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主义新闻观视域下的传播理论本土化

2023-12-26 06:59
湖北社会科学 2023年10期
关键词:传播学本土化哲学

宋 红

自西方传播学引进中国以来,传播理论本土化的呼声一直不绝于耳,而缺少核心的传播理论建构仍是传播学中国化范式争论的一个主要原因。其间,国际传播研究热点不断迭新,很大程度上分散了国内的传播理论本土化研究热度,而国内外快速发展变化的传播新领域、新生态、新技术、新问题等,对于传播研究的全局性思维意识、哲学思辨能力及跨学科研究路径等都提出了更新要求。随着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中国化时代化,以及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一宏观哲学命题的提出,传播的哲学本质研究越发具有可见性,为传播哲学本质研究的去弊存利提供了良好的理论基础,同时也提供了传播理论的中国本土化建构契机。

一、传播理论本土化的主题在场与学术发展

自传播学引进我国以来数十年间,国际传播理论研究热点不断迭新,我国的传播学本土化发展亦可谓一波三折。从早期的实用主义研究倾向,到后来跨学科建设的多元探索,传播学中国化的“批判吸收、自主创造”似乎从一开始就集中在主题讨论上。“中国传播学研究,在理论框架和研究方法上一直都未能形成一个完整的概念体系。……传播学本身作为一个交叉学科的弱点在根基薄弱的中国被进一步放大。”[1](p36-40)然而这并非意味着中国传播理论的学术研究裹足不前。林之达1994 年出版的《传播学基础理论研究》标志着我国传播学在原理研究方面取得的阶段性成果,继而我国的传播学研究逐渐从国外成果引进的语境转换模式,或者说“西方理论、中国经验”的研究模式发展到自主理论研究、创建与完善学科体系的新阶段。“中国学派积极融入国际传播格局的核心圈,发出中国学人自己的声音。”[2](p10-12)汲取优秀传统文化和东方智慧,以开放的心态研究传播学,将传播本土化作为中国软实力的一个重要支点,成为越来越多学人达成的共识。

传播基础理论体系的建构是打造传播学中国范式的一个重点或前提,这即意味着对于传播哲学本质意义上的原理性研究及其在中国语境下的说理叙事。目前与传播原理性研究关联较为紧密的参考文献大概有以下几类,一是以传播哲学研究为方向的论文论著,其研究视角或较多集中在新闻事业与工作的一些具体问题上,或着重于传播行为的方式、效果、技术手段、渠道以及相关社会制度、环境等某方面。如李欣人先生的《传播关系的哲学思考》,[3]梅琼林的《走向传播哲学研究——提供一个传播学的学科反思视角》等,[4]侧重于从传播活动的某一环节或某一个视角来反映、思考其哲学本质。二是对于新闻哲学的思考,较早出版的胡兴荣的《新闻哲学》对新闻学领域存在的各种矛盾进行重点探讨,[5]倾向于运用哲学方法解决新闻工作者在理念和实践中遇到的困境,较大比重论述西方客观性报道主张,同时还提出后现代主义传播理论,以诠解媒体在商业社会中产生的乱象等等。但已有的相关论述对于事物“真实”与传播本质的辨识尚有进一步研究探讨的空间。三是在研究路径及方法上的文化哲学研究范畴的参鉴,如商务印书馆推出的“文化和传播译丛”、南京大学出版社推出的“当代学术棱镜译丛·全球文化系列”等,为国内文化哲学研究引进了比较系统的参考材料。国内的文化哲学研究基本上与世界学术界的相关研究同步,并且在重视程度与实践方面为大多数西方学者所不及。据不完全统计,自20 世纪90 年代迄今已经出版的专著近20 部,具代表性的有:朱谦之的《文化哲学》从社会哲学角度论述文化;李鹏程的《当代文化哲学沉思》,运用现象学方法进行系统的文化哲学研究;许苏民的《文化哲学》,试图从马克思主义哲学角度梳理文化研究成果,等等。相关学术论文则更为多见,已达数千篇之多且至今仍有不断增长之势。四是大量的传播学特别是近年来媒介学的研究,国内外均发展蓬勃,且有跨学科跨界发展之势。而国外传播学研究则更大比重加入了对大众传播、传播技术、渠道以及媒介心理学、舆论控制等的跨专业研究,还有社会学、符号学、政治经济学、文化学、社会心理学、政治学、文艺理论等方面的专家所进行的破解研究,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我国传播理论本土化探索的集中注意度。

