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故岐阳公主墓志铭》考略

2023-02-23 22:30王照年
莆田学院学报 2023年6期
关键词:宪宗驸马墓志

王照年,张 静

( 闽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福建 漳州 363000 )

据 《唐故岐阳公主墓志铭》 (下称 《墓志》)载,宪宗之第六女岐阳庄淑公主(下称“岐阳公主”)一生的真实写照,就如同寻常人家的女子,未嫁从父,既嫁从夫。 既看不到大唐公主的骄纵与开放,也看不到公主应有的不同于常人的个性与活力。 出嫁前完全听从父母安排,实属父母膝下乖巧的好女儿; 出嫁后孝顺舅姑,照顾家庭,足不出户,夫唱妇随,实为驸马的贤内助。 可见,《墓志》 所呈现出来的岐阳公主形象,完全吻合传统儒家礼仪的培养要求。 这从某种意义上讲,应是儒家文化所塑造出来的模式化的理想女性形象。 究其原因主要在于两个方面:一是应与撰写该墓志铭的杜牧(803—852)有着莫大的关联。 因为杜牧与岐阳公主的驸马杜悰是堂兄弟,属于生活在同一个时代的人,且常有交往,彼此之间不但十分熟知,而且在长期交往中也有共识形成。 所以墓志铭中呈现出来的岐阳公主形象,表现出深受儒家文化思想濡染的倾向,既与杜牧原本所熟知的、 现实生活中的岐阳公主本人言行举止有着很直接的关联,也与进士及第而深谙儒道的杜牧心目中向往的、 可视为当世文士理想的女性人格趋于一致。 二是应与岐阳公主早期成长的时代环境有关。 安史之乱后的中晚唐时期,受社会政治、 经济和文化的影响,公主的出身虽高贵无比,也受过良好文化教育,但是现实生活迫使其不得不选择远离权力角逐的场景,养成其很少或者不愿参与政治活动的习性,身份也逐渐普通家庭化,最终归于名副其实的其所下嫁的家族成员之一; 生活在这一时代发展趋势之下的公主,自身的行为习惯决定了其外在的形象,且努力成为这个时代所崇尚的典范。 学界有“唐中期肃代之时,对公主的要求更倾向于让她们回归家庭,而非参政议政,她们的身份也从皇帝的女儿转变为了某家的妻子,这从这一时期的公主多数不再陪葬皇陵而是葬于夫家坟茔也可见一斑”[1]的观点,确有见地。

一、 岐阳公主家世考

据《墓志》 载: “尚父汾阳王、 子仪外曾孙。”[2]597可知,岐阳公主外曾祖父汾阳王郭子仪(697—781),实乃唐朝中兴之大功臣,如在《旧唐书》 中,称其有“再造王室” 之功,不但在当世已经达到 “勋高一代” 的高度,而且“自秦、 汉已还” 的历史上也已是“勋力之盛,无与伦比”[3]3475的程度。 因此,代宗曾以其战功而赐铁券“图形凌烟阁”[4]183; 尤其是在《新唐书》 中,引宪宗时任过史官而位至宰相的裴垍(? —811)之语,进而盛赞其品行曰: “权倾天下而朝不忌,功盖一世而上不疑,侈穷人欲而议者不之贬。”[4]4614据实而言,郭子仪在当时不只是功高盖世,更为重要的还在于其家室社会声望越来越显赫,即“子曜、 旰、 晞、 昢、 晤、 暧、曙、 映等八人,婿七人,皆朝廷重官。 ……参佐官吏六十余人,后位至将相,升朝秩贵位,勒其姓名于石,今在河中府。 人士荣之”[3]3466。 加之,郭子仪后辈又是皇亲国戚,则整个郭氏家族实力绝非寻常可比,即“其宅在亲仁里,居其里四分之一,中通永巷,家人三千,相出入者不知其居。 前后赐良田美器,名园甲馆,声色珍玩,堆积羡溢,不可胜纪,……富贵寿考,繁衍安泰,哀荣终始,人道之盛,此无缺焉”[3]3467。

岐阳公主的外祖父是郭子仪的第六子驸马都尉郭暧(752—800),据《旧唐书》 载:

暧,子仪第六子。 年十余岁,尚代宗第四女升平公主①,时升平年亦与暧相类。 ……升平公主,元和五年十月薨,赠虢国大长公主,谥曰懿。 广陵王即位,为宪宗皇帝,妃生穆宗皇帝。 元和十五年,穆宗即位,尊郭妃为皇太后,诏曰: “追远饰终,……可赠太傅。”[3]3470

岐阳公主的外祖母也是公主,即唐代宗之女升平公主,其生平可据《旧唐书》 载:

