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永所住永欣寺在何处＊

朱仰高

（湖州市博物馆，浙江 湖州 313000）

一、清代方志的不同记述

智永所住永欣寺是在湖州还是在绍兴，清代湖州方志有不同记述。清乾隆年间胡承谋修的《湖州府志》（以下简称《胡志》）有载：“永福寺在青铜门外，不知创于何时，乾隆五十三年（1788）重建。”［1］《铁桥漫稿》云：旧名永欣寺，梁陈时建，智永曾住寺中，求书者如市，所居户限用铁裹之，人谓铁门限，后改“欣”为“福”。《铁桥漫稿》作者严可均（1762843），字景文，号铁桥，乌程县（今织里骥村）人。严可均弱冠出游，足迹半中国，嘉庆五年（1800）宛平籍举人，道光二年（1822）授建德县教谕。一生从事考据、校勘、著书和辑书。其中就有《铁桥漫稿》十三卷。《铁桥漫稿》第七卷载有《重建湖州永福寺碑》。严可均是著名学者，考据精确，乾隆《湖州府志》引用是有依据的。同时，《胡志》还依据《智永真草千字文》书帖薛嗣昌跋文。

“智永禅师王逸少之七代孙，妙传家法，为隋唐间学书者宗匠，写真草千字文八百本散于世，江东诸寺各施一本。住吴兴永欣寺积年临书，所退笔头置之大竹簏，受一石余，而五簏皆满。求书者如市，所居户限为之穿穴，乃用铁叶裹之，人谓之铁门限。后取笔头瘗之，号退笔冢。长安崔氏所藏真迹最为殊绝，命工刊石，置之漕司南厅，庶传永久。大观已丑二月十一日，乐安薛嗣昌记。”［1］

该跋文的落款时间是大观已丑（公元1109年）。跋文肯定了智永“住吴兴永欣寺”。今《智永真草千字文》有薛嗣昌跋文的刻本，该刻本北京故宫博物院有收藏，原石保存在西安碑林。

清同治《湖州府志》持不同看法：“考嘉泰《会稽志》，永欣寺在会稽，智永实未尝至湖，故削去智永传，而寺观篇增一永福寺。”光绪《乌程县志》和同治《湖州府志》持相同观点：“考嘉泰《会稽志》，永欣寺在绍兴，不在湖州，胡府志为此跋（即薛嗣昌跋）所误，收智永入释老传，而改永欣为永福，后人遂谓永福为永欣之改名，其实非也。”《胡志》与同治《湖州府志》、光绪《乌程县志》各执一词，双方都是有道理的。《胡志》依据北宋大观三年（1109）《智永真草千字文》薛嗣昌的跋文，以及严可均《铁桥漫稿》所作的考证。同治《湖州府志》、光绪《乌程县志》则依据南宋嘉泰《会稽志》所载的“智永是绍兴永欣寺住持”。

二、建国后的出版物仍有不同看法

1986年4月，上海书画出版社出版《智永真草千字文》书帖。该书帖有如下简介：“此为陈隋间僧人智永所书，原为正草二体，此仅取其正书。智永号法极（生卒年不详），乃晋王羲之七世孙，极有书名，其书疏淡平和，妙传家法。尝居吴兴永欣寺。”［2］简介说明智永住吴兴永欣寺。建国后多次再版的《辞海》，对智永这样介绍：“陈隋间书法家，名法极，山阴（今浙江绍兴）永欣寺僧……”

上述两种意见相左，前者来自薛嗣昌跋文，后者源于嘉泰《会稽志》。

1983年2月，文物出版社出版《宋拓智永真草千字文》书帖。该书帖附有“大观已丑二月十一日乐安薛嗣昌记”的跋文，但该帖又在说明中说：“智永名法权，陈隋间会稽人，生卒年月不详。据记载，他是东晋著名书法家王羲之的七世孙，因为他在会稽永欣寺做和尚，人们称他为永禅师。”文物出版社掌握文史资料多，把吴兴永欣寺、绍兴永欣寺都放在书帖，坚持了学术争论“多说并存”的原则。

三、方志同仁的共识

智永七世祖王羲之是嵊县金庭人，生于太安二年（303），升平五年（361）卒，葬嵊县金庭瀑布山（又名紫藤山）。王羲之53代裔甥张忠进，是一位研究家乡文史的有心人，在“文化大革命”后的1977年，他发现了《金庭王氏族谱》。该族谱记述甚详，中有隋大业七年（611）吴兴永欣寺沙门尚杲撰写的《瀑布山展墓记》。尚杲是智永徒弟，他遵师命到金庭找到王羲之墓后，立即重修。《瀑布山展墓记》对寻找、重修王羲之墓的时间、经过作了记述，落款是“吴兴永欣寺沙门尚杲识，大业辛未三月丁丑。”1984年，当地人民政府对王羲之墓修葺一新，1993年请书法家、时省文化厅厅长钱法成（嵊县人）书《瀑布山展墓记》，并刻石树于墓侧。《瀑布山展墓记》是当时人尚杲撰写，是亲见、亲闻、亲自经历的“三亲”资料，要比清代早一千多年，比南宋嘉泰也要早660年，是文史资料权威。今新编《绍兴市志》2169页，对王羲之墓有记述。王羲之墓是县级文物保护单位，有吴兴永欣寺沙门尚杲所作《瀑布山展墓记》。2001年，《湖州市志》副主编嵇发根著《苕边考辨集》，在第190页有“智永当时是吴兴永欣寺住持，清同治《湖州府志》误辨，说是在绍兴，光绪《乌程县志》亦误云。近年来这段公案已辨清，智永所住永欣寺在吴兴，不在绍兴。”看来，两地方志同仁对智永所住永欣寺在吴兴已经取得共识。

四、永欣寺在笔都善琏重建

湖笔已有2000多年历史，与端砚、宣纸、徽墨并称“文房四宝”。湖笔是湖州旅游的一张名片，其制作技艺于2006年列入国家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善琏成为笔都和智永和尚有极大关系。智永和善琏有缘。相传，智永常往来于永欣寺和善琏两处，于是“笔工即萃于此”。智永与笔工切磋制笔技艺30个春秋。由此，善琏历代产生了许多著名笔工：元代有冯应科、陆文宝、徐信卿等；明代有陆继翁、王古用、施文用、黄文用等；清代有张天锡、王兴源、曹觐王、沈集云等。另相传，智永将废笔头埋葬在蒙公祠以南晓园，亲笔书“退笔冢”三字，并刻于碣上。

2005年，南浔区人民政府批准永欣寺在善琏镇蒙公祠旁重建。永欣寺是历史文化载体，它丰富了笔都善琏的文化内涵，而重建后的永欣寺也成了湖州旅游的一张新名片。

［1］［清］胡承谋.湖州府志［Z］.清乾隆年间.

［2］上海书画出版社，智永真草千字文［Z］.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