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险感知对冲浪旅游者重游意向的影响
——以情绪和体验质量为中介

2023-11-13 09:26陈扬乐崔文昕
热带地理 2023年10期
关键词:冲浪者重游冲浪

陈扬乐,崔文昕

(1.海南大学 旅游学院,海口 570228;2.西南财经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成都 611130)

随着大众健康意识增强和生活质量与水平提高,体育旅游越来越受到社会公众青睐,尤其是一些风险较高的运动,如滑雪、高空跳伞、漂流和冲浪等,因其能让参与者获得惊险刺激的体验,在国外很受旅游者欢迎,近年来在国内也迅速发展起来。其中,冲浪作为一种冒险运动,具有高参与性、沉浸性和刺激性等特点,能有效帮助旅游者释放身心压力(Diehm et al., 2004)。冲浪在国内逐步崛起,并且围绕其形成了一批以海南省万宁市日月湾为代表的冲浪旅游基地。

风险是冒险性体育旅游不能回避的问题(Bentley et al., 2007)。以往旅游研究常将风险视作旅游体验的消极因素,但冒险性体育旅游者往往喜爱冒险,高风险是冒险性体育旅游吸引力的重要源泉(Barbieri et al., 2016)。因此,冒险性体育旅游研究应结合冒险性体育旅游的特殊性以及参与者的群体特征(Freixanet, 1991),探究风险感知在其中发挥的重要作用与形成机制,才能正确认识和利用风险,合理开发冒险性体育旅游产品。然而,国内冒险性体育旅游研究起步较晚,且主要集中在应用层面,如冲浪赛事策划、冲浪地规划方案等,对冒险性体育旅游者的情绪与行为反应等理论研究相对匮缺。因此,本研究以风险感知对冲浪旅游者的重游意向的影响为切入点,将情绪唤起和体验质量作为中介,研究风险偏好型旅游者对风险感知的情绪反应、行为反应以及相关机制,以期丰富风险感知在旅游领域的研究,并为冲浪旅游发展提供理论支撑。

1 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1.1 理论基础

1.1.1 风险边缘理论 风险边缘理论起源于人们对生死界限以及理智与非理智的讨论(Lyng, 1990)。该理论将某种自愿参与风险活动的行为概念化,是一种自愿行为选择下的社会学理论(盘劲呈 等,2020)。风险边缘理论已被证明对自愿冒险活动的研究是有用的(Laurendeau, 2006)。风险活动(如冒险性体育运动)具有高风险的显著特征,旅游者在参与过程中关注风险并积极冒险,可以享受“挤在边缘”的刺激体验。对积极情绪的寻求是风险偏好者自愿参与高风险运动项目的巨大驱动力。积极的情绪产生于参与者与外界风险刺激的互动过程,在该过程中,个体利用自身技能以及对环境和设施的掌控,确保自身尽可能接近风险边缘,但不失去控制,并产生战胜风险和实现自我突破的积极情绪(Lois, 2005)。

1.1.2 情绪评价理论 情绪实际上是一种心理解读,来自人们对所处情形的认知评价(Bagozzi,1999)。个体为了自身利益会对其所处环境进行适应性变化和调节,而情绪则产生于个体对这一过程意义的分析或评价。Lazarus(1991)首先提出情绪评价理论,认为情绪是人和环境相互作用的产物,人既要接受环境中的刺激事件对自己的影响,也要调节自己对于刺激的反应,他把对外界刺激的评价分为内评价和外评价。外评价指个体对作为刺激来源的外界环境的感知评价,反映外界刺激对个体的作用机制和程度;内评价指个体在应对外界刺激过程中对自我的感知评价,并由此引起情绪及行为反应。个体对环境进行认知评价后会产生相应的情绪,并由这种情绪诱发特定行为(Bagozzi, 1999)。根据情绪评价理论,当参与冒险性体育旅游时,旅游者会对旅游项目的刺激性和风险性做出相应的感知和评价,并根据自身的心理倾向和技能水平对感知到的风险水平进行调节和适应,进而产生参与冒险性体育旅游相对应的情绪,诱发后续行为。

