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壮族文化的内涵特征及其现代合理性

2010-08-15 00:53王光斌
文山学院学报 2010年4期
关键词:稻作壮族文明

王光斌

(文山学院中文系,云南文山 663000)

考察壮族文化的基本内涵、形态和特征,是发展壮族文化要解决的课题之一。为此,本课题组以文山壮族苗族自治州西畴县鸡街乡的壮族 (侬支系)为对象开展田野调查。生产方式决定文明模式和文化形态,任何文化都表现在该文化主体的生产生活当中。下面,我们就以调查为基础,对鸡街壮族的生产生活进行文化分析,以期对壮族文化的内涵、形态和特征有所了解乃至把握,并探析其现代合理性。

一、壮族文化的基本内涵

在长期的历史发展过程中,壮族创造并积淀了一整套独具特色而又丰富完备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集其精粹有:以 “竜”为标志的生态文化,以“那”为标志的稻作文化,以 “糇糯”和 “岜夯”为特色的饮食文化,以 “干栏”为标志的建筑文化,以壮锦为标志的服饰文化,以神人共娱为特征的节日文化,以 “歌圩”为标志的诗歌文化,以人缘亲和为根本的礼俗文化,以崖画和石刻为代表的艺术文化,以 “掌雅”为主体的医药文化,以“麽”和 “鸡卜”为标志的宗教文化,以 “宁董”为标志的铜鼓文化。[1](P2)这应该是目前对壮族文化最为全面的概括。显然,壮族文化在精神信仰方面主要以“麽文化”为代表,而在物质文明方面则以“那文化”为标志。[2]但从目前物质文明、精神文明、政治文明、生态文明的理论维度来看,还要加上“政教合一”的政治文化和以 “竜”为标志的生态文化。四者共同构成壮族文化的核心,其余都是衍生出来的次生文化。物质文明是一切文明的基础,壮族文化以稻作为基础,稻作文化又以 “那”为标志,所以整个壮族文化又可以统称为“那文化”。

从壮族的生产生活方式、人魂与稻魂合二为一的人生礼仪以及奇异的稻作习俗可以看出稻作文化在壮族物质文明中的基础地位;从 “麽”和 “鸡卜”与日常生活的密切关系可以看出“麽文化”在壮族精神信仰方面的重要作用。传统农业是鸡街壮族生活的基础,他们一直以稻作生产维系生存,除了主产稻米,还生产玉米、豆类、薯类、甘蔗等,均为农业产品。在长期的生产生活实践中,当地壮族形成了一套完整而独特的稻作技术,包括犁田、耙田、耘田、排灌、收割、脱粒、运输、脱壳等生产环节,创造了相应的一系列生产生活工具,如引水灌溉的竹槽、水车、龙骨车,水陆两用的打谷木船,摆渡的竹排,舂米的水碓等 (当然,这些传统的生产生活工具正在逐渐被现代工业产品所取代)。在他们的原始宗教中,稻魂与人魂是合二为一的,认为稻魂可载人魂。这主要表现在诸多的人生礼仪和祭祀活动都要用稻米、谷穗、糯米粑作为祭品。新的生命诞生,要请祭司取稻米和鸡蛋叫魂,用碗装米养魂,取谷穗拴魂;婴儿满月 “祝米”,第一口喂食是用糯米稻草灰拌糯米粉制成的米粥;小孩生病,在问医抓药的同时,要找 “乜满” (即 “师孃”)取谷穗打结做招魂仪式,家人将谷穗结带回家插在神龛上或小孩睡的床头,认为魂魄重新附身,病就会好。老人体弱多病,也要请 “乜满”或 “博麽”(即麽公)到家里做添寿仪式,添寿的 “灵物”就是谷穗和稻米。婚姻大事的各个环节,也几乎离不开稻米制品:订亲要送糯米粑,迎亲要送糯米粑(壮语称为 “典乜”, “母粑粑”之意,送的 “典乜”越多越说明男方家富裕、有面子),迎亲队伍到新娘家必须用糯米粑作为钥匙方能打开女方家大门娶回新娘子,新婚回门或春节拜年的主要礼物还是糯米粑。在丧葬仪式中,祭司要用糯米粑召回亡人之魂来接受后人的祭拜,后人则以糯米粑以及鸡鸭猪羊等食品进行祭祀,祭司念经超度亡魂时必须叙述稻种的来源,下葬要用陶罐装稻种和稻米陪葬。另外,鸡街壮族还有许多稻作习俗,如水稻抽穗灌浆时,各家会自选吉时到稻田里取回一把谷穗挂在神龛上,做丰盛的美食进行祭祀,以答谢稻魂和祖先神灵;水稻即将收割,要选吉时先取回少量稻谷制作新米饭祭祀 (即 “尝新节”),但新米饭要先喂狗,以感谢传说中狗为壮族先民带来稻种;“开秧门” (即第一次插秧)要举行祭祀,并选择一位健康漂亮又显现出无限生育能力的妇女栽插第一棵稻秧,以此预示稻谷丰收;年轻妇女和姑娘插秧时,若有外村小伙子经过,她们会抓田里的稀泥打向小伙子,小伙子会立即反击,稀泥仗就此展开,打得越激烈,表示稻谷越能获得丰收。这些仪式习俗,都说明稻作对壮族的重要性,进而看出 “那文化”在壮族物质文明中的重要地位。要特别指出的是,在上述各种祭祀活动中,多数情况下都有“博麽”或 “乜满”出场,念壮族 “麽经”,并取鸡骨演卦占卜,预测吉凶。这说明 “麽”和 “鸡卜”与鸡街壮族日常生活有着密切的关系,“麽文化”在壮族精神信仰方面具有重要作用。