在相当多的传播学论文论著中,经验主义方法论仍是传播学研究常态,即使是后来出现的欧洲批判学派,也相对地欠缺对传播范畴本身全面客观的宏观审视和本质揭示以及系统建构。世界范围的传播基础理论研究似乎都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其跨界融合的新时代特性使得其研究充满了新突破和新发展的期盼。直到彼得斯的“言说”出场,关于传播本质思考的呼吁更加明朗化。人们意识到对传播的研究不应仅局限于传播的具体内容,或者对媒介、形式或方法上的过度倚重,而应以纵深的历史思考与宏观的哲学思辨来探究其表象之下的本质与机理及其与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关系等。彼得斯以历史主义的立场指出传播认知及操作上的壁垒,依托西方整个思想史和社会史,借耶稣、苏格拉底、黑格尔等学者的观点和研究来明确一个观念,即人类交流存在沟壑的很大原因正是人类本身的主体性、语言有限性以及对媒介的依赖性等所致。而这又何尝不是唯物史观的又一次胜利见证?传播的失败得以被彼得斯正视,而对传播哲学原理研究的殷切呼唤也体现于他的一个中肯的建议中:“在交流中,我们不能总是哀叹壁垒,渴望桥梁,而需要通过各种方式去尊重‘边界’;这种边界,既体现于不同灵魂之间,也体现于人们对彼此的相互要求上。”[6]相对遗憾的是,这些传播观念史的梳理缺乏对东方交流思想的阐述,更缺乏足够客观公正的认识。整部《对空言说》的传播观念史中仅有的一次提到中国,也是“中华文明中有如此之多的智慧,然而整个西方世界却对它那么无知”的感叹。[6]

二、传播理论本土化“焦虑”与“冰解”①曾国藩《〈经史百家简编〉序》,原文:“惟校雠之学,我朝独为卓绝,乾嘉间巨儒辈出,讲求音声故训,校勘疑误,冰解得破,度越前世矣。”

就在西方学界出现传播失败论以及“颠覆”“重建”传播学科呼声的同时,我国学界的传播理论本土化研究也随之引发反思。实际上,无论是对于传播学本土化范式发展的焦灼,还是对于西方语境和本土化实践之间主体意识的挣扎,都必须先解决一个本土化概念问题。

很多人会认为本土化就是本国传播与国际理论融合为一体,使得国际理论适应本土环境,解决本土问题。然而本土化还有一个同样重要的含义,就是校雠发展传播理论,不仅让国人可以更好地将传播理论指导应用于实践,还为全世界解决普遍性问题提供中国智慧。本土化既不是为本土而本土化,需要首先从心理上消解西方中心主义下的理论自卑或自负逆反,避免仅以本土经验来验证西学理论,或刻意回避、忌讳西方语境;同时也不是孤立复古的经验主义本土化,绝不可开历史倒车盲目尊古泥旧,敝帚自珍;更要防止落入排外主义动机的封闭狭隘“本土化”陷阱,执拗于将拒绝霸权主义等同于拒绝“全球化”……正确地认识理解本土化,则研究焦点便会自然集中于传播本质及其运行机理的探究上,以及具有世界共同意义的传播价值及价值走向的求索上。如此,传播本土化研究也就具有了开放格局和未来视野,而传播学中国范式亦可随之涌现。

随着世界各文明之间、各国人民之间的文化交流日益广泛、密切,积极有效的文明传播与共享已成为人类共识。中华文明在世界舞台上的传播亦是文明发展洪流中鲜明的一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提出,以及弘扬人类文明共识、重构人类文明新秩序、增强主流价值观的文化认同、加大政治传播与全球传播的影响力、提高中华文明的全球文化传播力影响力等等,都为传播本土化的研究与实践提出了更新的要求与更高的期待,同时也提供了更好的契机。特别是在如今舆论生态复杂多变的情形下,媒介的资源泛化和传播的权力大众化等都使得社会舆论表达更加情绪化、碎片化,随之而来的舆情治理和意识形态安全等问题引发社会愈来愈广泛的警醒和更加深度的关切。新闻及传播业界与学界是也应该是意识形态安全与民族文化自信的忠诚哨兵和智勇卫士。面对新的形势与需求,越来越多的传播学者试图从马克思主义哲学角度梳理传播研究成果,在马克思主义新闻观中国化时代化的同时亦致力于传播学中国化,寻找东西方传播思想之融合的可能与可行,努力将古今中外传播思想与理论相契合。传播理论的中国化研究致力于解决的重点,即坚持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思想立场,结合中国实际、结合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从哲学原理的高度进行传播活动本质研究,在借鉴和吸取世界各领域最新科技与学说成果的基础上,通观洞察新闻与传播的起源、特性、种类与作用等,深度剖析传播的真正内涵、运动规律及其发展趋势,把握传播的外化特征及其文明作用机理,解构传播哲学研究范畴体系与社会价值,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认识传播特性、效用及其肩负的责任与使命,更好地以当代中国马克思主义为思想指导,结合现实与历史条件,努力构建新时代传播哲学研究基本架构,期图达成理论创新和价值开拓。

