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女性主义视阈下的《妈妈咪呀》

2013-04-12 15:38
关键词:女性主义舞台妈妈

宋 涛

(东南大学 成贤学院,江苏 南京 210088)

《妈妈咪呀》是东方卫视和新娱乐联合推出的一档大型女性歌唱真人秀节目。与其他选秀节目不同的是,参选者必须是已经婚育的女性。在《妈妈咪呀》的舞台上,各位美丽、自信、优雅、励志的妈妈们粉墨登场,散发着巨大的正能量,她们洋溢着向上的、奋发的、鼓舞人心的力量。笔者认为《妈妈咪呀》这个舞台体现着后女性主义的时代精神。后女性主义出现在上世纪90年代的西方国家,是由一系列不尽相同甚至相反的女性思想组成,因而引起了极大的争论。有学者认为:后女性主义即反女性主义、是女性主义的终结。因为其观点在很大程度上是与传统女性主义背道而驰的,正如美国学者亚美莉亚·琼斯声称的:“后意味着一种终止——是指后面的部分结束了,过时了。”[1]3但也有学者认为后女性主义是女性主义在新时代的发展,如徳波里·西格尔,声称后女性主义是“丢弃‘坏’的女性主义而提倡‘好’的女性主义。”[1]14在考察后女性主义产生的时代和文化背景后,笔者认为,后女性主义并没有背弃女性主义倡导男女平等、实现女性价值的初衷,只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对当代女性面临的一些新问题提出思考并试图解决。而《妈妈咪呀》这个舞台,在妈妈们讲述的一个个让人心生敬意的故事中,在她们光芒四射的形象中,在一首首动人心扉的歌声里,生动体现了当代女性面临的问题,引发很多观众特别是女性观众的共鸣,以艺术的形式表达了后女性主义的精髓。

一、绝望主妇的华丽逆袭

女性为争取自己权力的努力由来已久。在西方,经过女权主义的第一次浪潮,女性们为自己争取了选举权和受教育权,让女性从家庭走出来。二战前,由于劳动力减少,女性大量参与到职场里。二战后,由于男性的回归,女性又回归家庭。20世纪60年代,以美国妇女弗里丹为代表的受过良好教育的女性对自己的家庭主妇身份感到困惑和不平,她们也想同男性一样在更为广阔的天地里实现自己的价值。在《女性的神话》这本书里,弗里丹生动地描写了女性成为所谓“幸福的家庭主妇”后那种“深深的失落感和自我实现感的缺乏。”[2]29弗里丹批判了女性的事业和家庭不可兼得的观点。她号召女性走出家庭,在职场实现自己的价值。轰轰烈烈的女性主义第二次浪潮在欧美国家一呼百应。女性主义者们要求在公共领域缩小男性和女性的差别,使两性趋同。在这种情况下,到女性运动第二次浪潮之后,女性走向职场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现象。

但到了20世纪90年代,一股新的潜流在西方国家暗潮涌动。1991年,美国的苏珊·芙洛蒂出版专著《反挫:对美国女性不宣而战》。在这本书里,芙洛蒂声称在社会上和职场上平等了,但在家里依然不平等——家务和孩子依然主要是女性的职责,职场和家庭的双重压力使女性不堪重负,让女性们觉得她们不可能“什么都拥有。”[3]4这是后女性主义的一个重要论点,后女性主义者质问造成这种窘境的原因是什么,究竟是女性解放的不够彻底还是女性主义就是一把双刃剑。这种思想被西方一些学者称为“反女性主义”,因为女性工作的权力是女性主义者们千百年来梦寐以求并为之艰苦卓绝奋斗的结果。在西方的文学艺术界,表达这种声音的不断出现。近十几年来,英美文坛出现了一种“妈咪文学”,诉说当代女性既要转战职场又要顾全孩子与家庭的两难生活。其中的代表作如美国的《绝望主妇》和英国的《凯特外遇记》引发了广大妈妈们的共鸣和热议,而根据这两本著作改编的电视剧和电影在收视率和票房上获取了极大的成功。这些成功反映了在这个女性工作已经成为当然之事的年代,妈妈们的艰难处境。