宪宗懿安皇后郭氏,尚父子仪之孙,赠左仆射、 驸马都尉暧之女。 母代宗长女升平公主。[3]2196

由以上可知,从升平公主下嫁郭暧到郭暧之女成为宪宗懿安皇后,不只是一再提升了郭氏家族的地位与势力,更为重要的还在于加强了当时皇室与外戚势力的联合,起到了配合朝廷革新、抑制宦官专权的作用。 特别是升平公主的年龄与其驸马郭暧相侔,所生之女为顺宗长子广陵王李淳的正妃。 因为顺宗是德宗长子,德宗又是代宗长子; 所以升平公主与德宗应为同父异母的兄妹,升平公主之女郭氏与顺宗之间应当是姑表兄妹,比广陵王要高出一个辈分,属于表姑与表侄子之间结合的婚姻。 后至永真元年(805)三月,广陵王被立为太子,更名李纯,郭氏从王妃升格为太子妃。 八月太子继承皇位(即宪宗),郭氏从太子妃升格为皇妃。 再至元和元年(806),郭氏被进册为皇贵妃,宪宗在位。 郭氏所生之子为宪宗第三子李宥,“始封建安郡王,进封遂王,……元和七和……乃立遂王为皇太子”[4]3054,更名李恒。 宦官王守澄(? —835)一派在元和十五年(820)正月,暗杀宪宗于中和殿,向外宣称宪宗“误服丹石,毒发暴崩”[4]219。 接着拥立太子李恒为帝(即穆宗),并刺杀政敌吐突承璀以绝后患。 郭氏在穆宗朝尊为“皇太后”,在敬宗朝“上尊号太皇太后”,在宣宗朝大中二年(848)去世,追封为“宪宗懿安皇后郭氏”[4]3504。 穆宗与岐阳公主正是同父同母兄妹,父宪宗,母郭氏。《墓志》 载: “主实宪宗皇帝嫡女,穆宗皇帝母妹。”[2]597《旧唐书》 载: “穆宗睿圣文惠孝皇帝讳恒,宪宗第三子,母曰懿安皇后郭氏。”[3]475

此外,顺宗之女汉阳公主与宪宗均为庄宪皇后所生,下嫁郭暧之第三子。 可见,与岐阳公主母亲郭氏同父同母的郭暧之三子郭鏦,正是顺宗朝的驸马之一。 鏦以顺宗之女为妻,彼此之间事实上存在着一个辈分的差距。 如据《旧唐书》 载:

鏦,母升平长公主,……顺宗在东宫,以女德阳郡主尚鏦,……郡主尤为德宗之所钟爱,故鏦之贵宠,焜燿一时。[3]3471

又据《新唐书》 载:

鏦,字利用,尚德阳郡主。 诏裴延龄为主营第长兴里。 顺宗立,主进封汉阳公主,擢鏦检校国子祭酒、 驸马都尉。[4]4612

通过以上梳理可知: 升平公主之子娶了她同父异母兄长的孙女,升平公主之女嫁给她同父异母兄长的孙子,都差了一辈。 联姻的主要目的是加强李氏皇族与郭氏家族之间政治势力的联盟。

另据《墓志》 载: “敬宗皇帝、 今天子亲姑。”[2]597其实,岐阳公主也是文宗和武宗的亲姑。 又载: “尚书自许奉急追诏,主有疾小愈,强不肯留,曰: ‘去朝兴庆宫,纵死于道,吾无恨。’ 以开成二年十一月某日,薨于汝州长桥驿,享年若干。”[2]597开成是文宗年号,开成五年(840)正月武宗即位,继续沿用此年号至年底改元。 可见,此所谓“今天子” 者,按时间应是指文宗,这是因为岐阳公主去世之时,敬宗已不在人世,而武宗是在两年后才继位。 此外,岐阳公主在汝州(今河南汝州)长桥驿去世之前,已是身体欠安,病情尚不至有性命之忧,可是不顾一切地跟随驸马长途跋涉入京的结果,则是还未出河南地界就因病情恶化而逝。 再从驸马是“奉急追诏” 入京情况判断,岐阳公主坚持跟随驸马入京的关键是去“朝兴庆宫”。 当时的兴庆宫里住的又是谁呢? 兴庆宫原是玄宗藩王时期的藩邸,位于长安(今陕西西安)城东春明门内兴庆坊②,在玄宗时曾进行过大规模的扩建,遂发展成为长安城内与太极宫、 大明宫并立的三大内,时又称“南内”,也成为玄宗时政治中心之所在地[5]。 在安史之乱后,兴庆宫的政治中心地位渐失,成为太上皇或皇太后、 太后等后宫常驻地。 在当时岐阳公主随其驸马进京前后的兴庆宫主人正是其母郭氏,即“后立位七朝,五居太母之尊,人君行子孙之礼,福寿隆贵,四十余年,虽汉之马、 邓,无以加焉”[3]2197。 由此确定: 岐阳公主此去朝见的人应是其母亲郭氏,也是自顺宗到宣宗七朝均居于此地的主事者。 尤其当朝天子文宗,对郭氏的孝敬和尊崇之礼更是无以复加,即“文宗孝而谦谨,奉祖母有礼,膳羞阵果,蛮夷奇贡,献郊庙之后,及三宫而后御进”[3]2197。 当然,岐阳公主最终也是为了朝见文宗,这必定与杜悰“奉急追诏” 而入京有关。

