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生命的强力意志:尼采论道德教育

2023-01-02 20:43
当代教育与文化 2022年5期
关键词:强力受教育者尼采

徐 洁

(杭州师范大学经亨颐教育学院,浙江杭州 311121)

弗里德里希·威廉·尼采(Friedrich Wilhelm Nietzsche)是继德国古典哲学之后的又一位重要哲学人物,也被认为是西方现代哲学的开创者。尼采的哲学思想以对传统西方哲学的批判为核心,并试图建构起以生命的强力意志为核心理念的道德哲学。在其道德哲学体系中,蕴含着丰富的道德教育思想,具体散见于《权力意志》《悲剧的诞生》《不合时宜的考察》《作为教育家的叔本华》《论我们教育机构的未来》《扎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等著作之中。本文致力于在深入研读其哲学著作的基础上,深入挖掘和整理其中所蕴隐的道德教育思想,以期对学术界系统了解尼采的道德教育思想及其哲学根据有所裨益。

一、压制生命:尼采对传统道德与 道德教育的哲学批判

尼采在整理和研读古希腊思想史时发现了两种古老精神,一种是基于原始本能的生命存在状态的酒神(狄奥尼索斯)精神,另一种是持守理性秩序的个体化原则的日神(阿波罗)精神。其中,酒神精神的特质是“醉”,象征着生命的奔放、涌现与非理性以及生命力的张扬,它意味着世界的“本质”;日神精神则与之相反,其特质是“静”,象征着节制、适度、秩序与理性,它意味着世界的表象。两者的长期冲突和最终和解让古希腊哲学与艺术孕育出灿烂的思想花朵。但是,古希腊的悲剧艺术却被“欧里庇德斯一类的人”打断了,并最终走向消亡。“欧里庇德斯一类的人”到底是谁?尼采认为:“欧里庇德斯在某种意义上也是面具,接他之口说话的神祗不是酒神,也不是日神,而是一个崭新的灵物,名叫苏格拉底。这是新的对立,酒神精神与苏格拉底精神的对立,而希腊悲剧的艺术作品就毁灭于苏格拉底精神。”[1]50

事实上,“苏格拉底精神”是理性主义的代名词,它将代表生命奔放与感性冲动的酒神精神驱逐出道德的领地甚至是关进牢笼,并将理性、美德与幸福等同起来,这一观念为其弟子柏拉图所承袭,并影响了西方两千多年的伦理思想史。尼采对此深感震惊,并对以理性主义规约生命的西方传统伦理思想史进行了深刻批判。

一方面,尼采批判了基督教基于神目观的形而上学道德实在论(即“自在的善”)。在尼采看来,基督教的道德驯化压制、封闭和贬低生命的本能,它倡导的道德是颓废的道德,“是对生命的犯罪”,“它使人堕落”。因为基督教道德把善之事物安置在天堂中、安置在对肉身的蔑视中,生命是带有原罪的,人必须通过压制生命的欲望和意志,才有可能获致救赎。如此一来,人的生命创造性潜能与内心的澎湃激情可能会由于对基督教道德戒律的“违背”而遭受惩戒。基督教的道德哲学深刻影响了其关于道德教化的论述,因为在尼采看来,“任何一种曾以某种方式占统治地位的道德,始终都是对人的某种特定类型的培育和培养”。[2]72-73也就是说,占统治地位的基督教道德权威潜在地蕴含着对人的道德教化,并试图通过信念、戒谕、命令、规范、舆论等方式对其治下臣民进行直接或间接地道德劝化,继而使得人们在道德认知、道德情感和道德行为等方面更接近其所要求的类型和标准。

另一方面,尼采也批驳了康德与功利主义立足于抽象道德准则和道德理性所建构的道德律令。因为尼采认为以康德为代表的义务论伦理学摒弃和否定人的感性激情,并试图将其所构想出来的实践理性内化为受教育者的道德自觉,“把道德概念化、知识化、非自然化,也即理性化、理想化,然后又反过来以抽象普遍的道德理性原则指导人的生活,个人的本能欲望被认为是邪恶而不是道德”。[3]由此在崇高理性的塑造中冻结和萎缩了人的内在意志与生命的真实、自然。由此可见,在西方传统道德伦理观念的压制下,生命中的感性、激情与享受变成了“道德恶”。依循于此,为了成为一个“有德性的人”“一个善良的好人”,道德教育恨不得将受教育者变成一个冰冷、无生命激情和感性欲望的人,也就是一个具有绝对理性的人。在此意义上,西方传统道德教育发展的历史,就是一部道德教育贬黜生命激情与生命活力的历史,受教育者的生命意志在强大的道德压制与道德规约面前萎缩了。

