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红创作观的形成与表达

2023-06-08 13:21高雪洁
美与时代·下 2023年3期
关键词:儿童视角女性意识

摘  要:萧红的创作观集中体现在她认为“作家应该属于全人类,要向着全人类的愚昧写作”。她的观点与抗日战争時期的很多作家不同。但萧红通过自己的作品用力维护她自己与世界联系的特殊通道,即自叙传的书写形式。这种自叙传的核心内容就是童年视角、女性意识和逃难叙事。童年视角实际是萧红成长欠缺的结果,女性意识表达的独特性是她本我的迷障,而逃难叙事则是她重要的生存写照。童年视角为萧红作品赋予了清澈的视图效果,逃难叙事实际则是生命缺乏安全感的表达。萧红在弥留之际对自己的人生总结是:我这一生的不幸全因为我是女人。可见她在生命的尽头对此生经历的一切进行反思,最深刻、最清晰的感知还是她的女性身份。这种女性意识外化成萧红作品女性角色的多样化,其中有来自底层社会饥寒女童弱小的生命特征,有十几岁少女或承担务工养家的重担,或失去亲人的护佑早亡,有为人妻、为人母的精神困顿。

关键词:萧红创作观;儿童视角;女性意识;逃难叙事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9年度黑龙江省省属高等学校基本科研业务费科研项目“萧红文学的现代性及其当代阐释研究”(135409346)阶段性研究成果。

“发表于1940年的《后花园》就是以萧红在呼兰老家的后花园作为场景的自传体小说,这一点与作者同年发表的长篇小说的《呼兰河传》相同。”[1]170葛浩文将萧红的创作风格定位在极具自叙传色彩上,而萧红的小说和散文、诗歌作品恰恰印证着葛浩文的这个判断。萧红在创作中融合讲述自己、与自己对话的脉络,在未公开表明自己的创作观之前,这样的写作仅是一种习惯。而自从萧红在1938年4月参加了《七月》杂志社举办的第三次文艺座谈会,在创作的问题上明确表达了“作家不是属于某个阶级,作家是属于人类的”[2]之后,萧红的创作便是理论和实践结合的成果。萧红极具自叙传色彩的创作内容主要包括三个方面,即童年视角,女性意识和逃难叙事。

一、童年视角——成长欠缺

萧红的文字投射出了她潜在的精神世界,即永远欠缺长大的一个孩子的内心。萧红在她母亲逝去多年后曾回忆起自己接受母亲死去的事实,表现出的本能痛心和可怜,那时她对眼泪刺痛双眼的体验,一直清晰深刻地留在萧红的记忆中。而母亲的离去从此也切断了萧红内心最强大的护佑,尽管祖父在尽可能地保护萧红,然而任何人都无法取代母亲对一个孩子成长的影响。对于敌对的父亲,虽然一直是萧红在精神世界要打败的对象,但他终究是父亲,只不过这个父亲的一切言行都是负面的。对于萧红成长最重要的父母,一个是早亡,一个成为敌人,这迫使萧红在儿童时期就被动精神断奶。缺失母亲的童年经验直接影响了萧红在成年后对萧军的感情处理方式以及她对待自己两个孩子的心境。

祖父的护佑并没有让萧红学会与人相处,祖父更多地是把她带向自然,对后花园的成功描绘与萧红对自己童年视角的保留极度吻合。没能学会与人相处,也直接阻碍了萧红自我认识的完善。在她读书和逃婚的事件上,她曾受到诸如汪恩甲的虐待与戕害,正是因为她在家庭中经历童年失去母亲、被父亲仇敌般对待、遭受继母的苛待,导致她无法对自己作为女性存在所遭到的厄运进行成人化反思。

当她通过写作为自己的生命重量增加资本时,她仍未对自己19岁上经历的女性经验特殊性有深刻准确的认知。她在记述自己被困东兴顺旅馆的事件时,仍以饥饿为主题,并未对自己怀孕即将生产的特殊性有所表达。

在萧红的生命历程中起着支配作用的是一种抑制成长或者叫错位成长的逻辑。成长对于主体而言是他不断对环境认知判断并形成与环境互动能力的过程。萧红的成长里显然缺乏给她提供指导认识环境的可靠力量。没有母亲的疼爱,没有父亲的支持,有的只是祖父的怜爱。这种靠怜悯建立起来的主体与环境的关系不可能是强有力的。

