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电影《波西·杰克逊与神火之盗》对白中的零形回指研究

邓梦林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 外语系，湖南 娄底417000)

回指是指“一个词或短语在语篇中用来(回)指同一语篇中的另一个词或短语的概念”，前文中被指代的词或短语称为先行项，指代词项本身叫做回指项［1］。黄衍持相似的观点，认为回指是指语言中两个语言成分直接的关系，其中一个成分的解释(为回指语)某种程度上由另一个成分的解释(为先行语)确定［2］。陈平根据回指语的形式将回指分为名词性回指，代词性回指和零形回指［3］。

学者们认为汉语力求意义连贯而少注重形式要求，零形回指几乎可以达到随意使用的程度［4-5］。陈平研究了汉语小句中如何认定是否出现零形回指及零形回指形式出现的制约因素。许余龙和蒋平等研究了如何判定汉语零形回指的先行词:许余龙提出了基于先行语的主题性与回指语的可及性的篇章确认机制［6］;蒋平研究了汉语中影响先行词可及性的因素［7］，她认为除了Ariel提出的指称距离、竞争力、显著性、和一致性等主要因素外［8］，先行词的可及性还受句法位置、层次性和非生命性影响。邓梦林具体研究了汉语散文中领位零形回指的预测与解读，细化了汉语零形回指的研究［9］。但对英语零形回指的研究除乔姆斯基从句法的角度［10］及Ariel 从认知的角度所进行的研究外极为罕见。本文研究英语电影《波西·杰克逊与神火之盗》(以下简称电影《波西》)对白中的零形回指，因其故事情节全是用对白的形式展开，几乎没有穿插旁白，能够保证所有语料自然、连续，反映真实的语言现象，不因人为因素而导致语料失真，进而导致研究结果不符合真实的语言现象。

一 电影《波西》中零形回指的特征

分析语言现象的句法位置能够有效地揭示语言使用的一些基本规律。我们对此电影对白中零形回指语的句法位置考查(见表1)。

表1 零形回指语的句法位置

我们在表1 发现两个特点，其一是零形回指主要出现在限定动词主语位置:零形回指语总共出现了317 次，在限定动词前出现263 次，比例高达82.97%;处于非限定动词的主语位置占16.40%;处于限定动词宾语位置的仅2 次。其二是零形回指使用非常频繁:零形回指在短短两个小时的电影中出现的频率远远高于英语散文、英语小说等其它书面形式的语篇。

系统功能主义学派代表韩礼德认为一个语篇功能的句子包括两种结构:信息结构与主——述位结构。主位对应旧信息，述位对应新信息［11］。言语交际时，交际双方倾向于交流新信息，反映在具体的语言事实上就是在不引起歧义的前提下，省略主语这个已知信息，节省处理多余信息的时间与认知努力。这可以很好解释为什么我们的语料中五分之四强的零形回指出现主语的句法位置这种非对称的现象:如果零形回指高频率地出现在宾语位置，轻者会延长信息处理时间，重则会引起交流障碍。此电影情节非常紧急，容不得听者有过多时间去思考，更不能因出现交流信道不畅通而导致交流障碍的情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黄衍认为英语代词一般不能在合乎语法的句子中随便省去［12］。显而易见，这样的论断不符合我们的语料所反映的情况，究其原因，无非是学者们在做研究时没有考虑到各种语篇之间的差异。零形回指是一种“语言缩减”，在其它条件均等的情况下，语言使用者总是趋向使用最少的语言材料来表达最多的语义内容。电影对白属于自然话语，深受当前语境影响，言者与听者处于同一动态性非常强的语境中，共享的语言和非语言信息多，言者通常会预设听者共享话语所涉及的语境信息，因此使用零形回指的情况远远多于其它书面形式的语篇。因此，在电影对白中使用零形回指的约束较少。

二 电影《波西》中零形回指语所指对象的确定

(一)限定动词主语位置零形回指语所指对象的确定

电影《波西》中零形回指语处于限定动词主语位置的情况出现263 次，包括以下3 种情况:①所指对象为句子主语;②所指对象为呼语;③所指对象只在物理语境中而没有在语言语境中出现。

例1 Hurceulesikilled the beast with his bare hands andФitook the skin as a trophy.①

例2 Percyi，Фicalm down.

