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菖蒲复方的临床应用研究概况

刘春娟，房彩连，朱 羽，唐钰洁，孙 建，周丽曼*

（1. 枣庄市妇幼保健院 药学部，山东 枣庄 277100；2. 广西民族大学 化学化工学院药学系，广西高校少数民族医药古方挖掘与开发重点实验室，广西 南宁 530006）

石菖蒲（AcorustatarinowiiSchott），又名建菖蒲、石扁兰、水蜈蚣、石蜈蚣、水剑草等，为天南星科多年生草本植物，其根茎入药，收录于2020年版《中国药典》[1]。性温，味辛、苦，归心、胃两经。具有化湿开胃，开窍豁痰，醒神益智之功效。石菖蒲有较长的药用历史，汉代《神农本草经》即有石菖蒲的药用记载，认为其可“开心孔，补五脏，透九窍，明耳目”，且“久服轻身，不忘，不迷惑，延年，益心智”，被列为“上品”。目前，已由石菖蒲分离鉴定百余种单体化合物，主要为挥发油类物质，以α-细辛醚和β-细辛醚含量最高[2]。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石菖蒲对神经细胞、心脑血管具有保护作用，且有提高学习记忆能力和机体免疫力的功效[3-6]。然石菖蒲全株皆有毒性，尤以根茎毒性最大，因此石菖蒲在临床上有较为严格的用量要求，且常与其他中药复方配伍。本文对石菖蒲复方药物在临床的应用及其药理机制做系统综述，以期为石菖蒲的临床合理应用提供参考。

1 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的常用石菖蒲复方

阿尔茨海默病（AD）是一种慢性进行性的中枢神经系统疾病，以老年人的认知障碍、行为障碍为特征，近年AD的发病率呈上升趋势[7-9]。中医认为，AD发生与五脏功能失调有关，尤以心、肝、肾三脏关系密切，肝肾阴精不足，髓海失养，痰瘀互结等是其发病机制[10]。治疗上不主张单纯用“补法”，而主张补中寓通或通中寓补，补通兼施[11]。

1.1 石菖蒲-远志-人参-茯苓配伍

临床上治疗AD的中药方剂中，以石菖蒲出现频次最高[12]，石菖蒲-远志、石菖蒲-人参是使用频次最高的配伍。研究表明，上述两种配伍可通过减少β-淀粉样蛋白（Aβ）生成、抑制微管相关蛋白Tau蛋白表达和乙酰胆碱酯酶活性、抑制细胞炎症级联反应等机制保护中枢神经系统，达到治疗AD的目的[13-16]。石菖蒲-茯苓配伍也是AD治疗复方中常见的组合，其作用可能与神经保护相关的PI3KAkt信息通路和Ca2+信息通路有关[17]。开心散出自孙思邈的《千金药方》，是治疗神经精神疾病的最经典的传统复方之一，由石菖蒲、远志、人参、茯苓4味药组成。其他经典方剂，如不忘散、定志丸、远志散等皆是开心散类方（组成见表1），均在开心散的基础上进行配伍增减、衍生而来。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开心散及其类方可通过抑制Aβ生成，调节脑内神经递质包括胆碱酯酶、超氧化物歧化酶（SOD）和丙二醛（MDA）水平及抗氧化作用等多种作用机制，起到治疗AD的效果[18-19]。

表1 治疗阿尔兹海默病的经典石菖蒲复方

1.2 石菖蒲-熟地黄配伍

石菖蒲与熟地黄对AD 的作用机制有较高一致性，二者组合也可通过抑制Aβ神经毒性、提升抗氧化酶活性、调节中枢神经递质、促进神经传递等机制对AD发挥治疗作用[20]。石菖蒲-熟地黄联用的方剂有地黄饮子（《黄帝素问宣明论方》）、柏子养心丸（《体仁汇编》）等。地黄饮子原方用于治疗下元虚衰，痰浊上泛之喑痱证，也常用于治疗晚期高血压病、脑动脉硬化、中风后遗症、脊髓炎等慢性疾病过程中出现的阴阳两虚者。临床实践表明，地黄饮子可有效改善AD患者痴呆症状，并改善认知功能，促进日常生活能力提高，且无不良反应[21-22]。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地黄饮子发挥抗AD的药理作用机制包括保护线粒体结构与功能、抗氧化、改善能量代谢、调节Aβ前体蛋白加工和Aβ代谢、抗神经元凋亡、调节神经递质、保护突触结构与功能及抗炎作用等多个方面[23]。其他石菖蒲-熟地黄复方如近年备受认可的脑还丹等经验方，也有不俗疗效。

1.3 石菖蒲-西洋参配伍

研究表明，石菖蒲-西洋参联用有延缓衰老小鼠身体机能衰退、改善衰老小鼠学习记忆能力的功效，对D-氨基半乳糖胺（D-gal）致衰老小鼠有脑保护作用，但对SOD、MDA无明显影响[24]。石菖蒲-西洋参联用药液对糖尿病认知障碍大鼠与学习记忆相关的海马脑区CA1区、CA3区及其他脑区有双向调节作用，从而发挥改善学习记忆能力的作用[25]。石菖蒲-西洋参联用有经典方剂如参珀茯神汤（《重订通俗伤寒论》）和临床常用的益智醒脑颗粒等。研究表明，益智醒脑颗粒能改善血管性痴呆大鼠行为认知能力和胆碱能系统，增强患病大鼠对外界刺激的反应灵敏性和行动敏捷性[26]。