三、传播基础理论建构策略与思维进路

(一)传播学跨学科特质下的学科定位

作为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基本行为之一,传播突出体现着人类知行合一本质意义上的生物特质。在马克思主义哲学思想指导下剖析传播的本质,传播不仅是传播学认为的人类如何运用媒介进行社会信息交流,更大意义上还是人类进行社会交往与自觉或不自觉发挥意识能动性的重要活动,是物质与意识辩证关系以及自然与社会互利相生的一种重要体现。传播的原理性研究在自身学科建设的同时,也因其密切关乎社会意识形态的特殊属性,以其本质、规律及价值等哲学范畴的研究关切,意在为其他相关学科提供一般性的理论与智慧支持。

传播作为一门学科的出场时间相对较晚,被本应是其中概念的新闻传播学包含其内。然而,传播研究的广度与热度大有后来居上之实力,从传播学的核心理论5W 传播模式,到新闻传播、广告传播、观念传播等都属于传播学的范畴。人们发现,研究传播就要研究人类一切传播行为和传播过程发生、发展的规律,以及传播与人和社会的关系,其涉及范围之广、作用程度之深,远非实质为新闻学、广告业学、广播电视学等学科能与之并属同列。人类能够成为地球的主人,根源是人类具有超出动物的意识思维能力,并能有意识地验证或反思这种思维本身及其思维成果并使其向尽可能大的空间与尽可能长的时间传播。大量使用工具使人类放大了体能,改变物质的形状、位置、形态、性质等;而正确有效的传播则构建“体外基因”,①体外基因:又称第二条基因,是人类除了和动物一样通过体内基因遗传进化外,又通过语言、绘画、文字等或一切泛化的听觉、视觉载体,将信息广范围地传播并流传给后代,形成跨越时空的人类体外大脑。用以连接不同地域与时代的人,支持人类生存进化与文明演进。在信息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人们越发清楚地看到自身加速发展趋势与这种外部基因的丰富程度之间的强相关状态。可见,传播是对人类意识思维能力最具重要意义同时又受其影响最大、最具代表性的活动之一。传播关乎人类整体命运。建立在人类对世界的认识基础上的传播研究,在不同的思维高度与意识格局下其自身将会有所不同,对社会与文明进步的作用也会有相应差别。因此传播学研究应具有更独立、更本元、更宏远的学科建设意识,而不是包含于或联结于相关学科之中。

(二)传播本土化指导思想及研究视野上的以道驭术

“以道驭术”的观念在先秦时期就已出现,儒家、道家、法家、管子和墨家等不同的学派各在不同的侧面建立了“以道驭术”思想体系,其中合理成分于今仍有重要意义。以哲学思想解读以道驭术,道不仅局限于道德伦理层面的解读,更是事物运行原理的世界观层面解读,是指在尊重事物真理的前提下以客观原理指导、发展技术研究及应用。

古语云:以道驭术,术必成;离道之术,术必衰。西方传播学的盛衰发展轮回再次印证了这种道与术的逻辑关系。脱离现实实际地宣扬所谓信息传播的真实,不仅是形而上学式的自欺欺人,也是对意识反映物质的本质特性的无视,必然导致其在诸如语言学转向之类新的认知风口中的颠覆与重构。西方的传播失败论从一个侧面证明了辩证唯物论的胜利。中国的传播学研究,在坚守以马克思主义这个“道”为指导思想的基础上,坦诚、客观、实事求是地认识传播、理解传播、掌握传播,自信、积极地与西方传播学说交流互鉴,做到以道统术、道术兼修。与此同时,积极地将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置身于人类命运共同体所倡导的全世界共同价值的观照之中,传播研究具备了更为广阔的视野和更加清晰的聚焦。以道驭术可以使我们的传播理论研究具有世界文明发展的宏大格局和广阔视野。出于一种人类文化共同价值的坚守和担当,在中国化时代化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的理论基础上,展开对传播哲学研究本质内涵及意义的深度剖析,不局限于分析洞察传播全过程及存在生态,还要探索传播运行规律及其走向趋势;不仅思考传播构成要素的单体或要素相互之间关系的问题,还要对传播概念范畴作整体性全面、客观的探索与把握。针对传播概念界定及诠释等基本问题,通过哲学意义上的本元思考,发现并揭示传播的物质性、客观性与意识性、发展性辩证统一的特殊运动本质,对于传播之于人类文明的角色扮演、关系定位及价值贡献等在新论域、多角度下用最新最先进的理论武器进行客观科学的探讨分析,积极地探索传播与文明发展的内在关系与表征联动,在充分肯定和总结借鉴前人相关理论的基础上进行传播哲学研究体系化、系统化的基本建构。

