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代传播总体特征研究

2010-08-15 00:44巫称喜
黄冈师范学院学报 2010年1期
关键词:人神商王卜辞

巫称喜

(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广东 潮州 521041)

商代传播总体特征研究

巫称喜

(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广东 潮州 521041)

商代是一个以神为本的神权统治时代,神权政治与人神传播相互依存、共同发展,形成了非常独特的传播形态。商代传播的总体特征主要表现为三个方面:(一)商代已进入文字传播的崭新时期;(二)商代已进入人神传播的鼎盛时期;(三)商代已进入叙事传播的初创时期。

商代;信息传播;总体特征;文字传播;人神传播;叙事传播

商是中国的上古“三代”——夏、商、周中的第二个朝代,所经历的时间相当于公元前 16世纪至公元前 11世纪,距今已 3000多年。由于殷墟甲骨文的发现以及随后开展起来的近代考古学,国内外历史学者对于中国历史上是否有过商朝这样的怀疑不复存在了。“1899年殷墟甲骨文的发现,开辟了中国近代学术史的新纪元。”[1](p1)一百多年来,商代历史研究有了长足的进展,无论是通史还是专门史都有了大量的研究论文或专著面世,显示了商代历史研究具有较为雄厚的研究实力并取得较为丰硕的研究成果。相比而言,理应作为商代专门史重要门类之一的传播史研究,国内外学者几乎无人问津,至今仍然是一个空白。作为具有五千年悠久历史和古老文明的中华民族,其传播历史与传播文化同样源远流长。对中国古代传播史尤其是商代传播史进行全面深入的研究以弥补这目前缺失却又极其重要的一环,传播史研究者责无旁贷。

如何开展商代传播史研究是摆在传播史研究者面前一个极其重要而又亟待解决的问题,我们认为,抓住商代传播的总体特征是此项研究最为重要的切入点,这是因为每个历史时期的信息传播事业都明显地带有那个特定历史时期的时代烙印。我们认为商代传播的总体特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商代进入文字传播的崭新时期,二是商代进入人神传播的鼎盛时期,三是商代进入叙事传播的初创时期。

一、商代进入文字传播崭新时期

殷墟甲骨文确切出土地点在今河南安阳小屯村,一般认为发现时间为 1899年。所谓甲骨文指商朝后半期殷代诸王利用龟甲兽骨进行占卜时刻写的卜辞和少量记事文字,这种卜辞和记事文字是我国现存的成系统的用文字记载的历史文献。虽然严格的说起来不是正式的记载,但是因为它的数量众多,内容丰富,又因为时代比较早,所以一直是我国古文字和古代史特别是研究商代历史的最重要的直接史料。[2](p1)它也是研究商代传播史所能依据的直接史料,因此被学界视为中国传播史研究的起点。殷墟甲骨文的发现,以无可辩驳的事实证明,商代是一个信史的时代,商代已经迈入一个崭新的文字传播时代。

远古时期的先民通过部落战争和长期的接触、交融,终于融合成古老的华夏民族,生成了原始华夏语,开始进入人类传播史的第一阶段——口语传播时代。以口口相传的方式进行信息传播是口语传播的主要特征。汉代许慎《说文解字》说:“古,故也。从十口,识前言者也。”清代段玉裁《说文解字注》说:“识前言者口也,至于十则展转因袭,是为自古在昔矣。”前者从分析造字意图入手,认为“古”是关于前人精神文化遗产的口头记录,而后者则更为明确指出“古”是一种通过众口辗转相传的方式传承前人精神文化遗产的口头记录。我们认为许慎段玉裁是深谙口语传播真谛的。