例3 ФRelease him，release him，or I swear I’ll tear you to pieces!

例1 中，由并列连词and 连接了两个谓语动词killed 和took，由并列连词and 的特点决定了took的主语也是Hurceules;例2 中，谓语动词词组calm down 前的零形回指语与呼语共指，但呼语本身没有语义自足性，其所指意义完全依赖物理语境②;例3 中，谓语动词release 前没有出现任何句子成分，零形回指语在语言信息的层面找不出其所指对象，也由物理语境决定(见表2)。

表2 限定动词主语位置零形回指语所指对象

有些学者认为篇章中回指语的选择是由话题的连续性决定的，指称距离越近，话题越连续;话题越连续，越趋向使用如代词或零形回指等简化的回指形式。“主语是第一位的话题，直接宾语是第二位的话题。”［13］依此推断，语篇中的零形回指语所指对象的层级性为主语＞宾语＞其它成分。但从表2 中可得知:零形回指语的所指对象出现在层级性最高的主语位置仅为3.95%，与之相悖。

Ariel 把篇章中所使用的指称语视为可及性表示语，先行语的可及性越高，回指形式越有可能编码为零形回指等高可及性标示语［8］。从上表的数据可以看出此理论不能确定由物理语境决定的零形回指语的所指。

在汉语语篇中零形回指可以为外指，其回指对象不出现在上下文中［14］。英语也不例外:从上表可以看出，此英语电影中的零形回指语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受对话语境的制约。举例如下:

例4 Percy:what can I do?

Grover:ФiListen!ФiUse that pen. ФiUse Brunner’s pen andФiclick it!

眼看自己的母亲将被抓走，Percy 急得不知所措。Grove 看到这情况后赶紧提醒，要他用Brunner 送给他的笔来做武器。在这样的千钧一发的时候，即使listen，use 和click 前没有Percy 这个名词性词组出现，在当时的语境中，这3 个谓语动词前的零形回指也只可能指向Percy 这个名词词组在语境中的所指波西·杰克逊，因为语境中的非语言信息明确告诉我们唯一一个竞争者是Percy的母亲，而她此时已被别人抓住，毫无还手之力，不可能成为这些零形回指语的先行项。

电影的对白组成了一条“信息流”。在此信息流中，凸显的焦点是从场景中直接提取的无标记性的信息，语篇解读时，提取最为便捷，常常处于认知的前台，在语境中可及性最强，因此也容易被编码为零形回指这种高可及性标示语，我们称之为语境焦点，由非语言信息推导而出，如下所示:

例5 Brunner:Percyi，Фitake this to defend yourself.It’s a powerful weapon. ФiGuard it well.ФiOnly use it in times of severe distress.ФTake him to his mother，andФ don’t let him out of your sight.

例5 中，前面有呼语Percy，零形回指语与呼语之间没有任何竞争性名词短语，因此我们很容易确定前三个零形回指语的所指对象都是Percy。而第四、第五两个零形回指语的解读却不能从语言层面上推导，而受非语言语境的制约。我们在看此电影时会注意到当Brunner 说完前面三句话时，他转向了Grover，Brunner 转头这个在场景中提取的非语言信息转移了语境焦点，直接传递了解读零形回指语的信息。

通过分析，我们可以得知英语电影对白中零形回指语的所指对象总是随着“信息流”的展开而不停交替变换，信息流中凸显的语境焦点和呼语这两个物理语境因素决定了限定动词主语位置零形回指语的所指。

(二)非限定动词主语位置零形回指语所指的确定

在电影《波西》中处于非限定动词主语位置的零形回指语共52 处，占16.40%(见表3)。

表3 非限定动词主语位置零形回指语所指对象

从表3 以看出，非限定动词主语位置零形回指语的所指几乎全由语言语境决定。以下3 个例子分别代表了3 种情况:

例6 Go to Фsleep.

例7 Weiwill do everything toФibring back your mother.

例8 I hope youiФiforgive me.