二、 岐阳公主婚姻考

1. 择婿

据《墓志》 载: “始,宪宗时,宰相权德舆有婿独孤郁,为翰林学士,帝爱其材,因命宰相曰: ‘我嫡女既笄可嫁,德舆得婿独孤,我岂不得邪? 可求其比。’ ”[2]597又据 《礼记》 云:“女子……十有五年而笄。”[6]可见,成长至“既笄” 时的岐阳公主,已到了适婚年龄,其父宪宗始为之择婿,并有明确的择婿标准: 以时任宰相权德舆(759—818)的女婿独孤郁(776—815)为参照对象。 独孤郁出生书香门第,乃唐代著名古文家孤独及之子,贞元十四年(798) “登进士第,文学有父风”[4]4993,历任奉礼郎、 监察御史、 右拾遗、 翰林学士、 考功员外郎、 右补阙、史馆修撰、 秘书少监等职,且因深得宰相权德舆赏识,故“以子妻之”[4]4993。

择婿标准既定,故而才会有宰相按标准进行物色驸马人选的经过,继而才会有宪宗亲自召见杜悰进行考察的结果,即《墓志》 载: “帝即召尚书见,与语大悦,授殿中少监,服章金紫。”[2]597另据《资治通鉴》 载: “九年,……上始命宰相选公卿、 大夫子弟文雅可居清贯者,诸家多不愿,惟杜佑孙司议郎悰不辞。 秋,七月戊辰,以悰为殿中少监、 驸马都尉,尚岐阳公主。”[7]6445据此载,宪宗在为岐阳公主筹划亲事并举办婚礼是在元和九年(814)。 这与《墓志》所载“宪宗皇帝即位八年,出嫡女册封岐阳公主,下嫁于今工部尚书、 判度支杜公悰”[2]597存在出入。 经过比较后可知,二者记载宪宗为岐阳公主择婿以及岐阳公主出嫁的主体事件应发生在同一年,此事在朝廷看来,无疑属于重要事件,自有史官据实记载,遂成为修撰史书的源头日历、 会要等史料; 但几经转手之后,至成书于唐宋时期《唐实录》、 五代时期的《旧唐书》、 北宋时期的《新唐书》 以及《资治通鉴》 的记载,出错的概率大。 而此事对于杜氏家族而言,简直就是无比重大的事件,不但有很准确的各种形式的文字记载为依据,而且也是整个家族通过各种纪念方式产生家族记忆的重要事件。 因此,出自时人杜牧之手《墓志》,应为当时的自家人记载自家之事,也是当朝人记当朝事,并及时勒石存留至今,实具有第一手资料的性质,可信度极高。 再以岐阳公主元和八年(813)既笄推知: 其应出生于798 年。

从《墓志》 记载中可知,宪宗想要为岐阳公主寻求的夫婿是像独孤郁那样的儒学之士。 最终在丞相李吉甫的推荐下,选中了杜悰。 杜悰其人,“贞庄有容,沉厚多敏。 早历内外之任,备陈经济之谋。 刚厉驰声,肃恭推美”[8]。

另据《旧唐书》 载:

悰,……元和九年,选尚公主,召见于麟德殿。 寻尚岐阳公主,加银青光禄大夫、 殿中少监、 驸马都尉。 ……俄复入相,加司空,继加司徒,历镇重籓。 至是加太傅、 邠国公。[3]3984-3985

京兆杜氏实属名门望族,且一直都有家族人员在朝廷中担任要职,即“族大且贵,莫如杜氏。 周秦汉魏,贤者继轨”[9]1091。 杜悰的祖父杜祐是唐朝中兴名将,也是历任德宗、 顺宗、 宪宗三朝宰相,后以太保致仕,追赠太傅。 杜悰父亲杜式方,“性孝友,弟兄尤睦”[3]3984。 初参杨州大都督府军事,后迁太常主薄、 迁少司农、 太仆卿等职,长庆二年(822)三月二十九日卒于任上,追赠礼部尚书。 据《杜式方墓志》 载: “其第三子曰悰,最知名。”[9]1091杜悰是杜式方的第三个儿子,杜悰的母亲又出自当时的望族陇西李氏,即据《唐故陇西郡太夫人赠凉国太夫人李氏墓志铭并序》 载: “有子三人,女二人。 长子曰恽……次曰悰。”[9]1138

据《墓志》 记载: “帝即召尚书见,与语大悦,授殿中少监,服章金紫。”[2]597此载与《资治通鉴》 所载可印证,即曰: “秋,七月,戊辰,以悰为殿中少监、 驸马都尉。”[7]6445

