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茉莉在城市间游走

2024-04-13 00:23周兴全
百花园 2024年4期
关键词:诗性文件夹茉莉

周兴全,内江东兴区作协会员、《青年文摘》杂志签约作者。已发表约80万字的新闻纪实与文学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参考消息》《读者》《新民晚報》《扬子晚报》等百余种报刊,多次获奖。多篇文章被《党员文摘》《青年文摘》《法制文萃报》《视野》等报刊转载,有的作品被汇编入书。

在青年写作者唐呱呱的电脑D盘里,有一个专属于文学的文件夹。它的里边,分成一个个的文件夹,以自然年龄命名。小小说三题《天上的鱼儿》《茉莉》《小行家》,分别存放在“21岁”“29岁”“30岁”三个文件夹中。它们就像三块玻璃片,折射出一个青年写作者以笔为马,在生活和写作途程上的跋涉和突围。

生活上,他以小镇为锚点,游历城间,纵贯南北东西,又复归乡土。创作上,他以小说为主线,在诗歌的抒情中腾挪,于分行中闪身,又复归叙事。这构成一种双音轨的圆形叙事,是唐呱呱在创作上最深层的底色。

多年的诗歌训练,无疑使得他对语言有一种虔诚。这种语言的紧张感贯穿始终,小说中的每一个词、每一个句子,都变成一种语言实验。作者遵循20世纪波兰诗人米沃什“以句子为家”的理念,通过词语的挪动达到一种错位的新奇。“两口子练着嘴”“一网一网的星光、一网一网的过路风”“进城这几年,红红蓝蓝”“随意送过一些句子”“卡纸上的红染在她的腮帮,常常让她鲜红一天”“她不想女儿读懂大人好看的眼睛,听懂他们好听的话”“仿佛也因为她红火了一些”……这些词语和句子,就像一根一根轻盈的羽毛,连缀在叙事线索之中,让故事呈现如一种玉石的温润、钻石的透明。反过来,这似乎也使得他的小说缺少一种泥沙俱下、暴风骤雨的势能,一种如刀一样、如剑一样锋利的金属质地。

在唐呱呱的小说中,我们很难找到特别冗长、特别滞重的句子。小说主要以中短句为主,如宋词长短句一样,有一种音乐萦回的美感。作者向诗歌的分行取法,当断不断,似断非断,使标点符号起到音乐节拍的作用,完成小说内部节奏的铺排和氛围的营造。“人们匆匆走过,或停下来,都把这里叫桂花镇”“他们的父母到省城打工,走散,各自走到了另一个家庭”“这人一身力气,一天到晚拿着空空的渔网,像从水上走过”“每一次揉搓、点按,都多了几分对彼此柔软度的了解”“其实就只是早晨的雾、晚上的风”“车厢里一张张陌生的脸,紧紧贴在一起”“像是在努力寻找一团火,一个热带的气旋,一场极速回放的海啸”……这既是一种对后现代小说碎片叙事的回应,更是一种对欧化语言的摒弃,一种向古代汉语的取法和回归。

这不光是一种音乐上的追求,更是一种情节上的布置。作者有意将丰富生动的内容压缩在一词一句之中,让情节的突转细化到每一个句子,让平滑的句子变得绵密、曲折。反过来,这种精致的绵密,也一定程度上削弱了结尾大反转的力度。唐呱呱的小说,从欧·亨利式的结尾中退却一步,留出空白,安排诗意的点绘与摹写,在一种朦胧的氛围中寄予微妙复杂的情感。它不像一个密实的铁锤,更像一根根疏散的松针。一个个诗性的意象——桂花树、铁钉、鱼,茉莉、卡纸、种子,红色毛衣、火、气旋、海啸——就好像五线谱上跳动的音符。

这些美丽的词语、轻柔的句子、诗性的意象、渺远的联想,共同构成小说在结构上的殊异、鲜艳、清新的整体意蕴。作者似乎有意让顺畅的叙事变得破碎,如同陶瓷上的冰裂纹、水墨画中的留白,让线性的叙事变为错综的纹理。

《天上的鱼儿》开篇构筑出一个密闭的空间,所有的事物都在这空间里进行自我循环。小说的行进中,表层上是数学意义上正圆和椭圆的不断转换,深层次是兄弟两人命运的“掉包”。《茉莉》以匆忙的城市空间为主体,简短地穿插乡村的侧影。意象上,以不对等的人物关系为境,映现人生。小说结尾,作者以一幅女儿驮起母亲的照片,完成女儿与母亲的角色反转,寓意在岁月迁变中,生命渐趋圆满。《小行家》一文中,某种意义上,卖报的姑娘是主人公的一个分身。其中的“我”一分为二,分饰两角:一个在温暖的咖啡屋,一个在寒风中;一个干净,一个脏兮兮;一个风调雨顺,一个风餐露宿。看似一件普普通通的毛衣,不是蓝色不是绿色却是红色。实际上,卖报的小女孩早已变成温暖主人公内心的那团火。

读唐呱呱的小说,就好像走入一个个精致的小装置,内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是用诗性的语言搭建。这些有色彩、有温度、有声响的叙事笔触,生动跳脱,诗味沁心,美意盎然,如山谷里的泉水、古寺里的钟声,读来暖心,余韵袅袅。未来的创作中,希望他能更从容,笔走龙蛇,笑傲江湖。

[责任编辑 王彦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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