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世界里没有歧视链

2023-01-06 01:08车耳
世界博览 2022年24期
关键词:语种法语外语

车耳

1989年,海口市东湖英语角,英语爱好者们通过《中国日报》来学习英语。

人当然可以不学外语。就像电影也不是必须看、餐厅也不是必须要进。但人们还是会进电影院,因为活泼新颖;还是会吃餐厅,因为口福享受。其实条件允许的话,学点外语比不学好,就像偶尔吃一顿西餐,万一他们做得好呢。

学习外语意味着探索新领域、新知识和新手段,其价值不言而喻。我国近代史至少有过3次学外语的热潮,也可以说是3次大的对外开放运动:150年前的洋务运动、100年前的新文化运动以及不到50年前的改革开放时期。

洋务运动离我们比较久远,100年前的新文化运动是我们这个民族的觉醒年代。在那个年代,知识分子和有识之士学习现代知识、外语,并将其翻译给国人,而鼓吹洋玩意的学者,像李大钊、陈独秀、鲁迅、胡适都是大家,各个学贯中西。

中国人学习外语的习惯可能一百多年,西方人就更长了。比如几百年来很多法国人会德语,俄罗斯上层人士会法语。像卢梭这样的大文豪一般都掌握两种以上的语言,他们甚至还懂得拉丁语甚至是希腊语。所以学习外语在西方是很常见的事。他们一样学习中国文化,马可·波罗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虽然外语作为一种交流语言比较难学,有些外语词汇却是不需记就能懂的,因为简洁,因为耳濡目染。比如意大利语分手时那句“Ciao(再见)”,法语说成年妇女的“Madame(夫人)”,英语尊称男士的“Sir(先生)”、这些都是礼貌的称呼,简单明了。

很多英文词汇更是在青年人中瞬间流行,比如漏洞被说成“bug”,跑路被形容成“润了”,至于动不动就“PK”等无需翻译的那就更多了。再仔细想一下,“OK”这个词的应用程度似乎是全民的,国人聊天或者发短信时会随口而出。显然,有些外语是你不学,它也要进来的。

2019年5月15日,在馬迭尔宾馆二楼主阳台上举行的第十二届马迭尔阳台音乐启幕,引来不少游人驻足。

很多人是唱《国际歌》时才知道有“英特纳雄耐尔”,学了一点英语后才发现原来就是国际主义,简单易读,又好发音,有点像后来流行的全球化。但是当我们不会英语的时候,就觉得这个词很神秘,也很神圣。试想一下,如果大家都不会外语的话,“英特纳雄耐尔”如何能实现?

就像我在哈尔滨生活那么多年,只知道中央大街上那家叫马迭尔的宾馆赫赫有名,后来张艺谋导演的《悬崖》也提及这个到现在还屹立不倒的酒店。但是大多数人只知其名,而不知其意,也不知道这个听上去古朴优雅的名字究竟是俄语还是英语音译,后来会点英语,重新再看其英文牌子,竟然就是“Modern”,才有恍然大悟之感。实际上当时就有摩登的这个翻译词,既上口又新潮,但是当时大楼名用了俄语或者是法语发音,因为创建者据说是个来自俄罗斯的法籍犹太人,于是就成就了这个独一无二的名称。如果你不会英语就会蒙在鼓里,在哈尔滨即便住了一辈子,还可能不解其意。

有些知识如同鸡肋,学了可能就是个负担,不学则是无知。究竟多一个不太重的负担,还是肩负一个不太轻的无知标签呢,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果别人会而你不会,该笑的时候笑不出来,有时候还挺尴尬的。宝岛台湾的散文大家王鼎钧先生是山东兰陵人,他生于战乱,长于战乱,父亲是乡绅,书香门第,写了大半辈子汉语文章,最后还是去美国编写中英双语教材。他在那部值得称赞的《文学江湖》讲过猫学狗叫的故事,说的是猫为了捉老鼠在洞口外学狗叫,老鼠觉得既然是狗在外面就应该是安全的,毕竟狗从来对捕鼠没兴趣,走出洞口时被猫捉到。猫很得意地说:“看,学点外语还是有用的。”

外语那么多种,该学哪个呢?当然是英语!上世纪70年代末时,曾有一种要学就学小语种,以后出奇制胜的观点。就像心理学一样,冷门多年后成为热门,当年心理学毕业生不好找工作,不少人只好被分配到哲学相关领域,现在则成了“抢手货”。日语本来也是小语种,在上世纪80年代甚至之后多年都很热门。

但是对大部分学小语种的人说来,很可能一辈子都是冷门,你活不过它。比如我主修的法语,当年我考的大学那一届招生上千人,其中法语专业就有45人。以后大学一次次扩招,每级都有5000人甚至更多,而法语专业减少到只有区区16人。几十年过去了,热门的还是那么热门,冷门的更冷了。

西班牙语和阿拉伯语也算是冷门语种,或者说小语种,并不是讲这种语言的人少国家小,实际上按照国家个数算、无论西班牙语还是阿拉伯语都是大量级,西班牙语还号称世界第三大语言。问题是这些国家的人也都开始讲英语了,所以既便和这些国家的人打交道,你也不必非要学会他们的语言,就像他们不必学会我们的语言一样。