又据《墓志》 记载: “尚书旋出为澧州刺史,…… 尚书治澧州,考治行为天下第一。”[2]597-598另据《直隶澧州志》 载: “杜悰……尚宪宗女岐阳公主。 太和初,为澧州刺史,考治行第一。”[10]可知,太和初年到太和三年杜悰为澧州刺史,且在澧州(今湖南澧州)任上的这三年中,杜悰政绩颇为突出。

又《墓志》 载: “后为大司徒、 京兆尹、 凤翔节度使,朝廷屈指比数,以为凡有中外重难,非尚书不可。”[2]598另据《旧唐书》 载,太和五年(831)八月,“庚寅,以司农卿、 驸马都尉杜悰为京兆尹”[3]543。 太和六年(832)六月,“丙寅,京兆尹杜悰兼御史大夫”[3]546。 太和七年(833)三月,“癸卯,以京兆尹、 驸马都尉杜悰检校吏部尚书,充凤翔陇右节度”[3]549。 可见,这几年杜悰仕途十分顺畅。

又据《墓志》 载: “尚书后为忠武军节度使。”[2]598另据《旧唐书》 载,太和八年(834)六月,“丙申,以前凤翔节度使、 驸马都尉杜悰起复检校户部尚书、 充忠武军节度使”[3]554。 再据《唐故陇西郡太夫人赠凉国太夫人李氏墓志铭并序》 载,太和七年(833)四月,“二十五日弃孝养于京师之安仁第”。 可知起复杜悰是因其母亲去世而居家守丧之故。 再据《旧唐书》 载,太和九年(835),“杜悰复为陈许节度使”[3]561。 开成二年(837)十一月,“壬寅,以前忠武军节度使杜悰为工部尚书、 判度支”[3]572。 当时岐阳公主已薨,按照定制,杜悰必须为她行服三年,因此闭门谢客而未及时向文宗谢恩。

自岐阳公主去世后,杜悰从任“工部尚书、判度支” 起,仕途一路畅通,如据《新唐书》载: “会昌初,为淮南节度使。”[4]5091据《旧唐书》 载,会昌四年(844)七月,杜悰“以淮南节度使、 检校司空杜悰守尚书右仆射、 兼门下侍郎、 同平章事,仍判度支,充监铁转运等使”[3]600。 大中十一年(857)六月,杜悰“以特进、 检校司空、 见太子太傅分司东都、 上柱国、扶风郡开国公、 食邑二千户杜悰本官判东都尚书省、 兼御史大夫,充东都留守、 东几汝都防御使”[3]638。 又据《旧唐书》 载,咸通元年(860)二月,“尚书左仆射、 诸道监铁转运使杜悰同平章事”[3]650。 咸通二年(861)春二月,“右仆射、门下侍郎杜悰为左仆射,依前知政事”[3]651。《新唐书》 载: “逾岁,起为留守,复节度剑南西川。 召为右仆射,判度支,进兼门下侍郎同平章事,……会黔南观察使秦匡谋讨蛮,兵败,奔于悰,悰囚之,劾不能伏节,有诏斩之。 悰不意其死,骇愕得疾卒,年八十,赠太师。”[4]5091-5092

综上可知,宪宗为岐阳公主选中的驸马杜悰,是一位出身于门第显赫的京兆杜氏、 知识渊博的儒雅之士。 终其一生,为官六十余载,位至太傅,赠太师,事奉宪、 穆、 敬、 文、 武、 宣、懿宗七朝,实属位极人臣而德高望重之辈。 故《新唐书》 评价其曰: “虽出入将相,而厚自奉养,未尝荐进幽隐,佑之素风衰焉,故时号‘秃角犀’。”[4]5092

2. 婚礼

在古代女儿出嫁必须由自己的父亲主持婚礼,但身为九五之尊的皇帝不太可能亲自出面为女儿主婚,往往是请同族中地位较高的王公代皇帝为公主主婚。 据《墓志》 载: “主下嫁于杜氏,……上御延喜楼,驻止主轮,尚书及宾侍,酒食金帛,奏内乐降嫔御送行。”[2]597可知岐阳公主的婚礼由宪宗在正殿亲自主持,后宪宗登上延喜楼送她出嫁,足见宪宗对她非常宠爱,对其婚礼也非常重视。 又据南宋人程大昌《雍录》 载:“大明宫有含元殿,夹殿有两阁,左曰翔鸾,右曰栖凤,两阁下皆为朝堂,东朝堂置肺石,西朝堂置登闻鼓。”[11]可见,唐代东、 西朝堂主要是百官议事、 举行重大礼仪、 百官候朝、 举行册礼、 上表与待命之处,岐阳公主的婚礼在西朝堂举行,可谓享有极大的荣耀。 当然,宪宗的目标不可能只是为了尽力做个好父亲那么单纯,而是为了在这一场联姻中图谋与郭氏背后的政治集团结盟,形成加固大唐王朝政治根基的合力。 因此,“这是进士集团在唐中期以后逐渐成为唐代政治核心的反映”[12]。