(三)本土文化自信与传播本土化的双向成就

面向未来的传播原理研究,既是学术领域以传播为主要研究对象的理论研究与创新,同时也是践行中国“文化自信”的发展要求和努力结果,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传播事业实践探索中对民族文化的一种创新性发展。

在以西方中心主义为代表的逻各斯主义的影响之下,传播理论及实践的提举大多来自西方,而东方哲学思想学说则长时期屈居“他者”地位,导致本土的一些学术资源及传统学说缺乏应有的重视。虽然传播学作为一个专业名词正式引入中国是20世纪80 年代,但对于传播观念,古代诸子百家的思想言论中不乏相关的思考与论述,如“吾言甚易知,甚易行,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道德经·第七十章》)“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论语·阳货》)“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国语·周语上》)等等;而古代关于传播的实践活动与事业体系,也远比以往世人所认知的情形更久远、更活跃、更翔实、更系统,有待于更多的学术关注与探究。例如历史传播,就是西方传播学中鲜少提及的一种传播形态。这种传播是基于传播的受者性质以及传播完成的时空条件等因素划分的三种传播类概念之一(另外两种是大众传播、宇宙传播)。对于这种人类历史上的新闻记录活动,有且只有中华文化提供了丰富、系统而翔实的论据资源与理论建树,因此是具有鲜明中国特色的原生态传播品类,对传播学本土化无疑具有很高的研究价值与现实意义。

坚持马克思主义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提炼和发挥民族文化优势与思维特点,融合中国千年传播历史及成果,汲取优秀传统文化精粹,在原理性研究和价值性探索等层面上进行传播哲学研究的中国本土化尝试,这在长期以来西方传播理论体系为主流的学术领域是一个挑战性突破。西方传播价值观其实是可以与东方相互参鉴、统一于人类整体的共同的传播哲学研究原理之中的。在此理念下,着手对于中国传播的历史事实及当代价值作出客观、科学、系统的鉴选、甄别与评价,可为当今全世界的传播研究开出一个具有共同价值意义的新思维路径,提供一些新结论或新启示。

(四)传播研究的主体意识自觉与他者价值觉醒

学科概念本就是西方传入的,因此各学科的研究与建设都存在一个中西方学术体系的对标问题。越是较晚从西方引进的学科,对标难度就越大,甚至还出现所谓某学科中国“缺失”的论调,如中国无哲学、无数学、无化学、无心理学等等。而这实质上是西方中心主义主导下学科本土化研究的主体意识缺失以及长期处于“他者”的边缘化地位所致。对于舶来学科的研究,无论是一味地追赶式研究,还是过于强调不同的特立独行式研究,仍属于主体性不健全、不成熟的表现;只有足够的主体性自觉与自信,学科本土化才有成功的保证。例如文学本土化建构,就是文学研究主体性充分自觉并内化的典范。古代文学的诗词歌赋、话本杂剧,毫无疑义地归入中国文学体系之中,丝毫不会由于与西方传统文学的差异而被质疑否定;经、史典籍中的文学性研究亦成为中国本土文学的鲜明特色。

对于传播学科来说,由于传播的物质性与意识性高度融合的属性,越发需注意研究主体性的意识自觉与内化。因此传播学本土化建构很大程度上意味着传播价值观的本土化。唯物史观告诉我们,处于不同文明层阶的社会各有其意识形态,并形成相应的主流价值观。处于历史阶段中的人类社会成员一般很难轻易地自我放弃利益、立场或成见等,甚至都难以察觉到其意识中存在的偏见。我们可以说这是主体的自我缺省,或说是某种在场因素的出场性遮蔽等。越是那些优先发展的、一贯强势的、自我中心的社会群体,这种难度看起来越难以逾越。直到文明的出场充分明朗化、理性化,对传播意识、传播主体等因素的错位或缺省足够清晰、足够深刻地被其认知体察到,人们才会愿意去接受自己的真实,直面澄清后的真相。

