于文,得而行之也,有时矣。(77)〔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5、76、76、76、123—124、12、12、140、76页。

也就是说,文章取古还是取今,关键要看理是足还是不足,即能否对实现儒家所倡导的内圣外王这一理想目标的实现有所帮助。柳开认为,取之于古的文章实而有华,是经纬人之文,其中就含有为政之思想,这是他好古文的主要原因,《答臧丙第三书》录有评曰:“子达于古文矣,升诸圣人之堂,将入乎室也”(78)〔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5、76、76、76、123—124、12、12、140、76页。。“子之文克肖于古圣人之文也,无以矜伐取谤,则与先师夫子之文并而显之,亦不废矣。”(79)〔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5、76、76、76、123—124、12、12、140、76页。“子为宋之夫子矣。”(80)〔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5、76、76、76、123—124、12、12、140、76页。对此评价,柳开并不否定:“开所专于古文者,三十年矣。始学韩愈氏,传周公、孔子之道,尊尊而亲亲,善善而恶恶,用之即施教化于天下,以利万物;不用之即成其书,垂之无穷,要其令名。开于其儒为文者,庶乎近于古人矣”(81)〔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5、76、76、76、123—124、12、12、140、76页。。柳开笃信于古代典籍,学习儒家文化、儒家先贤之道,并运用于实践,取得一定成绩,逐渐趋于古圣先贤。相反,如果柳开盲从世人,写了符合世人口味的文章,并以此教化于百姓,那就会自愧于心,不能够传播儒家圣人之道,实乃是社会之悲哀。所以他说:“欲行古人之道,反类今人之文,譬乎游于海者,乘之于骥,可乎哉?苟不可,则吾从于古文。吾以此道化于民,若鸣金石于宫中,众岂曰丝竹之音也?则以金石而听之矣。食乎粟,衣乎帛,何不能安于众哉?苟不从于吾,非吾不幸也,是众人之不幸也。吾岂以众人之不幸,易我之幸乎?纵吾穷饿而死,死即死矣,吾之道,岂能穷饿而死之哉?”(82)〔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5、76、76、76、123—124、12、12、140、76页。柳开坚定弘扬圣人之道,具体而言,圣人之道和他的文章是有关联的,这种关联性在于:

吾之道,孔子、孟轲、扬雄、韩愈之道;吾之文,孔子、孟轲、扬雄、韩愈之文也。(83)〔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5、76、76、76、123—124、12、12、140、76页。

曾学文章,爱扬雄、孟轲之述作。(84)〔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5、76、76、76、123—124、12、12、140、76页。

夫圣人之道,其果不在于我也,则我之述作也,何不取于今而反取于古也?专于政理之文,是我独得于世而行之。圣人之道不谋于己,曲乎其志,从乎其众,是能及此,得不谓果在于我矣?(85)〔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5、76、76、76、123—124、12、12、140、76页。

至此,柳开向世人说明其高扬的是儒家圣道大旗,继韩愈之后,他是宋初接续儒家道统的一名儒者。此外,柳开对韩愈的《双鸟集》进行解读,(86)胡杰:《柳开的圣人天命观与言道观述论》,《贵阳学院学报》2020年第1期。并得到积极评价:“柳仲涂《双鸟诗解》云:‘韩之为心忧夫道也,履行非孔氏者为夷矣,故垂言以刺之。释老俱夷而教殊,故曰双鸟。’洪庆善祖述其意而笺之。”(87)〔清〕永瑢、纪昀等:《钦定四库全书总目(一)》,载《四库全书》第4册,第105页。通过解读《双鸟集》,柳开希望既可以探寻先学韩愈为维护儒家道统所尝试的方法,也可以向世人展示其为维护儒家地位,排斥释老二教所做的工作。更为重要的是,柳开想以此表明其是道统的坚定维护者、宣传者和践行者。

