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游戏化运动的生成逻辑、价值根据与实践路径探析

2024-04-27 04:09李哲杨光
早期儿童发展 2024年1期
关键词:幼儿体育幼儿成长

李哲 杨光

摘要:为探索幼儿体育的科学化道路,采用文献资料、逻辑分析等方法,以诠释儿童的生命存在与身心需要为基点,对幼儿游戏化运动的生成逻辑、价值根据以及实践路径展开探讨与考量。结果表明:幼儿的生命特性、成长诉求和发展规律决定了幼儿需要合法的引导与塑造,需要被保护自然秉性并厚植生长沃土,需要被悉心呵护,需要被聆听尊重;游戏化运动作为赋予运动以游戏性质和游戏精神的基本动作元素的排列组合形态,能够顺应幼儿的“天性”和“心性”,助益幼儿的“未成熟”和“非特定”,迎接幼兒的“自然性”和“生物性”,立教幼儿的“社会性”和“文化性”;推进与践行幼儿游戏化运动,需树立正确性的理念,设置阶段性的目标,开发多样性的要素,营造自由性的空间,创设生动性的情景,制定引导性的规则,调控合理性的竞争,保持适宜性的强度。

关键词:幼儿体育 游戏化运动 幼儿视角 幼儿成长

中图分类号: G610文献标识码: A文章编号:2097-0609(2024)01-0060-10

一、引言

幼儿体育何以思之科学、行之有效?这是每个接触幼儿体育的人都渴望回答却又难以回答的问题,也是每位幼儿体育研究者和实践家苦苦探索而又莫衷一是的问题。从2016年《全民健身计划(2016—2020年)》首次以政府文件的形式提出“幼儿体育”基本概念,到2019年《体育强国建设纲要》把“幼儿体育”列为新时代体育事业重大工程,“幼儿体育”这一关乎学前教育质量、幼儿健康成长的议题日益成为研究热点,引发了学界和业界的重视与关注。但直至2020年全国青少年校园足球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印发《3—6岁儿童足球活动负面清单》,明令禁止幼儿足球活动的多项内容,才再次将人们拉入“幼儿体育应该走什么样的道路?”的现实思考中。面对这一既敏感又颇具困惑的现实问题,或许只有真实诉诸于幼儿成长的“生命需要”和幼儿体育的“价值给予”双向性的深长思之中,才可以得到正确的求解与回答。基于此,本文试图通过澄清儿童的生命存在与身心需要,阐释幼儿游戏化运动的生成逻辑、价值根据和实践路径,具体论证幼儿体育应当践行何种应然道路。

二、幼儿游戏化运动的生成逻辑

一切对幼儿的探索首先要对幼儿有着真切的把握,因为幼儿是其整个世界和全部生活的主体。所以,探寻幼儿体育的科学化道路,应该从认识与理解儿童开始,从把儿童放回大的社会文化背景中反观社会变迁,即生物演化和文化进步在儿童发展中留下的烙印开始。

首先,儿童具有“非特定化”的本性特质。古往今来,人们一直对“儿童是什么样的人,儿童具有怎样的精神和智慧?”进行哲学式的求索。柏拉图将儿童与动物及“奴隶”相提并论,认为“儿童是无理性的,应该从身体和性格两方面塑造”。[1]亚里士多德则表示“儿童虽无理性,也无品德,但并非愚蠢和不道德,其只是一切处于自然状态,培养就是使其从自然状态进入社会状态。”[2]虽然上述论断未能超越理性范畴,但已经对儿童产生肯定态度,即从儿童身上看到了“自然”。儿童身上有“自然”,其特点能够反映人类本性。但在人生之初,个人本质深藏不露,只有随时间推移才能得到充分认识。[3]可见,人的一生始终是穿越无知和苦难而对自身探索的过程,在此过程中脆弱的人们需要理性的引导,儿童则把这一特质展现得淋漓尽致。儿童成长所表现的依赖性胜过人生任何阶段,没有他人照顾,仅依靠遗传获得的秉性,儿童将无法生存。由此,人类学家博尔诺夫富有深意地指出“人生来是一种有缺陷的生物。”[4]尼采进一步阐述“人是一种不确定的,即不定型的,其本质处于发展中的动物。”[5]所谓不定型,指的就是人在结构上具有的非特定化。也就说明,儿童期既是生物进化的产物,也是社会影响的结果,在这一特定阶段,需要用理性引导儿童实现发展和创造。