1.2 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1.2.1 冲浪旅游 冲浪旅游者不仅要面对复杂的海浪环境,还要面对身体和设备的限制。冲浪过程存在较高的危险性和不确定性,因此冲浪被视为高风险旅游项目,其对风险偏好者具有很强的吸引力,能调动和唤起他们的情绪,满足他们对新奇感觉和刺激体验的需求。

国外冲浪旅游研究起步较早,宏观研究包括冲浪活动对冲浪地的经济、环境与社会产生的影响,涉及领域从地区发展延伸到综合海岸管理(Martin et al., 2012)。如冲浪者对目的地有积极的经济影响,冲浪旅游是一个经济效益可观的旅游业态(Hritz et al., 2018);冲浪旅游通过冲浪者对可持续发展的态度、支持行为和支付意愿等方面影响当地环境保护(Mach et al., 2021);冲浪文化呈现扩张的趋势,影响范围由冲浪社区内部向社区外扩展,并逐渐融入当地文化(Román et al., 2022)。

国外冲浪旅游微观研究更关注冲浪者的偏好和行为。研究发现,冲浪者往往喜欢冒险,具有毅力、努力和群体维护等品质,其冲浪的经验和技能水平对消费模式有显著影响(Barbieri et al., 2016)。冲浪者期望在冲浪过程中寻找到完美的波浪,且注重寻求刺激的感觉和体验。冲浪能给冲浪者带来快乐、喜悦和兴奋等情绪,并在驾驭海浪的过程中实现他们对自我满足和自尊的需要(Román et al.,2022)。畅爽、刺激的体验使大多数冲浪者愿意在不久的将来再次冲浪(Barbieri et al., 2016)。

中国冲浪旅游研究起步较晚,较早出现冲浪运动的地方是海南万宁日月湾。研究发现冲浪爱好者通常具有三多(收入较多、花费较多、年轻人较多)、三少(外国人较少、女性较少、本地人较少)、一因(审美动机居主流)、一易(易成瘾)的特征(戴敬东 等,2019)。冲浪者通过冲浪唤起身体感官的觉醒,利用身体感知和身体技能在表达积极情绪和克服身体痛苦的过程中,获得冲浪旅游的愉悦体验(Zhang et al., 2022)。有学者提炼了国外冲浪旅游的发展经验(武传表 等,2018),并结合中国冲浪旅游发展现状,从冲浪赛事(王南 等,2021)和冲浪节庆活动(王明泽,2010)等方面对中国冲浪旅游的可持续发展提出对策建议。然而国内冲浪旅游研究总体上还处在实践应用层面,主要聚焦于冲浪地发展现状分析及策略探讨(武传表等,2018),相关理论研究还较少见。

1.2.2 旅游风险感知 旅游风险感知是旅游者对旅游活动的过程和结果所存在的不确定性的主观判断。风险感知对旅游者的购买决策、满意度和忠诚度具有一定消极影响,是影响旅游者出游的不利因素(李静 等,2015)。一般情况下,旅游业希望通过降低旅游者对风险的认知来提高吸引力和收入。然而冒险性体育旅游则恰恰相反,风险实际上是旅游者渴望的而不是回避的,风险感知在冒险性体育旅游中发挥一定积极影响(周玲 等,2019),冒险性体育旅游的“风险”或“刺激”是“冒险”的关键组成部分。冒险性是冲浪吸引旅游者的重要特征,根据风险边缘理论,冲浪者自愿承担冲浪风险。在利用自身技能乘风破浪的过程中,旅游者享受冒险刺激下的高昂情绪反应和畅爽的冲浪体验。

旅游风险感知通常被概括为5~7个维度,包括身体风险、自然风险、设备风险、社会风险、经济风险、机会损失风险和时间风险(李刚 等,2016;姚延波 等,2019)。本研究聚焦于冲浪项目本身的风险,不考虑非冲浪活动风险因素的干扰,因此,结合冲浪的特征将冲浪风险感知划分为身体风险感知、自然风险感知和设备风险感知3个维度。

