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日首脑外交研究

2012-04-12 04:32王宇洁
关键词:首脑中日关系日元

王宇洁

(内蒙古财经学院公共管理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51)

中日首脑外交研究

王宇洁

(内蒙古财经学院公共管理学院,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51)

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末,中日关系迎来了两国复交以来最好的发展阶段。这一时期,中日首脑互访频繁,互访次数位居大国之首,极大地推动了双方在资金、技术和管理方面的合作,中日首脑在发展两国关系上发挥了显著的管道作用。可以说,这一阶段中日关系迅猛发展,首脑外交是双方关系得以实现的重要推进器。

中日;首脑外交;政府开发援助;经济技术合作

日本是与中国隔海相望的邻邦。中日关系是中国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之一。“20世纪70年代,中日关系实现了三次重大转折:第一次转折是1972年的中日邦交正常化。第二次转折是1978年两国签署《中日和平友好条约》。在该条约中,两国在双边及地区和平与安全方面达成了共识,深化了中日‘和平友好’关系的内涵。第三次转折是1979年日本决定对华提供日元贷款和中国接受这种政府贷款。该决定为中日关系以政府间经济合作作为核心的全面发展开辟了崭新局面”。[1]三次转折,体现了中日政治、安全、经济关系的质的飞跃。自签署《中日和平友好条约》到80年代末,中日关系迎来了两国复交以来最好的发展阶段,即中日关系的“蜜月期”。政治上,两国首脑互访频繁,互访次数位居大国之首;经济上,中日经济交往形成政府、民间相结合的新格局,两国贸易额迅速增长,日本成为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这一时期,中日关系由不正常状态到恢复邦交,再到迅速发展,首脑外交是双方关系得以实现的重要推进器。

一、首脑外交的界定

“首脑”的含义有广义与狭义之分。从广义上讲,研究首脑外交的学者普利施科认为,“首脑这个词一般指行政首长,包括国家元首与政府首脑,但在某些特定情况下也可以包括某些级别高于部长的其他官员”。[2]我国学者张清敏针对中国的情况,认为国家主席、政府总理、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长,在一定程度上,还有全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主席,他们所参与的外交活动一起构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最高层外交’(diplomacy in chief),即首脑外交”;[3]从狭义上讲,主要指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世界外交大辞典》中对首脑外交的定义是“由国家实际掌握最高决策权的首脑人物(一般为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直接出面处理国家关系和国际事务的外交”。[4]鲁毅等认为首脑即指“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或国家对外政策最高决策人(如社会主义国家的执政党共产党的最高领导人)”。[5]本文对“首脑”的界定采取狭义上的理解,即主要指国家元首和政府首脑。

首脑外交主要包括:首脑间的访问或会议;首脑间的通信、电话;首脑的私人代表或特使在正式外交渠道之外的特殊使命,以及首脑公开的对外政策声明、讲话等等。

本文仅选择首脑互访作为研究对象,没有把其他形式的首脑外交包括在内。因为首脑出访意义重大,首脑互访是双方外交关系的重要保证。另一方面,首脑互访的数据在公开发表的资料中相对比较完整,可以进行深度分析。

二、首脑外交的特性

首脑外交作为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直接参与的外交,具有一些突出的特点:一是级别最高。首脑外交是在最高级别上的面对面交流,直接阐明其对外政策、外交策略。二是效果直接。“首脑外交不仅意味着各国首脑超越传统外交代表机构及一些固有的程式,直接、迅速、面对面地同对方打交道,而且意味着他们将外交政策的决策和执行结合在一起,寻求高度集中有效地处理共同关心的国际事务的途径。”三是可以迅速地做出决定。在处理国际危机或突破外交僵局时,首脑决定或指示不用再通过代表机构去下达,可以避免外交渠道的拖延,争取外交主动,国际争端问题处理得很快。

三、首脑外交对中日关系的推动作用

首脑外交是一国元首或政府首脑亲自实践的一种外交方式,其巨大的权威性不言而喻。上世纪70到80年代,中日首脑频繁互访,极大地推动了双方在资金、技术和管理方面的合作。

