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外传染病健康素养的研究进展及思考

尹金瑜，宋 利，汪妤婕，甘 维，张庆华

随着经济贸易全球化的持续加深，人口流动和国际往来日益频繁，不仅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高致病性禽流感、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等新发传染病不断涌现，而且结核病、梅毒等曾经已经被控制的传染病也死灰复燃、再度肆虐，愈发威胁人类健康和国家安全。世界卫生组织指出：2019年全球10大死因中传染病性疾病占3个，且每年死于传染病的人数占总死亡人数的25%[1]。中国也是传染病的高发区，2020年共报告法定传染病580.6万例，死亡26 374人[2]。研究表明，疫情的泛滥与公众的传染病防控能力不高息息相关，居高不下的发病人数，警醒我们若不重视传染病防治工作，未来人类将面临传染病只增不减的威胁，且呈现病因复杂、发病隐匿、全球化态势[3]。现从国内外传染病健康素养测评工具、水平、影响因素及干预措施方面综述国内外传染病健康素养的研究进展，以期为提升全民传染病健康素养水平、开展具有针对性的传染病防控工作提供理论依据及对策建议。

1 传染病健康素养的概念及研究意义

自1974年Simonds首次提出了“健康素养”这一概念，历经几十年的发展，目前公认的是世界卫生组织对健康素养的定义：健康素养是指个体获得、理解与处理健康信息，并应用健康信息作出正确判断，促进自身健康的能力。传染病健康素养是指为促进自身健康和减少传染病的发生，个体应具备的防治和管理传染病的能力[4]。健康素养是健康促进的重要环节，与健康行为密切相关。提升公众的传染病健康素养可显著改善其健康防护行为，是防控传染病最经济有效的方法之一[5]。而传染病健康素养不足的居民，主动防疫的意识欠缺[6]，疾病预防、治疗、管理的依从性不佳[7]，为传染病的有效防控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因此，《“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强调，要把提高健康素养作为改善全民健康的优先任务。

2 传染病健康素养的测量工具

2.1 传染病健康素养普适性测评工具 国外早期多采用普适性健康素养测评工具测量传染病病人的健康素养。如Rebeiro等[8]使用健康素养筛选简表(Brief Health Literacy Screen，BHLS)测量艾滋病病人的健康素养水平。Dunn-Navarra等[9]采用成人功能性健康素养测试简表(Short Test of Functional Health Literacy in Adults,S-TOFHLA)评估上呼吸道感染患儿父母的阅读和计算能力。

国内多使用全国居民健康素养监测调查问卷中的传染病防治相关试题来测评居民的传染病防治素养[10]。2016年，Tian等[11]编制了中国居民传染病健康素养量表(Infectious Disease-Specific Health Literacy Scale,IDSHL)，该量表包括传染病的基本知识与观念(7个条目)、传染病的预防(7个条目)、传染病管理与治疗(4个条目)、对病原体和传染源的辨认(4个条目)4个维度。Cronbach′s α系数为0.832，且在大规模人群中试验，具有实用、适用、科学等优点。

2.2 传染病健康素养特异性测评工具 由于传染病传播途径的多样性，其预防和控制有着很强的特异性，传染病健康素养普适性量表难以反映某种特定传染病的健康素养水平，因此传染病健康素养特异性测评工具陆续诞生。

2010年，重点人群重点传染病预防素养调查问卷是由中国健康教育中心[12]针对城市流动人口、中小学生、牧区居民、洪涝灾害易发地区居民、西部贫困地区居民这5类重点人群分别设计的。5类人群调查的传染病各有侧重点，包括重点传染病知识、行为、阅读理解和现场行为观察等指标，回答正确的题数占总题数的80%及以上则认定该调查对象具备重点传染病健康素养。5类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均大于0.8，信、效度较高。

