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化民族旅游开发中的民族文化遗产保护

2012-04-01 18:43稂丽萍
城市学刊 2012年1期
关键词:侗族重构文化遗产

稂丽萍

民族旅游是现代人文旅游中最重要的一类旅游形式。埃里克•科恩(Erik Cohen)认为民族旅游是:(1)观光旅游的一种变体;(2)其目标群体在文化上、社会上或政治上不完全属于他们所居住国的主体民族;(3)他们由于自然生态和文化方面的独特性、差异性而被贴上了旅游的标志。[1]它不光是一种娱乐性旅游和自然风光游,还有民族文化方面的内容。所以人们进行民族旅游,能够得到全方位的身体和心理感受。其“首要魅力”可能是“当地居民的奇特文化”,越具有个性文化特点的地方对旅游者的吸引力越大,体验到或者说期待体验到的是完全不同的自然和人文环境[2]。中国异常丰富的少数民族文化资源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民族旅游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也成为了少数民族地区最重要的经济活动之一。本文试以怀化为例探讨如何在民族旅游开发过程中达到旅游开发和民族文化遗产保护的双赢,实现民族地区旅游经济可持续发展的目标。

一、怀化丰富的民族文化遗产资源

怀化位于湖南西部,少数民族众多,聚居着侗、苗、瑶、土家、白族等少数民族,他们独特的民居建筑、民间宗教信仰、民族歌舞、节日庆典、饮食文化等构成了丰富的民族文化资源,现有国家级“非遗”代表作10项,省级“非遗”代表作19项,市级10项,还有大批尚未“晋级”的项目,可谓种类多样,形式奇特,品味高雅。

(一)独特的民居建筑艺术 除了苗族、土家族的吊脚楼,侗族的建筑艺术更是巧夺天工、精华集聚,鼓楼、寨门、风雨桥被誉为侗族“三宝”,代表者有“建筑史上奇迹”之称的通道马田鼓楼、侗族“布达拉宫”之称的芋头古侗寨和被誉为“中国桥梁建筑活化石”的坪坦风雨桥群、号称“天下第一风雨桥”的芷江龙津风雨桥等。此外,洪江古商城、会同高椅古村等都是具有特色的民居。

(二)神秘古朴的宗教信仰 怀化古称五溪,人们崇尚万物有灵的原始宗教,区域内巫傩之风盛行。沅陵盘古传说、麻阳的盘瓠文化、沅陵辰州傩戏、会同傩戏“杠菩萨”,都是这种原始崇拜的产物。侗族普遍信奉和祭祀的远古祖母神的“萨岁”崇拜,他们根深蒂固的鸟、太阳与水稻的图腾崇拜意识,是侗族这个水稻民族丰富的稻作文化的一部分。

(三)丰富的民间传说和歌舞艺术 怀化作为少数民族地区,通过民间艺人的口述传承,留下了许多优秀的、内容丰富的民间故事、神话传说、民歌:新晃夜郎王传说、神农传说、炎帝传说、靖县飞山令公传说等等。民族歌舞方面有靖州苗族歌鼟、溆浦辰河目连戏、辰溪辰河高腔、沅陵辰州傩戏、通道侗族芦笙舞、麻阳花灯戏等等。

(四)多姿多彩的节庆活动和民族服饰、手工艺品节日在少数民族人民的生活中显得尤为重要,他们的历史文化,绝大部分是通过节日习俗口传心授、耳濡目染达到心神领会而传承下来的,因此节日习俗内含着丰富的民族文化。主要体现在农事节日习俗、祭祀节日习俗、生活节日习俗、社交节日习俗等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3]其中有代表性的有四月八、麻阳盘瓠龙舟祭、六月六歌节、吃新节、苗族和土家族的敬五谷神的跳香文化节、打侗年、七姓瑶盘王祭等,这些节日活动具有很强的民族凝聚力和亲和力。服饰是一个民族经济发展水平和文化艺术、审美观念等的综合体现,怀化有苗族蜡染、花瑶挑花、侗族侗锦织造等民族服饰,此外还有编织、彩绘、雕刻、剪纸和刻纸等种类繁多的民间手工艺制品。