概而言之,自古希腊古典理性主义伦理学开始,经由中世纪基督教道德,再到近现代西方的义务伦理学以及功利主义伦理学,它们在本质上将道德视作为一种“强制”,强调克制欲望和生命中的感性元素,并且道德教育的目的在于驯化和压制人的生命意志,规训人的生命本能,窄化受教育者的生命自由和生命视野,进而造成欧洲精神长达两千多年的“奴隶状态”,因此其在本质上是一种否定受教育者生命意志的消极教育。诚如尼采所言:“传统道德教化就是要仇恨自由放任,仇恨太大的生命自由,并且培植对有限视野的需要,对最接近的任务的需要,它教导人的道德视野变得狭窄,因此在某种意义上教导变愚蠢,精神变得羸弱,并以此作为生活和成长的条件。”[4]

二、作为生命本质的强力意志: 尼采道德教育思想的形而上学根据

与传统道德哲学和道德教育思想最大的不同在于,尼采试图在否定传统的基础上,将作为生命本质的强力意志作为道德判断的根本性基础。那么,什么是生命?尼采认为:“生命就是强力意志。”[2]181强力意志是个体生命的本质,它意味着生命力的充盈、创造力的丰沛,意味着狄奥尼索斯(即“酒神精神”)这一西方古老精神的复归,故而,强力意志是生命持续涌动和意义生成的根本性动力。“酒神精神对于反思与重建现代教育有着很大的启发,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呼吁旺盛生命力的教育。”[5]可以认为,作为生命本质的强力意志消解了传统基督教道德和理性主义道德观念对人生命的禁锢,并且成为重估道德价值和道德教育的基石。

针对传统道德的弊端,尼采指出:“我制定一个原则。道德中的每一种自然主义,也就是一种健康的道德,都是受生命本能支配的”。[6]323在强大生命意志力的鼓舞下,生命总是彰显出欢快且富有激情,并在激情的作用下进行生活、体验与创造。道德不再是从彼岸世界的上帝所发出的神圣戒谕,也不再是由抽象理性原则所提出的绝对命令。由此,尼采写到:“什么是善?凡是能增强我们人类力量感的东西,力量的意志、力量本身都是善。什么是恶?凡是来自柔弱的东西都是恶。什么是幸福?幸福是力量增强、阻力被克服的感觉。”[6]292言下之意是,“道德善”即是基于强力意志的生命涌动、创造与勃发,一切对生命感性、激情与创造的抑制都具有“道德恶”的属性。换言之,对待生命的态度成为了判断人之善恶的标准。

依循尼采的生命善恶观念,道德教育的本质在于激发受教育者的生命潜能与创造力,因为基于强力意志的道德教育关注生命、鼓舞生命、热爱生命,并使生命奋进且具有创造力,强调生命的非理性、真实性、独特性与自然性,充分激发生命的自由与活力,并通过不断否定与肯定实现对自我生命的超越与提升。

道德教育肯定生命和强力意志,本质上就是肯定主人道德,否定奴隶道德。“所谓主人道德实质上就是一种强者的道德,一种极富权力意志者的道德……一种基于极度丰富的情感和权力感的冲动……奴隶道德本质上是一种实用的道德,是维持弱者生存的唯一手段,其基本特征是宣扬同情、仁慈、助人为乐、热心肠、容忍、勤奋和友好等品质。”[7]主人道德与生命相关、与人的自由相关,也与人的强力意志相关,在主人道德的光辉中,永恒轮回的强力意志获得了力量,生命的创造性价值得到释放,主人道德成了生命的意义和幸福。依循于此,道德教育需要摒弃奴隶道德对人的束缚,转而在高扬主人道德的过程中唤醒受教育者的生命意识和强力意志,由此促使其实现生命价值的跃迁。

可以认为,尼采的道德哲学思想深刻影响了其道德教育思想体系的论说与建构。这一点显著体现于《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一书中。在书中,尼采将自己幻化为查拉图斯特拉,并以教化者的身份和口吻对人群进行道德教化:“查拉图斯特拉身怀不可阻挡的教育的冲动,他必须在他人身上花费他精神上的极端丰富性”。[8]这一丰富性具体包括“什么是道德,道德与人的生命及其意义有什么关系,与强力意志又有什么关系,何人能够成为道德教化者”等等。对这一连串问题的回应与阐述构成了尼采道德哲学思想的宏大体系,基于生命的强力意志则是这一宏大思想体系的主要线索,也因此构成了尼采道德教育思想的形而上学根据。

三、“成为你自己”: 尼采论道德教育的根本目的

尼采认为:“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一次性的奇迹,每个人在自身中都载负着一种具有创造力的独特性,以作为他的生存核心。因此,珍惜这个独特的自我,把它实现出来,是每个人的人生使命。”[9]在这里,尼采将生命意义与价值使命内在地结合起来,试图阐述生命意义、个体性与创造力的内在关联性,进而引出以激发强力意志为本质的生命现实,进而逻辑地推导出个人原则的核心要义,即“成为你自己!”这也构成了尼采关于道德教育目的的根本旨归。

