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婆术”:高职辅导员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的哲理与实践*

2012-03-20 11:15罗德红
武汉交通职业学院学报 2012年2期
关键词:苏格拉底作弊高职生

罗德红 罗 颖

(1.广西大学,广西 南宁 530004;2.广西经贸职业技术学院,广西 南宁 530021)

一般来讲,思想政治教育的方法有说理法、强制和压服法、说教和灌输法、心理疏导法。[1]笔者在从事高职辅导员的工作中发现,苏格拉底的“产婆术”也不失为一种思想政治教育的工作方法。

一、“产婆术”概述

“产婆术”是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质疑确定性知识或结论的方法,它通过提问的方式将一种非常确定的知识引向一种矛盾对立的、不一致的以及错误的状态[2]。如果所质疑的结论最终经得住各种批评和质疑,被证明具有合理性,它可以加深人们对所争论问题的理解,人们可能更倾向于坚守该结论;如果所质疑的结论在无情的质问中被发现存在着谬误和内在的不一致性,它将被更加完善的知识或结论所取代,事物将朝着比其更好的方面发展。

“产婆术”有两个前提假设。其一,意识到自己的无知。苏格拉底说,“当我不知道某些事情的时候,我不会认为我了解情况,所以我就很可能在这个很小的程度上显得比这个人多一些智慧——这就是我从来不把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说成知道的事情。”[3]苏格拉底辩驳的最终目标是意识到自己的无知状态以及问题的复杂性,而这正是睿智的开端。[4]其二,人的灵魂中本来就潜藏着真理、美和正义的天赋道德理念,就像孕妇母体中的胎儿,但是它们被现象、日常事务、坏的习惯等所蒙蔽。去除蒙蔽的方法被比喻为产婆借助产钳等工具或手段帮助孕妇将其腹中的胎儿生产出来。教师就是助产士,“胎儿”即为灵魂中善和美的观念,这就是“产婆术”名称的由来。他并不直截了当地把学生所应知道的知识告诉他,而是通过讨论问答甚至辩论方式来揭露对方认识中的矛盾,逐步引导学生自己最后得出正确的答案。

二、高职辅导员应用“产婆术”的适切性

“产婆术”适用于高职生的思想政治教育工作。首先,高职生语言能力的开发已足以接受“产婆术”的方法。“产婆术”是一种通过语言文字的形式表述质疑的方法,它要求教育者和被教育者具有相似的语言能力,唯此才可以进行平等的辩论。这种教学模式不太适合教育儿童,而是一种更适合成年人的教育,到后来演变成大学教育。[5]

其次,高职生的理性能力足以满足辅导员运用“产婆术”进行思想政治教育的要求。“产婆术”是种理性的方法,它所寻求的美德知识也是理性的。作为苏格拉底的学生,柏拉图在苏氏奠定的基础上开拓了西方理性哲学。随着2500年的哲学家对其理性哲学的不同脚注,理性沿着三个方面演化。一是作为心理形式的理性,与人的本能、无意识相对,区别于人的情感、意志和欲望等;二是作为思维形式的理性,诸如概念、判断和推理能力等;三是作为实践形式的理性,是对用以指导人行事的伦理道德规范和自然事物的秩序与规律的认识。

作为心理形式的理性也即人的本能。虽然人们对理性的来源和涵义有不同的看法和理解,但大都肯定人是理性的存在或理性的动物。[6]他在出生时便具备某些预置的生物性能力,包括感觉、知觉、记忆、想象和思维等认识形式以及杰瑞·佛多(Jerry Fodor)所言的“思想语言”(language of thought)[7]。这些形式是人类生物机制的一部分,就像一台新购的计算机,虽然其储存器类似经验论者洛克所言的一块“白板”,但是它所具有的线路和结构使其可以运行,并且一旦运行,就可以执行多种功能,诸如洛克所言的“借用复述和整合观念的能力,心灵具有变化与繁衍思考对象的力量,心灵透过自身的力量,将其所拥有的观念整合,并产生一些新的复杂观念。”[8]如果说“产婆术”假设人的灵魂预置了善的观念,恰如“胎儿”,那么将“胎儿”产出的心理形式,也即工具——“产钳”,也是预置的。试想,假如没有这些认识潜能,苏格拉底及其对话者就无法感知、记下、交流、思考或处理他们之间的对话。高职生无疑也具有这些预置的初始潜能,具备接受使天赋美德知识显性化的“产婆术”方法。