(一)首脑外交促成政府开发援助贷款的实现①日本的政府开发援助(ODA)包括日元贷款、无偿资金援助和技术援助三个组成部分。其中日元贷款是主要的,占70%以上。政府开发援助作为官方发展的援助,完全是政府行为。在决策层面上,是由该国政府的最高层进行政治决断。这一时期,日本成为二战后世界上第一个向中国提供政府贷款的西方国家,双方首脑的政治决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从中国方面来讲,邓小平的政治性决断直接促成中国接受日本政府的开发援助贷款。“文革”时期,中国拒绝任何外资,是一个“既无外债,又无内债”的国家。任何主张利用外资的意见,都会被批判成“卖国主义”。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政府实行改革开放,开始逐步调整外资政策。邓小平看到了外资对加速现代化经济建设的巨大意义和作用,首先作出政治性决断。1978年9月,邓小平在《高举毛泽东思想旗帜,坚持实事求是原则》的讲话中阐述了引进外资的必要性。他说:“我们现在要实现四个现代化,有好多条件,毛泽东同志在世的时候没有,现在有了。……比如毛泽东同志在世的时候,我们也想扩大中外经济技术交流,包括同一些资本主义国家发展经济贸易关系,甚至引进外资、合资经营等等。但是那时候没有条件,人家封锁我们。后来‘四人帮’搞得什么都是‘崇洋媚外’、‘卖国主义’,把我们同世界隔绝了。……经过几年的努力,有了今天这样的、比过去好得多的国际条件,使我们能够吸收国际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吸收他们的资金。这是毛泽东同志在世的时候所没有的条件。……如果毛泽东同志没有说过的我们都不能干,现在就不能下这个决心。”[6]1978年9月,日中经济协会会长稻山嘉宽访华时,首次向中方提议运用日本“海外经济合作基金”的资金(即政府日元贷款)。1978年10月,出访日本的邓小平代表中国第一次明确发出愿意与日方进行资金合作的信息。他在记者招待会上表示,将就日本的政府贷款进行研究。日方立即表示将积极协助。但是,日本在实施援助过程中奉行“要请主义”原则,即日本对发展中国家的援助,以发展中国家通过官方渠道,向日本提出援助申请为前提,日本接受发展中国家的要求,并对之做出反应。[7]所以日方希望中方首先提出要求和计划方案。1979年5月邓小平在会见日本自民党议员铃木善幸时表示,中国正在考虑接受日本政府贷款,希望日方予以研究。1979年9月,中国副总理谷牧访日,正式向日方提出总金额为12000亿日元(按当时汇率,约为55.4亿美元)、准备用于8个大型基本建设项目的贷款请求,希望日方予以考虑。

日本方面,大平正芳首相积极推动向中国提供政府贷款。1979年1月,大平首相公开表示:日中两国贸易迄今为止一直采取使用现金、先行结算的方式,今后如果不调整政策、增加进出口信贷,就很难推进大型项目的进展。因此,日本政府准备以进出口银行和海外经济合作基金为后盾,大规模推进日中经济合作。[1]由于对中国提供政府贷款涉及日本对华外交战略和基本方针的重大转换和调整,因此就这一问题的决策,大平内阁在国际与国内两方面进行了协调。在国际上,首先,日本使东盟国家确信对中国的援助不会导致日本对东盟国家援助的减少;其次,为了安抚苏联,日本强调与中国的关系决不针对第三国,而且日本决不会给中国提供军事援助;第三,日本强调对中国的政策不会构成与西方国家的竞争,中国的现代化对于亚洲的和平与稳定是有益的。另外,在1979年,日本还成功地说服DAC(Development Assistance Committee)成员国承认中国为发展中国家(developing country),从而使中国有资格接受日本的政府贷款。[8]在国内,1979年11月,在大平首相的政治决断下,以通产省提出的3500亿日元的方案为基础,与外务省的分年度提供方案相折衷,作出了日元贷款的决定。