在中国,这种情况只能比欧美更甚。 “中国是世界各国中轻视妇女习惯较强的国家。”[4]123贤妻良母是中国传统文化对女性最基本同时也是最推崇的要求。女性要承担相夫教子、操持家务的责任。但在当代中国,女性也要像男性一样工作, 承担社会责任。两种角色间的冲突在所难免。网络上不断有当代中国女性史上最累的论调。在网络杂志《侬好,上海》上就有一篇文章:“中国女性是世界上最辛苦的”,[5]作者声称:“中国女性就业率达74%,领先世界”[5]。但同时“中国职业女性从事家务的时间是平均137分钟/天,而男人是36分钟/每天”[5],而在“在购买住房、汽车等大宗物件时,女性往往和配偶共同负担。”[5]在这种情况下,中国职业女性的劳累程度及心理压力都呈不胜重负之势。

《妈妈咪呀》的舞台上这样即照顾家庭孩子又在职场疲于奔命的妈妈不乏其人。第一季进入前六的任吉就声称自己为了养家糊口,有时一天要工作“十六七个小时”。[6]同时承担着照顾孩子和家庭的责任,她说自己上《妈妈咪呀》舞台的目的是“宣泄情绪,看到希望”。[6]《妈妈咪呀》舞台深刻影响着这些深陷在角色冲突中的妈妈们,引导她们保持正确的生活态度,从而告别“绝望主妇”的悲剧。和任吉一样,很多妈妈把痛苦经历看成宝贵的人生财富,在悲伤里成长,从而掀起一场绝望主妇的华丽逆袭。[7]因而在《妈妈咪呀》舞台上并看不见绝望主妇的身影,而是一个又一个散发光芒的魅力女性。《妈妈咪呀》舞台反映了后女性主义时代女性所面临的新问题,但同时鼓励妈妈们快乐幸福、坚强执着、青春绽放,成为魅力女性。

二、女为己容

之所以有些学者将后女性主义称为“反女性主义”,还有一个原因。传统的女性主义认为,男女差异是造成男女不平等的真正原因,因而非常反对女性特质。对于男性们提出的“女人的最高价值和唯一使命就是她们自身女性特征的完善”[2]30对此,弗里丹就提出了批评。 “在女性的身体形象问题上,女性主义的观点是:女性一直处在美貌竞赛的巨大压力之下,即以男性的观点判断、批评女性的身体,只注重‘外在’的形象,而否定女性身体‘内在’的感觉”[2]33这种观点的高潮发生在1968年女性主义者发起了抨击 “美国小姐”大赛的活动。她们反对女人为男性打扮自己,美容瘦身,以达到男人的审美标准而取悦男性。在这场活动中焚烧女性内衣的行为让当时的媒体评价道:女性主义就是非女性主义。而后女性主义却一反传统,美国的麦当娜、英国的辣妹、英国影片《BJ单身日记》、美国连续剧《欲望都市》,无不反映了这样一个潮流,女性越来越重视自己的形象,解放了自己的女性特质。二次浪潮时期,女性主义者之所以呼吁消灭女性特质,是因为她们认为,女性特质是男人的消费对象,而对体重、容貌的重视实际上使得女性长期处在和男性制造的“芭比娃娃”等幽灵比美,让女人丧失尊严和自信。而后女性主义其实是和消费主义分不开的,在一定程度上, “后女性主义实际上是消费主义的女性主义”[3]67。只不过,后女性主义认为,女性既是美的生产者,也是美的消费者——她们自己享受自己的美丽,为自己而不是为某个男人而美丽。“它实际上启发和引导女性消费者通过对自己身体的 ‘呵护、打造、塑形’达到自我身份认同。”[8]183

实际上,舞台上妈妈们的形象正代表着后女性主义时代女性主义者的形象,正如罗斯林德·道尔玛所说:“不讨论女性主义及女性主义者们的形象就不可能讨论女性主义”。[3]19而《妈妈咪呀》作为媒体栏目,也在催生着美丽的诞生。没有媒体就没有后女性主义在学界也成为一种共识,美国学者莫斯林和里德的专著里就提到:“没有纯粹的没有媒体化的女性主义”,又说:“我们对女性主义的理解被媒体过滤了。也就是媒体呈现出的女性形象,又会激发女性们去追逐什么样的形象”。[3]19《妈妈咪呀》舞台上呈现的自信、美丽、时尚的女性形象无疑会影响更多的妈妈们。其实,女性主义先驱弗吉尼亚·伍尔夫认为,美丽是女人的价值所在,是女人的权力,女性美并非一定就是为了男性。做女人,就是要美丽,这也是妈妈们在舞台上表达的精髓。