1.2.3 情绪及其唤醒 情绪表现个体参与或从事某种活动的心理状态。情绪一般有2个基本维度,一是效价维度,表示基本情绪是愉快的还是不愉快的;二是情绪的唤起维度,表示情绪被唤起的强烈程度(Russell, 2003)。多数研究将情绪分为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积极情绪主要反映个体体验到积极感觉的程度,如高兴、兴趣、愉快、热情等;消极情绪反映个体某种消极的或厌恶的心理体验程度,如悲哀、紧张、烦恼、厌恶等(刘欢 等,2018)。根据情绪评价理论,旅游者在参与冒险性体育旅游过程中接收到外界刺激时,对内进行感知的自我调节,并反馈为情绪的唤起和外露,在情绪的影响下对外进行个人行为的调节,进而影响旅游者的体验质量,进一步还影响其游后行为意向(吕丽辉 等,2017)。因此,本研究拟从情绪唤起维度探究风险感知对情绪的影响。研究表明,风险感知往往唤起消极的情绪(樊博,2017),担心、害怕等是影响人们参与冒险性体育旅游的重要心理因素,人们一旦克服这些消极情绪,往往会获得心理上极大的满足感与成就感,并由此产生积极情绪(Brymer,2010)。积极的冒险情绪能推动参与者提高运动技能,促进肢体动作的协调性,改善对环境的消极感知(Weber et al., 2010)。因此,为探究风险感知对冲浪者情绪的唤起发挥何种作用,提出如下假设:

H1a:身体风险感知显著正向影响情绪唤起;

H1b:自然风险感知显著正向影响情绪唤起;

H1c:设备风险感知显著正向影响情绪唤起。

1.2.4 旅游体验质量和重游意向 旅游体验质量是旅游者关于旅游体验的主观评价,是实际体验与期望相比较的结果,一般以满意度测量旅游体验质量。重游意向是衡量游后行为意向的关键维度,是体现旅游者对目的地忠诚度的重要指标(吕丽辉等,2017),提高旅游者的重游率有利于目的地的可持续发展(盘劲呈 等,2020)。

旅游体验质量是影响重游意向的重要因素。有研究表明体验质量在情绪对游后行为意向的影响中发挥中介作用(张圆刚 等,2018)。敬畏、兴奋等积极情绪让旅游者沉浸在旅游体验中,从而增强旅游者与旅游场景的互动(徐宁宁 等,2019);而厌恶、冷漠、困倦等消极情绪会降低旅游者的积极性和参与度,从而对旅游体验产生不利影响(田野等,2015;吕丽辉 等,2017)。此外,情绪在风险感知对体验质量(或满意度)的影响中发挥中介作用(Yüksel et al., 2007)。旅游者的情绪越高涨,其旅游体验的满意度越高,旅游地也更容易获得旅游者对该地的忠诚(田野 等,2015;徐宁宁 等,2019)。对于热爱冒险、追求挑战和自我实现的旅游者来说,风险感知会激发其对刺激感觉的寻求,对风险感知的把控和自我突破会刺激他们产生高昂的情绪,并对体验质量和重游意向产生积极影响。故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H2a:身体风险感知显著正向影响体验质量;

H2b:自然风险感知显著正向影响体验质量;

H2c:设备风险感知显著正向影响体验质量。

H3a:身体风险感知显著正向影响重游意向;

H3b:自然风险感知显著正向影响重游意向;

H3c:设备风险感知显著正向影响重游意向。

H4a:情绪显著正向影响重游意向;

H4b:情绪显著正向影响体验质量。

H5:体验质量显著正向影响重游意向。

H6:体验质量在风险感知对重游意向的影响中发挥显著中介作用。

H7:体验质量在情绪对重游意向的影响中发挥显著中介作用。

H8:情绪和体验质量在风险感知对重游意向的影响中发挥显著双中介作用。

根据以上假设构建图1所示的概念模型。

2 研究设计

2.1 问卷设计

调查问卷由5部分组成。第1部分是个人信息,包括被调查者的年龄、性别和学历等基本信息,以及冲浪经历、风险偏好和技能水平。本研究以风险偏好者为调查对象,因而在问卷中设置了“是否喜爱冒险”的题项对被调查者进行筛选。喜爱冒险的继续答题,不喜爱冒险的则终止答题。第2部分是风险感知,该部分分为身体风险感知、自然风险感知和设备风险感知3 个维度,每个维度4 个题项。第3 部分是情绪,有4 个题项,调查冲浪前、冲浪时和冲浪后3个阶段冲浪者的情绪唤起。第4和5部分依次为体验质量和重游意向,分别有3 和4 个题项(表1)。各变量均根据成熟量表并结合冲浪旅游特征修改而成,采用李克特5级量表对题项打分。