在调查中我们还发现,鸡街壮族村寨几乎都有祭祀社稷神的 “厅索” (俗称 “老人厅”),是 “博版”(即“寨主”、“寨王”)召集寨老、族长、户主举行公共祭祀活动,商议村寨事务的地方,是该村的社会管理中心。这种古老的“博版”制有三个特点:一是“博版”一定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但多数情况下不是一个人管理村寨事务,而是有三、五个寨老组成的议事集体参与商议和管理,并且 “博版”和寨老是由本村村民群体推荐而自立,不需批准,与其他村寨的“博版”也互不统属。其作用是召集大家商议村寨事务,尽量形成一致意见并统一行动,最大限度地维护本村的利益。其决策权和行政权来自个人威望所产生的影响力,而非授权。二是议事之前都要举行祭祀社稷神的活动,明显带有政教合一的政治文化特点。三是与当下实行的村民自治制度有相似相通之处,二者因而呈现出融合性与趋同性。在目前实行的村民自治制度中,这些壮族村寨选出的村长往往是相对比较年轻而有执行力的寨老,主要工作就是抓落实,而 “博版”和寨老组成的议事集体就像村长的智囊团和决策机构。这说明政教合一、原始民主的政治文明仍然在当代壮族社会中发挥着重要作用,也是壮族文化的核心部分之一。

至于生态文明,壮族不主张人对自然的恶性征服,而主张人与自然的和谐;反对人与人的陌生化,追求人际关系的亲情化,追求自然和谐、社会和谐、人的和谐。我们把这种观念称为生态发展观,这就是一种生态文明。这个观点笔者已在合著的《论壮族“那文化”的现代性转换》 (见《文山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2007年第 4期)一文中作了比较详尽的分析阐述,在此不赘。