原始家庭中所有成员都抽掉了支撑萧红搭建与世界正确联系的桥梁。在萧红的文字中充满中对自由的向往和表达,这种内容的表达从反面恰好折射出萧红成长中无人照管的现实。成长欠缺使得萧红甚至无法正确判断男性伴侣对她生命、情感和心灵造成的创伤,演化成了在她的作品中表现出孕妇对待自己腹中胎儿的特异感受:产妇看到自己孩子的心理,以及即将失去孩子的母亲真实的内心声音(见《弃儿》)。

萧红的文字之所以一直保持着与那片后花园的一致,证明了萧红的内心一直停留在儿时,如同自然未被开垦、未被规定的某种姿态。只有在书写那片后花园时,萧红的内心才能完满地契合外化现实,投射到自然生命的律动。当她说“作家是属于全人类的”时候,也绝非是经过漫长精神跋涉后的高屋建瓴,而正是萧红的精神世界始终未被嵌入某种价值预设的结果。

在萧红的有生之年,一直没能完成对家庭的彻底摆脱式抗争。这个抗争不完成,她就无法真正长大。萧红的原生家庭给她的生命拷问是拖累她一生的重负。她始终都无法逃脱她作为一个没有获得亲人之爱的人而存在的灰暗体验。

祖父的爱是护佑和怜惜式的,无法让萧红获得自信。即使她可以成为一名作家,即使她似乎可以有自己的伴侣,即使她也确实有她的一些读者,即使她得到了同行们的赏识。但她终于还是对自己不自信。这种不自信使萧红俯首般与萧军纠缠、隐忍相依,最后难逃离散的无奈甚至丑陋。这样所谓的爱情,在萧红笔下真实地表现是没赐给这段日子以任何美好的词汇。

在作为一个作家的生活中,她的事业和可为之努力的写作,也并未让她自信地向旧家庭宣告她胜利了。因此,在香港最后的日子里,她想到的是自己在与父亲的抗争中成了一个终究要逃回去的失败者。她在内心中到底没有树立起来她已经胜利的旗帜。

童年视角的清澈抵抗着东北大地上同胞们挣扎生死的困顿与艰难,童年视角呼喊出的原始生命消磨着社会现实生存里的种种压迫。透过儿童视角看被历史风云席卷的东北大地,交织着新思想和旧传统的博弈,萧红作品的叙事呈现出与世界最质朴、最生动、最深刻的联系。

二、女性意识——本我迷障

作为一位女性,萧红的妻子和母亲角色体验是双重失败的。一个女性的社会归属在萧红的语言里是禁区。

乐黛云对女性意识的定义涉及社会层面、自然层面、文化层面[3],其中自然层面显然具有最基础的意味。但从发生学多角度说,女性意识的独特性正来源于女性生理层面的生育等特殊经验。在此基础之上才不断搭建其女性意识其文化意义层面上的内容,如为母亲的身份,以及纠缠着情感和道德的为妻子经验。随后更进一步的便是带有阶层结构属性的社会层面内涵。萧红作品中的女性意识从社会层面及文化层面入手进行的展现广泛而深刻,她写出了封建文化制度压制下的女性其生存的艰难和困苦,那些女性角色是狠心丈夫的可怜妻子,是无法保全自己孩子的母亲,是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消除性别似的存在。

人们总说萧红可以客观、原生态再现20世纪初东北大地上的人之生死。但作为一个女性作家,在刻画她自己笔下的女性形象时,萧红是如何控制笔力和情绪,以至还原一种冷静的旁观、原生态的再现叙事?尤其是萧红对女性角色生育体验的叙述,几乎是一种残忍的旁观,造成一种类似纯粹她验式的书写模式。萧红个人的两次孕育和生产经历,并未被带入萧红笔下的女性角色塑造中,反而解决作品中女性角色深刻塑造过程,萧红选择的是一种回避式的处理。

