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黄河渡口城市的首次考古 延津沙门城址的调查与发掘

文 图/郭强

延津县位于河南北中部，黄河故道自西南而东北绵亘境内。沙门城址位于延津县西北榆林乡沙门村东北2 公里，西临榆林排，西北有黄河故道穿过，东北临十八里村，南临龙王庙村，西、南临延津榆东产业集聚区，北、南毗邻济东高速和新长北线（S310）。

据文献考证，历史上延津县长期位于黄河南岸，属开封府管辖。沙门城址在宋金时期扼守都城开封北上卫辉府的水陆交通要道，北宋时此地称为宜村，为黄河南岸一处重要的渡口。金明昌五年（1194）八月，黄河河道南迁，宜村变为黄河北岸。据《金史·地理志》等记述，金泰和八年（1208）元月，卫州徙治于宜村渡（吴起城），名为新州。胙城县治为避风沙亦迁于此。“卫州……贞祐二年（1214）七月城宜村，三年五月徙治于宜村新城，以胙城为倚郭。正大八年（1231）以石甃（砌筑）其城。”蒙古蒙哥汗元年（1251）卫州治所由新州迁至汲县（今卫辉），升为卫辉路，胙城以县属之。元泰定元年（1324）后复为胙城县治。后该城址逐渐被风沙所掩没。明成化十五年（1479），黄河徙流县南，县北之流遂绝。

2006 年11 月，国家文物局关强司长、河南省文物局孙英民副局长在延津沙门城址视察考古发掘工作

由文献中的这些记载可知：沙门城址在北宋至金代前期为黄河南岸一处重要渡口，金代后期至元代初期有40 年的时间为卫州州治和胙城县治所在，地处黄河北岸。沙门城址在当地俗称“吴起城”，在明清时期的《延津县志》中，该城址也被记载为“吴起城”，成了传说中战国时期魏国著名军事家吴起扼守黄河渡口时的屯兵处。

考古调查

1949 年后，当地村民在遗址内不断刨砖取石，修渠打井，使遗址遭到一定毁坏。1963 年，延津县文管会对遗址进行了调查，县人民政府将遗址公布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加以保护。

2003 年，在新乡市小店工业园区建设和新长北线建设时，延津县文管所对遗址周边进行了调查，建议工业园区在规划选址时，应避开文物区。新长北线绕城址南部穿过。2005 年济东高速修建时，最初路线选在遗址北部穿过，经调查，路线避开遗址区在距北城墙1 公里处穿过。

2005 年冬，当地建设取土时在遗址南部发现众多文物遗存，县文物部门及时采取了保护措施并对遗址进行了全面调查。

2006 年7 月，延津县政府委托新乡市文物局对遗址进行调查和勘探，由于遗址面积大，有1000 余亩，并在延津县榆东工业开发区规划中。文物部门向县主要领导进行了专题汇报，引起县领导高度重视。工业开发区三易规划图，将遗址全部保护起来。

调查和勘探表明，沙门城址又称“鹅城”，现存城址大致呈北窄南宽的梯形，西城墙长约800 米，北城墙长约740 米，东城墙长约640 米，南城墙长约1000 米，总面积约70 万平方米。西城墙、北城墙、东城墙北段保存较好，南城墙（在古黄河大堤的基础上建筑）及东城墙南段上部遭到破坏而无存。城址北部平坦，南部因被沙丘覆盖地势较高。

经过大面积考古勘探，东、西、北面城墙各发现一座城门，西城门有瓮城存在的迹象。南城墙因兼顾黄河堤坝防护，无门。城内发现一些道路迹象和生活密集区。在城址的南部已发现10 余眼水井，沿南城墙有一条东西向贯通道路，路中车辙痕迹清晰，车辙宽1.45 米，推测为生活街区。南城墙外约1000 米处应是黄河码头所在地。

考古发掘

2006 年8 月—2007 年9 月，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新乡市和延津县文物部门配合下，对遗址进行了发掘工作。此次发掘区主要位于城址西部，发掘面积4000 平方米，发现的遗迹和遗物以宋元时期为主。遗迹有城墙、道路、房基、水井、农田、灰坑、墓葬等。清理出土的宋元时期各类遗物非常丰富，大致可分为瓷器、陶器、釉陶器、石器、玉器、骨器、铜器、铁器及建筑遗物、冶炼遗物、动物骨骼（含加工过的骨器废料）等。

