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地方官刻医籍考略

2023-06-12 08:30孙碧莹王育林
长春中医药大学学报 2023年6期
关键词:刻书医籍政和

孙碧莹,王育林

(北京中医药大学国学院,北京 102488)

张秀明先生在《中国印刷史》中提到:“洪武帝十分重视思想教育,初克南京,即命有司访求古今书籍,洪武二年颁布《四书》《五经》《纲目》及诸子于府州县学”[1]。受到明代书籍政策的影响,明代刻书事业较之前朝更为兴盛。明刻书按其刻书机构的性质可分为官刻、私刻与坊刻三种,官刻书籍一般被认为是由中央或地方政府机构出资或主持刊印的图书,包括南北国子监刻本、经厂本、中央各部院本、地方各省布政使司、各州、府、县衙署等刻本。官刻本中受到重视的多为藩府本和经厂本,如肖东方所说“藩府本为明代官刻中的上品,经厂本次之,书帕本则为下品”[2]。关于藩府本和内府刻本,已经有学者对此做过研究。如陈清慧的《明代藩府刻书研究》,从出版史和文献学的角度对于明代藩府的刻书活动进行了深入考察。马学良在《明代内府刻书插图版画艺术述略》一文中对于明代内府刻书中的五种插画类型进行了介绍,展现了内府刻书较高的艺术水准[3]。学者对于历代医籍刊刻研究也较为丰富,如于佳敏的《宋代书目医籍著录研究》探析了宋人刊刻医书的时代背景与风貌[4]。付鹏的《正史目录医籍著录研究》以七部正史目录中的医籍著录部分为研究对象,介绍其编纂、体例、文本内容以及利弊评价[5]。也有研究明代医家目录的著作,如李传芬的《明代私家目录及其医籍著录研究》,展示了11 种明代私家目录中医籍的著录情况[6]。除刻本研究外,也有学者对明代抄本进行了研究,如刘勇在《明代抄本研究》中研究了明抄本的版式、字体、鉴定方法和文献价值[7]。

根据以上研究可以看出,明代地方官刻医籍领域相对空白,可能也是这部分书籍通常被认为价值不高的缘故。但就医籍而言,地方官刻医籍不仅仅有文献与收藏价值,医籍本身还兼具实用和推动当地医疗水平发展的价值,医籍刊刻的背后往往隐藏着医学发展的脉络。故而本文重点对明代地方官刻医籍进行梳理分析,以探究其特点和影响。

笔者根据王重民《中国善本书提要》、台湾国家图书馆编《国家图书馆善本书志初稿》、杜信孚编纂《明代版刻综录》《全明分省分县刻书考》、沈津主编《美国哈佛大学哈佛燕京图书馆藏中文善本书志》、薛清录主编《中国中医古籍总目》搜集整理出明代地方官刻医籍共计34 种,按医书类别分类整理得出表1。

表1 医籍类别表

1 种类繁多,方书为最

由表1统计得出,明代地方官刻医籍医经类共计3 种,4 版;伤寒金匮类共计3 种,5 版;针灸类共计2 种,2 版;本草类共计2 种,10 版;方书类共计9 种,15 版;临证各科类包括眼科、痘疹与儿科,共计6 种,15 版;丛书1 种,1 版;养生类共计2 种,2 版;医家著述类共计6 种,15 版。

可以看出,明代地方官刻医籍涵盖种类较为全面,包括医经、伤寒、针灸、本草、方书、临证各科、医家著述等多种类别。临证各科类中就有眼科、痘疹科、儿科三种。而其中方书类包含书籍种数和版本数目均是最多。临证各科类与医家著述类其次。方书即专门收载方剂的著作,或以方剂为主要内容的著作。明代刊刻医籍众多,其中方书类尤其受到青睐。这一特点与中医古籍的整体特点类似。《中国中医古籍总目》著录医方类著作多达2 191 种,约占全部医籍数量的1/6,远超其他类目[8]。朱建平根据《中国医籍通考》统计也认为,“方书是各类医书中数量最多的”[9],且明代地方官刻医籍刊刻大型方书如《和剂局方》《普济方》等较少,刊刻小型方书较多,以删繁就简,实用方便为主要特点。