口语及口语传播的出现,使我们的祖先最终实现了从动物到人类的转变,但是口语及口语传播也存在着与生俱来的重大缺陷,前人对此有清醒而深刻的认识。清代陈澧《东塾读书记》说:“盖天下万物之象,人目见之,则心有意;意欲达之,则口有声。意者象乎万物而构之者也,声者象乎意而宣之者也。声不能传于异地,留于异时,于是乎书之为文字。文字者,所以为意与声之迹也。”这段话阐明了语言与文字各自不同的特征与功用,更为重要的是揭示了语言与文字产生与传播的真正动因,并且深刻地指出口语传播“不能传乎异地,留于异时”的艰难窘境。在尚未实现用文字传播信息之前,为了突破时空的限制,古人尝试过用击鼓、燃烟和实物传递等方式,将表示某一事件的信息“传于异地”,发明过结绳、刻契和图画等手段,将含事的信息“留于异时”,但是远古先民无论付出多么艰苦卓绝的努力也难以完全克服口语传播本身的重大缺陷,这样发明一种能够“传于异地”“留于异时”的新的传播媒介就势在必然了。我们的祖先确实成功地创造了这样一种新的传播媒介——汉字,并且娴熟地运用于殷墟甲骨卜辞之中,真正实现了从口语传播到文字传播的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转变。这正如郭庆光先生所指出的:“文字传播是人类传播发展史上第二座重大里程碑。如果说语言的产生使人类彻底摆脱了动物形态,那么文字的出现就使人类进入了一个重要的文明发展阶段。”[3](p30)著名历史考古学家张光直认为:夏商周三代“标志着中国史前时代的结束和文明时代的开始”,这是以甲骨文在殷商时期实际运用的历史事实作为重要的立论依据得出的科学结论。[4](p1)不言而喻,我们今天能够真切地了解商代社会历史面貌,确实得益于殷商时期使用甲骨文。著名甲骨学家陈梦家先生利用甲骨卜辞复原了帝辛时代征伐敌对方国“人方”的进军路线,这次征伐经过地点数十处,征伐人方去程约 106日,回程约 99日,总日数各在 100日上下,加上战争所需时日,时间近于二年。[5](p308)对于这样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如果没有文字记载与传播,仅靠大脑记忆、口口相传等手段,即使是当时的战争亲历者本人恐怕也难以避免信息在记忆与传递过程中的变形与缺失。由此可见,文字这种传播媒介本身所具有的信息一经记载便可长期保存的固化功能十分强大,只有文字这种传播媒介才能真正做到传之久远而保真如初。文字的出现与使用,使人类传播在时间和空间两个领域都发生了重大变革,时至今日世界已进入电子传播时代,但文字传播仍然是人类传播极为重要最为基本的传播方式。

甲骨文字的使用标志着商代进入文字传播的崭新时期,影响深远,绵延至今。汉字传播具有其独有的持久性和延续性,三千多年前使用的甲骨文字这种传播符号,虽然数量已经增加,形体也有变化,但其构造的原则依旧,今天仍然继续使用,作为我们日常生活、大众传播、文化交流的重要媒介;而世界各民族在古代曾经使用过的各种古文字都已先后消亡,唯有与甲骨文字一脉相承的汉字仍为今日通行的一种活文字,我们不能不叹服汉字这种传播符号所具有的历久弥新的独特生命力。汉字传播另一个重要特点是其独有的普遍性和广被性,汉字这种具有独特形体的表意文字,即使国内各地方言不同也可以共同使用;不仅中国使用,也是东亚及东南亚许多其他民族曾经使用的共同文字,如越南、朝鲜、日本等,直到如今汉字仍被一些国家采用作为他们文字的一部分而无法割离,成为今天世界上使用人数最多的一种文字。肇始于商代的文字传播超越时空限制,使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始终团结统一,因而形成了世界上一个最伟大的文化整体,无论是古代还是当代对世界各民族之间的文化交流与传播都显示出巨大而深远的影响力。[6](p2)

二、商代进入人神传播鼎盛时期

殷商是一个以神为本的神权统治时代。商代诸王依靠预兆和神谕的神权力量来统治管理民众和国家,形成了独特的政治形态,与这种政治形态相适应的传播形态是人神之间的交流沟通。[7](p34)迄今发现的十五万片以上的甲骨文字的实物资料都是神权政治和人神传播的历史记录,这足以说明商代进入了神权政治与人神传播的鼎盛时期。