其次,儿童具有“自然与文化并存”的双重属性。马克思指出“动物只是按照它所属的物种的尺度进行塑造,而人懂得按照任何物种的尺度进行生产,并能用内在固有的尺度衡量对象。”[6]意在说明,动物只有一个尺度,即它所属的物种尺度,而人有两种尺度,即任何物种的尺度和人内在固有的尺度。基于此,在总结儿童的属性时会发现,儿童是双重生命的存在体,既具有与动物共有的“种生命”,也具备自身独特的“类生命”。正如思想家莫兰论述的“人类是一个既充分的生物的又充分的社会的存在。”[7]儿童的生物性即自然性(“自然”一词,在词典中除自然界外,还有自由发展的意思)。[8]动物的自然性完全受“种生命”限制,被动依赖于自然,过着“吃喝拉撒”的本能生活。而人的自然性,不单指人具有动物性,还包括人具有生存和发展所必需的“自由天性”。由此看来,儿童身之自然与心之自由紧密联结,要培养儿童实现人之自由,必须保护好儿童的“生命自然”,高度重视蕴含其中的自然生命力。儿童的社会性即文化性。婴儿降临于世界,首先进入的是自然环境,与之相伴的既有自然遗产,亦有社会遗产。对于社会遗产的理解,社会学认为其与“文化”相似。文化对儿童之所以重要,与儿童的依赖性有关。因为,人的一生,从儿童到成人,不仅是抽象人,而且是具体人的演化发展。人类学中的专用术语“文化感应”就是指儿童以一定方式学习作为社会的成年人。[9]这就是说,“文化感应”是儿童得以成为特定社会成员并能够发挥价值的具体方式,儿童的发展不但受其生物性影响,还受人类普同性和文化性的复杂影响。

最后,儿童具有“被呵护又不失被尊重”的身心需要。儿童是一种客观的存在,但其存在的意义却容易遮蔽。通常人们从经验出发观察儿童,并从中提取“样本”推演出儿童是“弱小”的个体,必须给予支持照护。但这种理解隐含着如此假设:“看见”的儿童就代表了儿童的本性和需要。问题是,在所谓的“看见”中,儿童成了对象化的存在,其自为的维度被消解。这种为知性是瞻的思维隐藏着一定“危险性”,即在知性中,我们仅能认知“我”之所是,而无法认知“我”之超越性。[10]其实,任何符号都不足以说明儿童是什么,任何推断也难以涵容儿童的奥秘。洞悉儿童的身心需要如同对人的认知一样,不能拘泥于经验层面。把握儿童的身心需要既要看到儿童的实然存在,还要在可见的存在中看到不可见的“应在”。不可否认,历史经验认为儿童是“未成熟”的,需要成人承担“保护”的使命。然而,人总是在未发展的某处发展,在未成熟的基础上走向成熟。卢梭在《爱弥儿》中就开宗明义阐述了“儿童的成长是儿童自身的‘内在自然展开,而且是朝向‘自然的目标的‘内在发展。”[11]这里所谓的“自然”即是“天性”。意味着,儿童的天性为儿童的成长立法,儿童的天性是满足儿童身心需要必须遵循的自然规律。所以,人类社会和文化只有坚守对儿童的保护中不失尊重,即尊重儿童的天性、生活以及整个世界,才可能实现马克思之“人性复归”的理想社会。

由此可见,儿童具有“非特定化”的本性特质,需要进行正确的引导和塑造;儿童具有“自然与文化并存”的双重属性,需要注重保护其自然秉性并厚植其成长沃土;儿童具有“被呵护又不失被尊重”的身心需求,需要以辩证思维承认其应当被悉心呵护,又必须警醒其理应被聆听尊重。以此来看,科学化的幼儿体育至少应当彰显以下内容:回归与释放,以顺应幼儿的“天性”和“心性”;自由与开放,以助益幼儿的“未成熟”和“非特定”;情景与体验,以迎接幼儿的“自然性”和“生物性”;规则与竞争,以立教幼儿的“社会性”和“文化性”。然而,任何一种或一类体育运动都有其内在特有的、固定的项目特征,无法且难以同时对应上述要求,这就需要探寻一种综合性的幼儿体育实践形式。