究其原因,第一,方书类的编纂、理解较之医经类要容易,如临洮知府夏镗在《医方便览》序中说:“殷次台氏……博览《本草》《素》《难》《脉经》诸书,钻研医道,三十余年无暇日。尝苦方帙各持医家,执之漫无要领”[10]。医经学习之难可见一斑。第二,方书类的传播与实用性更强。明代医疗卫生条件远不如今,人民往往信巫不信医。明正统元年(1436)河南布政使李昌祺上奏称河南各府、县、卫所,端公、师婆等托神惑众,百姓有病,“不事医药,惟饮符水,以故死常八九。”有些地区还要举行仪式来辟邪求安,如明代李诩在《戒庵老人漫笔》中记载:“在明代民间社会,人得病往往被认为是其家动了土,是土神作祟,于是召来巫师,烹鸭为牲,用米粉作果,设焚纸以祈祷,此仪式为谢土”[11]。在这种情况下,地方官员想要切实提高当地的医疗水平,挽救疾病苦厄中的百姓,刊刻推广简、验、便、廉的实用方书就成了最佳选择。方书内容的简要性、备急性恰好符合百姓的需要。且卷帙较少,又便于携带。相比医经,理论不艰深,易于学习,便于应用,即使文化程度不高,也可以领会。

2 重视本草,重刻多次

除方书外,地方政府还非常重视本草书的刊刻。有明一代,地方官刻本草类书籍种类非常集中,仅有《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和《本草纲目》两种,几乎没有刊刻其余本草的记录,足见《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与《本草纲目》的重要地位。《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如此受到官方重视,因其书以层垒式的编撰方式,保存了大量前代本草,如《神农本草经》《本草经集注》《新修本草》《开宝本草》《嘉祐本草》《本草图经》的主体部分,还收录经史传记、佛书道藏等书中的相关方药资料。另一本草学巨著即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也以其为蓝本。《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的作者是宋人唐慎微,原名《经史证类备急本草》,简称《证类本草》。《证类本草》在完稿后并未受到足够的重视,它的初刊者究竟是孙觌[12]还是孙升[13],在历史长河中依然模糊,直到大观二年才迎来转折。

2.1 《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的形成过程

大观二年(1108),《证类本草》经医官艾晟重刊以后,更名为《经史证类大观本草》作为官定本刊行,简称《大观本草》。政和六年(1116),即《大观本草》刊行八年后,北宋官方以曹孝忠氏为首对《大观本草》重新校订,即后来的《政和新修经史证类备用本草》,简称《政和本草》。此次官修并未对原本做出太大改动,曹孝忠在《政和新修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序》中说“诸有援引误谬,则断以经传;字画鄙俚,则正以字说”[5]8,其余没有更大的文字增删,基本内容与《大观本草》完全相同,《政和本草》将原书31 卷中的卷30 和卷31 合为1 卷,共计30 卷。元初平阳府的张存惠,根据寇宗奭的《本草衍义》对《政和本草》进行了增订刊行,此次增订将《政和本草》更名为《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作为一部综合性的本草著作,《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相对其他小型本草,内容更加完备,影响更大,流传更广,在此后沿用近五百年之久,直到《本草纲目》的问世。