表1 风险感知与冲浪旅游重游意向的量表维度与题项Table 1 Scale dimensions and Items of risk perception and revisiting intention of surfing tourism

2.2 调研地选择

海南省万宁市日月湾凭借优秀的冲浪资源逐渐发展成为中国最适宜冲浪的海湾之一,该地拥有适宜冲浪的3点优势:1)海域条件有利,该海域拥有适合冲浪的定点浪型和沙滩浪型;2)气候条件良好,该地属热带海洋性季风气候,年均气温高,海水温度全年适宜冲浪;3)海浪条件优异,每年10月开始长达半年的时间内,拥有频率高且绵长有力的大浪,10 月至次年3 月平均浪高可达2 m。近年来,万宁市以冲浪文化为基点,不断完善湾区“冲浪+旅游”产业链,着力推动“冲浪+旅游”产业发展。万宁市凭借冲浪资源的优势成功举办各种冲浪赛事,既有国内比赛又有国际高水平赛事。随着多样化赛事的陆续开展,万宁日月湾的知名度逐渐提升,越来越多的国内外旅游者前往冲浪,冲浪旅游快速发展。冲浪运动是万宁对外吸引游客的重要旅游项目,即使在旅游业发展受到疫情严重影响的情况下,日月湾在2022 年春节期间仍然吸引了11.55万人次的旅游者,实现逆势增长。

3 问卷调查和数据分析

3.1 预调查

利用问卷星平台对在万宁日月湾冲过浪的人发放线上问卷,共回收问卷123份,其中有效问卷99份,有效率为80.5%。

利用SPSS 25.0 对数据进行可靠性分析,量表整体、风险感知、情绪、体验质量和重游意向的克隆巴哈系数分别为0.892、0.873、0.935、0.945 和0.853,风险感知下属范畴中,身体风险感知、自然风险感知和设备风险感知的克隆巴哈系数分别为0.796、0.790和0.887,均>0.7,说明预调查数据具有良好的信度。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KMO值为0.830,P值为0.000。采用特征值≥1 和最大方差法旋转提取公因子,旋转载荷平方和累计为78.031%,结果比较理想,但旋转后的成分矩阵维度存在重叠情形,需进一步厘清维度。依次去掉NR2(太阳强烈,紫外线太强)和RT2(我非常渴望再来万宁冲浪),删改后的KMO值为0.827,P值为0.000。采用特征值≥1 和最大方差法旋转,共提取了6 个公因子(身体风险感知、自然风险感知、设备风险感知、情绪、体验质量、重游意向),各题项与维度保持一致,旋转载荷平方和累计为79.673%,略有提高,且各个维度的KMO值和显著性水平均满足标准,表明预调查数据的效度良好。因而利用修改后的问卷开展正式调查。

3.2 正式调查

正式调查采用“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法进行。线上将问卷投放到万宁旅游群、万宁冲浪俱乐部群、日月湾酒店和民宿住宿群进行调查,共收集到问卷201 份。线下于2022-03-13—18 在日月湾冲浪基地向冲浪者现场发放问卷,回收问卷123 份。经核查,共获得有效问卷280 份,问卷有效率为86.4%。

3.2.1 样本的人口学特征 有效样本中,男性略多于女性,以中青年为主,受教育程度绝大多数为本科以上,企业职员和自由职业者较多,月收入多在5 000 元以上,未婚人群占多数,一半以上为首次冲浪且缺乏冲浪技能(表2)。有效样本与冲浪旅游者的实际画像相吻合,具有代表性。