三、化蝶重生

“只有当女性的生存状况、生命体验、人生诉求首先获得表达的机会,她们从体制与文化上拥有平等权利的可能才会出现。”[8]62作为一个彰显女性价值、倡导男女平等的女性电视节目,《妈妈咪呀》正是提供这种机会的舞台。上海市妇联在组织《妈妈咪呀》推荐工作的通知中就明确提到:被推荐的妈妈一定有特别的故事,在《妈妈咪呀》的舞台上,我们不难发现,很多妈妈都是被丈夫抛弃的离异的单身母亲。她们所经历的痛苦,常人难以想象,如爱美的长腿妈妈赵亦静,截肢后,丈夫离她而去,而在汶川地震中失去双腿的廖智,也被丈夫抛弃,又如2012年决赛入围并获奖的选手王燕,也是有着令人唏嘘的过往。应该说,在某种程度上,她们的确是“受害者。”

传统女性主义大都把女性塑造为男权社会的受害者,即在男性数千年的错误统治和不公正对待下,女性已沦为被边缘化的“他者”,她们所受的苦难,皆由男权造成。女性们所谓的女权意识,“概括地说就是一种受害者意识,即意识到社会权力分配的不公平,意识到自己是这种不公平的受害者”。[2]36但后女性主义的观点却孑然不同,她们认为,女性主义夸大了男女不平等的问题,把女性塑造成“受害者”,从而制造了一种“受害者”哲学。她们提出一种“赋权”的女权主义,声称: “女性只要愿意就可以为自己赋权。如果她们没有权力,那只能怪自己”。[2]174

《妈妈咪呀》的舞台上,这些坚强的妈妈们选择了赋权,赋予为自己的生命负责的权力。她们虽然有过痛苦和抱怨,有过自己是受害者的想法,但她们勇敢面对、美丽新生,如一只只美丽的蝴蝶飞翔在绚烂的舞台上。她们以接纳的眼光看待痛苦,并把这些经历看成一种阅历、一种积淀,然后选择重生,赋予自己选择自由、选择负责、选择幸福的权力,并坚强勇敢选择了自己的生活方式。《妈妈咪呀》总导演巫建辉表示,“在经历过人生的波折或者生命的痛楚之后,妈妈们用更加坚强和成熟的内心唱出的歌声,是有别于“新”声音的“心”声音”。[8]笔者认为这些“心声音” 表现了已婚育女性的喜怒哀乐,体现着后女性主义的时代精神,这正是《妈妈咪呀》的成功之处。

[参考文献]

[1] Stéphanie Genz and Benjamin A. Brabon. POSTFEMINISM Cultural Texts and Theories[M]. Edinburgh : 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 Ltd, 2009.

[2] 李银河. 女性主义[M]. 济南:山东人民出版社,2005.

[3] Susan Faludi. Backlash: The Undeclared War against American Women[M]. New York: Crown Publishers, 1991.

[4] 曲文勇. 当代中国职业女性的角色冲突[J]. 学术交流,1994(4): 123.

[5] 中国女人是世界上最辛苦的 —— 《侬好!上海》网络杂志[EB/OL]. [2011-11-29]. http://hi.online.sh.cn/content/.htm.

[6] [妈妈咪呀]任吉:老夫少妻生活艰苦女版双面胶歌技惊人[EB/OL].[2012-09-29]. http://www.echannel.com.cn/video/.html.

[7] 蔡晓燕. 从《BJ单身日记》看后女性主义语境中女性主体的重构[J]. 英美文学研究论丛,2012(1): 183.

[8] 新民网. 《妈妈咪呀》:实现自我更要兼顾家庭娱乐[EB/OL]. [2012-09-28]. http://ent.xinmin.cn/.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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