除以上组合之外，肉苁蓉、枸杞子、何首乌、川芎、党参、益智仁等也常与石菖蒲配伍治疗AD[27]。在临床组方中，补肾益髓是中医治疗AD的基本治疗原则，豁痰开窍、益智安神是防治AD的常用方法，中药复方多靶点、多途径、多层次的整合效应，也填补了西药的诸多不足，在临床AD治疗中发挥了独特的优势。

2 治疗焦虑、抑郁症的常用石菖蒲复方

抑郁症是一种常见的情感性精神障碍，症状以显著而持久的心境低落为主，临床表现为广泛的精神、情感、躯体方面的障碍与痛苦，如情绪低落、思维迟钝、记忆减退、头晕头痛、失眠多梦、食欲减退等，严重者可出现自杀想法和行为[28-29]。中医认为抑郁症属情志病范畴，归属于郁证、脏躁、百合病、惊悸、癫狂、不寐、奔豚气等疾病之中。该病病机复杂，表现各异，其病位在脑，与肝脾肾关系密切，以心神受损为主，而病理改变的核心是肝气郁结，因此疏肝解郁是治疗抑郁症的根本方法。开心散及其类方除可治疗AD外，对抑郁症也有较好疗效。研究表明，开心散及其类方可通过调节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HPA）、神经营养因子、胆碱能神经递质、脑区中环磷腺苷反应元件结合蛋白（CREB）相关通路关键蛋白等机制达到抗抑郁作用[30-31]。

2.1 石菖蒲-郁金配伍

石菖蒲-郁金联用是中医常见的治疗焦虑、抑郁症的组合药物，多首经典方剂如菖蒲郁金汤等均有此组合，著名国医大师徐景藩用石菖蒲、郁金等药配伍的名方安神煎，常用于改善抑郁症导致的失眠症状。该组合治疗抑郁症的机制可能是通过调节错误折叠蛋白、性激素分泌、海马神经元凋亡实现。研究表明，菖蒲郁金汤通过上调神经微丝轻链蛋白（NF-L）和突触囊泡蛋白（SYP）的表达拮抗海马神经元损伤，发挥抗抑郁作用[32]，其对中风后抑郁症的疗效尤为显著[33-34]。

2.2 石菖蒲-柴胡配伍

石菖蒲-柴胡联用是治疗抑郁症常用的组合，研究表明，柴胡中的柴胡皂苷成分可加强石菖蒲醇沉液的抗抑郁作用[35]。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首都国医名师郝万山用于治疗抑郁症的经验方柴桂温胆定志汤中，就配伍有石菖蒲和柴胡两味中药。何伟伟等[36]通过网络药理学推测，柴胡-石菖蒲组合可通过原癌基因JUN、丝氨酸/苏氨酸蛋白激酶1（AKT1）、肿瘤坏死因子（TNF）等核心靶点作用于RNA聚合酶II启动子转录的正调控、信号转导等生物学过程及PI3K-AKT、MAPK等信号通路，协同发挥治疗抑郁症的作用。

2.3 其他

吴全娥等[37]发现尖叶假龙胆与石菖蒲配伍对慢性轻度不可预计应激结合孤养模型大鼠有显著的抗抑郁作用，以质量1:2组疗效最好。此外，石菖蒲还与川芎、合欢、白芍、当归、半夏、香附、甘草等配伍，用于行气解郁，经典复方如涤痰汤、甘露消毒丹、神犀丹等（见表2）也开始用于治疗焦虑和抑郁症。

表2 治疗焦虑、抑郁症的经典石菖蒲复方

3 治疗耳鸣、耳聋的常用石菖蒲复方

耳鸣、耳聋是老年人的常见疾病，外耳道炎、鼓膜穿孔、中耳炎等也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中医理论认为，肾开窍于耳。人的肾精充足，则听力正常；肾精不足，则听力下降。因此在临床上，治疗老年性耳聋应以补肾益精为主[38]，石菖蒲是中医治疗耳聋、耳鸣的高频使用药材。石菖蒲常配伍磁石、熟地黄、山药等药物治疗老年耳背，其中磁石又叫灵磁石，可平肝潜阳、宁心、补益肝肾，熟地黄则可滋阴补血、益精填髓，山药亦是滋阴补肾的常用药，此四者配伍可治疗老年人肾虚引起的各种听力问题，是常用的治疗耳鸣、耳聋的配伍组合[39]。石菖蒲配骨碎补、葛根也对各种耳聋耳鸣症状有一定疗效：耳为空清之窍，石菖蒲性温香烈，通窍作用较强，长于开窍聪耳，骨碎补益肾化瘀聪耳，葛根升阳益气聪耳，三者配伍，优势互补[40]。现代临床经验方聪耳息鸣饮、通窍复聪汤、补肾活血通窍汤等皆含有此三味药，并在其基础上配伍而来[41]；芎归饮、芎芷散等经典方剂也含有石菖蒲（见表3）。

表3 治疗耳聋、耳鸣的经典石菖蒲复方

4 讨论

目前，石菖蒲复方在临床用药方面主要用于治疗阿尔茨海默病、焦虑抑郁、失眠多梦、神志不清、耳聋目昏等症状，是不可多得的可透过血脑屏障治疗中枢神经系统疾病，且药理活性显著的传统中药。除上述功效外，石菖蒲还可与枳实、竹茹、黄连等配伍用以治疗癫痫，如清心温胆汤；与蒲黄配伍，治疗中风失语，如复语汤[42-43]。此外，药理作用研究中还发现石菖蒲有效成分细辛脑可缓解平滑肌痉挛，起镇咳平喘疗效[44]。就现有石菖蒲复方药理作用的研究成果而言，多数还处于理论水平，离阐明其分子药效机制还有差距。相信随着相关研究的不断深入，对石菖蒲复方的药理作用会有更深入透彻的了解，从而为临床研究提供更多的理论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