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晟
(广西现代职业技术学院 广西 河池 547000)
在当今中国社会主义现代化“两个一百年”伟大目标交汇之际,“中国智造2025”这一宏伟蓝图的实现迫在眉睫。在这个大时代背景下,“工匠精神”愈发为人民群众所关注。然而一提到“工匠精神”,人人必言德、日之严谨、细致,呼吁“向西方学习工匠精神”。诚然,在多元文化交流的时代,我们确实应该积极吸纳外来优秀文化,但同时也应秉持对本民族文化的自信。中华文明五千年源远流长,无数劳动人民通过双手创造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文明成果。从历史和理性的角度来看,中国传统文化中蕴含着丰富的工匠精神思想资源,工匠精神并非舶来品。作为中国传统文化主体的儒家思想,影响着一代代国人的价值观念,扎根于中国本土的工匠精神自然也深深打下了儒学的烙印。本文试图探究儒家文化中与工匠精神内核的相通点,构建二者之间的内在联系,在新时代大力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凝聚起强有力的中国精神力量,重构民族文化自信和认同感,培育出具有中国特色的工匠精神。
最纯粹的“工匠之心”即为“圣人之心”,古代工匠所体现出来的精神为儒家学说所肯定,儒家文化也渗透在中国特有的工匠之魂中。传统儒学中蕴含着极其丰富的工匠精神思想资源,这些思想资源是区别于世界其他民族的,而能够成为孕育中国特色工匠精神的深厚土壤。
“仁”作为儒家哲学的核心范畴,是中华民族长期以来孜孜不倦的价值追求,也在中国古代工匠精神中具有本体论意义。那么,何为仁道?许慎《说文》:“仁,亲也。从人,从二。”根据汉字“六书”理论,“仁”属于“会意”造字法,由“人”和“二”共同组成并表达字义,表明“仁”应该建立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基础上。“仁者,人也,亲亲为大。”在儒家看来,“仁”规定着人的本质属性,它是一种与生俱来并发自内心的道德情感和道德意识。“君子所以异于禽兽者,以有仁义之性也。”(《二程遗书·卷二十五》)人之所以为人而非飞禽走兽,正是由于仁义礼智根植于天性。具有绝对性、恒常性的“仁”,在本体论层面上决定着人的存在与发展。北宋儒者程颢认为:“‘天地之大德曰生’,‘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生之谓性’……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二程遗书·卷十一》)在大程理学体系中,天以生化万物为大德,万物生生不息,人与万物同于此天地大化流行而生,皆源于此生生之德,这样的“生”德乃是至高之善,也就是构成儒家道德哲学基础的“仁”。由于人生发于大道流行的“天理”,人即具备“天理”的内在属性,“仁”在天即为“天理”,在人即为人之心、人之性。对“仁”道的发明、呈现就是一个贯通天人、明心见性的过程。因此,程颢指出:“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欲令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二程遗书·卷二》)在程颢看来,常怀“仁”德,依“仁”道而行的人,会将天地万物视为自身一体,而非与自身相对相异的外在客观事物。在此情形下,人会自觉地将满腔恻隐之心投诸天地万物,关爱、怜悯他人就像爱护自己的身体一样。这种行为不是出于外在的强制律令的推动作用,而是“仁”之本体的道德情感已发之用。