Brief Estimate of Health Knowledge and Action-HIV version(BEHKA-HIV)和HIV Literacy Test (HIV-LT)皆为测评艾滋病病人健康素养的有效工具，前者由Osborn等[13]于2010年编制，含有8个条目，用于评估艾滋病病人对疾病知识的理解和运用能力，问卷内容简洁，使用方便。后者由Tique等[14]于2016年制订，包含16个条目，旨在测量艾滋病病人对疾病相关信息的理解和计算能力。此外，为适合迅速评估，开发者还研发出只包含10个条目的HIV-LT-10量表。

2012年，有学者编制了呼吸道传染病健康素养测评工具[15]。该工具包含知识、行为和能力3个维度，共39个条目，Cronbach′s α系数为0.842，由于该工具需要在计算机辅助技术的支持下使用，且测评时间较长，不适合大范围投入临床使用。

2019年，Tutu[16]设计的霍乱健康素养问卷，包括4个维度，20个条目，Cronbach′s α系数为0.762，信效度较好。但该量表仅试用于一个非洲西部国家某镇上的401位贫困居民，可否推广至其他人群尚需验证。

Li等[17]于2019年开发了中国结核病健康素养量表(Chinese Health Literacy Scale for Tuberculosis Patients,CHLS-TB)，用于测评结核病病人对疾病治疗和自我管理的能力。该量表包含记忆、理解、应用和分析4个维度，29个条目，Cronbach′s α系数为0.820，重测信度为0.958。

新型冠状病毒健康素养调查问卷HLS-COVID-Q22(Coronavirus-Related Health Literacy Survey Questionnaire)由Okan等[18]于2020年设计，用于测量居民的新型冠状病毒防治知识和技能水平。问卷包括获取(6个条目)、理解(6个条目)、评估(5个条目)和应用(5个条目)4个维度，内部一致性Cronbach′s α系数为0.940。该问卷已应用于1 153名德国互联网用户，结果显示：该问卷可快速测评新冠肺炎素养，使用简便，在其他地区人群中的适用性尚待研究。

目前，国外开发的传染病健康素养特异性评估工具多针对艾滋病、霍乱、新冠肺炎等重大传染病。而我国多使用全国居民健康素养监测调查问卷中的传染病防治相关试题来测评居民的传染病防治素养，尚不能全面测评居民的传染病健康素养水平，2016年开发的中国居民传染病健康素养量表虽然从不同传播途径全面涵盖了传染病重要信息，但尚未大范围推广使用。

3 传染病健康素养的水平

目前，国内外传染病健康素养水平普遍较低。Lee等[19]指出韩裔移民妇女的HPV健康素养平均得分为4.06分(总分7分)。德国居民的新冠肺炎素养具备率仅为49.9%，52%的参与者表示难以理解与应用传染病相关信息[18]。印度尼西亚的调查发现，每3例艾滋病病人中就有1例病人的健康素养不足，且高达44%的病人难以看懂就诊预约单[20]。McCaffery等[21]针对澳大利亚公众的调查发现，13%的受试者健康素养不足，40%的公众不了解传染病的关键症状，甚至误信了不实的传染病信息。王兰兰等[22]分析了2018年全国居民健康素养监测数据发现，6类健康问题素养中传染病健康素养水平最低，仅为17.05%。2020年张萧红等[23]研究结果显示，泰安市中老年人的传染病健康素养水平仅为15.5%，且基本知识素养(23.4%)优于健康行为素养(20.3%)、技能素养(10.9%)，提示中老年人存在知行分离现象。

4 传染病健康素养的影响因素

周亮等[24]分析湖北省15～69岁居民的传染病健康素养现状，结果显示：年龄、文化程度和职业是居民传染病健康素养的重要影响因素。此外，有研究显示，经济状况不同的老年人传染病健康素养水平差距较大[25]。杜维婧等[26]调查浙江省、湖北省、甘肃省的农民工发现，上网时长和健康信息获取途径与传染病健康素养水平显著相关。Lakhani等[27]系统评价指出：居住地也是影响传染病健康素养的重要因素之一。由于农村人口受教育程度不高，获取健康信息的能力有限，疫情防控意识相对薄弱，其传染病健康素养水平远低于城市人口[28]。因此，公众的传染病健康素养提升工作迫在眉睫，亟须重视农村地区、高龄、文化程度低、经济状况不佳、健康信息获取途径有限的居民。