游戏对于人类,不但是一种必然,更是一种必需。可以说,游戏与饮食、睡眠一同构成了人类生存和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内容。正如哲学家席勒的断言,“只有当人是完全意义上的人,他才游戏;只有当人游戏时,他才完全是人”。[12]著名游戏研究者赫伊津哈更是宣称“人是游戏者”。[13]足以见得,人与游戏间的亲密关系。在人生各阶段,游戏都有着重大价值。对于尚处学前的幼儿而言,游戏的重要性更是无与伦比。因为,游戏一方面是幼儿天性之需要,另一方面也是幼儿社会性发展之需要。幼儿与世界的相遇方式总是感性、直观的,需要以舒展身心的游戏形态进行。[14]就如教育家昆提利安所描述的“幼儿双手着地爬来爬去,永远不停地游戏,从早到晚跑来跑去,在游戏中不知疲倦,因为他并不把游戲当作工作”。[15]以及维柯所著述的“幼儿的特点就是把无生命的事物拿到手里,和他们交谈,仿佛它们是有生命的”。[16]游戏作为幼儿存在的基本方式,无疑表现着幼儿的心灵与天性,成为幼儿在不确定和不可控制的世界中寻求某种确定性和控制感的必然途径,成为幼儿浸润放松性警觉感以接受输入性新经验的主要方式,成为幼儿创建最近发展区以激活记忆与经验联结的关键手段。这或许是“游戏性学习”位列学前教育最常见内容的重要原因之一。所以,幼儿体育同样需要从游戏出发,或者说幼儿体育就其实践形式而言,就是游戏化。

然而,如何使幼儿体育践行游戏化,并使这种游戏化的形式如量体裁衣般适宜幼儿的生命存在,又恰如其分地满足幼儿的身心需求呢?根据当前学术界建立的幼儿体育共识:幼儿体育是以幼儿身心规律为遵循,以基础动作和身体运动为载体,以游戏为基本方式,促进幼儿全面均衡发展的教育活动。[17]所以,探讨幼儿体育如何开展的问题,落脚点就是探讨幼儿身体动作如何进行的问题,也就是探讨幼儿游戏化运动如何实施的问题。那么,该怎样理解游戏化之“化”的意蕴呢?《新华字典》解释道:化,变化、改变,用在名词或形容词后,表示事物或现象转变成某种性质或状态。可见,“化”并非与被化者等同,也绝非将所化者看作工具或手段,而旨在吸纳对方的内在特质和内容精髓。更进一步讲,游戏化,意指使事物或现象转变成游戏所具有的特性或状态;幼儿游戏化运动,是指赋予幼儿身体运动以游戏性质,用游戏之魅力和游戏之精神吸引幼儿自觉参与,并享受游戏般轻松、快乐、无拘无束、天马行空的状态。既然如此,则可以把“游戏化”作为一种适恰于幼儿生命存在和身心需要的“项目”,即把“游戏化运动”理解成一个充满创造、富有活力、极具张力的“项目运动”。在这个“项目运动”中,没有固定特征的单一化练习的身体动作,取而代之的是将多种体育项目中基本技术先“解构”再“重构”,在多样化情景中进行的符合幼儿身心特征及动作发展规律的不特定动作元素的“排列组合”形态。在这种个体或集体的运动样态中,幼儿既可以体会与享受运动的乐趣、迎接与面对运动的挑战,亦可以感受自由、自在、自为和自决的欢乐与喜悦,更可以不断走向社会化和建立社会自我意识,即沟通交往、团队合作、公平竞争等。从而以这样的方式,在一定意义上破解幼儿体育“无家可归”的窘境,实现“四海为家”的可能。但需注意的是,游戏化运动与“运动游戏”不同,就其价值取向而言,二者存在本质差异,即运动的“生成性”与“预设性”之别,游戏的“本体性”与“工具性”之分。

三、幼儿游戏化运动的价值根据

在幼儿体育理论与实践中,经常会出现林林总总的“热”。当然,在身体活动量普遍不足的当代,以“热”的方式解决“少”的问题固然值得推赞,但倡导者却惯于呼喊这样的口号:社会特别需要幼儿掌握某些体育知识或运动技能,幼儿只有掌握这样的体育知识或运动技能才能健康发展和适应社会竞争。这究竟是幼儿的真实需要,还是对幼儿体育具有掌握权和决策权的人们独断专行的主观臆想?卢梭在《爱弥儿》中曾直截了当地提出“过早地发展儿童,对儿童反而有害”。[18]所以,观之其是否符合幼儿的生存与发展,观之其能否有效地促进幼儿的生存与发展,也就构成了创生幼儿游戏化运动的价值根据。