40多年前,各国学者曾热议“世界语”,有人专门研究,并综合各国语言特点,想在全球推广这种公共语言,以免偏袒任何一种语言,尤其是英语。因为那时候在全球化过程中英语就显现出一种独步世界的趋势,受到以法语为首的其他语种的抵制,相当长的时间里,法国社会上民族感强的那些人甚至拒绝讲英语,既便会也不愿讲。对方英语脱口而出,他们可能用法语作答。

差不多半个世纪过去了,世界语的争论无疾而终,现在很少提到。英语成为国际交往的商业用语、学术用语以及生活用语。后来法国人也终于低下他们高傲的头颅,现在大街上也不忌讳,张口就来了。

这段历史彰显了通用语言的市场化过程,背后的政治色彩也不浓。当然也没有类似法语联盟,这类以国家之力专门推销法语和法语文化的机构。德国有歌德学院,中国伴随着经济发展也后来居上,在世界各地成立很多家孔子学院。从这个角度来看英语,这几十年好像啥也没有,就自然而然地成为国际通用语了。

鉴于此,大学里小语种专业的学生就有了自己的考量。比如我那些脑筋灵光的师弟师妹在校期间会选择双学士课程,比如阿拉伯语专业的入校后再选个经济系课程,毕业时拿到语言和经济双学位。同时他们不会放松第二外语、也就是英语的学习,照样考四级、六级。换句话说,在大学期间,无论哪个专业,他们都不会放松英语学习。

冷门外语学就学了,艺不压身,不过有一点坏处,那就是发音。就像我自己,在美国工作时曾有人背后问,这位先生讲英语怎么有浓重的法语口音。我听说后也很无奈。中文是我母语,法语是我最上心的外语,和西方人用英文交谈时没人说我有中文口音,反而有法语口音。合理解释就是英法语之间相同的字很多,比如国家和国际这两个词完全一樣,发音却不同,法语学得多,发音当然法语化,讲英语时就容易用法语的腔调。

所以如果有人问我意见的话,我建议首先学好汉语,其次学好英语,这就够了。至于其他外语则留给语言天才和能在其中找到乐趣的人吧。

学外语讲究的“听说读写”其实不是一种能力,而是4种能力。有人尽管是哑巴英语,只能读写,甚至只能读不能写,照样翻译文章,汲取外部世界的营养。据我观察,一个中文“听说读写”能力强的人,通常外语也学得好。只是老天爷没有给所有人同样的智慧,更多人这4种能力只拥有其一其二,所以我们只能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文章。

成都市东大街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一辆满载柑橘的水果车上,放置着中英文对照的招牌。老板表示,这是因为附近的外国人较多,为了紧跟时代发展,方便招揽生意才想出此妙招。

人们常说学外语要死记硬背,记忆力好的当然可以采用这种方式。我认识直接背词典的人,那劲头让我望尘莫及。其实死记硬背也有技巧,比如整句整句地背诵,一段一段地抄录。交流时能蹦出单词当然好,能背长句子更好,左一长串右一长串,底气更足。

多看多说一定会有进步,既便是那种看也看不太懂,说也说不清的状态。书其实是可以多看而不见得读懂的,话也不是多说就能讲清的。不过读书读得囫囵吞枣,和动物反刍一样,先把营养吃进去,之后再慢慢吸收。从这点上讲,有时可以直接啃大部头外语书,有时可以借助双语读物,有时则可以用“听音乐”的方式。

直接读原著的话最好是喜欢的读物,比如小说,不懂也直接看,故事情节会吸引你读下去,不一定每个不认识的字都要查字典,结合上下文也能大致明白,久而久之就会了。双语读物对照着看,属于懒人做法,不过中英文比较也总会增加一点记忆。

至于听英语,融学习于娱乐,那可是减压的方式。尽管歌曲中有“吃音”现象,听来听去仍然发不准音,至少在这个反复中记住了某个单词,学会了它的用法。当年我听卡朋特兄妹的歌曲,吐字清楚、节奏感强、容易记忆。另一对组合西蒙和凯芬寇的那首《沉默之声》,不仅旋律优美,而且和朗诵一样娓娓道来。

上世纪60年代,俄语在国内盛行,那时候我们各方面都要学习苏联老大哥。改革开放初期日本商品进口量大,很多人又开始学日语。到了后来,我们发现按照应用程度排序的话,还是得学英语。英语不仅是一项技能,还能感受到乐趣。

今天的英语成为世界通用语言有其历史渊源,也有经济霸权的因素,还有实用主义的成分。如今它是网络流行语、是金融界的语言,也是空中交通管制的语言,无处不在。无论哪国的飞行员都得熟练英语,听得懂,讲得通,否则他驾驶飞机在国际上怎么降落?

所以我们不要步某些国家的后尘,与其限制外语,不如促进本国文化走向世界。中国文化上下五千年,中国古代那么多智者和哲学家,如果中国的文化产品像物质产品那样丰富,何愁汉语不被外国人仿效。

(责编:常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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