值得注意的是,“仁”并非一个笼统的哲学概念。尽管“仁”在本体论意义上作为儒家哲学的核心,但若以工匠精神视域观之,其内涵和外延是不能仅仅止步于这一层面的。与西方工匠精神所面对的“上帝”赋予的责任义务不同,中国工匠精神更多体现的是一种伦理性色彩,是不掺杂任何功利性的。“仁、义、礼、智、信五者,性也。仁者,全体;四者,四支。……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礼、知、信皆仁也。”(《二程遗书·卷二》)“仁”为根本,义、礼、智、信等道德条目由“仁”延伸而出,又为“仁”所统摄。为学者当务之急,应当识仁之本体,在体悟发明自身良知良能的基础之上,方能循序渐进。作为工匠,亦然。工匠从事的生产技术活动,是直接为他人所用、使他人受益的。在这个意义上,工匠首先应当识“仁”,明确自身所肩负的造物利民、兴利天下的重任,把“小我”之个体生命融入家国命运的“大我”,在以技艺关爱他人、提升自我的过程中实现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的统一。但是,空有满腔仁爱的道德情感和道德意识是远远不够的,自身亦必须具备实现天下大同理想的能力。因此,由生生之“仁”这一本体出发,会自然扩而充之,生发出义、礼、智、信等道德属性;投诸工匠之身,则由“仁”之匠心自然而然生发出敬业担当的职业精神、乐于钻研的工作态度、坚持不懈的毅力、诚实守信的优良品质等诸多具体德行,与“仁”之本体构成一个有机统一的工匠精神系统,而为“仁”这一核心精神所统摄。因此,基于儒家道德哲学核心的“仁”这一基础,就可以为儒家文化融入现代工匠精神的培养提供着某种可能性。
儒家认为,“仁”道的体悟发明并非一蹴而就,而是要经历一番修养功夫。在这种修养的过程中,也是对“仁”生发的诸多道德属性进行打磨、历练,并逐渐内化于心、外化于行的过程。对“仁”道的体悟发明,最接近的方法就是持“敬”。郭齐勇指出,“春秋时人即以‘敬’为仁的原则之一,敬事与尽忠有关。”[1]
“敬”常常与“忠恕”联系在一起。《中庸》曰:“忠恕违道不远。”这里的“道”即“仁”之本体,虽然“忠恕”未必尽于“道”,却是体道、悟道之方,离“道”不远。曾子说过“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表明持“敬”即是“忠恕”。清人段玉裁为“忠”注曰:“敬也。敬者,肃也。未有尽心而不敬者。此与慎训谨同义。尽心曰忠。”[2]“忠”字从“心”,表明应当尽己之本心而为。“恕”即推己之心,指时刻为他人着想;结合起来就是“忠恕之道”。通俗来说,就是在岗位上尽心尽责,在做好本职工作的同时也尽可能地为他人带来益处。从这个意义上说,“忠恕”与工匠精神的“敬”之内涵是不谋而合的。
儒家的“敬”一般有两层含义。第一是指容貌神态上的恭敬严肃,“貌曰恭,……恭作肃”(《尚书·洪范》)。这里是对人而言。第二指的是对待事务的尽心尽责,对本职工作时刻保持着敬畏之心,丝毫不敢怠慢。孔子说过:“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论语·子路》)不论何时何地都需要持敬与忠,春秋时人对执事须“敬”的重视程度可见一斑。到了宋明时期,“敬”的内在含义则被进一步强化。朱熹认为:“恭主容,敬主事。有事著心做,不易其心而为之,是敬。恭形于外,敬主于中。自诚身而言,则恭较紧;自行事而言,则敬为切。”(《朱子语类·仁义礼智等名义》)在朱子这里,主容之“恭”与主事之“敬”相互区别。他认为,“敬”的要义就在于为事须专心致志、心无旁骛,时刻不改其心,最终目的则是把事情办得更好。相对于表现在形貌声色上的“恭”,“敬”则主于人之内心,心唯持“敬”而不可须臾放纵,如此而言方能做到“主一”。“人心湛然虚定者,仁之本体。把捉不定者,私欲夺之,而动摇纷扰矣。然则把捉得定,其惟笃于持敬乎!”(《朱子语类·持守》)“仁”之本体在于人之心性。然而,由于人天生气禀中的恶质存在使得私欲产生,这些私欲会逐渐障蔽、侵蚀“仁”之本体,使湛然虚定的“仁”得不到显现。在这个层面上,持“敬”不仅仅是为了“主一”,更是为了彰明心性,使“仁”之本体充盈于身,发于四体,此时私欲则全然去尽,人心自然就能臻于一种“天理明”的状态,从而自觉、主动地由“仁”之本体的要求去践履之。因此,持“敬”之功夫不但是基于“工欲善其事”的意义,同时也是向善至善境界的本质要求。