表2 冲浪旅游者样本的人口学特征Table2 Demographic characteristics of surfing tourists' samples

3.2.2 信效度分析 可靠性检验结果显示量表整体、风险感知、情绪、体验质量和重游意向的克隆巴哈系数分别为0.920、0.847、0.939、0.933 和0.927,说明调查数据的内部一致性良好,可信度较高。

因子分析显示,各变量标准化负荷量均在0.5以上,各维度的CR 值均高于0.7,自然风险感知、设备风险感知、情绪、体验质量、重游意向的AVE值均>0.5,身体风险感知的AVE 值为0.454,略<0.5,但仍在可接受范围内(0.36~0.5)(Li et al.,2018),说明调查数据的聚敛效度较好(表3)。利用Amos 11对模型的适配度进行检验,各项指标均达到理想标准,模型适配理想,说明调查数据具有良好的结构效度。各维度的内部相关性均大于外部相关性(表4),表明调查数据具有良好的区别效度。

表3 收敛效度检验Table 3 Convergent validity test

表4 区分效度检验Table 4 discriminant validity test

3.3 模型检验

3.3.1 假设检验 采用极大似然法对结构方程模型的路径进行检验(表5)。情绪受身体风险感知、自然风险感知和设备风险感知的多重直接影响,路径系数分别为0.390(P=0.014)、0.381(P=0.000)和0.348(P=0.000),假设H1a、H1b 和H1c 成立;体验质量受情绪的直接影响,路径系数为0.334(P=0.000),假设H4b 成立;重游意向受情绪和体验质量的双重直接影响,路径系数分别为0.180(P=0.037)和0.578(P=0.000),假设H4a 和H5 成立。而身体风险感知、自然风险感知、设备风险感知对体验质量和重游意向的直接影响路径系数的P值均>0.05,假设H2a、H2b、H2c、H3a、H3b 和H3c均不成立,由此体验质量在风险感知对重游意向影响中的中介作用不成立,即假设H6 不成立。综上所述,情绪和体验质量都显著直接影响重游意向,而风险感知对重游意向无显著直接影响

表5 路径检验Table 5 Path test

根据路径验证结果修正模型,删除未达到显著性的路径后,最终模型适配良好(图2)。除身体风险感知→情绪的路径系数的P值为0.013和情绪→重游意向的路径系数的P值为0.003外,其他路径系数的P值均为0.000,临界比率CR 均>1.96,标准化路径系数均为正且在0~1。

图2 风险感知对重游意向影响机制最终模型Fig.2 The final model of risk perception influence mechanism to intention of revisit

3.3.2 中介效应检验 为进一步研究情绪和体验质量在风险感知对重游意向的影响中的中介作用,利用Amos 软件中的Bootstrap 程序进行中介效应检验(表6)。

表6 中介效应检验Table 6 Mediation test

体验质量在情绪对重游意向的影响中的中介效应路径系数为0.246,且显著成立,因此假设H7 成立。因为情绪对重游意向有显著的直接影响,所以体验质量在情绪与重游意向之间是部分中介,中介效应占56.5%,略大于直接效应。

风险感知对重游意向无显著直接影响,但有2条间接影响路径,即风险感知→情绪→重游意向和风险感知→情绪→体验质量→重游意向。身体风险感知的2条中介效应路径系数分别为0.074和0.096;自然风险感知的2条中介效应路径系数分别为0.073和0.095;设备风险感知的2条中介效应路径系数分别为0.065 和0.085,且都显著成立,因此假设H8成立。可以看出,风险感知→情绪→体验质量→重游意向的路径系数略大于风险感知→情绪→重游意向,说明双中介的中介效应大于单中介,证明了体验质量的重要作用,这为努力提高旅游者的体验质量以提高重游率提供了学理支撑。

4 结论与讨论

4.1 结论

本研究以海南省万宁市日月湾为案例地,以风险偏好者为调查对象,引入情绪和体验质量作为中介变量,从身体风险感知、自然风险感知和设备风险感知3个维度研究风险感知对冲浪旅游重游意向的影响。主要结论有:

4.1.1 风险感知唤起积极情绪 冲浪者的风险感知与情绪显著正相关,在一定范围内,感知到的风险越大,越容易调动和唤起冲浪者的积极情绪。风险偏好者喜爱冒险,注重寻求处于风险边缘的感觉,在冲浪时的风险感知能强化其紧张刺激的心理感受,增强其勇于挑战、战胜风险与突破自我的快感。

4.1.2 情绪显著正向影响重游意向 冲浪过程中所产生的积极情绪能强化旅游者畅爽愉悦的冲浪体验,从而激发重游意向,而且积极情绪越强烈,冲浪体验质量越高,越容易激发再次冲浪意向。

4.1.3 体验质量显著正向影响重游意向 冲浪体验质量对重游意向的影响路径系数高达0.578,远大于情绪对重游意向的影响路径系数。这说明冲浪者更重视对畅爽体验的获得,以及在冲浪中挑战自我和超越自我。冲浪体验质量越高,越容易激发他们再次冲浪的意向。

4.1.4 风险感知通过情绪和体验质量对重游意向产生积极影响 风险感知对冲浪者重游意向无显著直接影响,但可通过情绪和体验质量2个中介间接影响冲浪者的重游意向。冲浪者在风险刺激下,利用自身技能和身体协调等实现自我挑战与突破,并在该过程中将风险感知转化为积极情绪。在一定阈值内,冲浪者感知到的风险越大,冲浪的挑战性和吸引力越强,冲浪时游走在风险边缘的处境也就更能调动他们的积极情绪,有利于冲浪者形成刺激难忘的冲浪体验,激发他们的再次冲浪意向。

4.2 讨论

4.2.1 风险感知对重游意向无显著直接影响 该结论与关于风险感知的满意度和忠诚度过往研究结论(风险感知显著直接影响重游意向)截然相反(李静 等,2015)。Yüksel 等(2007)的研究发现,内部风险需要通过情绪才能对购物满意度和忠诚度产生影响。产生上述2种不同结果的原因或在于旅游类型的差异。观光旅游者倾向于获得安全舒适的旅游体验,风险感知会加重其旅游过程中的心理负担,直接影响旅游参与度、沉浸度和体验质量,因此该类型旅游者通常选择规避风险。然而,冲浪旅游具有冒险性,其参与者大多为风险偏好者。根据风险边缘理论,风险偏好者希望通过冒险性旅游体验追求刺激并挑战自我,缺乏风险反而会降低其从潜在冒险中获得高质量的畅爽体验。这正是具有高风险特征的冒险性体育旅游项目被风险偏好者所青睐的重要原因。尽管风险偏好者偏爱冒险,但他们通常擅长感知冒险性项目的风险,能规避超出风险预期的项目,当感知风险在一定阈值内,冒险性旅游项目才会对风险偏好者产生真实的吸引力。事实上,风险偏好者追求的不是风险本身,而是通过体验风险项目获得游走在风险边缘的刺激。满足旅游者风险需求的主要是感知风险而不是真实风险,感知风险比真实风险对探险旅游者的影响更大(Nicolae et al., 2021)。风险刺激体验外现为在体验过程中产生高度紧张、恐惧、愉悦和亢奋等情绪,正是上述类型情绪促成满意度和重游意向的形成。冲浪作为冒险性体育旅游项目,凭借其高风险特征为风险偏好者的高昂情绪提供了一个有利的实现场所。虽然冲浪的感知风险符合风险偏好者的风险期望,会吸引他们前来冲浪,但风险并不对重游意向产生直接影响,只有满足旅游者的风险需求,刺激其产生高昂情绪,冲浪旅游才能让旅游者形成满意的旅游体验并产生重游意向。

4.2.2 风险感知通过情绪和冲浪体验质量对重游意向产生积极作用 风险偏好型旅游者对待风险的态度并非避之不及而是积极寻求,他们希望寻求刺激,克服恐惧,战胜风险,获得征服自然与突破自我的成就感。而且在一定阈值内,感知到的风险越高,越能激起风险偏好者的积极情绪,越能调动他们的身体素质和技能,越能让他们获得满足感并激发其再次挑战。情绪在风险感知对重游意向的影响中,其中介作用是显而易见的,可参照技能挑战模型做出合理解释。低风险与高技能会让风险偏好者冷漠,高风险与低技能则会引起恐惧使旅游者放弃,风险与技能相匹配才能激起他们的兴奋、期待和跃跃欲试等积极情绪,收获满足感并期望再次体验该高风险项目。