二、壮族文化的形态特征

通过调查以及对壮族文化内涵的简要概括和对其核心内容的简单分析,我们不难看出生产生活都依靠稻作的壮族文化是典型的稻作文化 (那文化),还基本保持着农耕文明的原生态特征,但也呈现出了混合多样、发展变化的特点。任何文明形态都具有多样性和变异性,农耕文明的形态也不是单一的,具体可以分为山地文化、稻作文化、渔业 (海洋)文化等等。鸡街壮族文化的主要形态当然是稻作文化形态,但也有山地文化的成分。据调查统计,当地壮族村寨的田地比例为 6∶4,但农业收入则是水田占 80%,旱地收入只占 20%;生产重点是稻作,附带山地耕作;饮食结构以稻米制品为主,山地作物多为畜禽饲料。从历时层面上讲,鸡街壮族的农耕文明经历过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封闭保守、留恋乡土的古典传统形态 (上世纪 50年代还自种棉花自织土布),而现在则更多地呈现出生态和谐、社会和谐、心理和谐、走向开放的科学形态,生产中的现代科技成分和生活中的现代文明因素不断增加,显现出发展变化的特点。从共时层面上看,鸡街壮族的“那文化”表现为古典传统的农耕形态与现代社会的科学形态混合,稻作文化与山地文化共存的状态,这种混合状态使“那文化”既有可持续发展的因子,也存在不适应现代社会发展要求的消极因素。以现代科学发展的角度来观照,古典的农耕文明存在封闭保守、留恋乡土等缺陷,影响着“那文化”走向开放。这在鸡街壮族的日常生产生活和心理行为上都有明显的表现。与现代工业文明比较,作为农耕文明的物质形态已经落后,但其精神形态的许多内涵却并不过时 (后面将具体阐述)。

在多样性的形态中,壮族文化呈现出依赖自然、生态发展;人缘亲和,社会和谐;谦恭礼让,个人伦理;相对封闭、自给自足等特征。

一是自然生态性。鸡街壮族的生产方式是典型的农耕模式,虽然水利保障、使用化肥、科学育种等科技成分不断增加,但其根底还是依赖大自然,靠天吃饭。对自然的充分依赖,产生了较多的禁忌,从前面第一部分的阐述中我们已经发现壮族的祭祀活动特别多就可以证明。“禁忌,就是神圣的或不洁的、危险的事物,以及由于人们对其所持态度而形成的某种禁制。”[3](P7)祭祀多,禁忌多,警示就多,容易形成敬畏心理。对神和自然的敬畏,主观上是一种自然生态观念,客观上有利于控制人类对自然的过度超越,从而达到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目的。二是社会和谐性。对自然的敬畏心理反映到社会关系方面,则表现为人对人的敬畏,有利于形成人与人之间相互尊重的和谐社会关系。壮族讲究人缘亲和以及礼数多多的礼俗文化,追求亲融的社会关系,把人际置于浓浓的亲情之中,具有明显的泛亲戚化倾向,体现了人与社会和谐的社会生态观念。三是个人和谐性。当地壮族以和谐发展作为个人发展的最高境界,总是在谦恭礼让中追求个人的伦理和谐,从而实现人自身的和谐。他们以谦恭礼让为处世准则,在社会生活中自觉进行伦理实践,注重内在的道德修炼并以此为乐,崇尚道德精神的完美性。四是相对封闭性。在行政地理和自然地理等因素的影响下,鸡街壮族社会形成了相对封闭的 “那文化”圈。由于与外在的物质文化交流较少,物质财富的积累就少,各种欲望产生的几率就小,有点“小国寡民”的特点。这似乎是很落后的状态,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并不见得是坏事。封闭社会往往会形成比较稳定、有机统一、相互生成的内循环,有利于自身文明的和谐发展,可以有效避免加速发展的失控态势。人类的极度欲望其实都是在比较中产生的。项羽、刘邦揭竿而起的原因,从社会角度讲是反抗暴政,但从个人心理来讲就是在对比中产生了要当帝王的欲望。见到秦始皇帝出巡时的八面威风,项羽说 “彼可取而代之也”,[4](P77)刘邦说 “大丈夫当如此也”。[4](P93)显然,没有对比就不会产生这样的欲望。反之,中国农民 “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心理满足也只能在相对封闭的农业社会产生,封闭性一旦被打破,心理就变得不满足,当前中国出现上亿的农民工,其实就是封闭的乡村与外界产生广泛交流后产生的——外面世界的精彩激起了人们的欲望,青壮年农民都闯荡世界去了。这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大势所趋,但也导致了“乡村的沦陷”,“城市的疯狂”。这从反面说明了心理满足、知足常乐的好处,也证明了极度欲望的坏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一旦人们都这样想的时候,产生的后果必定是可怕的。