3. 赐第

据《墓志》 载: “引就昌化里赐第,……赐第堂有四庑,缋椽藻枦,丹白其壁,派龙首水为沼。 主外族因请,愿以尚父汾阳王大通里亭沼为主别馆。”[2]597另据《长安志》 载: “次南,大通坊,东南隅,左羽林将军窦连山宅。 尚父汾阳郡王郭子仪园。 为后岐阳公主别馆。”[13]可知岐阳公主的宅邸在昌化里,另在南大通坊有尚父汾阳王大通里亭沼别馆。 出嫁随夫,一般来说女子出嫁后会住到丈夫家,但唐代公主却比较特殊,“公主宅第都是国家出资建造,而不是像一般妇女那样嫁入夫家,从夫而居”[14]。 唐代公主出降之后由国家出资所新建的住宅,既是唐代公主身份尊贵、 处尊显居的象征,也是公主与皇室宗亲交往联谊的场所,具有一定政治内涵的附加。

4. 子女

据《墓志》 记载,岐阳公主婚后,与驸马杜悰成功生育的子女有四人,即“生男二人,长曰辅九,年十岁; 次曰杨十,始二岁。 女二人”[2]598。 另据《新唐书》 载: “子裔休,懿宗时为翰林学士、 给事中,坐事贬端州司马。 弟孺休,字休之。 累擢给事中。”[4]5092可知岐阳公主的长子为杜裔休,即“辅九”,字徽之; 次子为杜孺休,即“杨十”,字休之。 岐阳公主去世当年,裔休10 岁,应出生于大和二年(828); 孺休2 岁,出生于开成元年(836)。

(1)杜裔休

据《登科记考》 载: “咸通七年,进士二十五人……杜裔休……后二子裔休、 孺休皆以进士登科。”[15]即咸通七年(866),岐阳公主长子杜裔休登进士科,后来次子杜孺休亦登进士科。又据《翰苑群书》 载,学士杜裔休“咸通十一年正月十八日,自起居郎入守本官充,五月二十七日三殿召对,赐紫。 九月十一日,加司功员外郎、 知制诰”[16],即杜裔休于咸通十一年(870)只保留起居郎的官职,同年五月又因大功而赐紫,九月加封司功员外郎、 知制诰。 另据《资治通鉴》 载: “十三年……司业韦殷裕诣合门告郭淑妃弟内作坊使敬述阴事。 上大怒,杖杀殷裕,籍没其家。 ……给事中杜裔休坐与殷裕善,亦贬端州司户。”[7]6823即咸通十三年(872),殷裕状告郭淑妃之弟、 内作坊使郭敬述阴私事,此事牵连郭淑妃,懿宗得知后大怒,杖杀殷裕。 杜裔休因与殷裕交好而受牵连,被贬为端州司马。

(2)杜孺休

据《旧唐书》 载,乾符三年(876),有“汴宋度支使杜孺休为水部员外郎”[3]697的记载。 据明人董斯张《吴兴备志》 载: “杜孺休乾符六年自户部郎中授迁司功郎中,中和三年再授。 后迁给事中。”[17]可知,杜孺休乾符三年任水部员外郎,六年自户部郎中迁司功郎中,中和三年(883)提拔为给事中。 另据《新唐书》 载: “大顺初,钱镠遣弟銶率兵击徐约于苏州,破之,以海昌都将沈粲行刺史事,而昭宗更命孺休为之,以粲为制置指挥使。”[4]3172光启四年(888),钱镠就任镇海军节度使后,派遣其弟钱銶进攻苏州,钱銶击败沈约后占领苏州,钱镠任命海昌都将沈粲为刺史,然而朝廷任命的苏州刺史为杜孺休,据《资治通鉴》 载,大顺元年(890)八月丙寅,“苏州刺史杜孺休到官。 去年朝廷命杜孺休刺苏州”。 可是杜孺休到任后,“镠不悦,密遣粲害焉”[7]7020,即钱镠指使沈粲将其杀害。 又据《新唐书》 载: “与兄述休同死。”[4]5092

(3)长女

岐阳公主生育两个女儿,今只见其长女的相关记载,次女尚无可考之据。 如据《唐工部尚书杜公长女墓志铭并序》 载: “字曰某,柔令天生,素已多矣,加之幼禀内训,至于成人。”[18]可知岐阳公主的长女是个温柔内敛、 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可不知何故,并未出嫁,即“凡谓甲门清才求之,皆未许嫁”[18]。 另据《唐工部尚书杜公长女墓志铭并序》 载: “开成二年十一月居主丧,孝出礼外,性不能支,五年春禫除。 夏五月七日终于昌化里,享年二十有三。”[18]可见,岐阳公主开成二年(837)去世,长女为她守丧三年,就在开成五年(840)举行祭礼后的当年夏季去世,享年23 岁。 由此可推知,元和十三年(818),在岐阳公主与驸马已有近5 年的婚姻生活后,即在20 岁时生下了长女。