本研究表明,情绪在风险感知对体验质量的影响中发挥完全中介作用,意味着能否获得满意的冲浪体验在于风险感知是否调动了冲浪者的积极情绪。参与并沉浸于冲浪之中才能激发冲浪者的高昂情绪,才能让冲浪者获得自我突破,以及驾驭海浪的畅爽体验,而掌握一定的冲浪技能是其重要前提。因此,冲浪旅游经营者要高度重视对旅游者冲浪前的技能培训,让旅游者在冲浪时能运用冲浪技能实现与海浪等环境的互动与融合,获得乘风波浪的快感与愉悦体验。

风险感知对重游意向的影响有情绪单中介和情绪-体验质量双中介2条影响路径,且后者比前者的作用大,说明旅游者在冲浪过程中产生的积极情绪会激发他们再次冲浪的意向,且体验质量对于再次冲浪愿向非常重要。因此,冲浪旅游经营者不仅要着力调动冲浪者的积极情绪,而且要想方设法提高旅游者的冲浪体验质量。既要提高冲浪技能培训质量,让冲浪者掌握驾驭海浪的基本技能和技巧,尽可能在冲浪中获得丰硕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又要为旅游者营造舒适安全的冲浪氛围,在提高感知风险的同时,降低实际风险,确保旅游者生命财产安全。

4.3 建议

4.3.1 以风险偏好者为重点营销对象 风险偏好者对待风险的态度是积极的。冲浪是一种具有一定风险的旅游项目,拥有较高的不确定性和危险性,对冲浪者的冒险精神、身体素质和技能水平都有一定的要求,能较好地满足风险偏好者对冒险刺激的需求,但风险厌恶者容易对冲浪畏惧不前。现场调研表明,绝大多数冲浪者属于风险偏好者。因此,作为新兴的冲浪旅游胜地,日月湾在旅游宣传和营销时要重点面向风险偏好者,着重展现冲浪的惊险与刺激,突出冲浪者运用冲浪技能使身体与激烈的海浪协调契合,实现乘风破浪的畅爽与快感,从而激发目标群体亲近大海、征服海浪、享受挑战与突破自我的原始冲动。

4.3.2 建立冲浪俱乐部(店)管理规范和冲浪教练考核机制 冲浪者在海浪中需运用冲浪技巧控制身体以躲避危险,因此冲浪者自身技能水平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其风险感知和应对风险的态度(Galloway, 2012)。在参与冒险性体育旅游项目时,技能型旅游者比非技能型旅游者更易获得更好的旅游体验(Faullant et al., 2011)。现场调查显示,大多数冲浪者是首次冲浪,且缺乏对冲浪技能的学习和掌握,对冲浪的风险感知较高。目前日月湾的冲浪旅游项目经营者主要是冲浪俱乐部和自营冲浪店,缺乏冲浪俱乐部(店)管理规范;冲浪教练多为具有多年冲浪经历的冲浪爱好者,缺乏冲浪教练考核机制。从现场情况看,冲浪教练基本只在沙滩上讲解冲浪动作,初学者下海后容易与其他冲浪者发生碰撞,存在安全隐患。有关部门要高度重视此现象,及时促成相关企业和项目的整改,从而促进日月湾冲浪旅游的可持续发展。具体措施包括:1)加快建立冲浪俱乐部(店)准入门槛和管理办法,并以此为依据对湾内冲浪俱乐部(店)进行全面核查,对不符合要求的责令限期整改乃至关停。2)建立冲浪教练考核机制,提高教练员对冲浪技能培训的重视程度和教学水平,并根据考核结果对冲浪教练进行分级挂牌管理,方便冲浪者选择合适的教练;同时要制定冲浪教练手册,规范培训内容、方法和时长,确保每位冲浪者都能掌握基本冲浪技能,获得高质量的冲浪旅游体验。