(五)酸、辣、腊特色为主的饮食文化 侗族、苗族都有“三日不吃酸,走路打倒窜”的说法。侗家的腌鱼、糯米酒、油茶,苗家和土家的腊肉、糍粑等风味食品都是游客难忘的美味。目前在怀化地区的酸、辣、腊菜系制作技艺已经产业化,有了自己的品牌:如湘西腊肉、芷江鸭、麻阳鹅、辰溪毛狗与血鸭、沅陵晒兰、新晃的黄牛肉等。

二、怀化民族文化遗产保护现状及存在的问题

以前怀化的旅游业发展较慢,近几年随着交通条件的改善,政府发展旅游的力度加大,怀化的旅游发展势头强劲,增速较快,从近五年的旅游发展看,全年接待国内外旅客人数增速和全年旅游总收入一直保持在高位运行。到2010年怀化市接待国内外游客1 097.92万人次,实现旅游总收入70.14亿元(据湖南信息统计网)。其中怀化丰富的民族文化遗产资源为旅游业发展提供了最重要的文化资源,是其旅游发展的文化核心和源泉。但随着市场经济建设的加速和旅游开发进程的加快,怀化的民族文化遗产也面临着一系列的冲击和危机。

(一)有形文化遗产资源破坏比较严重 例如,古村寨、鼓楼、风雨桥、石板路、古树名木、萨坛、祠堂庙宇等等,这些直接映入眼帘的文化遗产,正遭受日侵月蚀却少有人维护,有的甚至遭到人为破坏。最典型如百里侗文化长廊,富于侗族传统特色建筑风格的干栏式吊脚楼村寨中,一座座镶嵌瓷砖和铝合金玻璃窗的现代楼房突兀而起,见证了岁月沧桑的石板路被水泥路取而代之,这些建筑与古老的侗寨显得极不协调,令旅游者大跌眼镜。

(二)一些文化遗产备受冷落 被誉为中国戏剧活化石的辰河高腔目前的处境很是艰难,曲高和寡,它要求观众要有一定的历史文化知识才能较好的理解剧情,演唱的节奏十分缓慢,唱腔高亢,一部分戏演出时间很长,这对以追求快节奏和现代感的年轻一代为消费主体的游客的吸引力大大下降。但辰河高腔作为湘西民族传统文化的代表,其象征意义不可替代,其著名的目连戏就是湘西民族传统文化的大展演,不同程度地展现了湘西的宗教、婚嫁、饮食等习俗和神秘的巫傩文化,演出时人神同乐、演众同乐,非常有特色。[4]目前辰河高腔仅偶尔由政府安排在重大节日时演出,不能不说是一种资源的浪费。此外,辰沅等地的地方戏如蚌壳戏、阳戏就因为太“原汁原味”,不能满足当前群众和游客的文化需要而门庭冷落。

(三)文化遗产活态展演很少 大多数的民族文化遗产传承于民间,是由一代又一代的民间艺人靠口传心授、耳濡目染传承下来的,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也在不断的发生变迁。其中有些文化遗产项目活态展演次数较多,传承较稳定,如沅陵传统龙舟赛、靖州苗族歌鼟、侗族芦笙、侗族大歌、辰溪盘古节等等,但是也有不少文化遗产项目活态展示、活态传承次数太少。有些是师傅带徒弟私下传授而没有公开展示,如辰河纸扎、双唢呐、吹木叶等,有些是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才可以进行,有人数和规模的要求,如辰州傩戏、侗傩“咚咚推”、花灯戏、盘瓠祭、斗牛等等。这些项目开展一次,花费不少,非常不易。这就使得这批非遗项目处于停滞或半停滞的状态,如果长期不开展相应活动,就会濒临灭绝了。[5]