钟亮梅认为,“精益求精、心无旁骛、专注创新是工匠技艺创造时的心灵状态,是工匠精神的最本质特征”[3]。从这个观点来看,工匠精神最本质的特征,结合儒学的相关论述,可以“敬”一言蔽之。工匠的“敬”,首先体现在对自身职业保持着一种绝对的敬畏之心和高度的认同感,不再仅仅是把职业当作养家糊口的工具,而是以一种崇高的使命感和责任感对待,力争在工作中创造最好的价值,这是一种极其端正的职业态度。其次,凝神聚气,在工作中保持极致的专注,打破物与我、客与主的界限。“只收敛此心,莫令走作闲思虑,则此心湛然无事,自然专一。”(《朱子语类·持守》)工匠之心须主“敬”,时刻保持注意力不外泄,将全部精力倾注于工作对象,不为外物外事所侵扰。工匠在心官的主导下,充分调动五官四体,细致、敏锐地察觉、分辨工作对象的色泽、材质、纹路等属性,此时工匠之身心与技艺之对象已经不再有主客物我的区别,而是融为一个纯粹的整体。《卫风·淇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先秦时期的君子常以玉比德,君子修身与工匠对玉石的切磋琢磨并无二道。工匠对材料的打磨、锻造,正如对自身心性的修养、锤炼一般,打磨锻造产品的过程同时也是工匠心性的修养过程,其中必然不会掺杂着半点私欲。当一件产品制造的流程完毕,工匠的心性修养也随之得到了升华。
“敬”乃工匠精神的本质特征和第一要义,唯有持“敬”之本,其他与之相关的德行方能随之展开。如何为持“敬”之功夫?儒家认为,此关键在于存“诚”。宋儒程颐认为:“敬是闲邪之道。闲邪存其诚,虽是两事,然亦只是一事。闲邪则诚自存矣。”(《二程遗书·卷十八》)指出一种由去其邪而存其诚的方法。“诚”的地位在儒家哲学体系中自然不言而喻。自先秦思孟时代始,“诚”便作为一种贯通天人枢纽的终极心法代代为儒者相传。“诚者,真实无妄之谓,天之道也。此言天理至实而无妄,指理而言也。”(《朱子语类·中庸三》)“诚”乃上天的本质属性,是天道的运行规律,是自然世界和人类社会运行的根本法则。由“诚”代表的天理本性真实无妄,圣人秉持“诚”之天道,不加思勉,行为自然合于大中至正之理。“未至于圣人,必择善,然后能实明是善;必固执,然后实得是善,此人事当然,即人之道也。”(《朱子语类·中庸三》)大多数普通人不能像圣人那样顺遂其性由诚而明,而是需要经历一番求诚、存诚的修养功夫,最终也能达到自诚明的至高境界。所谓“存诚”,就是要去除由气质之性中产生的恶念,而专心于真实无妄之善。人之心性本于天道,工匠之心亦然。匠心本体之“仁”与“诚”一体二用,“若圣人之忠恕,只说得‘诚’与‘仁’字。圣人浑然天理,则不待推,自然从此中流出也”(《朱子语类·论语九》)。诚者真实无妄,“诚”就是使自己最大限度地由“仁”而行,时刻不违其“仁”之本性。求诚的方法是:“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人一能之己百之,人十能之己千之。果能此道矣,虽愚必明,虽柔必强。”(《礼记·中庸》)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笃行这一套循序渐进自成体系的求诚途径,体现了由理论向实践的转化;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方法论精神,反映了工匠通过对技艺原理穷本溯源的学习、求索。在实操中百倍千倍地反复练习,不知倦怠地锤炼技能,正心诚意地知行合一,才能最终达到一种技与道相融合,同时尽其性而知天的境界。“诚虽所以成己,然在我真实无伪,自能及物。自成己言之,尽己而无一毫之私伪,故曰仁。”(《朱子语类·中庸三》)将“诚”贯穿于技艺铸造过程的始终,以“诚”育心,以“诚”造物,无“诚”则匠心之“仁”无从呈现,则物亦无以为生。当工匠之心超脱一切利欲、得失的计较,自然会从成就自己推及万物,全身心地专注于工艺生产,乃至技术超越,其生产出的产品也必然是匠心“仁”之本体在具体实物上的承载和凝聚。
工匠的生产活动与社会生产力直接关联。在这个科技日新月异高速发展的时代,可以毫不含糊地说,谁能在技术上率先革新,谁就能引领时代。因此,在现代工匠精神体系中,“创新”是必不可少的。儒家哲学中也蕴含着一部分创新精神的萌芽。程颐说过:“君子之学必日新,日新者日进也。不日新者必日退,未有不进而不退者。唯圣人之道无所进退,以其所造者极也。”(《二程遗书·卷二十五》)他强调君子之学必须每日拓新,只有做到“日新”,才能不断进步,最终达于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境界。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儒家并非纯粹的因循守旧派,相反,十分重视“日新”,每日革新是取得进步的必要条件。