沙门城址残存城墙

出土瓷片

出土三彩枕

出土诗文瓷碗

出土红绿彩骑马俑

在遗迹方面，此次发掘对宽度达80米的南城墙做了解剖。南城墙是在早期城墙基础上加宽夯筑而成。如此宽的城墙应与兼顾黄河防洪有关。在城墙内侧发现了宋金时期的道路和车辙痕迹，车辙宽度为1.45 米。

城址内清理出大量的砖瓦，数量较多的绿釉筒瓦说明城内存在高规格的建筑。城址南部已发现十余眼水井，说明当时城内居民较多。

北宋时期大面积农田遗存的发现，在中国考古史中尚属首次，为宋代农业史的研究提供了实物资料。这时的垄作农田田垄宽度约25 厘米。清理的一部分农田中，人的足印、动物的足印依然清晰。

三杨庄汉代村落遗址位于内黄县梁庄镇三杨庄村北，是一处西汉晚期规模宏大的村落遗址。遗址展现的“宅建田中，田宅相接，宅宅相望，路道相通”的聚落布局，直观再现了汉代黄河下游两岸的农业生产状况、农村社会形态、农民生活场景等。遗址不仅为研究汉代基层社会组织结构提供了实物资料，也为黄河河道变迁等黄河水文史研究提供了重要考古资料。

高城村卫国都城遗址位于濮阳县五星乡高城村北。20 世纪60 年代开始，考古工作者对遗址进行了多次钻探和初步发掘，发现四面城墙等遗迹。2005 年进行大规模试掘。城址面积约916 万平方米，是一个有龙山文化、商、西周、春秋战国、汉等时期文化遗存叠压的遗址。整个城址平面形状为长方形，城墙之外有一周护城壕。学术界认为该城址是春秋晚期至战国时期的卫国都城—帝丘所在地。2013年，卫国故城遗址（高城遗址）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大量冶炼坩埚及炼渣的发现，说明城内有一些冶铸作坊的存在，为认识当时的冶金技术与方法提供了前所未有的实物资料。

在遗物方面，有较多穿孔大石块出土，可能与运输或商业交易中挽系牛、马等牲口有关，这又与城内出土大量牛、马骨骼相印证。此外还出土了许多有切割加工痕迹的骨料，说明城内有制骨作坊的存在。城址南约1000 米处现地表3米下，施工部门挖出7 块重量在1 吨左右的大型穿孔石，这些孔径较大（约9厘米）的穿孔石应与码头挽系船缆有关。大量礌石的发现可能与城址军事防御有关。

城址内出土的瓷器种类之多、数量之大，实属罕见。既有釉色亮丽、做工考究、烧造精美的高档瓷器，也有制作与烧造较为粗糙的低档用器。瓷器从釉色上可分为白瓷、黑瓷、黑白瓷、青瓷、黄釉瓷、钧釉瓷、白地黑花瓷、蓝釉瓷、酱釉瓷、影青瓷、绿釉瓷、多彩瓷等。瓷器种类有盘、碗、碟、盏、壶、瓶、盆、罐、盂、香炉、尊、枕、灯、俑、骰子、棋子等。瓷器上纹饰的装饰技法可分为划花、刻花、印花、贴花、剔花、画花等。这些瓷器及瓷器残片的大量出土，一方面可以印证城址的渡口性质，是当时瓷器转运、交易的重要场所；也说明城址居民较多，作为州治所在地是可信的。

另外，城址内清理出较多的宋代钱币，这既为确定城址的年代提供了明确证据，又说明城内当时商业的繁荣。

沙门城址当地俗称“吴起城”，目前在城址南墙的底部夯土层中，已经发现有战国至西汉时期的板瓦、筒瓦、陶器等残片。是否存在战国时期的城址，尚有待于进一步考古工作予以揭示。

沙门城址的考古发掘是河南境内黄河故道两岸继内黄三杨庄汉代村落遗址、濮阳高城村卫国都城遗址后第三次重要的考古发现，再一次将我们的目光集中到广袤的黄河故道和黄泛区。黄河的泛滥时常给中原地区黄河两岸的先民带来灭顶之灾，但客观上也为后人封存了一大批保存完好的文化遗产。尽可能保护好、利用好这些宝贵文物资源和文化遗产，充分展现灿烂辉煌、积淀厚重的中原文化的魅力，无疑是摆在我们面前重大而紧迫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