2.2 《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的翻刻版本

《重修政和经史证类备用本草》在有明一代翻刻众多,影响深远。《政和本草》的地方官刻版本共有7 版,包括:1)明成化四年(1468)山东巡抚原傑刻本,成化四年冬一月(1468),山东巡抚原傑参照张存惠的惠明轩原本重刻。该版本前有商辂序谓“……今山东按察佥事茂君彪曩以御史出按平阳,购求得之,珍藏有年,适副都御史原君傑奉命巡抚山东见而善之,谋诸左右布政使雷君复叶君冕按察使李君裕副使刘君敬命工重锓诸梓,以广其传……”[14]据载此种版本刻本佳,字体亦极工整,书中记载有刻工姓名,首页为《重刻本草序》版心有“沈万龄刻”字样,其他页亦有其他刻手姓名。根据尚志钧先生考证,1921-1929年商务印书馆影印的《政和本草》所用的底本即是明成化本[15],足见其影响力度和学术贡献。2)明嘉靖二年(1523)通议大夫督察院右副都御史山东巡抚陈凤梧刻本,陈凤梧于该刻本中序云:“成化间巡抚山东都御史原公傑,得平阳善本,刻之臬司,其传寝广。然模印既久,字书汗浸,至不可辨。圣天子纪元之初,凤梧以谫陋承乏巡抚,乃檄臬司访旧本而重锓之,阅岁而工始告成”[16]254。可见陈凤梧所用底本也是成化四年原傑刻本。3)嘉靖三十一年壬子年(1552)山东周珫刻本,根据王积序:“原本刊于山东按察司,摹印既久,剥落漶漫,几不可识,览者病之。宪使周君珫曰:此书殆不可坐令其废。乃谋于方伯谢君存儒、沈君应龙,暨诸撩寀,请为重刊。予乐从之,乃属济南守李迁鸠工锓梓。越两月,工且告竣,诸君以序请”[16]254。周珫,明湖广应城人,字润夫,嘉靖十一年,官吏科给事中。周珫在山东任职期间,《政和本草》早已经因岁月更迭而零落,字迹模糊,周珫准确判断了该本草的价值,于是重新刻印了此书,按此本蓋依陈凤梧翻本重雕,故字体行款,与陈本莫不相同。4)隆庆四年庚午年(1570)浙江巡抚署谷中虚刻本,浙江翻刻本谷中虚序云:“余来督抚两浙,越再稔,以其暇日,检自敝笥,得尝所校《类政本草》一编,表而梓之”[16]254。5)隆庆六年壬寅(1572)山东施笃臣校刻本,此刊本有山东巡抚傅希挚,山东监察御史吴从宪,山东布政使左布政使施笃臣三人序,傅希挚序云“《本草》刊于东省旧矣,模印既久,渐齮齕,几不可辨,阅者病之,方伯施君笃臣恐愈而愈失其真也,乃谋诸寮寀洎臬阃诸君,请为重梓。”该刻本相比以前的刻本加了一些内容,故行款与成化嘉靖诸本有所不同。其序云:“逐属医官时孟阳辈细加校雠,间有字画之袭讹者改正之,药性之有忌者增注之,可省可用,或不可多用者更详补之”[16]254。可见其改动特点。6)天启五年世医邑庠生胡驯,府庠生陈新重校,左布政使直隶长洲曹尔桢督理刊刻本。明朝为了教化天下,在各府、州、县都设有儒学,学校古称为“庠”,各儒学的学生即称为庠生,指通过童试被学校录取的学生。此刻本由儒学庠生进行校对,直隶长洲布政司曹尔桢督理,自然也属于地方官刻本。7)除以上明确版刻信息的刻本以外,还有明代南陵知县朱朝望刊本,具体刊刻年份已不可考,根据《中国善本书提要》可知,该版卷内题:“知南陵县事楚武昌后学朱朝望重梓,春秋义民王秋原刊,庠生王大献、引礼程文绣同校”[16]256。朱朝望在该版序中说“陵民王秋,好义乐施予,竞输三百金,复梓行于世。余每于署暇,取梓本谛观,则见磨者十四,朽者十三,爰捐俸鸠工补葺,黜蠹纳新,属博雅引礼程生文秀董其役,阅岁始告成”[16]256。

2.3 《本草纲目》

万历六年(1578)李时珍编纂完成《本草纲目》,该书共计52 卷,共收入药物1 892 种,其中新增药物 374 种,附方 11 096 首,插图 1 109 幅。明万历二十一年(1593)该书正式在南京刊刻,3年后(1596)首刻正式问世,即现在所说的祖本“金陵本”,金陵版《本草纲目》52 卷,附图2卷,25 册,四函。金陵组本只有王世贞一篇序,经南京书商胡承龙刊刻,得以传世。所以《本草纲目》的祖本非官刻本。

经统计,该书明代地方官刻本有如下三种。

2.3.1 明万历三十一年(1603)江西按察司按察使长张鼎司刻本,分52 卷,附图2卷,29 册,四函。长22.2 cm,宽15 cm。每半页9 行,每行20 字。原题:“敕封林郎四川蓬溪县蕲州李时珍编辑”附图上,该版的下书口记录刻工与字数。除了有时任南京刑部尚书凤州王世贞于万历十八年(1590)庚寅春上元日所撰的序以外,还有张鼎司于万历癸卯(1603)孟秋朔日作的《重刊本草纲目序》,序云:“余自辛丑承乏江臬,谒中丞夏公,云:《本草纲目》一书,初刻未工,行之不广,盍图广其传乎?中丞公倡之,在事诸寅长佐之,南、新二县尹成之,不佞思董剞劂之事而已。刻始于今岁正月,竣于六月”[16]259。交代了该版的刻书情况。该版还有巡抚江西督察院右副都御史古汭郡夏良心于癸卯(万历三十一年,1603)孟秋之朔撰写的《重刻本草纲目序》,李时珍之子李建元的《进本草纲目疏》,该本为金陵祖本后明代第一版官刻本。