总之,农耕文明背景下形成的壮族心理特征给人的印象是比较保守落后,容易满足。但是通过实际考察和分析,我们认为壮族的心理性格虽然保守,却不一定就是落后,其中一些思想观念在今天仍然值得学习和借鉴。比如,自足心态有利于心理平衡,注重亲情有利于社会稳定,天人合一有利于人与自然的和谐,人人和谐有利于社会和谐,道德自律有利于社会文明的提高,忠孝至上有利于国家民族凝聚力的形成,等等。

三、壮族文化的现代合理性

人类总是朝着正确的方向发展,但只是人们自以为正确的方向,而并非绝对正确,所以,人类常常陷入误区,走许多的弯路。当然,我们并不反对人类的发展进步,也不是要退回到落后的农耕时代,而是要正确看待各种文明,包括农耕文明和各种民族文化,把其中的优秀部分加以改造和承继,融进现代文明,矫正现代文明的某些弊端。通过上面的分析,我们有理由认为壮族文化作为农耕文明的一种模式,具有现代合理性,其可持续发展的因子,是现代文明科学发展可以借鉴的。

“自上个世纪中后期以来,由于自然环境的加速恶化,加之现代生活节奏加快带给人的烦躁,使人们普遍产生了向往自然、留恋自然、回归自然、避紧就闲的心态。大家都想回归到原汁原味的美好自然和人文环境中去,领略原生态的文化与传统文明,以获得某种心理上的满足和安慰,这已经成为当今社会的时尚。在新的世纪中,人们还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科学技术并非万能,现代文明并不能解决人类社会的所有问题。更多的时候,人们还要回到各民族的传统文化中去,寻求平衡、和谐及解决问题的良方。”[1](P7)农家乐休闲方式的流行,自然观光、人文旅游等形式的火爆都证明了这一点 (鸡街河段就有十多家农家乐休闲山庄)。现代工业文明程序化、自动化、标准化、社会化的生产方式决定了人们狂欢式超前消费的生活,这种极度奢靡、浪费的消费方式破坏了传统农耕文明“生产消费方式的 ‘自然’节奏”。[5](P189)经济增长的粗放式经营模式使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经济发展几乎是以相等于甚至超过发展成果的环境破坏和资源浪费为代价的;不仅如此,唯经济是图的 GDP发展模式还强化了人的经济动物性,导致金钱至上的拜金主义价值观泛滥。在人的生活空间里,物质欲望的极度膨胀严重挤压了人的精神领地。在现代开放社会,“人际关系的范围大大扩展了,其内容也更多是利益往来”,[6](P3)物欲横流的负面影响日趋明显。在正常和非正常的交易活动中,人们追求的是最大化的物质利益,权力、地位、声望、名誉乃至青春和身体都成为获取经济利益的资本,都可以寻租和出卖。需求决定生产,要改变自然生态和人文生态遭到严重破坏的现状,前提是要限制人类过度的贪欲,把人类的欲望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合理的度在哪里呢?就是和谐——人与自然和谐、人与社会和谐、人自身的和谐,即人以和谐为度向自然索取,融入社会,发展自己。

人固然是 “万物之灵长”,但也只是诸多高级动物中的一种。人类对大自然的过度超越,成为绝对优势物种,就会打破自然界万物相互制衡所形成的有机统一和杂然共存。人类从生物链超越出来成为顶端以后,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万物皆为我所用、人主宰一切的局面。人类对自然的改造是一个伟大的过程,但也伴随着对自然的征服、控制、破坏、超越。人类征服整个自然界,在欲望的驱使下,往往会“竭泽而渔”,消耗掉自然资源、破坏整个自然界的生机。当人类只剩下自己独自庆祝胜利的时候,人类不可逆转的葬礼也就开始了。正如环保公益广告的那样:地球上的最后一滴水,只能是人类自己的最后一颗眼泪。这是工具理性造福人类的同时,可能给人类带来的一个恶果。发展壮族文化的自然生态性,似乎可以避免人类的这个恶果。