1979年12月大平正芳首相正式访华。访华期间,大平首相表示,对中国的现代化,日方愿意给予协助。但是,日方重申日元贷款三原则:一是与欧美各国保持协调;二是与亚非各国、特别是东盟国家保持平衡;三是不提供与军事相关的援助与合作。大平首相正式表示了提供日元贷款的决定。其内容是:第一年提供500亿日元;其后对6个建设项目继续提供日元贷款,总额将达15亿美元;条件为“非束缚性”贷款,年利率3%,包括10年宽限期(只付息不还本)在30年内偿还;无偿援建医院。[9]第一次对华日元贷款从1980年起实施,日本对华无偿援助也正式启动。

1982年9月,日本首相铃木善幸访华,中日领导人再一次确认了加强包括政府贷款和民间融资在内的双方资金合作的重要性,为顺利实施第一次对华日元贷款创造了良好的政治条件。1984年3月,中曾根康弘首相访华,对中方承诺了第二次对华日元贷款,计划在1984—1990年间提供4700亿日元,用于衡阳至广州和郑州至宝鸡复线电气化铁路、秦皇岛港丙丁码头建设工程、连云港庙岭二期工程和天水桥水力发电等7个项目。①1988年8月,日本首相竹下登访华,在与邓小平会谈时表示,日本政府决定提前一年、在1988—1989财政年度完成第二次日元贷款,并从1990年起提供第三次日元贷款,总金额为8100亿日元,年息进一步降低。邓小平对此表示感谢,并指出:日元贷款对于中国的经济现代化建设和中日关系的发展来说,“是非常重要的”。[10]

日本的政府贷款形式上虽然是双边经济合作,但本质上是两国政府之间涉及政治、经济等各方面的外交关系,是需要首脑一级作出判断的问题。在这一过程中,中日两国首脑的政治性决断在实现对华政府贷款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而且,几次对华政府贷款的计划都是在首脑访问之际宣布,突显了首脑外交在政治判断上的巨大权威性。

(二)首脑外交推动双方经济技术合作第一,从中日首脑会晤的内容来看,经济合作是核心议题。从首脑外交的视角看,中日首脑间所涉及的任何议题都说明该议题在不同程度上影响着两国的关系。这些议题的内容构成了影响两国关系的问题因素。邓小平时期,中日首脑互访11次,涉及的议题达数十个。如果从时间跨度方面考量,经济合作从1978年邓小平访日时提出以来,几乎成为每次中日首脑会谈的关键内容,说明经济合作是这个时期影响中日关系的重要因素,追求国家的经济利益是此时首脑外交的优先目标。其二,经济合作议题的内容不断深化。1979年,大平正芳首相访华,中日经济合作从“民间级”飞跃到“政府级”,从而使中日经济关系形成一个政府和民间合为一体的新格局。1980年,华国锋总理访日,双方一致同意继续扩大两国经济交流,巩固并扩大两国在科技方面的合作。[11]之后中国总理访问日本时,确立了中日关系三原则,即根据中日两国政府联合声明和中日和平友好条约,在两国之间现存的和平友好关系的基础上,积极发展两国的经济关系;中日经济关系应遵循平等互利的原则,从各自的需要和可能出发,互通有无,取长补短,不断地向新的广度和深度发展;发展这种经济关系符合两国人民的根本利益和世代友好的愿望,应该是长期的、稳定的,不受国际风浪的影响。“三原则”对中日经济合作的方向做了具体的定位。1983年胡耀邦总书记访问日本的时候,在原来中日关系三原则的基础上,增加了“相互信赖”的内容,使其成为指导中日经济合作的四原则,即“和平友好、平等互利、相互信赖、长期稳定”。同年,中曾根康弘首相访华时,提出要鼓励更多的日本中小企业同中国合作。[12]1988年竹下登首相访华,为中日经济合作取得了两大成果:一是缔结了承认对华投资的日本企业享有与中国企业同等待遇的中日投资保护协议,二是承诺提供第三次日元贷款。1989年李鹏总理访日,提出支持日方成立一个专门机构来促进对华投资的设想,并重申日本的技术和投资对于中国经济发展具有重要作用。[13]可以看出,这一时期,中日首脑外交的直接目的就是不断推进双方的经济技术合作,“经济利益导向”的首脑外交非常突出。