高职生的逻辑思维能力足以满足辅导员开展“产婆术”的要求。众所周知,皮亚杰的发生认识论研究表明,儿童约在12岁就可进行形式运算,即用命题和概念进行判断和推理的逻辑思维能力。高职生年龄为18-22岁,他们具备从事抽象概念和概念化思维的能力,但这种能力一直处于被低估状。传统上,社会和教师倾向于以语言和数理逻辑的水平作为判断逻辑思维能力的标准。从思维的形式上而言,它忠实于苏格拉底的观念;但是将考试能力误识为逻辑思维能力,将文化知识泛化为美德知识,这又在思维的内容上背叛了苏格拉底。这种违背在某种程度上可归功于柏拉图(他认为,概念的知识解释事物中的一般、不变和基本的因素,因而是真知识。[9])。产婆术是一种道德辩证法,它寻求的是对美德、正义、美丽、真理、诚实、勇气等道德事物的确定性定义,并不是寻求科学的普遍知识,它无关乎人对科学知识的掌握程度。毫无疑问,就科学知识储藏的数量和质量而言,高职生不如本科生,但是他们对道德事物的思考能力和道德实践活动的决策能力并不能以知识的多少为判断,他们的逻辑思维能力已然成熟到足以判断教师提出的一些道德命题和实践要求。

高职生的实践理性足以满足辅导员开展“产婆术”的要求。它类似于管理学大师西蒙所认为,“理性就是根据评价行为结果的某些价值系统来选择偏好的行动方案。”[10]这个价值系统既是自己的,也是社会的普遍共识,而个体趋利避害的本性会推动他倾向于选择后者,因为避免孑然独行可以降低他犯错误的概率,据此而采取的行为即使不能令自己感到满意,但至少是有利于自己的。[11]高职生读高职而非复读,这个决策就他们的知识基础、家庭条件、个人特征和未来定位而言是价值最大化的;高职生的求学目的是学习技术,因此他们不关心理论学习,喜欢做中学,如果是对应于专业的顶岗实习,他们乐意为之;高职学生能够遵守学校的规章制度,对社会和政治事件进行积极的探索和思考。这些都说明了高职生具有较为成熟的实践理性。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高职生的思想尚不成熟,对社会、人生和未来的思考多是迷茫的,选择易受到外界影响,亟需以人类社会伦理道德规范和自然社会的秩序和规律教导他们思考和行事。苏格拉底熟悉人类的一切事物,人生的各个方面都是他研究的课题。[12]他只对物理世界不感兴趣,因为他宣称从树木和石头那里学不到什么。他的兴趣在实用方面,他把他的方法运用到一切人类问题上,特别是道德领域。他心目中最重要的问题是:我将怎样安排生活?什么是生活的合理途径?一个有理性的动物,一个人,应该怎样行动?他试图给行为找出合理的基础。[13]这些人类问题是理性的,是年轻人的永恒问题,每个时代都不例外,探讨这些问题的“产婆术”也无疑是理性,共同发挥着“授人以理性”的功能。

三、“产婆术”是说理教育法的有益补充

“产婆术”教育方法的目标指向没有一个现成的必然要接受的一个确定性的知识或者决策,而是在师生理性的互动中对知识或决策的讨论,它是说理教育法的有益补充。说理教育法是思想政治教育的基本方法,它通过摆事实、讲道理的方式来进行思想政治教育。[14]但在说理的过程中,容易出现与教育对象思想状态并不相符的情况,从而使说理教育变成说教。[15]

“产婆术”是以理性为手段和目的的思想政治教育方法。很明显的是,由于苏格拉底认为人是无知和可错的,他关心的与其说是知晓正确答案,不如说是力求发现正确答案的过程。在讨论一个问题时,苏格拉底一般是从对方仓促形成的观点开始,用日常生活中的例证来检验这种观点,有可能和必要时,则表明这种观点的论据不充分,需要修改和纠正。他再举出各种各样的事例,帮助对话者构成临时的定义,再经其他例证的检验,直到真理逐步展现出来,才算满足。简而言之,他指出谬误和内在不一致,不留情地依次分析种种答案的含义,使双方的思想都接受理性的批判,一如他的名言“未经审视的生活,是不值得过的。”

“产婆术”是平衡师生关系的思想政治教育方法。苏格拉底在教育的过程中不是运用个人的才智来证明某个答案的正确性,相反,他用证伪自己和谈话对象的方法来获得真理,并重新考虑各种的可能性。讨论主题时,他装作同其他参加者一样,知识不多,他还往往像是知道得更少。如果说这在当时是苏格拉底式讥讽的话,那么在知识爆炸与更新速度飞跃的开放时代,辅导员与高职生构成多角度的互为师生的关系,应用“产婆术”时,辅导员要认识到教师也可以从学生身上学到很多知识,要认识到学生掌握着自己还没有掌握的知识,要随时准备着承认自己对某些知识的无知,从而让学生切实感受教师人格的力量,感受到师生的人格平等,感受到自我的力量和成就感。