4.3.3 加强安全监管,护航冲浪体验 研究显示身体风险感知对重游意向存在细微的负向影响,设备风险感知对体验质量也有不显著的负向影响。尽管上述指标结果不显著,仍应引起关注和重视。冲浪者在冲浪过程中可能面临被水母叮咬等自然风险,或溺水等身体风险,以及冲浪板损坏等设备风险。然而,探险活动之所以被风险偏好者所喜好,并非因真实风险的存在和激烈程度,而在于感知风险(Nicolae et al., 2021)。冲浪者的体验质量和重游意向受冲浪情绪的显著影响,积极的冲浪情绪产生于冲浪者在参与冲浪活动时的全身心投入和放松。然而当冲浪者认为冲浪活动存在较大的真实风险时易对风险产生过度担忧,从而使他们难以完全沉浸到冲浪体验中,达到高情绪状态。因此,理性的冒险旅游经营者应充分利用感知风险的积极作用,提高旅游者的风险体验质量,使旅游者沉浸其中,但需注意避免真实风险,确保旅游者的生命财产安全。为保证冲浪旅游者的安全,帮助他们获得更佳的冲浪体验,冲浪俱乐部(店)要合理安排冲浪时间,实现错峰冲浪,避免浪区拥挤而影响整体冲浪体验。管理部门要定期对各个冲浪俱乐部(店)的设备进行排查,及时发现和更换坏损的冲浪设备,排除设备安全隐患;并成立专门的安全救援团队伍,负责区内的安全救生、医疗救治和安保等工作,对险情及时救助。

4.3.4 助力成功冲浪,激励积极情绪 冲浪者的积极情绪既来源于对成功冲浪的憧憬,更产生于成功的冲浪体验。对于缺乏冲浪技能和冲浪经验的初次冲浪者来说,成功的冲浪体验能极大地唤起和增强其积极情绪,使他们获得高阶快感体验。然而,现场调查结果表明,即使冲浪前通过观摩、培训和练习等环节掌握了一定的冲浪技能,初次冲浪者通常还是会遭受连续的挫败,而“屡战屡败”的经历容易让初次冲浪者产生担忧乃至恐惧等消极情绪,冲抵冲浪旅游体验。因此,缩短“首捷”历程并唤起旅游者的积极情绪十分重要。为此,冲浪教练要以帮助冲浪者尽快成功冲浪为中心,细心、耐心、贴心地传授控制浪板、判断浪况、巧妙抓浪、把握起身时机等方面的技能技巧,并及时纠正不规范的冲浪动作,从而使每位初次冲浪者在下水冲浪前都能较好地掌握一定的冲浪技能,提高冲浪的成功率。特别地,当冲浪者成功冲浪乃至完成某个冲浪动作时,教练要给予充分肯定和高度称赞,反之,当连续多次失败时则要注意安抚其失落情绪,并设法全面调动其积极情绪。

4.4 局限和展望

冲浪体验是多方面互动的结果,包括与自然的互动、与自我的互动、与其他冲浪旅游者的互动,等等,在多主体互动过程中,冲浪旅游者感知到的风险也是多来源的,但本研究仅从身体风险、自然风险和设备风险3个维度测量风险感知,存在一定的局限。未来可在冲浪风险感知维度方面进行更多探索和补充。此外,本研究仅用“是或否喜欢冒险”鉴别冲浪旅游者的风险偏好,只能初步了解他们对待风险的态度,未能具体研究风险偏好程度。未来可以具体研究冲浪者的人格特征及其对冲浪行为的影响。

实地调研过程中,发现日月湾的冲浪者中也有很多外国游客。但本研究的调查问卷为中文问卷,调查对象为中国游客和少数华侨,显然不够全面。中外旅游者由于文化背景等方面存在差异,可能对冲浪风险的感知和评价有所差异,且其应对冲浪风险的态度以及重游意向也可能不同。因此,未来可以针对不同文化背景的冲浪者进行调查,以更全面地反映风险感知对重游意向的影响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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