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国产电视连续剧中的女性刻板印象

陈利华　吕天鹤

摘要 近几年来,一些女性题材以及非传统的女性形象频频出现于国产连续剧当中。这是传媒谋划对女性刻板印象的一种颠覆!本文以大热季播剧《丑女无敌》为例,对此现象进行探讨,发现这只是传媒以另一种形式在对女性刻板印象进行固化,颠覆的表象只是吸引女性的手段。男权社会下要改变对女性的刻板印象必然要靠社会的进步,但也需要传媒负起责任。

关键词 刻板印象 男权社会 新女性

中图分类号:J9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0592(2009)11-221-02

一、颠覆抑或是另一种形式的固化

近几年来,我们越来越明显的看到,国产电视连续剧当中频频出现了一些女性题材的电视连续剧,其中比较经典的有2003年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女人不再沉默》、《粉红女郎》,2004年的《好想好想谈恋爱》,2005年的《摇摆女郎》、《律政佳人》、《离婚女人》,2006年的《女人不哭》,2007年的《女人本色》,2008年的《丑女无敌》(第一季),2009年的《我的青春谁做主》。这些电视连续剧无不是以女性为主角、讲述女性的故事,并且其中一部分连续剧中的女性形象与传统女性形象不符甚至截然相反。这其中又以《丑女无敌》为代表。

《丑女无敌》讲述的是丑女林无敌自强自立、努力奋斗于职场的故事。《丑女无敌》第一季播出以后获得了巨大成功,据央视索福瑞媒介研究公司收视率调查表明,《丑女无敌》第一季一直保持在全国同时段省级卫视收视第一的位置。继第一季获得巨大成功之后,《丑女无敌》第二季首播便一举拿下了全国同时段收视第二。此后的《丑女无敌》第三季收视率虽然没有前两季战果辉煌,但也表现不俗,收视率仍然保持在前十之内。目前,《丑女无敌》第四季已经开拍,观众期待热情不亚于前几季。

这部季播剧获得热播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情节的轻松搞笑、优质的都市白领生活、最纯真的人类情感等等,但是我觉得这部电视剧成功的最大的一个原因还在于这部电视剧颠覆了传统的女性形象,与人们头脑中的女性刻板印象形成巨大反差,给人们以新鲜的视角。

刻板印象是人们对某个社会群体形成的过分简单化的、滞后于现实变化的以及概括性的看法。①性别刻板印象是刻板印象的重要表现形式之一,在社会现实中,人们往往已经形成了对于典型男性和典型女性的较为固定的看法,这些看法构成了人们关于性别的刻板印象。性别刻板印象主要包括对男女两性的性格、形象、智力、社会分工、家庭角色等方面的定型化的看法。

大众传播媒介在性别刻板印象定型化的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大众传播媒介作为社会的产物,必然要对社会现象进行再现与反映,大众传播媒介对任一社会群体的报道往往也就反映了目前社会上普遍流行的关于该群体的刻板印象。此外,在这些女性刻板印象形成的过程中,大众传播媒介参与对女性刻板印象的建构。当今社会中,大众传媒渗透着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人们越来越依赖于通过大众传播媒介去认识自己生活之外的人和世界,离开了传媒就意味着与世隔绝,因此,传媒对于公众具有强大的影响力。正如吴飞在《传媒批判力》中所说“电视作为‘最有权势的媒体,对人们生活日益深入的渗透,也随着人们对电视日益加剧的沉溺和依赖,它可以强迫性地施加它的观念。”②作为信息把关人以及世界图景的描绘者,大众传媒通过决定让哪些新闻曝光、如何表现事件、如何描绘女人和男人来影响、引导、决定我们的看法,通过有选择性的规约我们的视角,使我们只看到大众传播媒介认可了的性别形象,并通过大众传播媒介的不断报道,使这些女性刻板印象不断在我们的头脑中得到强化,最终成为我们自身的刻板印象。