孔子说过:“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论语·为政》)举例说明从夏至周三个朝代,每个时期的礼制并非一直不变的,而是根据客观需要做出相应调整,使之适应客观实际而不改变其核心价值,从侧面反映了儒家鼓励以“仁”“礼”为基础的革新创造。同理,工匠发挥创新精神,也是以坚守“仁”道为前提,只有兴天下公利、泽福于万民的创造,才是创新的题中之义。同时,创新也并非对旧事物的完全否定。应当“温故而知新”,旧事物中蕴含着新事物产生的萌芽,应当用辩证的、全面的观点看待旧事物,深入研究旧事物的规律、特点,从中寻找新的突破口。创新不是完全推翻旧事物,而是从客观实际出发,在全面研究、把握旧事物的基础之上剔除不合时宜的部分,而对其合理的部分进行改良、创新、升级,从旧事物内部的胚胎中孕育出新事物。可以说,没有对旧事物的辩证否定,就没有新事物的产生,儒学的“温故知新”就恰好体现了这一创新思维。工匠以“日新”为态度,以“温故”为方法,潜心钻研,大胆开拓,就一定能够实现技术上的突破。
2022年5月1日,新版《中华人民共和国职业教育法》正式颁布实施,标志着我国进入了职业教育发展的新时代。本次法律法规的修订,更新了人们对以往职业教育的看法,职业教育被赋予同普通教育同等重要的地位,同为我国高等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新法特别强调,职业教育的最终目标是要培养新时代的大国工匠。儒家文化中相关的思想资源对当代职业教育的开展及工匠精神的培养具有重要启示意义。
工匠精神按性质划分可以分为“匠心”与“匠艺”两部分,“心”必然要优先于“技”。如何培育出纯粹的“匠心”,是工匠精神培养工作中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以德为先,不仅是我国古代工匠艺人必须遵循的职业准则,而且是工匠精神得以产生的价值基础。”[4]儒家向来重视道德教化,中国本土的工匠精神也因此带有道德教化的色彩。《大学》曰:“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工匠重视自身的道德修养,对工匠精神的培养将大有裨益。一位具备高尚道德的工匠,会明了其身上肩负的道德责任,对技术工艺、产品质量、用途等方面都会持有一种审慎、敬畏的态度。孟子说过:“矢人岂不仁于函人哉?矢人唯恐不伤人,函人唯恐伤人。巫匠亦然,故术不可不慎也。”(《孟子·公孙丑上》)一个工匠如果缺乏道德指引,哪怕拥有巧夺天工的技艺,也不会给天下带来大利,相反还有可能给他人的生命财产造成损害。因此,在当代职业教育中,要充分吸收先儒的智慧,将思想道德教育赋予重要地位,尤为注重提高工匠的人文素养,培养其人文关怀意识,引导其求“善”、向“善”。
落实到具体教育教学实践上,就要改变以往只重专业技术教学而轻人文素质教育的弊病,将人文教育类的通识课逐步向各个专业普及,并改革“以闭卷考试为主”的课程考核评价标准,更应该倾向于关注学生思想境界的提高,而不是卷面上呈现的分数。在相关的专业教育上,教师应注重引导学生向“善”,着重培养学生的生命关怀意识和质量意识,将“仁”道融入专业课程的教学,以明确学生未来走上职业生涯的道德责任。例如,可以通过在课堂教学中引入一些因工程坍塌、产品故障而导致人民生命财产受到损害的案例进行分析,以强化学生的职业道德意识。在第二课堂的教学上,应着重开展学生的素质拓展活动,重点在于能否为学生树立良好的道德品行。以广西现代职业技术学院的“经典诵读”第二课堂为例,考核标准不应该仅仅停留于一个学期学生能背诵多少首古诗词、多少名篇名句,而是能否将经典名句中蕴含的人文精神内化于心、外化于行;同理,在志愿服务活动中,不应该仅仅关注能够从中获得什么好处,而重点在于是否在志愿服务他人的过程中树立起关怀他人,为他人着想的“仁者爱人”之心。