三、 岐阳公主死因及其丧葬礼考

1. 死因考

据《墓志》 载: “以开成二年十一月某日,薨于汝州长桥驿,享年若干。”[2]598可知岐阳公主薨于开成二年(837)十一月,享年39 岁。 相关的死因主要有以下3 个方面。

一是“有子多不育” 给岐阳公主的身心带来巨大的伤害。 据《唐工部尚书杜公长女墓志铭并序》 载: “京兆杜公早尚岐阳公主,有子多不育及生女在褓,懿性已兆,自是遂无孩殇,……”[18]可见,岐阳公主和杜悰婚后,曾多次怀孕但未能成功生育,直到元和十三年(818)才生育出了第一个孩子。 正是由于岐阳公主的生育过程很不顺利,最终给她的身体和心理健康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二是澧州与许州的艰苦生活不利于岐阳公主的身体康养。 杜悰被贬为澧州刺史时,据《墓志》 记载,岐阳公主带了不到20 个随从和侍女来到驸马所在地澧州。 因驸马是被贬官而到此地,故终日难免有各种风险的担忧。 加之,京城距澧州足有千里之遥,一路南下的行程中,承受的艰辛可想而知。 再者从北方转到南方生活,自会有诸多不适,而况日常难以改善,更对岐阳公主的身体复原不利。 尤其是唐代朝廷命官若被贬至南方的蛮荒之地,实有囚困之意,标明皇帝已不再重用。 总之,这一时段的岐阳公主承受的不仅仅是的自然生活环境的险恶,还有社会政治环境造成的更为沉重的心理压力。 后来驸马杜悰为忠武军节度使,岐阳公主随其北上来到许州,政治压力虽有所缓降,但生活环境依旧较为恶劣。诸如忠武军节度使治所房屋因年久失修而十分破旧,居住条件确实比较差; 再如开成二年(837)夏季,忠武军节度使所辖之地遭遇蝗灾,生活条件也不容乐观。 据《元和郡县图志》 载: “河南道……许州。 今为陈许节度使理所。”[19]207又据《元和郡县图志》 载: “京兆府《禹贡》 雍州之地。”[19]1许州为现河南省许昌市一带,“京兆府”即今陕西省西安市一带,相距千里之遥。 因此,开成二年(837),驸马杜悰“自许奉急追诏” 入京,处于昼夜兼程的赶路状态,而岐阳公主又正值病体未愈的状况,遂在跟随驸马进京途中“薨于汝州长桥驿”。

三是长期对李唐王朝命运的担忧。 唐朝中后期,以牛僧孺、 李宗闵为领袖的牛党与以李德裕、 郑覃为领袖的李党 “两派纷纭,垂四十年”,内忧外患,国家不安。 且安史之乱后,宦官掌管着财政权和禁军的指挥权,势力已达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太和九年(835),文宗不甘心始终被宦官所控制,遂与李训、 郑注等策划通过诛杀宦官来稳固皇权。 十一月二十一日,唐文宗以观露为名,欲图将宦官头目仇士良骗至禁卫军的后院斩杀,可惜被仇氏发觉,结果李训、 王涯等朝廷重要官员被宦官杀死,其家人也受到牵连,导致朝廷上下一片混乱,人心惶惶。 岐阳公主身为李氏皇族之女,遇此变乱,不只是受到惊吓,更多还有为朝廷安危忧心。

总上,岐阳公主之死,实属内外因素交互作用的结果。 以其本人而言,身体本就孱弱,又经受了屡次生育不成功的磨难,致使身心损伤过大,尤其是到了后期,体质愈加羸弱,时有疾病缠身。 以其家庭而言,驸马被贬官外任,岐阳公主也随之离开了繁华的都城长安,离开了舒适的公主府邸,生活在偏远的澧州贬所,夫君虽常伴身侧,但生活环境毕竟艰苦,物资相对匮乏,不利于身体的康养。 以其国家而言,经安史之乱后的唐王朝,每况愈下之颓势已无法挽回,内忧外患接踵而至,藩镇割据战乱不断,身为朝廷的公主,生活在这一时代的大环境中,自始至终都无法置身事外,不得不为朝廷安危而深忧。 综合以上种种缘故,岐阳公主正值盛年就撒手人寰。

2. 丧葬礼考

(1) “废朝三日”