其一,幼儿也被称为学前儿童,其所处的学前教育阶段是与我国基础教育体系中其他学段大相径庭的时段。可以说,学前教育这一“学习前的准备期”在小学、中学和大学三个以“学习”为基本取向的教育阶段中是一个“另类”。而这一事实的产生正是由幼儿期的性质所决定——人类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愈发深入地走进外部世界。在人生的开端,个体的生活仍更多地服从和受制于但自洽于其内在的天然秉性。正如凡内尔所言,“人类行为的最主要的原因将在人类天性的层面上被解释和被发现”。[19]也就是说,幼儿体育与学校体育之别不仅仅在于场所之别、内容之别、方式之别,更在于彼此之间所体现的体育“重心”之别,即幼儿体育是以“运动兴趣的激发和基础动作技能的塑造”为重心的。

其二,人类的动作掌握是一个由浅入深、循序渐进并环环相扣的过程,历经起始、初级和成熟3个相互衔接的阶段。[20]在Seefeldt构建的“金字塔”模型、Gallahue构建的“时钟沙漏”模型以及Clark构建的“动作发展山峰”模型中皆论述了这一观点:幼儿正处于基础动作的发展阶段,其发展程度决定了未来掌握运动技能的水平,也奠定了日后参加各种运动项目和竞技比赛的基础。幼儿的基本动作可分为粗大动作和精细动作两类,其动作习得的过程一般由粗大动作开始,并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经验的提升,精细动作逐渐增加,且更多的是两者之间相互作用、共同发展。也就说明,幼儿阶段只有掌握更为广泛的基本动作,才能为其日后发展到动作技能“金字塔”的更高层筑牢稳固根基。

其三,发展心理学认为,人的身心发展是一个连续过程,不同年龄期表现出不同的心理特征。[21]幼儿阶段主要利用感知与表象认识事物,事物的生动与否将直接影响幼儿的认知过程及结果,甚至其思维意识也受直觉印象所浸染。在幼儿最初形成的个性倾向中,展现范围较为宽泛,无论是兴趣爱好,还是行为习惯、待人接物等都极大程度上体现了自身的独特趋向[22],即幼儿渴望像成人一样,但囿于经验、能力、体力等限制又不能真正同成人一样。幼儿阶段仍是高度发展的无意注意占据主导,这就意味着幼儿注意力的稳固性较差,易受干扰而使其发生转移。所以,幼儿的行动常常表现出易变性。也就是说,需要以鲜明、具体、活泼的形象和多姿、多彩、多变的刺激维持幼儿注意力的稳定性。

其四,脑科学证据表明,幼儿处于个体发展早期,脑细胞之间建立的网络复杂性较低,大脑结构和功能的可塑性较高。[23]大脑的可塑性是指脑可以被环境或经验因素所改变,具有在外界环境和经验的作用下不断塑造自身结构和功能的性质。脑结构的改变主要包括大脑脑区的面积、灰白质的密度以及皮层的厚度等,而脑功能的改变主要表现为相关脑区激活水平的变化以及网络连接的改变等。幼儿阶段经常参加有氧运动,不仅能够增强大脑的背侧纹状体功能,增大额叶、颞叶、顶叶灰质和白质的密度[24],还可以诱发双侧额叶上回、双侧额中回脑区的体素数量,通过扩大相关脑区的激活范围并增加强度提高幼儿的执行功能。[25]这意味着,合理的运动不仅能够强健幼儿的体魄,而且可以改造幼儿的大脑。

其五,社会化是指幼儿在一定的社会环境中了解社会规范、掌握生存本领、妥善处理人际关系并适应社会生活的心理发展过程,即幼儿个性和社会性形成的过程。[26]随着幼儿年龄的增长,会逐渐掌握社会生活所需的知识,获得控制情绪的能力,学会分享、助人等亲社会行为,成长为一名合格的社会成员。而在这一过程中,环境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正如《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试行)》中所强调的:环境是重要的教育资源,应通过环境的创设和利用,有效地促进幼儿的发展。同时,杜威也曾指出“幼儿在生活环境中学会生活,通过直接参与社会生活而获得社会化”。[27]就是说,当环境被赋予某种教育意义时,便能够与幼儿生成一种对话关系,一种助力于幼儿成长与发展的实践性关系。

