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游戏的面纱——在后现代语境下对断裂问卷的思考

2011-08-15 00:45朱爱娴伊犁师范学院中国语言学院新疆伊宁835000
关键词:韩东朱文文坛

朱爱娴(伊犁师范学院中国语言学院,新疆伊宁,835000)

揭开游戏的面纱
——在后现代语境下对断裂问卷的思考

朱爱娴(伊犁师范学院中国语言学院,新疆伊宁,835000)

发生在1998年文坛上的“断裂问卷”引起了评论界的关注,评价不一,对这份问卷的思考要将它还原到当时的历史语境中。它们虽然采取游戏的形式,却表明了自己最真实的文学理想。在后现代语境下,差异与多元共生的文坛,对“断裂问卷”的评价不应只从问卷的问题与答案角度去思考,它实际上也是发起者和参加者现代精神的体现。

后现代语境;断裂;多元共生

1998年《北京文学》刊发了《断裂:一份问卷和五十六份答案》,这是由朱文、韩东发起的“断裂”问卷调查,发出问卷73份,收回55份,问卷回收率为75.3%。这份问卷刊登在《北京文学》这样一份重要的国内期刊上,不得不引起人们对“断裂问卷”的重视。对这份问卷,学术界否定的多,肯定的少。笔者认为,应客观地看待这份问卷,并且应该把这份问卷放置到当时的历史语境中。

一、学界对“断裂问卷”的评价综述

“断裂问卷”在《北京文学》上刊登出来之后,立刻引起了文坛的轩然大波,关于这份问卷的讨论和相关论文大多都持否定的态度。由于问卷中对问题的设置和回答的指向性非常明确,甚至恶语中伤,引起了文坛上部分作家、文学评论家的反感和厌恶。问卷发起两个月后,在重庆师范学院举行的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第十次学术年会上,就“断裂问卷”进行了一场讨论——《游戏的陷阱——关于〈断裂:一份问卷和五十六份答案〉的对话》。与会者大多认为这份问卷是十分情绪化、随心所欲和不负责任的,对断裂者们反传统的姿态是可以肯定的,但是他们过于极端。大多数与会者认为这份问卷是设计者的策略或计谋,是对问卷对象的一种诱供,对话语权利的争夺。名为“断裂问卷”,但是56名作家对自己的断裂并没有清晰地表述。与什么断裂?与传统断裂?即使像鲁迅这样的在新文化运动中大力提倡新文学反对旧文学的大家,也是有着浓厚的国学基础的,他也无法真正与传统断裂。那么“新生代”作家又怎么可能与传统断裂呢?陈晓明认为,“这一场大张旗鼓的宣扬断裂的路线斗争,其实质就是文学的少数异类族群与主导文化争夺符号权力的斗争”。[1]吴炫曾撰文对“断裂问卷”进行了客观公允的评价,他认为“作家对社会和文坛的‘不满’只能以批评的形式进行,而不能以创作的形式进行,所以‘问卷’只是批评形式之一种”。并认为,“这份问卷的设置本身就是矛盾的,是‘以传统的方式来反传统’”,“文学与写什么无关”,“关键要看作家能否以自己的对世界的基本理解,创造自己的形象和形式”。[2]在众多对“断裂问卷”否定的评价中,吴炫的评论非常地中肯,不带有个人的偏见和情绪。也有研究者指出,这些作家“与传统主流作家在文学立场、生存方式、写作观念等各个方面都实行了全方位的断裂”。[3]持否定态度的论者,对问卷的评价更多的是从其问题与答案的明确指向性与主要作家的作品出发的,含有很大的偏见性。九十年代本是一个众声喧哗、嘈杂的时代,新时期的宏伟叙事已经无法整合多元分化的文学格局。[1]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断裂”者们如果选择静静地等待被发现,他们就难逃被多元文化湮没的命运。他们通过问卷这样的形式,唤起外界对自己在场的注意,实现一种外在的价值体认,在当代文坛取得自己应有的地位。这已被学界大多数人认可。