甲骨是商代人神传播重要的传播媒介,甲骨占卜是殷商时期人神之间交流沟通的特殊的传播方式。《礼记·表记》说:“昔三代明王皆事天地之神明,无非卜筮之用。”《史记·龟策列传》说:“夏殷欲卜者,乃取蓍龟。”卜和龟是指烧灼龟甲或兽骨视其坼纹兆象判断吉凶,而筮与蓍则指揲蓍草据数列预测休咎,这两者是中国古代最广泛流行的两种主要占卜方法。殷商时期主要使用卜与龟,而筮与蓍间或用之。殷商占卜,一般是在骨版的一面进行烧灼,使另一面因受热而坼裂出现兆象,占卜者依照兆象多寡、长短、纵横等不同变化来预测未来,这其实是利用甲骨这个特殊的传播媒介进行天地人神之间对话交流的特殊传播活动。在这种特殊的传播活动中,人神传播与一般的人际传播截然不同,人与神不能直接对话,只有通过具有特殊禀赋的巫祝贞人才能通过甲骨这个特殊媒介实现人神对话。龟甲或兽骨经过烧灼之后出现的纵横交错的裂纹即兆象,就被认为是商代诸神对贞人巫祝所提问题的回答,这种回答就是神谕神命。商代诸王正是利用甲骨占卜这种特殊的传播方式获取预兆和神谕来作为重要的统治手段,以神权的名义行使王权,使其统治更加具有神圣性、合法性。

商代诸神是商代传播最重要的信息生产者与传播者,几乎所有的甲骨卜辞所记载的事件与信息都是商代诸神权能所致。“殷代神权基本上呈现着三足鼎立之势。以列祖列宗先妣先母为主的祖先神,以土 (社)、河、岳为主的自然神,和以帝为代表的天神,三者虽然互不统辖,但都或多或少地各自干预同一个人世间的风雨晴旱和吉凶祸福,其影响嵌入到社会生活的每个角落。”[8](p112)朱凤瀚先生认为:“商人赋予以上各类神灵以不同的权势、意志与能力……可以暂且将神灵影响及于天象、年成的权能称之为自然权能,将神灵施作用于战争的权能称为战争权能,将神灵施作用于王以及其它贵族成员人身的权能称之为人事权能。”[9](p193)祖先神、自然神、天神拥有各自不同的权能,有的只有上述一种权能或两种权能,有的三种权能兼备。例如作为天神的上帝具有对风、雨、雷等自然天象的特殊的控制权和使令权,这是其他神灵所不具备的权能,此外上帝还有施以商王国自然灾害与战事、人事灾害的主动权,上帝对于个人人身只作祸于商王,而不涉及其他人员人身。上帝拥有三种权能,是天气变化与商王国及商王得咎之因,也是天象、农业、战争、商国、商王相关信息形成之因。[10](p57)商人具有浓厚的“万物有灵”的观念与多神崇拜的倾向,他们将自然天象、战事、人事等发生之动因归之于诸神。在商人心目中,诸多神灵是人间万事的主宰者与创造者,即使大量卜辞所记载的事件并未言明与哪些神灵有关,但我们不难推测出哪些事件是由哪些神灵施加影响而造成的。因此,我们认为商人“万物有灵”的观念与多神崇拜的行为决定了商代传播的观念与运作。商代诸神不仅是万事万物之源,而且是万千信息之源。商代诸神是商代各种事件的制造者和各种信息的生产者与传播者,决非妄言。