该版附有药图两卷,共计1 109 幅,每半页有4~6 幅图,所附药图接近金陵本。和金陵祖本相比,该本的文字内容有少量的误刻,有两处脱漏,漏刻“白英”“威灵仙”条目,个别训诂夹杂张实之注文。此版属于官刻本纸墨优良,影响深远,为大量明末清初版本的底本,人民卫生出版社校点本(1982)所用底本也是该版[17]。

2.3.2 明万历三十一年(1603)翻刻本,张鼎思在翻刻时,除《本草纲目》52 卷以外,还附有濒湖脉学一卷,脉经考正一卷,奇经八脉考一卷,并为其作序。该版附刊中《濒湖脉学》有嘉靖四十三年(1564)李时珍的自序,有张鼎思于万历三十一年(1603)作的《脉学奇经八脉序》,吴哲于隆庆六年(1572),顾问于万历五年(1577)作的《奇经八脉序》。

2.3.3 万历三十四年丙午(1606)湖北杨道全据江西本翻刻《本草纲目》,卷首有杨道全序和董其昌序,董其昌序云:“蕲州李君悉加集结,凡52 卷。会西蜀陈文献公请修一代正史,有诏求天下遗书,厥子文学建元进之阙下。天子为其闻,书藏文渊阁。时方拟撰方技傅。丁酉(1597)三殿灾,史事中缀。其副本一锲于江右。楚方伯四明薛公,温陵杨公相与谋曰,此楚人之弓也,不当楚人得之乎,虽校仇缮写,以锾金剞劂成书”。

在《本草纲目》以前,还有一些本草学著作,如明初徐用诚的《本草发挥》、兰茂编纂的极具地方特色的《滇南本草》、王纶编纂的《本草集要》、陈嘉谟根据《本草集要》的次序结合自己经验编纂的《本草蒙筌》,本草书目众多,但均未见有这部分本草的地方官刻记录。而《本草纲目》在万历年间就有3 版官刻本,足见明代官方对于《本草纲目》的重视。《本草纲目》获得足够关注的原因有三:一是《本草纲目》的内容极为广泛,它既不是局部地区本草如《滇南本草》,也不是有某种特色的小型本草如《救荒本草》,它的药物收集达到一千八百余种,是十六世纪以前我国药物学的一次大总结。二是李时珍按照“从贱至贵”的原则对所有药物进行了分类,分为水、火、土、金石、草、谷、菜、果、木、器服、虫、鳞、介、禽、兽、人16 部,60 类,纲举目张,十分清晰。三是《本草纲目》在每一味药物下增添“释名”项,为李时珍首创。药物的“释名”项不仅包含了历代书籍所记载的各种异名,并对其进行考证分析,使人知其古今名称之变化。钱超尘先生就曾做出评价:“李时珍之释名,是继汉刘成国《释名》之后又一部探讨语源及相关名物训诂的重要著作”[18]。

《本草纲目》流传甚广,马继兴先生对其做过统计,有确定刊行年代可考的版本就有63 本之多[19]。足见《本草纲目》之不朽价值。

3 刻书集中于万历-嘉靖时期

明代地方官刻医籍在不同时期刻印版本数目差别较大,正统年间(1436-1449),地方官刻医籍仅有1 本;成化年间(1465-1487)地方官刻医籍有2 本;正德年间(1506-1521),2 本;嘉靖年间(1522-1566),22 本;隆庆年间(1567-1572),5 本;万历年间(1573-1620),18 本;天启年间(1621-1627),1 本;崇祯年间(1628-1644),2 本。由以上数据可知,地方官刻医籍的主要时间段集中在嘉靖至万历时期,占全部地方官刻医籍总数的85%,其中隆庆朝历时5年,时间较嘉靖和万历朝短,故而刻书数目较少,嘉靖年间和万历年间地方官刻医籍的数目则遥遥领先。