据《墓志》 载,在岐阳公主去世之后,“上废朝三日”[2]598。 按照 《唐朝典章制度》 载:“唐制,王公及百官一品至三品以上薨,皆有辍朝之礼。 唐初,闻丧之日即辍朝,其后逐渐延至数日以后,并形成定规。”[20]此所谓 “辍朝之礼”,属于丧礼的一种礼制,得享者必须是官阶在三品以上的重要人物去世,主要方式是朝廷停止处理朝政,即以“废朝” 的方式向逝者表达沉痛的哀悼,也向天下人表明逝者身份的尊贵。而岐阳公主之所以能够得享穆宗“废朝三日”的高规格“丧礼”,究其原因主要在于两个方面: 一是其为穆宗皇帝的亲姑姑,属于皇族中的长辈,穆宗敬重之,应为理所当然的事; 二是因其品行端庄而深受朝廷内外的一致好评,举行如此尊贵的“丧礼”,确实具有一定的旌表意义。及至岐阳公主之灵柩抵达长安,京城的官员纷纷在道路两旁祭吊,不仅显示出岐阳公主葬礼的隆重,而且也从侧面体现出皇室对此的重视程度与杜氏家族在当时享有很高的社会声望。

(2)谥号

谥号是古代对已故的帝妃、 重臣以及其他社会地位或威望极高的人,依据其生平事迹与相关定制进行核准后,得出一个或褒或贬的评定性称号。 因此,这一称号往往对逝者具有盖棺定论的时代意义。 据 《墓志》 载,谥 “庄淑大长公主”[2]598。 另据《唐会要》 载: “威而不猛曰庄。”[21]可见,因岐阳公主一生恪守妇道,尊崇礼节,严肃端庄,应当适合用 “庄” 字。 又《旧唐书》 载: “唐制,凡外命妇之制,皇之姑,封大长公主; 皇姊妹,封长公主; 皇女,封公主,皆视正一品。”[3]1821故将其谥号最终定为“庄淑大长公主”。

(3)葬于先茔

据《墓志》 载“祔葬于万年县洪原乡少陵原尚书先茔”[2]598的情况可知: 岐阳公主去世之后,归葬之所与唐朝前期的其他公主不同,并没有回归于皇室墓园下葬,而是葬在位于万年县洪源乡司马村的京兆少陵原,即葬于夫家杜氏坟茔。 从唐王室与社会观念角度看,这体现了皇室尊崇传统儒家“内夫家,外父母家”[22]的文化观念,折射出儒家文化在唐朝中后期曾一度中兴的气象。 从家庭与个人角度看,这意味着岐阳公主自始至终都完全遵从着儒家的礼仪要求,不只是降低身份安心做驸马的贤内助,更是努力将自己塑造成为具有儒家文化气息的理想女性。

(4)驸马服丧

岐阳公主去世,按当时的规制驸马应为之服斩衰三年。 《旧唐书》 载: “开成初,(杜棕)入为工部尚书、 判度支。 属岐阳公主薨,久而未谢。 文宗怪之,问左右。 户部侍郎李珏对曰:‘近日驸马为公主服斩衰三年,所以士族之家不愿为国戚者,半为此也。 杜惊未谢,拘此服纪也。’ 于是文宗下诏: ‘制服轻重,必由典礼。如闻往者驸马为公主服三年,缘情之义,殊非故实,违经之制,今乃闻知,宜令行杖周,永为通制。’ ”[3]3985可见,从驸马杜悰起,这一定制被更改。 深究其原因,这应与岐阳公主的去世无关。 主要理由有两个方面: 一是因为杜悰的才能确实很出众,而当时文宗又十分倚重杜悰; 所以为了尽快把杜悰从繁文缛节的礼仪束缚中释放出来,才会有了此更改。 二是因为当时宦官势力屡屡危及皇权,所以李氏皇族期望通过与世家大族联姻,形成抗衡的合力; 可是,由于唐朝前期的公主拥有很高的政治和经济地位,屡屡出现公主性格跋扈而不近寻常人情的现象,如在德宗时,已有既成的所谓“旧例” 称: “皇姬下嫁,舅姑反拜而妇不答。”[3]4047这不能不让诸多世家大族望而却步; 甚至就在宪宗为岐阳公主择婿时,也曾出现过“公卿、 大夫子弟文雅可居清贯者,诸家多不愿”[7]6445的尴尬境遇; 所以为了便于皇族与世家大族联姻,必须予以更改。