何谓“成为你自己!”尼采指出:“我们要成为你自己,——新颖、独特、无可比拟、 自我立法、创造自我的人。”[10]这意味着“成为你自己”是人对自身的价值自觉,也意味着每一个生命必须本真地忠于自己,做自己生命的主人,肯定自己的生命力量和生命意志,在搏斗和奋发中找寻自我的生命意义。诚如尼采所言:“我们必须在自己面前对我们的生存负责,因此我们要做这生存的真正舵手,不容许我们的存在类似一个盲目的偶然。”[11]118在现实世界中,我们每个人都具有“晦暗不明的创造本能”,这是由生命的自然性所决定的,这种“晦暗不明的创造本能”赋予了人以自由和自主性,并且也为人摆脱生命的庸俗与痛苦,进而成长为“掌握自我命运的具有强力意志的超人”提供了可能。

传统上来看,尼采认为道德教育是“反生命的”,也是“反自由的”,在传统道德教育的戕害下,受教育者不能认识自己,遑论“成为自己”。换言之,传统道德教育将受教育者生命“对象化”,在限制本能、限制生命的过程中造成了人之精神的衰弱和生命力的萎靡:“伦理学以其无意识的教育本能和驯化本能,一直以来都旨在限制权力欲望;它诋毁专横的个体,并且以其对集体忧心和祖国之爱的颂扬来强调群盲的权力本能”。[2]14也即是说,仅仅强调生命保存是奴性道德教育的目的,它忽视了对人之生命创造力和超越性的培育,真正的道德教育应该致力于培育受教育者强健的生命力,唤醒受教育者能够不断征服和超越的强力意志。

通过对传统道德教育的批判,尼采高声呼吁请尊重生命与唤醒强力意志的道德教育,亦即是说。道德教育要促使人“回归本真,成为自我”。因为在尼采看来,只有受教育者将自己原始的生命本能升华为基于强力意志的创造动力,并自觉肯定与运用内在的自然力量,进而在生命本能的奔涌和价值创造中赋予自身独特的价值意义,他才有可能实现“成为你自己”的价值目标。

一方面,根据对尼采道德教育思想的理解,将道德教育的目的界定为“成为你自己”是消解现实痛苦和生命虚无的必要方式。在尼采看来,不断复现的微末琐碎生活让在尘世间反复经历永无止境的无聊与痛苦,这被尼采称之为“相同者的永恒轮回”,这也让人的生命沾染了“悲剧”色彩,进而凸显了生命意义的虚无。对此,尼采认为解决生命意义虚无的途径在于唤醒人的强力意志,继而让生命在实现自我、超越自我中重新生成自我,亦即“超人”。

另一方面,尼采认为,将道德教育的目的界定为“成为你自己”是实现人生自由,进而臻达审美生活的必经之路。“成为你自己”是使生命力不断走向强盛的结果,也是通达人生自由、对抗人生虚无和悲剧命运的过程。人生自由意味着受教育者对自我生命意义的忠实,也意味着受教育者精神发育与成长的三重变奏:从“骆驼”走向“狮子”,最后变成“婴儿”。“骆驼”意味着承受人生的苦难,“狮子”意味着勇敢地运用强力意志面对人生苦难并进行拼搏与奋斗,“婴儿”则意味着人在游戏与创造中自由地、艺术式地享受生活中的幸福。在此意义上,“婴儿”是生命潜能被完全实现的状态,也是经由道德教育所实现的“成为你自己”的精神状态。

四、“人生哲学家”: 尼采论何人能够成为道德教育者

何为道德教育者?尼采认为:“我们想那种身为人师的哲学家,不仅要发现中心力量,而且要懂得防止它摧毁别的力量;我想,他的教育任务更在于把整个的人改造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太阳和行星系统,识别其高级构造原理。”[1]218在尼采心中,由于伦理学本身具有道德教化的意蕴,故而道德教育者也就是能够引导教育者或者是民众从受制于奴役道德的状态中解放出来,促使其在拥抱强力意志的过程中成长为“超人”。诚如尼采所言:“我要向人们教授生存的意义:这意义就是超人,是乌云里的闪电。”[11]47言下之意是,道德教育者是具有丰富的生命创造力,且能够将人在道德上引向高处,进而培育出“超人”的人生哲学家。