四、幼儿游戏化运动的实践路径

幼儿体育的道路不仅是理性的和理论的道路,而且是实事的和实践的道路。即是说,切实走好幼儿体育之路既要用理论的创新照亮和指引实践的变革,又要用实践的变革活化和推动理论的创新。故而,在深入厘定幼儿游戏化运动理论内涵的基础上,还要对其实践路径加以精准性把握。

第一,树立正确性的游戏化运动理念。幼儿犹如种子,具有强大的力量和潜能,具有成长与发展的强烈愿望,在满足其需要的环境中,幼儿能够朝向自己的生命脉动而茁壮成长。[28]游戏化运动符合幼儿心理和生理的发育特点,是幼儿认识世界、发展自我的实践活动,是维护与促进幼儿整体健康的“一剂良方”。树立正确的幼儿游戏化运动理念,就是要树立“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的观念,既要接受幼儿、呵护幼儿、珍爱幼儿,又要发现幼儿、倾听幼儿、尊重幼儿,切忌把幼儿当作“私有财产”,任意而为之,应当充分地给予其游戏与运动的权利及空间。

第二,设置阶段性的游戏化运动目标。《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以下简称《指南》)中分别针对3~4岁、4~5岁、5~6岁3个年龄段的幼儿,从身心状况、动作发展、生活习惯与能力3个维度提出了合理期望。以《指南》所研制的内容和幼儿的身心发展规律为根本遵循和行动指导,则构成了幼儿游戏化运动目标设定的核心所在。同时,在设置目标时还需要准确把握幼儿发展的顺序性和不平衡性,注意尊重幼儿之间的个体差异性,在难易程度上由浅入深、循序过渡,规划出幼儿能够完成且应当完成的适宜性阶段目标,以促进幼儿在游戏化运动中获得全面而和谐的发展。

第三,开发多样性的游戏化运动要素。现代体育运动单项众多、项目特征各异,从项目内容上看,有的竞速、有的竞距、有的竞重、有的竞准、有的竞难、有的竞美、有的竞势。[29]每一个具体的运动项目都由其特定的技术动作所组成,这就为幼儿游戏化运动要素的开发提供了丰富的基础动作资源,应当依据宏大项目体系中每一运动项目的内在特点,选择性地开辟出多元化的包括移动性动作(如走、跑、跳跃、滑行、钻爬等)、非移动性动作(如拉伸、悬垂、扭转、卷曲、支撑等)和操控性动作(如投球、踢球、接球、运球、用球拍击球等)为主要内容的基本动作要素。

第四,营造自由性的游戏化运动空间。幼儿该怎样成长与发展,大自然早已安排好了,现在主要靠幼儿自己去创造和构建,成人只需给予幼儿构建所需要的空间,并给予自由。[30]自由即意味着幼儿能够创造自己的意识,并依据自己的意识支配自己的行为。在指导幼儿游戏化运动时,一方面要把器材设施摆放整齐,为幼儿营造出整洁有序的物理空间,幼儿通过与玩具同伴的交流互动,建构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另一方面,指导人员要扮演好“服务者”“引导者”和“支持者”的角色,不过多地干涉、限制和约束幼儿的行为,让其自由选择、自主决定和自我发展。

第五,创设生动性的游戏化运动情景。幼儿的教育活动就是通过建构各种情景,使幼儿“从自己的感情和行动的原有的狭隘范围里显现出来,使他们从自己所属的集体利益来设想自己……于是幼儿就被引导到现在用语言总结起来的统一的丰富的观念和情绪中去”。[31]在情景中,幼儿的本能和倾向可以转化为“社会的对应物”,幼儿的自然意向,即幼儿的兴趣可以调节形成文化意向的结构体系。这就需要创设适合且利于幼儿自然意向表达的条件和氛围,使幼兒的自然意向在被巧妙设计的人为情境中自由地流露与表达,从而自然而然地进入社会文化的结构之中。