四、复古尊儒,去夷即雅

柳开在积极维护儒家道统说及创建道统统绪所做的努力和贡献的同时,以扬雄、韩愈为标杆自觉担负起传承圣人之道的重任,并从最基础的孔庙修葺开始,力主使后辈接受儒家文化教育,培养其伦理道德。柳开的这些行为,是其作为儒者之责与担当的积极表现,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夫子之教化,圣人之事业

在柳开的道统统绪中,孔子为第一圣人,备受柳开的推崇。柳开之所以能够矢志不渝地推广儒家文化,传续圣人之道,主要是其受到孔子的影响,其曰:

昔先师夫子,大圣人也,过于尧、舜、文、武、周公辈。周之徳既衰,古之道将绝,天之至仁也,爱其民不堪弊,废礼乱乐,如禽兽何?生吾先师出于下也。付其徳而不付其位,亦天之意,厥有由乎?付其徳者,以广流万世;不付其位也,忌拘于一时。尧、舜、禹、汤、文、武、周公,皆得其位者也,功徳虽被于当时,至于今则有缺焉,是谓以政行之者,不远矣。先师夫子,独有其徳也,不任于当时之政,功徳被乎今日之民,是谓以书存之者,能久矣。先师夫子之书,吾子皆常得而观之耳。(88)〔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2—73、77、41、40、158、40、40、40、40页。

夫删《诗》、《书》,定《礼》、《乐》,赞《易》道,修《春秋》,孔子知其道之不行也,故存其教之在其中,乃圣人之事业也。(89)〔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2—73、77、41、40、158、40、40、40、40页。

春秋战国时期,诸侯争霸,社会秩序混乱,孔子“仁”的治政思想不能得用,孔子只有编修六经,把儒家之道思想寓于其中,乐此不疲地传道、授业,其虽晚于尧、舜、文武、周公诸辈,但未任政之位,故其功德完满,泽润世人。柳开称之为大圣人,地位高于尧、舜、禹、汤、文武、周公,为万世之师。柳开认为,先圣孔子与天地比德称为大,世间无人能够与孔子相提并论,其曰:

(先圣孔子)作《诗》、《书》、《大易》、《春秋》、《礼》、《乐》之书,取三才洎万物,经而纬之,极其道者,不越于数言。身非天地之广,寿非天地之永,殁而且久,终古益赖。以是而言,斯与天地比徳而称大也。天地其无间然乎?天地尚如此,矧余者可与孔子为其等伦也。(90)〔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2—73、77、41、40、158、40、40、40、40页。

正因为先圣孔子的至高至大,备受历代帝王的尊崇,为之立相貌,建宫廷,以时祭祀。更有甚者,封先师以王爵命,被之以王衮冕,自国都至州县,庙学生徒,诏使如一。圣人之道得以流传,儒家思想得以传播。

(二)尊儒去夷,复兴儒家道统

北宋初期,孔庙残破不堪,令人不忍直视。对于这种现象,柳开说:“由吾道而进者,顶峩髙冠,身曳大佩,享太牢而坐丰屋,王公大人贵是极矣。过吾先师之庙下,则忘而不顾,怠而不恭,至于图像陨地,笾豆覆席”(91)〔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2—73、77、41、40、158、40、40、40、40页。。同样,在江南,孔庙亦破旧不堪。柳开揭示出这种现象背后的原因在于贱儒道,崇夷狄之教。也就是说,指导人们的思想发生了本质性的变化,佛教盛行并居儒道之首。故其曰:“圣人既没,礼乐弊焉,则杨、墨、老、佛盛,而交乱于大道矣。”(92)〔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2—73、77、41、40、158、40、40、40、40页。柳开又云:“其有日斋严其容,月给费其产,崇夷狄之教,奉髠褐之徒,则未见稍怠于心,求福田利益也。”(93)〔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2—73、77、41、40、158、40、40、40、40页。圣人道归后,礼乐崩坏,统治人民思想的或是杨、或是墨、或是老、或是佛,它们扰乱天下。在柳开看来,只有儒之大道是属于中国的正统思想,杨、墨、老、佛则是戎、狄、蛮、夷,治理国家之道被蒙蔽,而杨、墨、老、佛却乘机侵乱。柳开认为信奉佛教不能带来所谓的“福田利益”,儒家圣人之道才是福身福家之道,因为“苟释氏能福于人,王公大人今日贵富,何不由夷狄之教以求之?福其身福其家者,在吾先师之道之教也”(94)〔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2—73、77、41、40、158、40、40、40、40页。。至于造成学校被弃、孔庙破旧不堪、儒道沦丧、佛教横行的根源,柳开认为,其根源在于“大者欲塞其责,小者将贪其利”(95)〔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2—73、77、41、40、158、40、40、40、40页。。详言之就是:

塞责者,以其剥害黎元,黩乱道徳,见释氏有他惑之事,图在屋壁,惧身死之后,罹其毒烈,故捐家财赎其过矣。贪利者,以其命将夭而能寿,疾不豫而得瘳;居位则见迁,鬻货而获倍;谓能祗信,福在其中。以此而言,得其诚矣。(96)〔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72—73、77、41、40、158、40、40、40、40页。

塞责、贪利,是造成世人信仰缺失、迷失正确思想方向的根源。柳开对此极度忧虑,如果位高权重的王公大夫阶层如此的话,只能说明其愚蠢之极;如果这股邪风浸淫,天下从化,就犹如洪水猛兽,没有办法能够改变这种怪象。先圣之庙垣墉圯毁,释氏之门庄如王室,反映出当地不重视儒学和圣人之道,更谈不上继承与发扬儒道。柳开疾呼王公大夫,要加速修儒宫,恢复教育,使人民接受儒道之教化,德润其身:

将令责按旧图,速修是陋。庶先达与后进辈,出金帛用资其费,况不迨释氏之取万分之一也。崇吾师之宫,以昭其徳,吾先师享之,亦无忝矣。(97)〔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40、42、42页。

同时,柳开身体力行,积极修缮庙宇,以此缅怀先圣,弘扬儒家道统。柳开《润州重修文宣公庙碑文》记之曰:“秋八月哉生明,撤旧创新,告迁其庙。自颜子及孟子已下门人大儒之像各塑缋,配享于座。”(98)〔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40、42、42页。文宣王庙修葺后,柳开刻辞于石,曰:

谓民无知,斯实乃欺。庙成来观,其乐怡怡。叹嗟兴言,严师崇教。以齿以胄,我将子效,……霾蔀霄黒,其何为徳?伊谁谋之?曰开曰适。适位宫官,判州通职。……仰瞻庶贤,群侍翼侧。拜祭堂下,伏泪如雨。惟圣成身,岂同父母?罔识得生,肖类毛羽。冠衣廪俸,帝锡而用。言政行训,从学道重。以报之恩,新此像宫。家兴礼义,若鲁之风。当明天子,以文求士。诰诏八纮,宁弗如此?复古尊儒,去夷即雅。化行来格,皆为达者。(99)〔宋〕柳开:《柳开集》,李可风点校,第40、42、42页。

碑文中,柳开表达了将要继承先师遗志,严师崇教;作尊师重教的榜样,传承道统,注重言政行训,从学道重;就像先师倡导儒家伦理一样,掀起家兴礼仪之风;乞求天子诏告天下,以文取士;复古尊儒,放弃夷教,培养传播儒家思想的接班人。碑文显示了柳开尊儒去夷,复兴儒家道统的期望与决心。

五、柳开道统观对孙复、石介的影响

在韩愈道统基础上,柳开积极表彰扬雄、韩愈,提出了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荀、扬、王、韩、柳(开)的道统统绪;不仅肯定了荀子、王通、韩愈在中华道统中的地位,把自己也纳入道统统绪之中,获得与孟、荀、扬、王、韩同等的贤人身份,成为宋初高扬儒家道统旗帜的第一人。柳开自荐为贤人这一做法,尽管很少得到后儒的支持与首肯,但其接续儒家圣人之道的开创精神、胆识勇气却为后儒所尊重,其道统思想也得到宋初“三先生”中的孙复、石介师徒的继承和进一步的发挥。