嘉靖-万历时期,地方官刻医籍数量暴增并非因为该类别书籍自身的特点,而是与明代中后期书籍刻印行业蓬勃发展的趋势相一致。明朝中后期,土地兼并越发激烈,导致大量农民破产,涌入城镇,使得手工业从业者大幅增加,商品经济日益发展,在江南等个别地区甚至出现了微弱的资本主义萌芽。此种情势下,由于低廉的刻工费用,刻书的成本也大大降低。当时赫赫有名的汲古阁就曾发布过一则刻工招聘启事,记载于徐康的《前尘梦影录》:“汲古阁毛氏广招刻工,以十三经、十七史为主,其时银串每两不及七百文,三分银刻一百字。”每百字仅二十文[20],足见刻工之廉。

与坊刻和私刻不同的是,地方官府对于医籍的获得较易,一般不需要高价购买。主要刻印成本包括编纂和编辑文字的人工费用,序文作者报酬(也可能免费),刻印书版的板材费用,以及写样与刻工的费用。这仅仅是刊刻书版的费用,如果后续该书版进行印刷,还需要出一笔纸墨耗材、印刷工人和装订工人的费用。周启荣先生在《明清印刷书籍成本、价格及其商品价值》一文中估算晚明的版刻成本,每页400 字,包含板材与刻工费用,在每页0.1~0.15 两之间[21]。通过以上数据可见,明代中后期由于刻书成本低廉,从经济源头上就大大加速了整个刻书业的发展,再加上书籍的售价较低,市场上定价在1 钱至1 两银子之间的书籍众多,可选择范围很大,富商官宦、士人工匠均有一定的经济条件可以购买。低廉的成本,加上广泛的销路,于是万历-嘉靖年间,刊本比之前期大量增多。地方官刻医籍也不以商业获利为主要目的,故而在板材、刻工的选择上,不会故意压低成本而粗制滥造,善本较多。

到了明末,土地兼并情况日益严重,官僚机构趋于瘫痪,政治腐败,酷吏横行,胥吏盘剥,赋税沉重,社会矛盾尖锐。同时,灾荒疫情频发,经济日下,物价腾跃,民不聊生。出版业随之萧条,地方官刻医籍也相应减少。仅有天启年间1 本和崇祯年间2 本医籍刻本。

4 结语

有明一代刻书兴盛,其中官刻本以底本多为善本,刻书不为营利等特点,相较于坊刻本和私刻本更加精美完善。随着明朝中后期手工业的发展,医籍刊刻的数目亦随之增多。张海鹏云:“藏书不如读书,读书不如刻书……若刻书,则上以寿作者,下以惠后学,绵绵延延传之无极。”明代地方官府刊刻医籍的原因:一是惜医书之宝贵,不愿其在历史长河中剥落漶漫,保留医家的学术成果;二是对于当地百姓生命的爱惜垂怜,希望以医籍的刊刻流布来推动当地医疗卫生的进步。在医疗条件不发达的古代,医书医药就是救人的至宝,且明代瘟疫、流行病频发,官员有时也因当地传染病暴发,刊刻验方医书对医生进行指导[22]。如明隆庆年间,孙应鳌之女感染痘疹,经名医万全治疗后痊愈,他感慨小儿痘疹传播性强,作为父母担忧心切,“以予爱女求医之心推之,作为父母之保赤子者,私心大略皆同。而赤子之最难保,莫过于痘疹。”[23]于是主动刊刻万全的《痘疹心要》;三是刻书者会随着书籍的流传而流芳百世,“年寿有时而尽,荣禄止于其身,孰若斯名之不朽也”。

无论出于什么动机,明代地方官府的刻书活动,不仅为后世保留了多种珍贵的医学著作,还让我们得以窥见明代地方官府刻书重视实用方书和大型本草的特点。从所刻印书籍中,一来可以看到大部分医籍都是当朝医家所著,说明明代地方政府积极地接受当时前沿的医学学术思想,师古而不一味尊古泥古。二是在医经、伤寒金匮、针灸、本草、方书等经典的医籍分类以外,医家著述类著作明显增多,是因为金元以后,医学有了明显的分流,各家根据自己的学术流派和临证经验形成了自己的看法,也为后世温病学说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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