作为一名合格的大国工匠,光有高尚的道德修为还不够,若是没有过硬的技术本领,那么实现“仁”道理想的目标也只能是空中楼阁。因此,工匠应努力钻研、磨炼技术,练就一身真本领。同时,工匠的道德修养功夫,也是与其在岗位上的实操苦练息息相关的,修技的同时也是修心的过程。明代学者王阳明说过:“知之真切笃实处,即是行;行之明觉精察处,即是知。知行工夫,本不可离。”(《传习录·答顾东桥书》)在全面掌握技术原理的基础上,要将这些技术原理通过动手实践的方式践履之,才是真正的“知”;一件产品经过工匠之手的打磨造就而质量上乘,就表明他真正掌握了技艺的精髓。“知”与“行”二者是相辅相成的,不能“行”即非真“知”,既“知”则其必能“行”。在具体的职业教育上,学校应该努力创造条件,尽可能地为每一个学生提供动手实操的机会。在学生进行专业实操的过程中,教师在做好指导工作的同时,应尽可能地对学生进行引导启发式提问,在实践中穿插、复习理论知识,确保学生能够精准掌握技术原理,做到理论谙熟于心,游刃有余地操作,而不是机械性的简单重复。高职院校培养的人才并非人形化的机器,而应当理论水平与实践能力兼备,能够运用所学知识独立解决在生产实践中存在的技术问题。因而,儒家“知行合一”这一方法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工匠要将这一套“知行合一”的心法贯通于心,即知即行,以德铸技,以技养德,努力成为道技合一、德艺双馨的大国工匠。
儒家向来对“圣人”津津乐道,孔子“三畏”其中一个就是畏“圣人之言”,荀子更是言必及“先王”。这是因为“圣人”不仅拥有高尚的道德而为儒家所推崇,更因为“圣人”是人们学习的共同典范,儒家修身的最终目标就是要成为像尧舜一样的“圣人”。尽管以现代人的观点来看,“圣人”就是不真实存在的虚构人物,但若结合时代精神加以阐释,“圣人”就可以理解为某一个行业的标杆人物,是值得大家学习看齐的。充分发挥榜样的模范作用,有利于带动一个群体的共同进步,因此高职院校应该注意塑造向行业楷模学习的良好氛围。所谓“行业楷模”,既可以是作古的先贤,例如制造类相关专业可以在建筑、围墙、浮雕、宣传栏上投放墨子的事迹,其中不仅要能够反映墨子高超的制造技艺,更应该突出“兼爱”“非攻”的道德情怀,以达到立德立技的育人效果;也可以是叱咤风云的当今人物,例如可以邀请行业内的工匠大师到校讲授专业知识或分享个人成长经历,让学生近距离地接触楷模,感受其无穷的向上力量。另外,还可以利用信息技术营造虚拟环境,在校园网站、QQ、微信公众号、微博、贴吧等平台上持续渗透工匠精神和时代楷模方面的内容,给学生以潜移默化的熏陶作用。
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论语·泰伯》)儒家是主张积极“入世”的学派,强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士人当以“仁”为己任,努力实现天下大同的理想。孟子曰:“先立乎其大者,则其小者弗能夺也。”(《孟子·告子上》)明确理想信念是儒家士子需要首先明白的问题。对于工匠而言亦然。新时代的工匠精神培养,其目的并非让工匠仅仅将技术当作一种谋生手段,而是要使其通过技术锤炼而参悟人生大道,以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进而不断为实现大国工匠理想、中国智造的梦想而奋斗,在平凡中成就自我。因此,工匠首先应当树立远大的理想信念,有了理想信念的支持,任何艰难困苦、利益得失都不能阻挡。新时代的工匠理想是,要成为一名享誉世界的大国工匠,能够代表中国整体的工匠形象,是中国特色工匠精神的人格化身。要实现伟大理想,就离不开脚踏实地地积极进取,每日进步一小步,最终将会迈出一大步,不断接近理想。“工匠之心”时刻与“圣人之心”联结在一起,工匠每天由“仁”而行的点点滴滴,皆是圣人的光辉印记。工匠不必认为自己的职业、行操低微,只要坚持远大理想、不违本心,在岗位上认真做好每一件事,生产出每一件完美的产品,就可以与圣人比肩。在学生入学之初,高职院校应当适时对学生开展理想信念教育,通过职业教育要培养的是未来的大国工匠。因此,学生不必因为自己就读高职高专而产生自卑心理。理想信念主题教育可以通过班会、社团活动、文艺演出等形式开展,将中国梦的实现与学生个人价值的实现有机结合起来,以激发出学生的热情和自信,不断朝着理想迈进。
当代中国工匠精神的培养与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现代性转化是一脉相承的,儒家思想文化是中国人民和全世界人民的宝贵精神财富,代表着中华文明的整体形象。应当充分汲取儒家文化中的精华,树立高度的文化自信,用以涵养新时代大国工匠的心性、锤炼新时代大国工匠的技艺,培育、打造出具有中国本土特色的新时代工匠精神,借助文化软实力,早日促进制造强国宏伟目标的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