其一,在柳开“复古尊儒,去夷即雅”等道统思想影响下,孙复、石介等人期以振兴儒家圣人之道,批判佛老夷狄,“以夷狄诸子之法乱我圣人之教”(100)〔宋〕孙复:《孙明复小集》,载《四库全书》第1090册,第177、173、175—176页。,提出“中国,中国也;四夷,四夷也”(101)〔宋〕石介:《徂徕集》,载《四库全书》第1090册,第250、216、318页。的华夷观,同时倡导复兴古文的学风,主张“文者,道之用也;道者,教之本也”(102)〔宋〕孙复:《孙明复小集》,载《四库全书》第1090册,第177、173、175—176页。。反对“离析圣人之意,蠧伤圣人之道”(103)〔宋〕石介:《徂徕集》,载《四库全书》第1090册,第250、216、318页。的文风,秉持“君君而臣臣,父父而子子”(104)〔宋〕石介:《徂徕集》,载《四库全书》第1090册,第250、216、318页。的圣人之道。

其二,孙复、石介二人推崇儒家圣人之道,他们在柳开创建的道统统绪基础上,又进一步拓展发挥,提出自己的观点。孙复《孙明复小集》云:

吾之所为道者,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之道也,孟轲、荀卿、扬雄、王通、韩愈之道也。吾学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孟轲、荀卿、扬雄、王通、韩愈之道。……其进也,以吾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孟轲、荀卿、扬雄、王通、韩愈之道进也,于吾躬何所进哉?其退也,以吾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孟轲、荀卿、扬雄、王通、韩愈之道退也,于吾躬何所退哉其?其见毁也,以吾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孟轲、荀卿、扬雄、王通、韩愈之道见毁也,于吾躬何所毁哉?其获誉也,以吾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孟轲、荀卿、扬雄、王通、韩愈之道获誉也,于吾躬何所誉哉?故曰:“圣贤之迹无进也,无退也,无毁也,无誉也,唯道所存而已。”(105)〔宋〕孙复:《孙明复小集》,载《四库全书》第1090册,第177、173、175—176页。

孙复创建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荀、扬、王、韩的道统统绪,并没有把柳开置于其中,大概是因为在孙复看来,柳开在儒家中的地位还不足于与先圣、先贤们相媲美,但孙复大体上充分肯定了柳开所创建的道统,延续了柳开所创建的道统统绪,并积极学习、践行儒家之道。孙复的门人石介在柳开道统的基础上,也有更进一步的发挥,其道统统绪上溯到远古时期的伏羲、神农、黄帝、少昊、颛顼、高辛,曰:

道始于伏羲而成终于孔子。道已成终矣,不生圣人可也。故自孔子来二千余年矣,不生圣人。若孟轲氏、扬雄氏、王通氏、韩愈氏祖述孔子而师尊之,其智足以为贤。孔子后,道屡塞辟于孟子,而大明于吏部,道已大明矣,不生贤人可也。故自吏部来三百有年矣不生贤人。若柳仲涂、孙汉公、张晦之、贾公疎祖述吏部而归尊之,其智实降。噫!伏羲氏、神农氏、黄帝氏、少昊氏、颛顼氏、髙辛氏、唐尧氏、虞舜氏、禹、汤、文、武、周公、孔子者,十有四圣人,孔子为圣人之至。噫!孟轲氏、荀况氏、扬雄氏、王通氏、韩愈氏五贤人,吏部为贤人之卓。不知更几千万亿年复有孔子?不知更几千数百年复有吏部?孔子之作《春秋》,自圣人以来未有也。吏部《原道》《原仁》《原毁》行难,禹问《佛骨表》《诤臣论》自诸子以来未有也。呜呼至矣。(106)〔宋〕石介:《徂徕集》,载《四库全书》第1090册,第227页。