“产婆术”使思想政治教育更有成效。“产婆术”是一种强大的武器,可以用于反对那些声称自己了解应该如何组织人类事务的人,尤其是那些将自己认为的所谓确定性知识妄加给他人的人。[16]由于人是无知和可错的,辅导员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和方法并不必然是最有效的,高职生的言行决策也并不必然是符合社会的普遍规范的,进而,双方的言行在师生之间的理性互动中发生改变并得以发展,更加完善的决策将取而代之;如果被提议的内容和方法在理性互动中被证明是合理的,辅导员的要求和规则将得到内化,高职生的理解力和执行力将得到极大的强化,并与自己原有的观点、信念结合在一起,成为自己人格的一部分,思想政治教育将更有成效。

四、“产婆术”方法的实施尝试

那么,高职辅导员如何运用产婆术的方法对学生进行思想教育呢?我们看下面这个例子。

当学校要对晚归现象进行管理的时候,学生会有不理解的现象,那么辅导员会处在一个两难的境地。首先学生晚归可能是由于家庭经济困难晚上外出兼职了,但是辅导员作为学校的管理者则要执行学校的规定,那么如果解决这一冲突呢?我们来看下这段对话:

学 生:老师,为什么学校要查晚归,我们都是大学生也是成年人了,我们可以对我们的行为负责的。而且我们出去也不是玩,是为了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

辅导员:学校这样确实不近人情。

学 生:就是。

辅导员:那如果你是学校的领导你会怎么做呢?

学 生:肯定是同意学生外出兼职啊,家里经济困难学生也没办法安心学习嘛。

辅导员:恩,是啊,出去兼职确实可以减轻家里的经济负担。但是万一,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出现抢劫这些人身侵害事件的时候,那学校该怎么向家长交待呢?

学 生:怎么会呢?我们会很小心的。

辅导员:我是说万一啊,现在的治安是不是很乱,尤其在夜里?

学 生:是的。

辅导员:恩,那发生了人身侵害事件的话,你作为学校领导者该怎么向家长解释呢?

学 生:就如实说咯。

辅导员:好,那家长问起,我是送孩子来上学的,你们没有负到管理好我孩子的责任,现在出事了,学校就该负全责,要赔偿损失。如果是学生已经不在这世界上了,你作为学校领导该怎么赔偿这个家长呢?

学 生:如果发生了,那就只能赔咯。

辅导员:你觉得赔偿是解决问题的方法?

学 生:那还能怎么样?

辅导员:一个家庭失去了一个养了二十年的孩子,一个学校失去了一个学生,你觉得是赔偿能解决的事情吗?

学 生:不能。

辅导员:那你觉得怎么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呢?

学 生:杜绝晚上太晚回来。

辅导员:是的。

学 生:那这样的话,家里经济压力这么大,我们没办法安心读书啊。

辅导员:兼职只能晚上去做吗?

学 生:不是。

辅导员:学校有禁止不给学生做兼职吗?

学 生:没有。

辅导员:那么不是还有白天嘛?我们来这里是来读书还是来做兼职的?

学 生:恩,知道了,老师。

首先,把握学生思想问题中的矛盾。

在上述的对话中,我们发现,学生做兼职与学校进行晚归管理的矛盾冲突在于时间,学生对于学校管理不理解的地方也在于时间。一方面,因为晚上的空余时间比较多,学习能力好的学生,或者家庭比较困难的学生会利用晚上的时间出校做兼职;另一方面,学校出于学生安全的考虑禁止学生晚归,这势必会影响到学生晚上的兼职。如果说单纯的为了积攒社会工作经验的学生会抱怨几句的话,那么家庭经济困难的学生为此而丢失了一份保障日常生活费用的工作,他们是相当不能理解的。这时候,他们就处于一种两难的境地,或遵守学校的制度,导致自己的日常生活没了保障,或晚归而受到处罚。

辅导员应该如何开解学生,处理矛盾呢?首先,辅导员要从学校管理的角度去为学生考虑,明白学校管理的主要意图——为了防止学生晚归发生不可预料的事故,这个是为学生着想的,是合理的。其次,站在学生的角度去看学校对晚归的管理,确实不方便晚上的兼职,会造成经济损失,甚至生活费都没着落了。最后,思考这个冲突的解决方法,即学校并没有禁止兼职活动,但不能是晚上太晚返校,学生可以去做兼职,但不能晚归。