二、对“断裂问卷”的重新思考

1998年是改革开放20周年,知青上山下乡30周年,反映改革开放,回顾知青生活的作品也比较多。可以说,是平静而多产的1998年。同时也出现了另外一种声音,他们宣扬与传统和现行体制断裂,坚持自己的文学理想,提醒文坛对自己在场的注意。关于这一点,韩东在后来接受采访时也承认,说他们“是提醒大家对个体化文学给予应有的价值鉴定”。那么为什么他们要提醒大家呢?作家是用作品来说话的,如果他们的作品能够得到大多数群体的认可,像曾经在历史上流芳百世的文学作品,他们就不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争取自己的话语权力。正是因为他们不被主流文学所重视,作协等文化机构对他们作品的扶植力度不够,他们才想用这种方法在这个多元共生、现实的文坛占据一席之地。现实处境的艰难迫使断裂者们发出了与现行体制断裂的声音。

文坛上一些人认为,晚生代作家似乎只会写性,只会写欲望。他们不再愿意作为主导文化的附属物和边缘物而存在,他们要自我界定。他们通过言辞来构造既定的世界,使人们理解并相信它,确定或改变某种世界观,因而也能确定或改变对世界所采取的行动,甚至世界本身。[1]作品生成后就脱离了作家,只是一个单纯的文本,但是对文本的解读也好,对问卷的思考也罢,都必须回归到作品与问卷产生的历史语境中。尽管朱文在“断裂问卷”的工作手记第九条中否认他们不甘寂寞,开始争夺主流话语权力,他说:“我对所谓的主流话语权力不感兴趣,永远不想问津。之所以牺牲安静地在桌前写作的时间来做这样一件热闹的事情,是为了明确某种分野,是为了让人们知道在同一个时空下有不同的写作。这样的区分首先是源于一种自我需要。”①朱文.《断裂:一份问卷和五十六份答案》工作手记这种自我需要是什么?笔者认为是一种对自我价值的确认,不同的话语都有存在的权利,不存在谁优谁劣的问题。但是问卷中对传统和现行体制的否定与批判却明显带有轻视色彩,笔者认为这仅仅是断裂者们采取的一种形式。对此我们还是要回到问卷本身来看。

这份问卷带有明显的游戏态度,这一点问卷发起者朱文和韩东也承认。问卷一共涉及十三个问题,其中最后一个问题是“是否认为穿一身绿衣服的人像一条青菜虫子?”则极好地印证了这份问卷的游戏性质。朱文在工作手记第八条中说,先后有十六个人打来电话问是否是映射、隐语。他只能承认这是一次不成功的玩笑。实际上,仔细想想,为什么一个很随便的问题会引起那么多人去思考是否是映射、隐语?凡是看了“断裂问卷”的读者,应该可以发现,断裂者们在问卷中对文学传统,对高校的现当代文学研究,对现行体制都进行了公开否认,他们也没有必要再用这样一个问题去映射什么人。这从一个侧面也反映了现在有些作家其实并不是真正本着内心在写作,他们受制于现行的体制,不敢说真话。用韩东的话来说,“在各种文学现象、文坛现象的背后有一个大问题,就是伪善,可以说,伪善是惟一的恶”。我们暂且不论这句话的偏颇,但是文坛确实存在伪善的写作。因此说,这份问卷尽管形式上是游戏的,但透过这一形式可以发现,其实,朱文韩东们的写作态度是非常认真的。后现代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它的反理性主义,它是对真理的放逐,一切都在差异与变化中,人们对待现实和世界也只能采取游戏的态度。朱文在问卷后工作手记第十一条中已表明,“揭示出某种断裂的真相不该是这份问卷的最终目的。或许我更愿意认为它没有目的,只是一个有五十六个人参加的游戏,当然断裂寻求的绝不是沟通、愈合,应该是又一次的断裂。它发生在一个作家的内心,不为人知,在一次次的断裂中,坚持住一个最初的、单纯的文学”。①朱文.《断裂:一份问卷和五十六份答案》工作手记