对于女性的普遍刻板印象主要有以下几方面:在女性特征方面,典型的女性是挚爱的、娇媚的、情绪性的、文雅的、好心的、人际取向的、心软的、有同情心的和温暖的;女性形象方面,女性是美丽的、性感的、苗条的、娇弱的、依赖的;智力方面,女性普遍不如男性;社会分工方面,女性主要是从事副职、助手一类辅助性的工作;家庭角色方面,女性主要承担抚育者的角色,负责小孩、老人的照料与看护。

而在《丑女无敌》当中,女主角林无敌是一个不漂亮甚至可以说有点丑的女性,可是却才华出众,危难关头甚至能够帮助男性解决困境,这些都和传统的女性形象特征大相径庭,因而给人一种新鲜感。在荧屏充斥了太多美女的今天,人们对于美女已经有了审美疲劳,像林无敌这样的角色无疑使人眼前一亮。

同时,这部电视剧中的女主角满足了绝大部分新女性的心理需求,她们要求独立、平等、自尊、自爱,要求获得成功。在《丑女无敌》当中,无敌虽然不漂亮,但是却才华出众,这就满足了一部分容貌不佳但才智过人的女性的心理:容貌无从选择,但是我可以选择活得出众、活得精彩,只要努力,照样可以获得成功,甚至可以比男性做得更好、更出色。对于新一代要求平等、独立的女性而言,“林无敌”这个形象较有亲近感。因而,能引起新一代女性的共鸣。

那么,《丑女无敌》是传媒谋划对传统女性形象的颠覆吗?答案是否定的!

我们仔细观看,就不难发现在这部电视剧塑造新女性形象的同时还塑造了许多的传统女性形象,如安茜、裴娜等,她们都是青春靓丽,身材苗条,打扮入时,依附于男性的,这是和传统的女性形象一致的。这类传统女性形象在数量上远超过丑女形象的数量。

此外,在新女性形象下面也还隐藏着许多传统的性别观念。如在《丑女无敌》中,林无敌除了形象不佳之外,其余的特征都和传统的性别观念相符,比如无敌的性格是温柔善良的,她的职业是充当男性的副手——秘书,这些都是和传统的女性观念一致的。

通过上面的简单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固化已有的女性形象仍是这部电视剧的主流,颠覆只是这类电视剧用以吸引新一代年轻女性的手段而已。

二、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

(一)男权社会影响的根深蒂固

中国几千年的男权社会,致使“男尊女卑、男强女弱、男性保护女性、女性依附于男性”等等不平等思想观念根深蒂固。关于女性的那些被广泛认同的性别刻板印象并不是女性本身所固有的,而是男权社会在长期的历史进程中赋予女性的。这些女性形象不可避免地经过了男权社会的调整,以表现男权社会对女性角色的期待,这些对女性的角色期待一旦固定,即为女性的刻板印象。这种刻板印象会逐渐内化为女性自我的认同,使女性自觉不自觉的按照这些刻板印象去塑造自己,以使自己尽可能的和这些刻板印象保持一致。因此,可以说女性是社会造就的。法国波伏娃曾说:一个人之为女人,与其说是“天生”的,不如说是“形成”的。没有任何生理上、心理上或经济上的定命,能决定女人在社会中的地位,而是人类文化之整体能产生出这居于男性与无性中的所谓“女性”。③也就是说,在“女人”形成的过程中,人类文化——在男权的社会即为男权文化——起了非常大的塑造作用。此外,男权社会下的家庭、教育、大众媒介等也在不断强化这种女性的刻板印象。人们正是这样教育女性的,从不告诉她自己承担命运的必要性。她心甘情愿地指望着别人的保护、爱情、帮助和指挥;希望毫不费力地实现一生。④事实是男人在他们的伴侣身上得到了通常压迫者在被压迫者那里得不到的默契。他们便借此宣称她愿意接受他们强加给她们的命运。真实的情况是,女性所受的全部教育都有利于堵塞她反叛和冒险的道路。⑤因此,在男权社会下,女性的刻板印象很难改变、消除。