其次,敏锐地及时洞察出学生的思维漏洞。

例子中,学生只是一味地认为学校的晚归管理很不合理,对他们的生活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因为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不应受到那么多的限制。而辅导员则抓住了学生的一个漏洞,就是成年人也会在夜间出现意外,一旦造成意外则无法挽回。由此,辅导员从漏洞入手,引发学生的思考。辅导员让学生自己来判断是非善恶,得出恰当的结论,学生会觉得受到了尊重,得到了思维的训练,而且辅导员工作更有成效。

再次,让学生在辩论中发现自己的问题。

产婆术的运用一定要进行辩论,进行是非善恶的辩论。辅导员的思想工作就是要和学生进行辩论,在辩论的过程中让学生发现自己思维的漏洞,把他们不够明确的是非善恶观引导到主流社会的是非善恶观上来,纠正自己被误导了的观念,形成良好的社会道德观,完善自己的人生价值观。我们再看个例子:

学 生:为什么作弊只抓我一个,其他的同学也作弊啊,比如说XXX。我不服。作弊是违反学校校规的行为,这个我知道,但是大家都作弊啊,我不作弊,老老实实做题肯定考不过他们的,而且他们作弊得了好成绩还能拿奖学金,不公平!老实答题成绩低了还会被其他同学笑话。只是我运气不好,被逮了。

辅导员:老实答题,成绩不好被同学取笑,给老师的印象也不好,还拿不到奖学金,确实很傻。

学 生:就是啊,傻到极点了!

辅导员:就是啊,为了公平起见,大家一起作弊不就得了,最好不用考试。

学 生:本来就是,这样的考试有什么意思嘛。

辅导员:考试就是为了抄答案么?什么是公平?

学 生:老师,我知道你想说,我们来这里是学习知识的,不是为了考试作弊的。公平,我的理解就是在同等条件下大家靠自己努力获得自己该有的东西,而不是通过非正常手段获得。

辅导员:什么是大家?

学 生:大家就是所有的人啊。

辅导员:你看是否大家都在作弊呢?

学 生: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哦,反正我是知道不止我一个人在作弊,我倒霉而已,没有XXX幸运。

辅导员:你刚才也说了,在同等条件下大家靠自己努力获得自己该有东西,而不是通过非正常手段获得。也就是说大家都应该公平地考试,但是你又打破了这样的公平。你说你是为了公平才作弊的,那也只是少数同学在作弊,公平的范围你说了是大家,是所有的人,而不只是少数的几个作弊的同学。你是否觉得就公平这件事来说,你前后所说的很矛盾?自己作弊被抓就是倒霉,如果没被抓就是幸运。但又要求所谓的公平,这公平么?

最后,至始至终主导话题。

在讨论的过程中,辅导员要灵巧地引导他们的思想纳入自己的思想渠道,使得学生最终得出的结论跟自己预先的设想一致。

五、结论

笔者自2009年以来尝试苏格拉底的“产婆术”,取得了一定的效果,本人也被评为单位的优秀辅导员。感受比较深刻的是,在经典的“产婆术”中,苏格拉底始终掌控局面,以至于他的听众抱怨,“你惯于提出你最了解其意义的大部分问题”,[17]但是在思想政治教育工作中,辅导员面对的是学生“提出的”各种问题,固守苏格拉底的固定模式对教育效果和学生的创新精神都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由此,辅导员承认自己的无知,对探讨的结论保持开放,显得尤为重要,甚或可以说,始终掌控局面的是不是确定性的结论,而是辅导员理性、真诚、积极、接纳、同情和耐心等品质所蕴含的精神力量。

[1][14][15]佘双好.从说理教育到心理 疏 导——思想政治教育方法的发展[J].思想理论教育导刊,2011,(7):89-95.

[2][3][4][5][16][爱尔兰]弗兰克·M·弗拉纳根.最伟大的教育家:从苏格拉底到杜威[M].卢立涛,安传达,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5-8.

[6]夏甄陶.理性仁心德行[J].哲学研究,2001,(3)∶3.

[7][8][美]菲利普斯,索尔蒂斯.学习的视界(第4版)[M].尤秀,译.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06∶104、14.

[9][12][13][17][美]梯利.西方哲学史[M].伍德,增补.葛力,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50-65.

[10][11][美]赫伯特·西蒙.管理行为[M].詹正茂,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0∶7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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