此种回避不是萧红避而不谈女性角色的生育和为母、为妻。相反,萧红作品中存在为数众多的女性角色生育的情节描述和为母亲的生存经验。《生死场》中被摧残虐待的月英、金枝,以及凶恶到扭曲的王婆自不待言,《弃儿》中怀孕、待产的芹,《王阿嫂之死》里怀孕中丧夫的王大嫂,《桥》中那个不幸和无奈、失掉了自己的孩子的保姆。在萧红的作品中经常描写女性作为人妻和人母的经历,而现实中,她并未真实体验过母亲角色,尽管她有两次孕育的经历。

萧红的两次孕育,第一个孩子生下来活着、被迫之下送了人;第二个出生后几天便死掉了。值得探讨的是,萧红作为一位女性从生理层面上,她几乎未能有意识地对她在作为一名母亲有如何体验倾情书写。她的文字里未曾流露出对自己的孩子特有的母性经验。

在萧红笔下待产的芹(《弃儿》),“她的肚子不像馒头,简直是小盆被扣在她的肚皮上”[4]17,月份更大时,只不过是换成了更大的盆。芹在产下婴孩后,看护妇把孩子推向芹,“芹的心开始跳动,就像个意外的消息传了来。手在摇动:‘不要!不……不要……我不要呀!她的声音里母子之情就像一条不能折断的钢丝被她折断了,”[4]29她甚至不以为孩子跟她是一个命运共同体,而将新出生的婴儿视为跟自己不相干又甩不掉的重负。

《弃儿》中最显得突兀的一段内心独白是:“真个自私的东西,成千成万的小孩在哭怎么就听不见呢?成千成万的小孩饿死了,怎么看不见呢?”[4]29在1936年11月24日给萧军的信中萧红再次提到《弃儿》,萧红建议对《弃儿》进行修改,“再另外抓到一个启发人们灵魂的境界。”[5]132萧红在自传型文字里狠心地冰封自己的情感,她要把自己的感情升华成全人类的感情,形成一种明显的本我迷障的文字状态。

为什么在一个产妇试图流露对自己生下的孩子有深刻的不舍时,萧红却对这种心理和情感表现出了站在社会批判的立场无情加以指责?孕育、生产和为母亲在萧红的笔下没有温情、甚至没有本能的亲近和喜爱,萧红在用诸多体验转移作品中孕妇、产妇对自己生命经历独特性的细腻捕捉,这当然不是萧红不擅长,而是她在有意回避这种体验的自我印记,把这种经验完全表达成她验的距离。这应该是葛浩文说萧红擅长一种“内观”和“自传型”作家判断的更深刻证明[1]180。

《感情的碎片》中萧红写道:当眼泪充满眼睛、热的,“又好像回到了母亲死的时候。母亲不十分爱我,但也总算是母亲。”“但那是孩子的时候。而今则不应该了。”[5]61对于母亲一词的理解,最准确、最真实的应就来自萧红自己的母亲和自己做母亲这两种体验上。然而萧红对自己母亲的情感竟是“碎片”而非完整。加上她对自己作母亲的体验亦不完整,这种特殊的人生经历致使萧红笔下的母亲这一身份书写总是充满跳跃性。如同萧红在面对自己母亲逝去的现实由落泪到眼泪再也没掉下来,以致于《弃儿》中芹在失去自己刚出生孩子亲近的可能时,却反而发出了具有超越性的反思追问,即她羞于自己堕入可怜自己孩子的小我中,而没有想到那千千万万失去母亲的孩子和失去孩子的母亲。萧红既然可以如此深刻地理解自己笔下的角色,為什么对自己的生命却亏欠了深刻的觉醒。

《弃儿》中的芹洪灾难民的身份远远重于她是个孕妇的体验。她的肚子是盆,肚子里的是小物件,而在医院生产后,母性的表达也仅止于“自私的东西”,在萧红的内心也就空荡荡地留下了一句“母子之情就永远相隔了。”从这个芹的“刚强的沉毅的眼睛”里,无法读出萧红对一个年轻母亲的理解。

