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声川，一路向北

应　妮

几年前，作为北京小剧场代表的北剧场在一片惋惜声中惨淡倒闭。投资人赖声川却在接下来的一年迎来他在大陆事业发展的春天。

2006年，大陆版《暗恋桃花源》席卷北京等10多个城市，巡演60场，观众人数超过12万。2007年，《这一夜，Women说相声》又接力了《暗恋桃花源》舞台。这一次，赖声川比去年更有信心，认为起码能超过《暗恋》的60场纪录。

《Women说相声》，野心十足

去年《暗恋桃花源》全国巡演时，已有很多人问赖声川，“你们还有别的戏吗'”其实20年来，赖声川的台湾表演工作坊以平均一年做一部新戏的速度，至今已累积了20多部戏。而“表坊”的“相声”系列在台湾的名气远比《暗恋桃花源》来得大。

2005年《这一夜，Women说相声》在台湾首演，反响热烈，台湾观众重温了赖氏“相声”系列的搞笑和温暖。在大陆演出公司的力邀下，赖声川今年推出了《Women说相声》的大陆版本。但和《暗恋》中全部起用本土演员不同，赖声川这次留用台湾版的“台柱”方芳。

赖声川之所以有信心把“相声”系列推向大陆市场，缘于世纪之交在北京演出的《千禧夜，我们说相声》的反响。开始时，他曾担心，“我们创作的‘相声剧本身有其独特艺术逻辑，长得也不像一般话剧，又不等同于相声，我担心观众没有看过我的‘相声系列，初次接触会不会一时无法融入?”当《千禧夜》在北京长安大戏院首演时，他看到观众从开演时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作品，到几分钟后便完全融入剧情和表演中，赖声川心里有数了。

可距《千禧夜》在北京演出时已经相隔7年，而且对多数大陆观众来说，不知道核心演员方芳是谁；另外两个演员，明星只有台湾当红主持人阿雅，另一内地演员杨婷只在话剧爱好者中有好的口碑，而阿雅又有多少票房保证也未可知。

他坚持用方芳，是“放眼两岸三地，我找不到能代替方芳的女演员”。事实上，这位大陆媒体和公众都不太熟悉的演员，在深圳的首演结束后，媒体形容方芳用得最多的形容词“技惊四座”。原汁原味京剧、黄梅戏、扬州小调，水银泻地般大段贯口“骂街秀”，惟妙惟肖的模仿以及细致入微的内心独白戏，坚定用方芳，再次体现赖声川独到的选角眼光。

和方芳配戏的阿雅和杨婷，她们的台词没有方芳那么多，但是长达150分钟的演出，许多地方细碎如“嗯”“哼”，却担负承转合的作用，压力之大甚至超过大陆版《暗恋》的演员们。首演成功的当晚，杨婷和阿雅抱着方芳痛哭不止。

而对赖声川而言，赋予《Women说相声》的期望在某种程度上也比《暗恋》更高。“表演工作坊要在大陆建立品牌，《Women说相声》作为第二棒，就是重点。第一次来(做《暗恋》)，演出商可能还在赌要不要去做，后来听说不错愿意接受，再下一部戏不用看就敢做了。”

在本次《Women说相声》演出的宣传册页上，已赫然写着“从2007年起，北京表坊将……按照每年至少推2部剧的速度，陆续引进赖声川的另外两部扛鼎巨作——《如影随形》《如梦之梦》”。

同时，《暗恋桃花源》也将在今年12月底开始第三轮全国巡演，总演出场次预计将达100场。

按照他的计划，新剧《如影随形》今年底在台北首演，暂定在明年3月之后到大陆巡演。从复排20多年前的《暗恋》，到搬出2年前的《Women说相声》，再到呈现最新的《如影随形》，赖声川和他的戏剧进入大陆剧场的脚步越来越密集，且胸有成竹。

北剧场，未果的初次实验

要考究赖声川和他的表演工作坊在大陆的发展过程，2002年他投资成立的“北剧场”是一个重要的坐标。

因为在台湾这么多年都无法有自己的剧场，赖声川的很多戏是在台北大剧院首演的，那是一个歌剧院，并不适合所有的戏剧，却变成了表演工作坊的栖身之地，成了他的“主场”，那感觉他形容“就像篮球队的主场不是篮球场一样。就梦想有自己的剧场”。赖声川解释当年他与大陆文艺青年、现在的戏剧制作人袁鸿在北京成立北剧场的初衷。