四、 结语

从为人处世的品行而言,歧阳公主恪守礼节,卑委怡顺: 《墓志》 记载其出嫁后,“逮事舅姑”[2]597。 《礼记》 载: “舅姑入室,妇以特豚馈,明妇顺也。”[23]可知妇见舅姑之礼代表着新妇已被夫家所接纳,从礼节上表示了舅姑对新妇家庭地位的认同,这个仪式对于新妇来说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岐阳公主出嫁后,行妇见舅姑之礼,恪守礼节。 《墓志》 载: “姑凉国太夫人寝疾,比丧及葬,主奉养蚤夜不解带,亲自尝药,粥饭不经心手,一不以进。”[2]598岐阳公主贵为天子之女,如此尽心照顾婆婆,有一定的政治原因。 唐朝前期,由于公主身份尊贵,妇见舅姑礼或变形或不施行; 唐朝后期,李唐王朝想要拉拢士族,就必须重视作为政治联姻筹码的公主的教育,使其符合广大士族的择偶标准。 以岐阳公主为例,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淑德柔风,柔明而贤。 据《墓志》 记载,岐阳公主下嫁杜悰时,推辞了宪宗所赐的奴婢,“主职妇事,承奉夫族”[2]597。 下嫁之后,一直在家尽心侍奉丈夫,教育孩子,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成为驸马的贤内助,这与大唐前期的公主热衷于在外参加社交活动的惯常举动完全不一样,其言行遵从孝道、 严守妇道,持家皆有绳矩,即“壁绝外之,初怒中笑”[2]598。 尤其是在澧州的三年,岐阳公主虽远离京城,但从不以皇亲国戚的特殊身份干预丈夫主持的政务,以至于“中间不识刺史厅屏”[2]598。

二是恬然处之,安贫若素。 据 《墓志记》载,岐阳公主跟随驸马杜悰到澧州的三年时间里,生活十分简朴,“约所至不得肉食”[2]597;驸马为忠武军节度使时,居所更是简陋,“南迫于蔡,蔡屋室卑庳,主居无正堂”[2]598。 作为宪宗嫡女,身份尊贵,自幼便有优越的生活。 但岐阳公主下嫁杜悰后,因驸马贬官而来到外地,旅途的艰辛自不必说,且因驸马是贬官,生活自然不会太舒适安逸,但岐阳公主都能安然处之,并没有一丝抱怨。

纵观有唐一代,公主不只是身份尊贵的皇帝之女,更重要的是作为一种皇室的政治筹码,既成为唐王朝与周边少数民族政权建立政治联盟的关键因素,又成为唐王室维系其内部社会政治关系的姻亲纽带。 因此,从《墓志》 中所塑造的岐阳公主形象来看,已不仅仅是为了纪念和赞扬岐阳公主本人,而是一种唐代统治者期望与士族交好的政治信号。 唐朝国力强盛、 经济发达、 社会开放,女性的家庭、 社会地位以及人生自由都有了极大程度的提高。 唐朝前期公主、 后妃参政热情高涨,社会普遍追求婚姻自由,追求服饰与妆造的多元化与个性化,在家庭生活中也产生了与丈夫相对平等的夫妻关系。 唐朝开放的社会风气孕育了唐朝前期女性群体生机勃勃的独特面貌,相应地提高了女性在历史上的地位,为女性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而,在“安史之乱” 以后,统一强盛的大唐帝国处于江河日下之势,中央军备力量大为削弱,地方势力不断做大,且时常与宦官勾结而危及朝廷安全,在一直得不到有效解决的情况下,朝廷只能采取姑息之政,其结果自然是藩镇割据称雄之势愈演愈烈; 再加上宦官专权与牛李党争,更是雪上加霜,不仅导致了皇权旁落,而且加剧政局动荡;尤其是唐朝周边少数民族如吐蕃、 回纥、 南诏等的不断骚扰,使得中晚唐时期的政局始终处于内忧外患的严重困扰中,难得有一时之安宁。 于是,处在如此危亡之际的中晚唐皇帝,由于饱读诗书而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缘故,多半都会期盼通过提高儒家思想的正统地位,来修复等级森严的封建礼仪秩序,进而实现大唐王朝的中兴。 正是因为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唐朝前期女性所拥有的自由与开放的个性逐渐消失,而公主作为皇帝之女,其行为必定具有强大的影响力和表率作用,由此所受到的约束也就更为明显。 所以,唐朝中后期的最高统治者为了继续笼络世家大族与其合作,就不得不格外重视对公主们礼教的教育,使其严格按照儒家礼仪来规范自身,旨在获得更为有利的通婚机会,最理想的就是能够与一向门第高、 颇有清望的士族结合。 诸如一生贵不召骄、 知书达理、 谨守妇道、 贤惠孝顺的岐阳公主得以下嫁于杜氏家族的杜悰,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例证,不但给当时唐王室争取了更多的家族支持率,也为其赢得了极为难得的社会清誉。 尤其是岐阳公主去世后,将其事迹通过当时诗文最负盛名的杜佑写于墓志铭中,以期成为自此以后教导女性学习的标杆。 因此,吕思勉先生认为,岐阳公主下嫁杜悰是唐氏与士族婚姻之始[24],其意义之重大,不言而喻。

注释:

① 《旧唐书》 记载有两类: 一说升平公主为代宗第四女,一说升平公主为代宗长女。

② 玄宗李隆基登基前称“隆庆坊”,登基后因避讳改称“兴庆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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