无疑,萧红确在为她的生活寻找意义。从23岁《生死场》的亮相众人面前开始,她积累的所有对生命的体验都爆发出来了。对女性的描写仍以生产和婚姻为主要内容。但萧红的真实生活经历恰在生产和婚姻方面存在意义的虚构。她自己不曾深入体验,她也不曾在文字中对生产和婚姻中的自己进行过剖析。一切都是萧红即刻式体验:过去就过去了。她对自己19岁上的经历,未能做出有意识观照。在《生死场》中,王婆和金枝的形象仿佛在写别人,事实上应该就是她无意识观照下自我生命的最真实体验。

在萧红其他书写女性形象的作品中,那些女性并非从女性上述的两个独特性角度刻画,而是一种失掉女性独特性的、淹没了性别差异的书写。不论她的《商市街》自传散文的行文,还是收录在小说集《过夜》中的女孩儿,都是女性的特殊性被剥夺后仅剩求生的艰难。而萧红在《商市街》中的“我”面对的则是更多无性别差异的饥饿和贫穷。这些反常的书写,多角度传达着萧红正经历着人世间最黑暗的煎熬。世界上的男性和女性只有在充分发现并认识自我的独特性时,才是社会更加进步的表现。然而萧红笔下总是写着这些淹没掉男性和女性差异的类视角,因而萧红才能更本质地揭出饥饿和贫穷的残酷,在残酷中暴露人性的残忍。

《渺茫中》的女主人公年轻母亲隐忍丈夫的背叛,《出嫁》里用被子裹着的新娘,《夏夜》里白天想着何日嫁人、嫁与何人的少女。这些形象串联起来几乎就是一个女性完整的生命历程。那失怙的童年、懵懂的少年、被迫的青年、隐忍的中年。萧红文字中隐约贯穿着女性意识由无意识体验到有意识体验,再到自觉反叛,最终是自觉反思的生长线。萧红作品在女性角色的屈辱受难中审视男权封建文化的压迫,在女性角色挣扎求生中洞悉贫穷压榨下的人性崩塌。

三、逃难求生——生命主线

“萧红写作此书时,是她的个人情绪陷于生命低潮之一的时候,但她却能把她个人消沉的情绪控制住,实在不容易。”[1]178这是葛浩文对《马伯乐》的一种观察。逃难一生的萧红,终在她近30岁的时候,以讽刺的笔调勾勒出了马伯乐这一形象,马伯乐是被讽刺的,但他也是悲剧性的。在塑造马伯乐时,萧红没有控诉战争,也没有对同处逃难中的人给予怜悯。这种态度里,自不会看出她的自怨自艾,也不会见到她的悲观和绝望。马伯乐在乱世里的视觉高度,就是萧红在逃难中的视觉高度,是萧红对逃难这件事持有的悲剧化体验的颠覆,更投射出真实世界中萧红经历的逃难和经济困窘的烙印。她写马伯乐的形象多为观察,但坚实的叙事线索和战乱的惨像印记式的表达,往往可以一下子被读者读出那视角里其实是萧红自己,而并非一个虚构的人物马伯乐。

萧红少年时独自逃离出生地、逃离家族,21岁后有人陪伴着不断从哈尔滨逃到青岛-上海-日本-西安-武汉-香港,这样逃难式生存10年之久,或因纠缠不清的情感,或因食居难继,或因战火蔓延。

二十几岁的萧红没有一丝欢乐。她生命的最艰难10年,身体的病痛将健康的生活彻底夺走。即使她未得到萧军深刻的爱和理解,她也不为自己的个性和情绪找借口,她更不会为迎合萧军做出改变。更重要的是,萧红终于还是与萧军分开了,这是萧红的又一次叛逆和逃离。“每当萧红无力反抗时,她选择的就是 ‘出走。”[6]因为她并未对自己这段感情做出反思,好似一场爱情的实验失败了,她在自己的爱无处安放的时候,即使看到了端木的懦弱还是能忍受与之在一起。到了弥留之际,骆宾基回忆说萧红曾言她恨端木。

萧红从不悲泣自己的不幸,最多就是道出她的寂寞与无聊。在萧红面对痛苦经历时,她不以求别人理解和反思痛苦根源为办法,她既不是一个把自己装扮成需要被同情的不幸落难者,当然也不是一个能翻身抗争的人。不求乞别人的帮助,是她骨子里的倔强,而做不出翻身抗争的举动,亦是萧红人生里逃避的因子作祟。萧红的书信里,充斥着她辗转各地日子的寂寞与无聊。