(四)民间艺术人才断层,民间传统技艺后继乏人在众多著名的建筑师、医药师、歌师、戏曲师、银器匠师、芦笙匠师、萨玛祭师等民族民间文化艺术人才中,有很多已经步入耄耋之年,然而能够完整继承其衣钵者却寥寥无几。据调查,已经没有几个人能完整编导与表演辰河目连戏了,会同手工竹编技艺的绝活,也只有几位老师傅会了。在通道皇都侗文化村,芦笙队成员基本上是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中青年人几乎无人会吹。这种状况如果不得到改善的话,民间文化遗产的传承势必陷入后继无人的绝境。

三、民族旅游开发中民族文化遗产保护可行性方式探讨

民族旅游开发从来就是一把双刃剑,它在促进少数民族地区经济发展和当地民族成员生活水平提高的方面有积极作用,但它对当地民族文化的商品化、庸俗化等破坏性作用也不容忽视。因此在民族旅游开发进程中怎样保护和传承民族文化遗产,是亟需解决的重要课题。笔者认为可以从文化重构和发展少数民族地区经济等角度出发,探讨民族旅游开发情境中民族文化遗产保护的可行性方式。

(一)进行文化重构以增强文化遗产的现代生命力文化重构的理念来自于美国人类学家斯图尔德的“文化适应”概念:“将其中有用的内容有机的置入固有文化中,导致该种文化的结构重组和运作功能的革新,这种文化适应性更替就是我们说的文化重构”,[6]文化的重构并非简单的文化改组,而是在一个不断地调适过程中进行有意识的动态的文化再生产过程。因此在民族地区通过发展民族旅游,对民族文化进行文化重构,在互动与交流中实现民族传统文化可持续发展不失为民族文化遗产的一种可行性保护方式。

目前国内外都不乏对文化进行重构后开发旅游的成功范例。如印度尼西亚巴厘岛的cecak舞、云南丽江的纳西东巴文化、桂林的“印象刘三姐”等都是当地民族文化精英和外来艺术家合作创造的成功典范。怀化的民族传统文化也应是民族精英分子、地方学者等在尽量满足游客需求的基础上,也即满足他者对本民族传统文化想象和诠释的过程中有选择性重构而完成。如今的游客普遍追求的是快节奏、高效率的消费,在旅游活动中,他们既要求欣赏想像中的原汁原味的异文化,又要求有良好的环境,如舒适整洁卫生的场地、年轻漂亮的演员、绚丽的服饰、高质量的音响设备等等。而阳戏、蚌壳戏这些地方戏剧的演员年龄普遍偏大,以中老年人为主,有些剧目还需要男扮女装,扮相不雅倒人胃口。这与游客们追求的他们想像中的“美”的异民族文化格格不入。如果对这些剧目能够进行包装重构,只要这些重构不偏离他们心目中湘西民族文化的标准,不太出格,游客们其实是很乐意的。所以对阳戏、蚌壳戏,如能在演员及服装上加以改进,对特色的民俗文化内容加以精简和浓缩,使剧情紧凑,演出时间压缩,其备受冷落的状况定会扭转。[5]目连戏也是一样,若能对其枯燥冗长的内容和烦琐的宗教仪式进行改造,选择适合的剧目进行重构,一定能使这一古老剧种重获新生,焕发新的光彩,从而带动该地旅游业的发展。

生物需要多样性,文化亦是如此。而要实现文化的多样性就必须保护我们的民族传统文化,因为任何一种民族文化的存在和延续都对他文化有交流和借鉴作用。但是其价值和意义首要的是对本民族而言的,其选择和评判的首要标准也不是保存人类文化多样性和他者文化借鉴意义的需要,而必须是本民族生存和发展的需要。我们不能一味的因为要看到所谓的“原汁原味”的“原生态文化”,而要求少数民族继续保持落后的生产生活方式和居住条件,所以我们进行文化重构时必须从少数民族的角度出发,要符合其民族成员的主观愿望,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选择,并适当加以引导,才是民族文化的可持续发展路径。