在电影中，与例6 类似的句子总共出现三次，分别为“Go to sleep”、“Go to suit up”和“Percy，take this to defend yourself. ”前两句中限定动词后没出现任何竞争性的名词词组，很显然非限定动词与限定动词前的零形回指语同指;虽然第三句中限定动词后出现了一个竞争性的代词this，但根据非限定动词defend 与限定动词take 的语义特征可以得知defend 前的零形回指语只能与限定动词take 前的零形回指语同指Percy。这三个句子中的零形回指语所指对象均由物理语境中的实体决定。例7、例8 中的零形回指与其先行词之间分别存在一个竞争性的名词短语everything 和you，但在例7 中，bring 的语义特点决定了它前面的零形回指必须具有“animate”的特点，从而排除了竞争性名词短语短语everything，选择了与主语we 同指;例8 中，由forgive 的语义可知前它前面的零形回指语与宾语you 同指，而不能与主语同指。

电影《波西》中限动词和非限定动词前零形回指语所指对象确定的方式大相径庭:限定动词前零形回指语的所指对象由物理语境信息决定，随语流信息的展开而变换，一般具有动态性;非限定动词前零形回指语的所指对象主要由语言语境提供的信息决定，不随语流信息的展开而变换，具有相对的静止性。

三 电影《波西》中零形回指的功能

(一)提取语境预设

回指形式的释义过程就是确定其所指的过程。从意义的角度来说，回指语不是指称先行语这个语言表达式本身，而是指称这个语言形式所表达的有形或无形的实体，它们可以存在于现实世界，也可以存在于可能世界或想象世界，言、听者双方在交际过程中总是以这种给定的概念实体为基础在其上“叠加”新信息，形成了信息的层层“堆砌”，新信息处于旧信息之上，预设旧信息。

电影《波西》中零形回指常常出现在限定动词的主语位置，即常位于句首，承载了语境中的旧信息，因此预设了其所指对象的存在。在紧急情况下，要杜绝出现因信息不对等而造成交流不畅的情况，前提是听者能够“按图索骥”无障碍提取零形回指的所指对象，话语的理解过程以听者不断提取零形回指语的语境预设实体为基础。因此我们认为，此电影中零形回指语的核心功能是提取双方所预设的业已存在的语境实体。

(二)促成语境效果

此英语电影中情节一个未了，一个又起，扣人心弦。零形回指有“经济”“省力”的特点，其使用能使语言表达更为简洁有力。省略旧信息让听者能够集中最多的精力、以最少的认知努力、最短的时间来处理新信息，精炼的语言表达形式与紧张的电影情节完美结合。我们来看下面的例子:

例9a Guysi，Фicome on，Фicome on，Фicome on，Фirun，Фirun，Фicome on，Фicome on.

例9b Guysi，youicome on，youicome on，youicome on，youirun，you run，youicome on，youicome on.

例9a 是在逃跑的紧急过程中Grover 对Percy与Percy 的母亲所说的话。这么短的一个句子中，连续用了7 个零形回指形式，给观众留下了亲临其境深刻的印象。当时情况非常紧急，稍有迟疑就会被抓，必死无疑，Grover 非常着急，情急之下，他选择零形回指形式，造成一种分秒必争的效果，敦促Percy 和他母亲赶紧逃生。而例9b 是与例9a相对应的表达形式，在零形的位置全部换成了代词回指形式，我们可以明确地感觉到紧急的语境效果全无，与电影情景完全不吻合，因此，零形回指语恰当地促成了紧急的语境效果，让观众自始至终保持高度紧张的状态。

四结语

在电影《波西》中，限定动词及非限定动词的主语位置频繁出现零形回指形式，这种语言形式能高效地引领听者提取语境预设，促成一种紧急的语境效果。处于限定动词主语位置的零形回指语的所指常常由语境焦点和句子的呼语决定，而非限定动词主语位置的零形回指语则是综合考虑限定动词、非限定动词及其它语言语境的结果。因此，确认此电影对白中零形回指语的所指涉及语义、语用、认知等诸多方面，很难单独用某一理论就能进行全面、有效解释。

注释:

①在此文中，我们用Ф 表示零形回指，Фi 表示零形回指的所指与前面的同标的名词词组共指。

②借用萨义德(1997:182)关于物理语境的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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