第二,中日首脑外交成果明显——两国贸易取得长足发展。就首脑访问来看,每次首脑的出访都会有庞大的专业代表团随行,在访问过程中签署大量的包括经贸、能源、政治、文化等领域的合作协议,访问之后对协定的执行是落实首脑访问成果的重要形式,也会进一步推动和深化相关领域的合作。[14]这一时期,经济合作是中日首脑会晤的核心议题,伴随首脑访问的是大量经贸协定的签署。中日关系在此期间以经济关系为中心得到了很大的发展。从中国对日出口情况来看,1983年为50.8亿美元,1985年是64.8亿美元,1987年为74亿美元,1989年增到81.4亿美元,③数值呈现逐年上升趋势。中日贸易额从1972年的10亿美元增加到1989年的190亿美元,净增18倍。1985年日本成为中国最重要的贸易伙伴,中国向日本的出口和从日本的进口,分别占中国当年出口总额的23.7%和进口总额的29.5%;同年,中国也成为日本的第三大出口国,其地位仅次于美国和韩国。[15]中日间的贸易情况印证了首脑访问对推动双方贸易发展的巨大作用。

20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末,中日关系迎来了两国复交以来最好的发展阶段。双方首脑互访频繁,互访次数位居大国之首。通过首脑外交,日本成为二战后世界上第一个向中国提供政府贷款的西方国家;中日经济形成政府、民间相结合的新格局;两国贸易额迅速增长,日本成为中国最大的贸易伙伴。可以说,首脑外交在促进中日关系的发展上发挥了最显著的推进作用。

注释:

①文中日本政府贷款的案例研究参考借鉴了林晓光博士论文中的相关材料。

②“非束缚性”又称“非限制性”,即受援国可以向任何国家的企业采购所需的物资。

③数据来自《中国对外经济贸易年鉴》。

[1]金熙德.日本外交与中日关系:20世纪90年代新动向[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1.

[2](美)埃尔默·普利施科著,周启朋等译.首脑外交[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0.

[3]张清敏.社会变迁背景下的中国外交决策评析[J].国际政治研究,2006(1):47.

[4]钱其琛.世界外交大辞典[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5.

[5]鲁毅,黄金祺.外交学概论[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97.

[6]邓小平文选(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

[7]张光.日本对外援助政策研究[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1996.

[8]Yong Deng.Chinese Relationswith Japan:Implications for Asia-Pacific Regionalism[J].Pacific Affairs,1997(70):373-391.

[9]金熙德.中日关系:复交30周年的思考[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2002.

[10]裴华.中日外交风云人物——邓小平与竹下登[J].党史纵横,2004(10):18-20.

[11]中国外交部.中华人民共和国条约集(第27集)[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84.

[12]裴华.中日外交风云人物——邓小平与中曾根康弘[J].党史纵横,2004(8):37-39.

[13]K.V.Kesavan.Japan and the Tiananmen Square Incident:Aspectof the BilateralRelationship[J].Asian Survey,1990(30):669-681.

[14]张清敏,刘兵.首脑出访与中国外交[J].国际政治研究,2008(2):1-20.

[15]中国外交部.中华人民共和国条约(第27集)[M].北京:世界知识出版社,1984.

〔责任编辑 赵晓洁〕

A Study on Sino-Japanese Relations from the View of Summ it Diplomacy

WANG Yu-jie
(School of Public Management,Inner Mongolia Finance and Economics College,Huhhot In n er Mongolia,010051)

From 70’s to 80’s in 20th century,Sino-Japanese relations was in the best period since they set up the foreign relations.In this period,the summit visits between China and Japan were frequent,which promoted their cooperation in capital,technology and management.So the summit diplomacy was the important driving power in the development of Sino-Japanese relations.

Sino-Japanese;summit diplomacy;ODA;economic-technology cooperation

D822

A

2011-10-30

王宇洁(1976-),女,山西大同人,博士,讲师,研究方向:国际关系与中国外交。

1674-0882(2012)01-002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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