(二)新女性已经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随着女权运动的不断兴起,要求女性解放、男女平等的呼声不断高涨,在这种情况下大批的女性不但走上了社会工作岗位,占据各种高层位置,更重要的是,女权运动为她们带来了全新的更加自我、独立、坚强的人生观念。曾任全美女性组织领袖的弗里丹将当初女性走出家庭的主张定位于“第一阶段”,提出了新女性主义的“第二阶段”学说。她指出:女性在第一阶段外出工作(她称之为找回黑夜);在第二阶段,女性须与男人一起找回白昼:坚决要求重新获得对曾被称为女性领域的家庭、孩子的人性支配;在工作、工会、公司、职业中加入男人的行列,获得对工作的新的人性的支配。⑥社会中大量出现的自我、独立、坚强的新女性,使得社会不得不正视她们的存在,满足她们的一定需求。大众传播媒介中出现的这种颠覆了传统女性刻板印象的新女性形象即是为满足新女性群体不断增长的需要。

(三)大众传媒追求利益的驱使

现代社会,传媒作为一种产业,要求必须讲求商业利益,以维持自身的生存和发展。而传媒的商业利益要依靠受众的注意力经济获得,受众的注意力聚集的越多,传媒的商业利益就越大,受众注意力聚集的时间越长,传媒的商业利益也就越大。因此,如何尽可能多、尽可能久的吸引受众的注意力,成为各个媒体挖空心思琢磨的事情。而新女性群体,一般是社会上的精英阶层,有较高的社会地位、收入等,因此,也成为传媒想要吸引其注意力的受众群。但是,传媒上大量充斥的传统的女性形象必然会引起新女性的不满,因此,传媒塑造出了即具有新女性特征、同时又兼具传统女性特征的女性形象,来满足新女性的需求,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同时,传媒上大量千篇一律的传统女性形象,也容易造成人们的审美疲劳,要给大众以新鲜的刺激,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但是,作为男权文化下的传播媒介必然要维护男权文化,因此传播男性认可的女性刻板印象仍为主流。

三、解决对策

(一)促进社会观念进步,努力实现两性平等

人们对性别的误解来源于男权制社会观念在人们心中的根深蒂固。要改变传媒对于女性的刻板印象的固化与传播,必须从根源上着手,促进社会观念的进步,改变现有的男权中心所建构的二元对立,改变男权话语对于主流话语权的操控,真正实现男女两性的平等。李银河指出,新女性主义从长期目标看,应当从争取两性的和谐发展,到性别界限的模糊化,最终使性别作为一个社会分层因素变得越来越不重要,使所有的个人都能使他们的个性得到充分的发展和实现,从而不仅实现男女两性的真正平等,而且实现所有个人在地位上的完全平等。同时最大限度地保留个性的差异,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自己的性别感到任何一点压抑。⑦这样的社会才是真正和谐的社会,这应该成为不仅包括女人而且包括男人在内的每一个人的共同理想。

(二)树立传媒责任意识,强化正确性别观念

大众传播媒介对受众态度的影响作用主要体现在于它能够强化并改变受众已有的观点和态度。强化较容易做到,而改变需要条件以及时间,但是也是能够实现的。因此,我们应该努力强化受众已有的正确性别观念,致力于改变受众已有的错误观念。这就要求媒介必须树立责任意识,严格把关,真实客观的塑造女性形象,充分全面的展示没有性别偏见的女性形象,从而达到强化受众正确的性别观念、改变受众不正确的性别印象的目的,以促进社会的正常和谐发展。

注释:

①卜卫著.媒介与性别.江苏人民出版社.2001.8.

②[法]波伏娃.李强译.第二性.西苑出版社.2004.

③吴飞主编.传媒批判力.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5.2.

④⑤张容选编.第二性.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210.209.

⑥⑦李银河.新女性主义.北京语言大学.性别研究网.2009.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