5 传染病健康素养的干预研究

国内外传染病健康素养相关的干预研究报道有限，干预方式集中于视听材料与教育培训相结合的方式。Kim等[29]将呼吸道传染病知识编成歌曲，老年人学唱后，其传染病防治知识和技能得到大幅度提升，并且1个月后维持效果尚好。Jacque等[30]开设创新课堂，将传染病防治知识和技能整合到高中生物课，结果表明大多数学生掌握了传染病防治技能，并增强了与他人交流传染病信息的能力。Tran等[31]要求乙型肝炎病人复述医务人员对其进行的健康教育内容，评估其掌握程度并再次解释，研究结果显示，回授法可增强乙型肝炎病人与医务人员的沟通能力，提高其理解能力，最终确保干预的有效性。Rodriguez等[32]研究显示，播放艾滋病防治说唱视频可提高艾滋病病人的疾病知识储备，促进心理健康，提升服药依从性等。胡秀琼等[33-34]采用健康讲座、小组学习、新媒体等综合健康传播活动对居民进行干预，结果显示居民的传染病防治知识有所提升，预防行为得以改善，传染病健康素养水平显著提高。李影影[35]研究显示，护生与居民的多维度互动可提升其传染病健康素养，增强其采取健康行为的自我效能。

可见，以通俗易懂的图片、视频等形式的健康教育可提高民众对健康信息的接受度，是提升传染病健康素养的重要途径。国外研究聚焦于某种传染病病人的疾病相关健康素养水平提升，而国内目前针对传染病健康素养的干预研究较少，面对传染病防控难的现状，开展传染病健康素养调查，明确健康促进行为养成的关键点，以此开展针对性的传染病预防干预研究，对提高人民群众的传染病自我预防管理水平、遏制传染病的发生发展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6 提升传染病健康素养策略思考

6.1 有待全方面测量传染病健康素养水平 目前，我国多使用全国居民健康素养调查问卷中的传染病防治相关试题监测15～69岁人群的传染病健康素养水平，题目较少，缺乏代表性，尚未很好地涵盖传染病重要信息。而2016年开发的中国居民传染病健康素养量表可从传染病的不同传播途径全面测评传染病健康素养水平，但也仅针对15～69岁人群，尚未见应用于儿童、青少年及老年人等传染病高危易感人群，亟待准确评估各类人群的传染病健康素养现状、影响因素及可干预的关键靶点，坚持“预防为主、关口前移”，为进一步制定针对性的传染病防控干预措施提供思路。

6.2 把传染病健康素养纳入核心课程 尽管全球呼吁将健康素养作为教育优先事项，但只有芬兰等几个国家将健康素养纳入了学校核心课程。政府需要抓住各种教育时机，优先考虑对青少年危害尤为突出的传染性疾病，将传染病健康素养纳入学校核心课程，改善学生个人卫生习惯，增强其预防传染病的知识、态度及应变能力，防止传染病的群体性爆发，促进其健康成长。

6.3 构建经济、适用、有效的传染病健康促进创新模式 从人民群众的传染病健康服务需求及供给现状出发，以传染病健康素养为突破点，汲取国内外先进的传染病健康素养干预方法，将基于理论基础的干预策略付诸实践，运用视频、图片以及其他多媒体为载体的信息传播渠道共同助力健康教育，将趣味性与信息化相结合，不断创新传染病健康促进模式，为实现“健康中国”行动提供新思路和新方法。

综上所述，提升传染病健康素养是建设健康中国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目前人民群众重大的民生问题，需要政府、社区、家庭、学校和社会共同努力，持续推进。然而我国居民传染病健康素养水平不容乐观，目前仍以调查性研究为主，缺少干预性研究。本次COVID-19爆发带来巨大损失，摧残全球人民身心健康，疫情防控常态化下，传染病防控刻不容缓，迫切要求提高人民群众的传染病健康素养水平，针对重点地区、重点人群探索提高传染病健康素养的新理论、新方法，才能真正实现“健康中国”战略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