不可否认,石介推崇的是韩愈在维护儒家正统地位中所做的贡献,但实际上也是在柳开道统观的基础上对道统发展的一次弘扬,“有慕韩愈节,有肩柳开志”(107)〔清〕吴之振:《宋诗钞(一)》,载《四库全书》第1461册,第260页。。一方面,石介认可了柳开的道统统绪为唐尧氏、虞舜氏、禹、汤、文、武、周公、孔子、孟轲氏、荀况氏、扬雄氏、王通氏、韩愈氏;另一方面,石介对柳开的道统统绪有更大范围的拓展,在尧之前加了伏羲、神农、黄帝、少昊、颛顼、高辛等六位传说中的圣人。从这一点上来看,石介不仅在一定程度上肯定了柳开对道统统绪的贡献,同时在柳开道统基础上,有了自己的创新和独立的观点。只是,石介更看重韩愈尊儒、对抗佛教的贡献,他积极褒奖韩愈“祖述孔子而师尊之,其智足以为贤”,“吏部《原道》《原仁》《原毁》行难,禹问《佛骨表》《诤臣论》自诸子以来未有也”,与此同时,石介认为柳开只是推崇韩愈,还不足为贤,“祖述吏部而归尊之,其智实降”,故又将柳开列于道统统绪之外。

朱熹在建构道统思想时,对孙复、石介思想的传承,也主要体现在道统统绪的创建。朱熹把道统统绪上溯到上古时期。在朱熹看来,伏羲、神农、黄帝、尧、舜这些上古圣神具有天所赋予的仁义礼智之性,能够“继天立极”,能够把道统传续下来。在石介道统基础之上,朱熹把道统统绪构建的更加完整,其《中庸章句序》曰:

盖自上古圣神,继天立极。而道统之传有自来矣。其见于经则允执厥中者,尧之所以授舜也。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者,舜之所以授禹也尧。……自是以来,圣圣相承,若成汤、文、武之为君,皋陶、伊、傅、周、召之为臣,既皆以此而接夫道统之传。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而所以继往圣,开来学,其功反有贤于尧舜者。然当是时,见而知之者,惟颜氏、曾氏之传得其宗。及曾氏之再传,而复得夫子之孙子思。……自是而又再传以得孟氏,为能推明是书,以承先圣之统,及其没而遂失其传焉。……程夫子兄弟者出,得有所考,以续夫千载不传之绪;得有所据,以斥夫二家似是之非,盖子思之功于是为大,而微程夫子,则亦莫能因其语而得其心也。(108)〔宋〕朱熹:《四书章句集注》,载《四库全书》第197册,第198—199页。

大儒朱熹亦有接续儒家道统的强烈愿望,《大学章句序》云“河南程氏两夫子出而有以接乎孟氏之传,实始尊信此篇而表章之,既又为之次其简编发其归趣,然后古者大学敎人之法,圣经贤传之指粲然复明于世,虽以熹之不敏,亦幸私淑而与有闻焉”(109)〔宋〕朱熹:《四书章句集注》,载《四库全书》第197册,第4页。。显然,朱熹自命继承道统思想的做法与柳开自为道统传承人的做法十分相似,这说明柳开道统思想对朱熹道统思想有一定的关联性,而这一关联性形成的关键人物就是孙复、石介。

朱熹是道统思想之集大成者,而孙复、石介对朱熹思想曾产生过重要影响。蔡方鹿先生认为,“朱熹便直接继承了石介的思想,将道统溯源于伏羲、神农、黄帝,从而完整地确立了道的传授系统,把道的起源向前推移。”(110)蔡方鹿:《中华道统思想发展史》,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248、259页。朱熹本人也曾盛赞孙复、石介:“大抵事亦自有时。如程子未出,而诸公已自如此平正。本朝孙、石辈忽然出来,发明一个平正底道理自好,前代亦无此等人。如韩退之已自五分来,只是说文章。若非后来关洛诸公出来,孙、石便是第一等人。孙较弱;石健甚,硬做。”(111)〔宋〕黎靖德:《朱子语类》,北京:中华书局,1986年,第3091页。不可否认的是,站在道统思想传承的角度来看,朱熹对孙复、石介的评价,其实就是间接褒扬柳开,从侧面充分肯定柳开对弘扬儒家思想、贬抑佛道、维护儒家正统地位、传承圣人之道所做的努力与功绩。因而,柳开对创建道统思想的积极探索,无论是对宋初孙复、石介道统思想的形成,还是对南宋时期朱熹道统思想的建构都会产生借鉴和示范效应。