马伯乐眼中的逃难仅是被担忧未来的心理驱动的结果,在逃难的过程中他并未深知自己未来要面对的是什么,而仅仅是眼前的不合适便要逃走。逃到下一处后,又立刻感到此地的不合适,于是就需要盘算着逃去另一个地方。当他在上海蜗居在一处没有光的黑暗里时,近乎苟活的现实并未能激起他任何关于生存的反思,仅仅是一心盼望着马太太带着钱来以便能继续下一场逃难。

对于马伯乐必须要逃难的根本原因——战争,马伯乐是麻木的,麻木在于当他看到街上不断有载着伤兵的车,不断有日军空袭和炸弹爆炸,不断有鲜血在他眼前时,他卻始终固执在自己逃走这件空虚的事情上。这些场面无法把马伯乐的神经与战争的现实联系起来,他能思考的仅仅是要逃难。

与其说马伯乐要逃开的是战争,倒不如说马伯乐意欲逃脱的是无聊的日子。这种无聊把马伯乐架空,使他成为一个没法脚踏实地的人。父母对金钱控制的极致原因在于马伯乐无能于自食其力,父母在所谓信奉基督教的种种仪式里表现出对利益的贪图和虚空神秘的装饰,纵使马伯乐不以为然,但他无力解释这样的无聊。似乎洞穿了马太太假意装着祈祷无非贪图老太爷的财产,即便如此,仍不能解救马伯乐。那淘气得不免令马伯乐嫌弃的三个孩子,在逃难中也只是困扰和烦恼的因素。在马伯乐的身边没有令他清醒自己过着怎样生活的人,父母不是,马太太不能,那些年幼的孩子不能,朋友不能,同船逃难的人们不能,那些流血的士兵也不能。

对于马伯乐而言,逃难不是民族危亡,不是个人生死关头,不是恐惧死亡,不是恐惧战争对家庭的破坏。因为即使没有战争的破坏,马伯乐的日常也如同灾难,他完全体会不到生活的意义和价值。他在家庭、朋友、社会中间,但却又如同跟家庭、朋友、社会毫无关系,他就是要不断地摆脱无聊,然而在这样的摆脱中,他又正在不断地制造无聊。马伯乐对亲人的冷漠、对朋友的虚情假意、对现实的事不关己,直接暴露了他的自私、怯懦和虚伪,然而,马伯乐最可悲的是他被困在无聊中,并无法挣脱。价值空乏的人生折磨着马伯乐,荒唐、畸形、异变的生存观是他无聊生活的实质。在作品九章完成时马伯乐仍教不得书,拿不起枪。

萧红塑造马伯乐对人物的内心和情感剖析的笔触很少,由于《马伯乐》并未写完,在现有的九章内容里,绝大多数的笔墨花在了场景描述上,但即便如此,马伯乐一家子跪地礼拜上帝的荒诞,马伯乐在黑暗蜗居中用指甲揩食物残渣的无聊,马伯乐在街上抢购面包的疯狂,以及马伯乐幻想着与王小姐的爱情,等等,都笼罩着浓重的悲剧气氛。因为马伯乐的一切与历史现实的一切对照,如同惊涛骇浪里一只虾米,如狂风席卷之下的一个蝼蚁,在外族入侵需要每个中国人都投身到保卫家园的战斗中时,马伯乐蜷缩在自己的世界,编织着虚构的生存意义,既可笑,又可悲。

参考文献:

[1]葛浩文.萧红评传[M].哈尔滨:北方文艺出版社2019.

[2]陈世澄.萧红与七月的文学因缘[C]//孙延林,主编.萧红研究 第2辑.哈尔滨:哈尔滨出版社,1993.

[3]郭冰茹.当代中国女性主义批评的路径反思与理论建设[J].文艺争鸣,2020(8):20-27.

[4]林贤治.萧红全集(上)[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

[5]林贤治.萧红全集(中)[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

[6]郭淑梅.寻找与考证:萧红居地安葬地及纪实作品研究[M].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12:121.

作者简介:高雪洁,博士,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大学文史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当代审美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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