商代诸王与贞人是商代信息传播最主要的信息解读者与受传者。甲骨卜辞所反映的商代占卜人员有“卜人 ”、“贞人 ”、“占人 ”(多为商王 )。“卜人”之“卜”义为“灼龟取兆”,卜人在占卜过程中负责“命龟”(将要询问的事情告诉甲骨)、“灼龟取兆”(烧灼甲骨使其呈现各种兆象)两个环节,为贞人、商王领悟神谕神命预测未来做好基础性服务工作。贞人之“贞”义为预测,其职责是根据卜人获得的兆象,认真察看并对未来事物的信息作出初步的解读与预测,为商王进行最终的信息解读与预测提供参考。“占人”之“占”义亦为预测,商王一方面听取贞人的初测意见,另一方面亲自观察卜人所获兆象,将贞人的初测结果与甲骨之兆象综合考察以作出某件事情的最终解读与预测。“贞”和“占”都是预测之义,虽然词义相同,但适用对象有别,贞人常用“贞”,商王常用“占”,以示初测者与终测者之别。如果卜人、贞人、占人共同参加一次占卜活动,那么三者各司其职,决不越俎代疱,甲骨卜辞也有明确体现。例如:“己巳卜,殻贞:允不温。王占曰:吉,勿温。(734正—此为《甲骨文合集》第 734版正面之简称,下同。)”这则卜辞大意为:在己巳这天占卜,名“殻”的贞人预测说:“允这个人大概不会死的。”而商王预测说:“吉利,可能不会死。”贞人和商人分别对卜人所获兆象进行了解读与预测,他们的预测结果分别加以记载。从表面来看,甲骨卜辞内容是商王和贞人的预测之言,从实质来看它反映的是商代诸神的神谕神命,商王和贞人只不过商代诸神的代言人罢了,因此商王与贞人是神谕神命的解读者和受传者。

人神传播是商代传播的主要特征,商代传播与后世传播相比,在信息获取的途径与信息的本质属性上,具有极其独特之处。商人获取信息的途径主要依靠占卜,大多数甲骨卜辞所记录的是贞人和商王通过占卜获得的关于未来事物发展的信息即预测性信息,真实发生的信息只存于甲骨卜辞的验辞之中,但验辞极为少见。商代之后历代王朝获取信息的途径主要是对已经发生过的真实信息的采集,其信息大都是真实性信息。商代信息以预测性信息为主的特点正是由人神传播这种特殊的传播形态所决定的。

三、商代进入叙事传播的初创时期

传播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行为,叙事同样是人类社会与始俱来的一种行为。[11](p14)人类社会实际上是一种需要不断进行能量交换的开放系统。人类接触社会与自然界带来的各种刺激以及人类生存和发展本身的需要,导致传播与叙事成为人类的一种不可或缺的要求。叙事是对含事信息的叙述,传播是对含事信息的发送与接收。因此叙事与传播互为表里,实为一体,都是为了信息而存在。叙事传播是人类传播最基本的传播方式之一,以口语为媒介的叙事传播是第一阶段,以文字为媒介的叙事传播是第二阶段,甲骨卜辞是中国以文字为媒介的叙事传播的最早代表,所以我们认为,商代已进入以文字为媒介的叙事传播的初创时期。

甲骨叙事创立了一种能够容纳基本叙事要素的文字组织形式。[11](p43)甲骨卜辞可看作是商代诸王、贞人与诸神之间沟通交流的文字通讯。一条完整的卜辞一般包括叙辞、命辞、占辞和验辞四个部分,呈现为如下形式:

1、叙辞——记录占卜的时间、地点和贞人名字。

2、命辞——记录贞人占卜预测的结果。

3、占辞——记录商王占卜预测的结果。

4、验辞——记录占卜之后贞人或商王占卜预测的结果得到应验的事实。

以下是一篇典型的卜辞,收入《甲骨文合集》94版:

1、[叙辞]甲辰卜 ,亘 。 (译文:在甲辰日灼龟取兆 ,贞人“亘 ”。)

2、[命辞]贞 :今三月光呼来 。 (译文 :(亘 )预测:现在这个三月份,光会叫人来吧。)

3、[占辞]王占曰 :“其呼来 ,唯乙。”(译文 :商王预测说:可能会叫人来,大概乙日到。)

4、[验辞]旬有二日,允有来自光,以羌刍五十。(结果十二天以后,即乙卯那天,果真有人从光地来,带来了五十个羌方的打草奴隶。)