传播价值取向还是一定文明层阶中传播关系属性中主体间性的体现,即作为传播主体的人与人的关系。主体间性是有鲜明时间性的,在阶级社会中也具有相应的阶级性。现当代哲学的主体间性论,用伽达默尔的话可表述为:“世界是我们通过语言和交流的合作而生存于其中的构架,实践则是一种‘参与和分享’,一种与他人有关并依据活动共同决定着共同利益的过程。”[8]而诸如此类的认知在古代则是难以想象的。虽然主体间性理论是胡塞尔的现象学中提出的,他强调主体与他者的关系一定意义上意在摆脱其学说的唯我论缺陷,但首先对这一问题提起关注的则是将大众传播活动纳入整个人类精神与物质活动中加以研究的马克思精神交往论。[9]马克思对大众媒体的所有权和控制问题尤为重视,并且启示人们注意到传播中不平等、受压迫的部分。而在马克思之前,甚至连传播主体性问题都没有被明朗化地思考讨论过,主体性与主体间性普遍地被遮蔽于传者或媒体所认为的对掌握事实真相理所当然的客观性之中。马克思主义传播观念认为,占统治地位的精神力量需要借助一定的交往手段或传播媒介来实现。[10]作为观念上层建筑的无产阶级意识形态的性质是由其社会生产方式决定的,那么作为传递意识形态的传播活动也必然带有相应的意识形态的属性,即法兰克福学派所谓的“媒介即意识形态”说。人类从口头传播开始,目击了从人际传播到大众传播再到智能媒介传播所代表的技术升级相伴社会秩序与等级、国家权力与形式、人性禁锢与觉醒以及公民权益与义务等多种系统性演变的文明印迹。传播在文明演进过程中与之跬步相随、相辅相成。其中社会传播主体的变迁,实质是社会政治体制、治理方式的发展转变,本质上是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及实践论的现实反映。现代传播的产生、演进和加速发展,是社会文明、政治文明、经济文明等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产物,也是人类对于科学、民主、平等、自由等理念的追求特质所决定的。这种特质在阶级社会表现为一定程度的意识形态传播,具有该历史阶段的时代局限性;当实现了“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的“联合体”产生后,[11]这种特质则是社会每一个成员必备的觉悟、素质和自发自律的责任义务。即时性的大众传播是社会文明进步的“被需要者”,更是新文明的“塑造者”,必然并必须郑重审慎对待在意识流动中引导形成意向舆论、影响事态乃至整体社会朝着既定目标发展的功效。人类命运共同体视域下承载着人类自信与人类命运的当代传播,拥有了唤起大范围国际合作的可能,全世界人民趋向于同一个由先进的传播活动所贯通、联结的紧缩时空中。传播的价值显现出真正地见世界与见自己;而传播终极价值则是意识与物质在实践上的同一化,是实现人类社会的大同化,是人的精神境界的升华。在此意义上,人类整体性的生产力的解放与每个人的劳动欲望或者说工作乐趣趋向一致,成为人类共同的第一需求,符合文明发展趋势的传播必忠诚于这种需求并为之奋斗不已。

最后,在研究方法上,传播本土化应从理论与实践的需要出发,综合运用多学科思维路径和最新科研成果,诸如逻辑学、社会学、政治学、心理学、物理学、考古学、信息学、教育学、人类学等的相关理论或方法,就学科之间的共性或相通部分进行有机融合,将之前传播研究的思想成果和理论观点进行梳理,综合用诸于本传播哲学研究研究,或可提出既有别于传播学传统经验主义、又区别于批判主义、并与历史主义有所不同的新观念。与此同时,通过创造性观察法与建设性方法论的运用或探索,不仅引用经验主义、历史主义等传统解释原则、思维模式等方法,还运用文明学等新的学说成果及其方法论工具,如概念排他定位法、历史逻辑推理法等,在研究方法层面开拓传播活动多元研究路由,有助于对客体研究认知层级的提高与深化,并对新学术观点及理论体系的形成与论证有着条件性和保障性的意义。传播哲学研究要取得符合新的时代要求和人民需要的理论建树,将在新的环境、科技背景和起点下,从新的切入点探索传播活动的发展动力与方略,为复杂人类传播现象进行全面考察提供新的可能和进路,发展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的民族的、科学的、先进的社会主义传播事业,以期更好地认知、利用传播为人类文明演进保驾护航,为铸就中华文化新辉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献上绵薄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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