现代主义强调个体性,尊重人的价值,追求不断出新,而在后现代社会中,价值已然失落。问卷在游戏的形式下,是对现代精神的追求,他们渴望在多元共生的文坛占据一席之地,并不代表他们要取代传统。断裂者们所宣扬的“断裂”实际是一种文学的创新,相信社会历史一定进步、发展,这正是现代精神的体现。只是在强大的后现代社会语境中,他们采取了后现代的游戏形式来表述自己的文学理想。韩东在后来接受采访时也说“他们认同这个裂痕并采取绝对的方式公开化,一是想以游戏、恶作剧的心理刺激传统价值观和主流意识;二是提醒大家对个体化文学给予应有的价值鉴定;三是想以这种‘行为’达到使人们对理想的文学氛围、精神价值重建命题的重视”。以问卷发起者朱文的作品而言,人们可以感受到,人的欲望是无限的,而现实生活所提供的却是有限的。朱文说他是本着内心在写作,对生活的荒诞、虚无感和愤怒是朱文所有小说的主题。他的小说实际体现了一种对现实无聊生活的逃离,对理想生活的向往,这其实是现代精神在文学作品中的表达。但是他们同时又是矛盾的,朱文在问卷后的声明中说,“这一代作家的道路也到了这样一个关口,即接受现有的文学秩序成为其中的一环,或是自断退路坚持不断革命和创新”。用朱文们的说法就是:与现行文学秩序断裂,明确和它的分野,拒绝被纳入现行秩序之中,坚持不断地革命和创新。文学创新本没有错,但是作家作品的发表怎么可能与现行的体制完全断裂呢?1984年后,随着城市改革的深入,文艺体制的改革也提上了议事日程。国家在逐步放弃控制文艺权力的同时,开始对“文学生产方式”、“稿费制度”、“办刊制度”开展大力度的改造。其突出表现是:各级作家协会、出版部门虽然名义上还隶属上级宣传机构,后者还保留着一定的“审稿权”,但经费改由国家“统包”而为单位“自筹”;在文学主题不违反“四项基本原则”的前提下,文学的创作、发表、出版与发行,完全由各杂志社、出版社自己设法解决。这就为文学的市场“策划”大开“方便”之门。[4]如果没有国家这种宽松的文学制度,这些在体制外写作的断裂者们也不可能有发出“断裂”声音的机会,他们的这份问卷也不可能在《北京文学》这样一份重要的文学刊物上刊登。尽管当初也有很多文学期刊拒绝刊登,但最终人们还是看到了这份问卷,了解了朱文、韩东们对待文学的态度。如果没有被他们拒绝的体制为他们亮绿灯,他们更不可能有大量的作品出版。有学者认为,断裂者们对当代文坛、传统和现行体制的看法是“恶言中伤,是不讲道理的恶骂”。笔者认为,这仅仅是一种表象。连发起者自己都承认这仅仅是“一场有五十六个人参加的游戏”,游戏不等同于现实,游戏的内容当然也不能驱入现实加以验证,我们需要的是揭开游戏的这层面纱,看到问卷发起者和参加者的真实目的。在后现代语境下,他们渴望在当代文坛占据自己的一席之地,希望文坛尊重差异,这种差异来源于他们部分作品内容有违传统道德价值观而不被现行体制认可和接受,但是他们的理想却是很单纯的,他们追求不断革新,这是现代精神在后现代语境下最真实的表述。

[1] 陈晓明.表意的焦虑——历史祛魅与当代文学变革[M].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2003.

[2] 吴炫.论“断裂的一代”——否定主义文艺学批评实践[EB/OL]. (2009-09-14).www.csscipaper.com.

[3] 张琴凤.论新生代小说“断裂”本质的双重内涵[J].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6(1).

[4] 孟繁华,程光炜.中国当代文学发展史[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4.

Revealing the Veil of Games——Reflections on the Fracture Questionnaire under Postmodern Context

ZHU Ai-xian

The“fracture questionnaire”that occurred in the literary arena in 1998 has aroused the concern and mixed reviews of critics,and the thinking of this questionnaire was to restore it to the historical context then.Although they adopt the game form,they show their most real literature ideal.Under postmodern context,the literary arena with differences and the multi-dimensional paragenesis thinks that we should not only appraise the“fracture questionnaire”from the questionnaire question and the answer aspects,in fact also it's also the manifestation of the modern spirit of sponsor and participant.

postmodern context;fracture;multi-dimensional paragenesis

I206.7

A

朱爱娴(1981-),女,硕士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为双语教学、中国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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