(二)文化遗产保护与发展民族地区经济结合起来以当前中国的经济水平,民族文化遗产保护和传承不能完全由国家承担,也不能完全靠民族地区的民族成员自觉完成。大量的调查表明,在市场的运作下,民族文化中的制度、观念、物质文化能获得较好的生存和发展空间。民族文化遗产的所有者和创造者能得到最直接的经济利益,从而提高对本民族文化的民族自信心,加强对本民族文化的认同感,并且在这个过程中民族文化的自我传习、保护和发展的能力不断得到提升,[7]从而走上民族文化遗产良性发展传承的道路。

在民族旅游业的发展中,具有地方传统特色的民族文化是其最大的“卖点”,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各种文化节庆活动,银器、木梳、刺绣、蜡染、服饰、乐器等民间传统的手工艺品,传统民间仪式和节日习俗等都成为文化商品,成为吸引游客的奇异的“他者”文化。在经济利益的刺激下,地方政府和民众逐渐改变了本民族文化是落后文化的偏见,认识到民族文化的自身价值和特色,从而主动对传统文化进行挖掘和整理。如通过有意识地恢复民族服饰、传统手工艺品制作、民族歌舞、特色饮食等等来向外界展示民族文化。并在民族旅游发展过程中不断接触外来文化,对他文化重新解读、吸收、消化、转换,从而丰富本民族文化,实现了传统民族文化的传承与更新[8]。如通道侗族的民族特色“合拢宴”,有意识地通过政府组织、邀请媒体宣传、民间参与,将侗族的饮食文化、侗族歌舞文化、侗族服饰和侗族的鼓楼风雨桥等建筑文化很好地展示给外界,2009年9月14日举行的侗族“天下第一合拢宴”有上万游客同时参与,入选了世界吉尼斯纪录,取得了很好的宣传效果。三年一度的沅陵端午龙舟赛,有祭师登坛拜祭、傩舞表演、上刀梯、踩火铧等傩技表演、龙舟开赛、沅水打鼓号子等等,构成博大精深的湘西传统龙舟文化,是当地民族传统文化精华的大荟萃。这些依托民间文化项目开展的旅游活动,它在增加了当地民族经济收入的同时,也增强了当地民族成员的民族文化认同感,不再认为本民族的文化是落后的,增强了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这为当地民族文化遗产保护和传承提供了群众基础和“土壤根基”。

不过,作为民族地区发展经济和通往现代化的重要途径,民族旅游能否实现民族传统文化遗产与现代化的有机统一,还有待于民族地区旅游实践的检验,这也是当前民族工作的一项重要内容。

[1] 杨慧, 陈志明, 张展鸿.旅游、人类学与中国社会[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 2001:19.

[2] 稂丽萍.民族旅游时空中的少数民族女性社会角色的嬗变—以山江苗族女性为例[J].贵州民族学院学报, 2008(1):143-147.

[3] 周红.怀化侗民俗旅游资源开发探讨[C].三湘青年社会科学优秀论文集, 2004:41

[4] 明跃玲.文化重构与民族传统文化的保护——以湘西民族旅游文化为例[J].中央民族大学学报, 2007(1):71-76.

[5] 王淑贞, 王文明.怀化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面临的冲击与危机[J].三峡论坛, 2010(4):71-75.

[6] 罗康隆.族际关系论[M].贵阳:贵州民族出版社, 1998:354.

[7] 马晓京.民族生态旅游:保护性开发民族旅游的有效模式[J].人文地理, 2003(3):56-59.

[8] 吴其付.民族旅游与文化认同:以羌族为个案[J].贵州民族研究, 2009(1):132-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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