第六,制定引导性的游戏化运动规则。游戏(Game)之所以区别于玩耍(Play),正是由于其有着既定的规则。所谓规则,即由人制定的一种成功进行游戏的约束条件。[32]而就规则所具有的规范性功能来看,大致存在两种类型:一是强制性规范,另一是引导性规范。幼儿游戏化运动的规则应该是一种促进性的规则,其目的不在于“控制”或“驾驭”幼儿,而在于指引其认识、执行与维护规则。这就说明,在制定幼儿游戏化运动的规则时要突出引导性,利用规则引导幼儿主动且自愿地参加运动,或采取抑强补弱、建立平衡的方式,激发更多幼儿的运动参与兴趣。

第七,调控合理性的游戏化运动竞争。英国哲学家休谟曾说,“高尚的竞争是一切卓越才能的源泉”。体育竞赛以激烈对抗的方式,承载着人们竞争的需求与冲动,集中展现和生动演绎了人类的竞争文化,这种竞争文化又极大程度上激发着人们奋发图强、积极创造的聪明才智。[33]竞争的冲动是人类的本能,也正是在不断的竞争中推进了人类社会的发展和进步。但是,这种竞争是在遵守规则的前提下进行的良性竞争,而非恶性竞争。所以,幼儿游戏化运动既要在追求游戏趣味性的同时不弱化运动的竞争性,还要在强调运动竞争性的同时根据幼儿实际情况合理选择竞争的强弱。

第八,保持适宜性的游戏化运动强度。世界卫生组织颁发的《身体活动和久坐行为指南》建议:儿童平均每天进行60分钟的中等强度有氧运动。但其中的“中等强度”容易让人片面地理解为“特定在中等强度区间”。实际上,英文中的“中等强度”很大程度与“适宜强度”相对应,而“适宜强度”除了“中等强度”之外,还包括其上、下限之外的低强度和高强度。正如有证据指出:不同的运动形式作用于不同的健康维度,包括发展心理和社会品质。[34]因此,幼儿游戏化运动应以“适宜强度”为标准,既要保持不同运动强度的开放性,还要注意不同运动形式的兼容性。

五、结语

幼儿体育何以思之科学、行之有效?对于这一现实问题的回答,必须走出个人的玄思和遐想,而真正诉诸于幼儿的生命存在与身心需要。以游戏化运动的视角破解幼儿体育所面临的诸种忧虑和困惑,是笔者在理论的犹疑与扬弃中所迸发的想法,也是笔者在实践的否定与超越中所确立的方向。然其深知,以己之愚钝学资和贫弱学养,面对这一直面现实的问题,纵然倾尽浑身解数,也胆怯、惶然和力不从心。但反观之,其所具有的高难度和挑战,也愈发激起攀登热情。毕竟,个人的学术兴趣与学术追求,无论是优是劣,是旁支抑或主流,都是个人真切学术研究最基本的动力之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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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alysis of the Creative Logic, Theoretical Basis, and Operational Path of Play Based Exercise for Preschool Children

LI Zhe1,2, YANG Guang1,2

(1. School of Physical Education, Northeast Normal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24; 2. Chinese Center of Exercise Epidemiology,

Changchun 130024)

Abstract:  In the pursuit of a scientifically charted path in the realm of preschool children physical education, we employ a variety of methods, including literature review and logical analysis, to elucidate the creative logic, theoretical foundations, and operational pathways in physical education, with a focus on childrens vitality and physiological needs. It was concluded that the characteristics of early childhood life, developmental patterns and childrens aspirations mandate legal guidance and shaping. Childrens natural state should be preserved while cultivating fertile ground for personal growth; that is to say, children should be protected and nurtured, and listened to and respected. Play based exercise as a form of arranging and combining basic movement elements can imbue exercise with a playful nature and a spirit of fun. Exercise of this kind is compatible with the “nature” and “soul” of children, well-suited for the “immaturity” and “unspecialized tendencies” of young children, embraces the “natural, biological” characteristics of children, and establishes the “social” and “cultural” aspects of education. To advance and execute the integration of early childhood play based exercise, a proper approach must be adopted, staged objectives established, a diverse variety of elements innovated, a realm of freedom created, vivid scenarios generate, directive guidelines devised, competitive intensity regulated, and an appropriate physical intensity maintained.

Keywords: Preschool Children Physical Education; Play Based Exercise; Preschool Childrens Perspectives; Preschool Children Growth

(责任编辑:王敬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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