北剧场的开门大戏就是由台湾演员倪敏然携大陆演员陈建斌、达达主演的《千禧夜，我们说相声》，并连演20多场。那才是赖声川想要的感觉——“一出戏可以长期在一个地方发酵，成为一个固定在发生的事实。”

其实，赖声川在大陆的戏剧尝试创下了很多第一次，早早就给大陆的戏剧市场在思路拓展上提供了很多思路。

1998年，赖声川因执导《红色的天空》一剧，成为首个在大陆导戏的台湾戏剧导演。2002年，他监制了由丁乃筝导演的《他没有两个老婆》，并首次破天荒地与台湾版《他没有两个老婆》在两岸同时上演。当时他与妻子丁乃竺(表演工作坊剧团行政总监)电话联系，指挥上海与台北的戏一同开演，两边的观众在同样时间观看由不同演员演绎的同一部作品。

但由于经营理念超前，当时大陆的民间戏剧生态还不能承载一个新生的民营剧场，资本的匮乏加上遭遇“非典”，北剧场走完了短短3年的实验历程。

至今说起北剧场，赖声川不无惋惜，“北剧场在概念上是稍微超前了一点，如果它是前年开始，到今天它会非常蓬勃。时机不对，苦撑了一段时间也不行。”赖声川和许多人都相信，在未来这样的剧场还可以做，“因为它的精神我们很清楚，也需要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

由于大陆尚未对外资开放剧场业投资，当年北剧场的实际负责人是袁鸿。如今，北京表演工作坊也是由袁鸿负责继续经营。

将近10年的合作，赖声川已经记不清是何时、如何与袁鸿相识。“我们或许都是有些理想化的人。我看到他身上有太多对艺术的关怀，同时连接到对社会和人类的关怀。”同类人的感觉，让赖声川和袁鸿携手走到了今天。

当年的文艺青年袁鸿说，他的戏剧启蒙部分就来自于首次看到赖声川的电影版《暗恋桃花源》录像带，“原来电影还可以这样，戏剧还可以这样!”于是，一部新颖的《暗恋》、一部经典的《茶馆》，让文艺青年袁鸿深陷戏剧人生不能自拔。

好戏刚开始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进大陆的第一部戏是《暗恋桃花源》而不是《红色的天空》”，赖声川说，由此也可以看出《暗恋》在导演心目中的分量。“事实上2002年我就想排这出戏，当时希望把这出戏做大，跟葛优、巩俐、姜文等都面谈过，他们也有这个意愿。但是档期实在太难协调了，而且他们也没空继续演足60场、100场。”

终于，纪念《暗恋桃花源》20周年成为一个契机。“在策划20周年的时候，我已经把大陆演出筹划在其中，而且希望就用当地的演员，比较过瘾也比较有代表性，否则演一趟就走，什么也留不下来。这不是我想要的。”

曾让赖声川饱受争议的是起用何炅、谢娜这两个综艺节目主持人演舞台剧，后来的效果却有目共睹，谢娜、何炅的搞笑耍宝并没有影响舞台表演的流畅，赖声川如此解释他与大陆导演不同的思路和眼光，“《桃花源》里的喜剧，跟小品相声是完全不同的节奏，大陆演员不常演喜剧，对喜剧的概念也跟我们不同，反而是综艺节目主持人会更有优势，他们或许会更加明白我这出戏剧里喜剧成分的节奏。”

沿用这一思路，《这一夜，Women说相声》中因此起用台湾综艺节目主持人阿雅。

在赖声川寄望《Women说相声》进一步打开大陆演出市场的同时，“表演工作坊”演出季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当中。按照袁鸿的初步计划，明年3～5月间，赖声川的《暗恋桃花源》《这一夜，Women说相声》和《如影随形》三部大戏将在上海、北京和深圳分别演出，而他希望同时还能再加入两部纯艺术的小戏以及两部电影。

赖声川也希望通过商业戏剧夹带纯“艺术”，提供其在市场存活的可能，他的理想情形是，“就算大众和艺术我能经常兼而有之，也不意味我所有的戏都能赚钱；我也有小众的、纯艺术的戏，不能说一定要能赚多少钱才引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