恩格斯曾经指出:“一切存在的基本形式是空间和时间。”[12](p91)历史记录的四要素是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的始末,与此相类,美国传播学家 H·拉斯韦尔提出“新闻五要素”,即“谁”(WHO)、“什么 ”(WHAT)、“时间 ”(WHEN)、“地点”(WHERE)和“原因”(WHY)这五个不可或缺的“五W”。在这则叙辞、命辞、占辞、验辞俱备的卜辞中,叙事的四个要素时间、地点、人物和事件都有反映,可以看出,甲骨卜辞的基本格式主要是围绕“卜”、“贞”、“占”依次进行的三个环节以及“证验”这个最终环节来设计的,因而也为容纳这些“W”留出了空间。我们应当指出的是,只有“叙辞 +命辞 +占辞 +验辞 ”、“叙辞 +命辞 +验辞”等形式才能完全包含“五 W”要素,它所包含的信息最多。其他形式的卜辞总是缺乏“五W”要素之中的某一项或几项,其所承载的信息量随所含要素的减少而相应减少,有的甚至导致卜辞信息不全,这给后人释读卜辞了解信息带来诸多困难。大多数甲骨卜辞以“叙辞 +命辞”或“命辞”形式出现,说明商人占卜预测只注重记录占卜者与占卜预测结果或者只注重记录占卜预测结果,其他要素较少考虑。这是因为商代占卜只为商王服务,其传播对象往往也只有商王一人。只注重占卜预测结果,只记录占卜预测结果就不足为怪了。

甲骨叙事形成了一种简练经济的叙事风格。与竹片木条之类的文字载体相比,甲骨作为文字书写材料更为珍稀昂贵。商国其实不产龟,供祭祀、占卜、书写之用的龟甲只能依赖方国部族的进贡,再者甲骨上的书写空间相对较为局促,叙事者必须选取最重要的事实作出叙述,行文也因之尽可能要求简略。唐代刘知几在《史通·叙事》中说:“夫国史之美者,以叙事为工;而叙事之工者,以简要为主。”后世总结的这种“寡事省文”的叙事原则,首先是在甲骨叙事中实践的。《甲骨文合集》10405版反面有一段著名的“出虹”记载:“王占曰:有祟!八日庚戌有各云自东,宦母。昃,亦有出虹自北,饮于河。”(译文:商王视兆以后预测说:有灾祸出现。占卜之后的第八天庚戌日,从东方涌来一片乌云,天空东北方阴暗下来。太阳偏西的时候,北方上空也出现了虹,它在黄河里饮水。)验辞仅 21字,叙述了彩虹的形成条件和出现过程,时间、方位、地点与现象等相关事实要素无一遗漏,显示了商人观察的认真与记录的精炼。

甲骨叙事实际上是一种官方叙事,其内容主要是为商王占卜祭祀、农事、征伐、游猎等重要举措是否吉利,这种记事唯大的做法自然从整体框架上保证了文字的俭省,这大概也是后世史家“常事不书”的滥觞。颇为有趣的是,法国历史学家汪德迈先生将我们今天所能见到的代表编年体裁最古老的样本《竹书纪年》与甲骨卜辞进行比较,认为“只要将最具代表性的刻辞甲骨按照时间先后顺序加以整理,便可以得到一套类似于粗略地处理的记录……只要将甲骨卜辞包含的序辞(笔者注:即叙辞)改写相应的年、季、月、日的时期,并将命辞再记录,而去掉别的兆语、序数字等等就可以了……如果我们将以上假设地陈述的编纂卜辞之办法对武丁时代的几则卜辞加以验证,那么所得出的文本便与《竹书纪年》记录的武丁年代文献非常地近似。”[13](p23)由此可见,甲骨叙事形式与叙事风格对中国古代叙事传统的形成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总之,甲骨文是我国现存最早的成系统的文字传播、人神传播与叙事传播的真实记录,因此商代传播自然而然地成为有文字可考的中国传播史研究的起点。由于甲骨文释读上存在很大困难,尽管甲骨文发现已经 110多年,但商代传播研究在整个中国古代传播史研究领域中显得最为薄弱。甲骨文材料十分丰富,甲骨文研究成果相当丰硕,这些都为商代传播史研究提供了较为良好的条件。只要我们科学地运用传播理论去分析研究甲骨文材料并且充分利用商代历史文化研究方面已有的大量成果,在商代传播史研究方面取得较大的突破与进展,是完全能够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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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206

A

1003-8078(2010)01-049-05

2009-11-22

巫称喜 (1962-)男,江西于都人,广东省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文学硕士。

责任编辑 高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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