在尼采看来,在教育发生之初,作为人生哲学家的教育者与受教育者在师生关系上不应该是平等的,前者是征服者、主动者、强者、创造者,后者则是被征服者、被动者、弱者与顺从者,也就是处于“骆驼”的状态,师生之间的交往即是生命意志的斗争。随着受教育者的主动斗争与成长,其力量得到了提升,生命本能被激发,并在争取自由精神的反抗中成为“狮子”,最后通过强力意志的完全激发而获得凯旋式的自我肯定,进而成长为具有“婴儿”精神的超人。在此过程中,师生之间处于一种“神圣的敌对关系”之中,“每一位大师都只有一个学生——一个会背叛自己的学生,因为他注定也会成为大师”。[12]作为人生哲学家的教育者要鼓励受教育者去斗争,并激发和强化他的强力意志,帮助其找到真实的生命本能;与此同时,受教育者一方面需要将教育者作为偶像,另一方面又要在追随教育者的过程中与教育者的思想进行“斗争”,并在超越教育者思想的基础上成长为一个具有独立生命意志的超人。[13]在此意义上,教育者和受教育者早晚是要分道扬镳的,教育者会成为受教育者眼中“偶像的黄昏”。如果一个受教育者将教育者的话语奉为圭臬,把教育者看成是顺从的偶像,没有自己独立的生命意志,那么双方也无法构成真正的师生关系。诚如尼采所言:“倘若你永远当学生,你对老师的报答就实在太差。你们为何不扯掉我的花冠呢?”[11]142

事实上,尼采本人就是一个从受教育者成长为“超人”的典范。例如,对于青年时期的尼采而言,叔本华和瓦格纳都是具有创造力的“天才”“超人”,也是让尼采受益颇多的“人生哲学家”,尼采跟随他们进入思想高地的森林并开启了追求强力意志的生命之旅,“作为天才的尼采则从作为教育者的叔本华和瓦格纳那里学习到了如何去创作一种提升生命的文化”。[14]随着艺术哲学家尼采的诞生,叔本华与瓦格纳逐渐走向隐退甚至为尼采所批判,由此尼采以扎拉图斯特拉的教育者身份正式登场。当受教育者成为“超人”以后,他才能与作为“人生哲学家”的教育者处于平等的关系之中,两者也才能以同伴身份共同见证超人的“伟大正午”。

五、对尼采道德教育思想的评价

通过对尼采思想体系的梳理与分析发现,尼采因其道德哲学思想的独树一帜而使其道德教育思想也具有诸多深刻之处,同时,也因其个人对道德理解的偏颇而体现出其道德教育思想的历史局限性。

首先,尼采从生命的角度重估道德,这对变革现实道德教育理念颇具启发意义。尼采以人的生命为线索,展开对受教育者强力意志的论述,在此过程中高扬人的感性、激情与肉身,这对于消解当前道德教育的“理性沉沦”无疑具有重要价值。在中西方道德教育传统上,用理性克制感性、贬黜肉身的欢愉一直是道德教化或道德教育的重要理念,由此而使得道德教育被栓置在庄严、抽象以及远离幸福生活的牢笼之中。依循尼采的生命哲学及其道德教育理念,道德教育能够直面人的生命潜能,唤醒人的生命活力,并且渗透“强力意志”这一极具主观精神的元素,由此凸显受教育者的生命自由与道德责任。

其次,尼采关于道德教育中师生关系的阐述及其辩证发展逻辑具有独特的创新价值。在传统道德教育实践中,人们习惯性地以平等、温和的师生关系来开展道德教育,受教育者自始至终处于被教育的地位,并且几乎不去反抗教育者的道德观念和道德行为。而尼采虽然也承认道德教育过程中受教育者的服从性与被动性,但认为这只是暂时的关系状态,师生关系处于否定之否定的辩证发展逻辑之中,受教育者通过自身强力意志和道德自觉性的主动唤醒与激发,能够超越教育者所预先设想的固定框架,由此彰显受教育者在教育过程中的独特之处和创新价值,这对于变革当前道德教育中的师生关系不无借鉴意义。

最后,尼采部分关于道德和道德教育的论述具有进化论主义色彩,忽视了对弱者的同情与关怀,过度强调竞争的道德价值及其对于生命的意义,这样容易造成“一切人对一切人的战争”。在尼采看来,真正的教育是少数人(即“天才”)的教育,是为“主人道德”服务的教育。对此,尼采批判基督教把“怜悯”“同情”当作是美德,他给出的理由是“怜悯背离了生机勃勃的情绪,使人抑郁、痛苦,使人生活的力量和生命的活力耗费和消失;怜悯与优胜劣汰背道而驰,它阻碍发展,阻碍淘汰……怜悯也是虚无主义的,因为它阻碍了那些旨在保全生命和提高生命价值的本能”。[15]。这样的弱肉强食的进化主义道德教育摒斥对弱者的关怀,忽视对弱者的同情,这显然是不符合当代社会发展要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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