物质的日益丰富,总伴随着精神的日渐颓废。这似乎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规律性现象。近代以来以工业化为标志的现代化过程中,科学的发展,生产水平的提高,人类的物质生活大为改善,但精神上却陷入“上帝死了”之后无所皈依的多神主义状态。多神主义的实质就是无所顾忌,没有禁忌。这导致现代人热衷于从技术层面上解决如何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而不考虑什么东西才是他们需要的。没有终极目标和价值标准,其人生选择就成为欲望驱使下的偶然性选择。结果就是官员掌握公权,却为私用;美女青春,似乎就可以游戏人生,沉溺于身体的感官刺激,以证明自己的无穷魅力;贪污受贿,腐化堕落,越来越得到社会的认可。甘愿道德沦丧、承认潜规则的前提,实际是放弃人的终极价值和目标。弘扬壮族文化的社会和谐性,可以有效矫正这一偏颇。

科技只是人类创造和发展的手段,具有工具理性的两面性,不代表人类的终极目标和价值,甚至有异化或排斥人类终极价值的可能。现代社会的重要特征是“理性化”,其通病在于只重手段,不关涉价值,即 “世界的除魅”。[7](P168)人类发展的迷误之一是人的主体性不断得到强化,而人的客体性则被忽视。工具理性、技术至上的追求使人类过度超越了自然,成为地球上的唯一主宰,在观念上就是“一切都是我的,一切为我所用”的人类中心主义。实际上地球就是地球,是所有地球生命共有的。科学理性导致了价值选择上的主观主义和多元主义。结果是人们都按照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作出价值选择。在没有共同标准、无所依傍的偶然性选择中,人类失去了共同的终极价值和世界意义。[8](P219-233)个人高度张扬,物欲极度膨胀,在不断的自我满足中,人们为自己打好了死结,加速走向灭亡。死亡也是自然的结局,远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的生命自觉,因而也就无意义无价值。人最终成为非常聪明的行尸走肉,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征服与被征服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讲究谦恭礼让,追求和谐发展的壮族文化有利于改变这一状况。

开放是经济发展的必需,但也使人们面临更多的诱惑,产生更多的欲望。当下的人们,居住的房子越来越大,作为代步工具的车子越来越好,连墓地也越来越豪华,永不满足。这实际上是一种资源浪费。科学的发展、文明的进步是越来越快,都是欲望诱惑、利益驱动的结果。贪婪的欲望,使人过度攫取社会财富,过度开发自然资源,必然引起社会矛盾,破坏生态平衡。“越来越快”意味着总有失控的一天,这一天一旦到来,毁灭也就开始了。因此,相对封闭,拒绝让人变成经济动物的农耕文明,某种程度上就成为社会失控的制动器。壮族农业社会的谦恭礼让可以使个体的人获得精神上的道德满足,进入伦理的和谐快乐状态;可以克制人们的贪欲,减少社会矛盾,避免生态破坏。满足于现状的保守思想 (小农意识)不以物质财富的多少作为幸福生活的标准,知足常乐,还有利于人的精神生活的提高。2009年的幸福指数调查显示,“城市居民总体幸福指数为 70.03,农村居民总体幸福指数为 69.29,两者仅相差 0.74。”“华北地区幸福感最强。”[9]这两个调查结果颇值得玩味。照理说,城乡收入差距数倍,城市人应比农村人幸福得多,南方环境较有优势、经济比较发达,幸福感应相应较高。但令人意外的是,城乡幸福指数相差仅为0.74;南方人没有从怡人的气候和发达的经济中体会到更多的幸福,北方人却能在严酷的气候和稍欠优越的生活中自得其乐。这就很能说明问题,因为过度的欲望使人异化成经济动物,人就失去了精神性,就很难体会到幸福。所以,壮族知足常乐的人生观念具有合理性,它可以使人处于和谐发展的健康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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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石元康.多神主义的困境——现代世界中安身立命的问题[A].当代西方自由主义理论 [C].上海:三联书店,2000.

[9] 2009中国人幸福指数调查报告 [EB/OL].http://ent.qq.com/a/20100402/000464.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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