柳开自许为宋初道统传承人,胸怀继承复兴圣人之道的壮志,以斯文自任,更以斯道自任,在首肯韩愈对创建儒家道统所做努力和贡献的同时,表彰扬雄、韩愈,尊扬雄为圣人,呼吁从师学道。在宣扬儒家思想的实践中,柳开践行孟轲、扬雄、韩愈之道,学孔子、孟轲、扬雄、韩愈之文,尤为推崇荀、孟之文,探六经之旨,对“转移风气于文格实为有功”(112)〔清〕永瑢、纪昀等:《钦定四库全书总目(一)》,载《四库全书》第4册,第90、105页。,在韩愈以尧、舜、禹、汤、文、武、周、孔、孟轲、扬雄为道统谱系基础上,增加了荀、王、韩、柳(开)四人,形成尧、舜、禹、汤、文、武、周公、孔、孟、荀、扬、王、韩、柳等具有特色的道统统绪,这是以韩愈为标杆自觉担负起传承圣人之道的重任,“韩之道始发于公(柳开),而尹公、穆公、欧阳公,皆继公之绪亡(无)疑也”(113)〔宋〕程珌:《洺水集》,载《四库全书》第1171册,第308、308、309页。。更是柳开对传承儒家道统的张扬与贡献,“能师经探道,有文于天下者多矣”(114)〔宋〕范仲淹:《范文正集》,载《四库全书》第1089册,第617页。。孙复、石介继承和发挥柳开的道统思想,“极推柳开之功”(115)〔清〕永瑢、纪昀等:《钦定四库全书总目(一)》,载《四库全书》第4册,第90、105页。,建构起具有“理学的哲理和伦理结合型”(116)蔡方鹿:《中华道统思想发展史》,北京:人民出版社,2019年,第248、259页特征的道统论,得到朱熹的褒奖。朱熹继承这一思想并进一步把道统思想建构得更加完整,从道统思想薪火相传、丰富发展的角度来说,这从侧面充分肯定柳开对于儒学正统地位的维护、接续圣人之道所做的努力。柳开在弘扬儒家文化、赓续儒家道统方面的豪情与担当,得到宋代诸儒的尊崇。柳开弟子张景赞曰:“拯五代之横流,扶百世之大教,续韩、孟而助周、孔,后生孰能哉?先生之道,非常儒可道也;先生之文,非常儒可文也。”(117)〔宋〕张景:《柳如京文集序》,载〔宋〕吕祖谦:《宋文鉴》卷85,上海:商务印书馆,1937年,第1147页。南宋进士程珌更是称赞柳开“洗西崑之陋而上承六艺之统,使我宋文体陶育大醇,公之功实在诸儒之先。”(118)〔宋〕程珌:《洺水集》,载《四库全书》第1171册,第308、308、309页。“道以文而后名,文以道而为古。柳公古文之倡实有功于斯道。……韩之道更四百余年至公(柳开)始振。……当推公之道……公之泽庶乎亡(无)涯。”(119)〔宋〕程珌:《洺水集》,载《四库全书》第1171册,第308、308、309页。相对于在道统思想发展史上有着重大影响的圣贤大儒,柳开鲜为学界所熟知,但其为弘扬儒家之道、推崇儒家正统地位、践行内圣外王的家国情怀不可小视,其在中华道统思想发展史上更应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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