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月,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韩瑞和他领导下的党组织

2015-01-11 07:52刘敬君
唐山文学 2015年5期
关键词:电话线炮楼八路军

刘敬君

那年月,脑袋别在裤腰带上
——韩瑞和他领导下的党组织

刘敬君

一九三七年以前,天津蓟县境内的北大河以南,也就是团城一带,是八路军老根据地,由于一个区干部叛变,大河以南的党组织被破坏。当时蓟遵兴(蓟县、遵化、兴隆三县简称)联合县县委书记是林高,冀东军区司令员是包森,薛芳是县委委员。薛芳化名筱美,金庄子人,他看到家乡党组织遭到破坏,便想再次建立起来。于是,他把埝头的党员刘勇派到团城负责组建党支部。刘勇在杨家团城的姐姐家租了两间房,名义上是卖猪头肉,实际是来发展党员,建立党组织。他很快发展了二十多名党员,建立了齐家团城和杨家团城的党组织。这两个村的党组织建立起来以后,八路军的一个兵工厂就搬到了齐家团城,铸造手榴弹和地雷,杨家团城则成为后方医院,伤员分散住在老百姓家。韩瑞是杨家团城人,因为他思想进步,抗日热情高,遇事沉稳机智,在团城一带口碑比较好,所以,一九三八年,刘勇走后,二十四岁的韩瑞就被任命为杨家团城的党支部书记,兼任北大河以南地区的组织干部。齐家团城贾桂珍任党支部书记。

别山、李家团城村南的山上、高家团城北面的府君山都有日军炮楼,几个炮楼间用电话联系。韩瑞便和几个党员开会时商量好,破坏鬼子的电话线,让他们彼此失去联络。鬼子的电话线用木头杆子架着,从山上的炮楼通往另一个村的炮楼,彼此互相照应。破坏电话线要爬上木头杆子,这个任务由韩富荣等负责。韩富荣家世代以养梨树、枣树为生,所以,他从小就练就一身爬树的本领。夏天的时候,别人在大树下乘凉,他却爬到树上去玩耍,有时靠在粗些的树杈上小憩,有时荡秋千似的,从一棵树悠到另一树上。李泽在另一端上杆子,间电话线。韩森等在接应,韩瑞负责放哨。于是,他们半夜拿着钳子、钢锯等工具,来到李家团城西边,架着电话线的杆子附近。只见韩森往手里吐了一口唾沫,两只手抱住杆子,脚跟着登上去,把树牢牢抓住,然后像只猴子往上爬,眨眼间便到了电话线底下。掏出钳子,对准电话线,一声轻轻的脆响,电话线从空中掉下来。下面的人把掐断的电话线倒起来,塞到大沟里的柴火垛底下……第二天,鬼子发觉电话不通,查看线路,才知道线路断了,便派人重新接好。但鬼子头天把电话线接好,第二天电话就又不通了,一检查,又是电话线被剪断,无奈,只好再次把电话线接上。就这样,鬼子白天把电话线接上,他们晚上便给剪断,如此数月。有时还把杆子放倒扛回家。鬼子也曾通过维持会找老百姓为他们巡逻,可是,老百姓心里恨透了他们,哪会真心给他们办事,甚至巡逻的就是党组织的人。他们表面给日本子巡逻,实际上给八路军放哨。有事的时候说没事,没事的时候故意编造假情报,造成虚惊一场

他们在高家团城南面的山上栽了一棵假树,如果鬼子出来,放哨的便把树砍到。鬼子往北走,就让树往南倒,鬼子往南走,就让树往北倒。还有的以放羊为掩护,在山上监视鬼子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鬼子,便拖了夹袄,抡圆了往鬼子来的相反方向跑。如果万一被鬼子发现,凭借团城地区的复杂地形,凭借他们对山区的熟悉,抄近路,很快就扎进山沟、密林,消失得无影无踪。也有的故意到炮楼里给鬼子干活,实际是刺探情报,然后报告给八路军。

就这样,八路军老百姓这里的事鬼子连个影儿都猫不着,鬼子一有风吹草动,八路军却了如指掌。日本鬼子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但除了发火,也无计可施。

鬼子还从别山到团城挖了宽一丈、深一丈的交通壕,截断交通,主要为了让八路军交通不便,如果掉下去,很难上来。从别山到石岭口,往北到仇店子,往南到团城。晚上,韩瑞便和党员们在战壕两边挖豁口,这样八路军就可以比较容易地通过战壕。

因为电话不通,彼此联系不上,战壕也起不到阻挡八路军的作用,老百姓又不和他们一心,一旦有了情况就会陷入孤军奋战的境地,鬼子呆不下去,几个月后,李家团城炮楼子里面的日军不得不撤了。

因为韩瑞经常到仇店子给八路军送情报,有时还大半夜出去,有时早上起不来,甚至耽误家里的农活。家里人以为他出去耍钱,或者干啥坏事了,便越来越不满。媳妇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成天出去到底干啥去了?一天一天不着家!”他便说放马去了,割草去了,去大姐家串亲戚了,等等。“这还像个过日子的样儿吗?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媳妇明显是不爱烦了。他好言相劝,但为八路军办事的事情只字不提。虽然被家人误解,但他知道自己做的是正义的事业,总有一天,所有人都会理解他。而且,看到鬼子在他和党员群众努力下,阴谋诡计破产,心里充满了幸福。

在团城一共有两个堡垒户,韩瑞家是其中一户,经常有八路军领导、干部、伤员等在他家住。一位专员经常来到他家里,家里专门有个屋子,炕上放了一个小饭桌,供他办公用。有一次,一个八路军的勤务员生了病,在他家修养,正在等上级指示。突然日本子把庄围了,把他堵在了家里。韩瑞赶紧把他的武装带和手枪塞小柜子底下,对鬼子说是自家兄弟在外地,回来几天。还让他给日本兵烧水,然后晚上让他找机会溜走了。

韩瑞凭借他的机智、勇敢、严谨,与敌人周旋。得知敌人要来扫荡,他便在厢房的炕拆开一个缺口,炕底下挖了洞,把大缸放里面,里面藏粮食或物品;有一次,有个专员临走前留下有几皮箱文件和手枪,他藏到对面园子里树棵子边的夹壁墙里面了。在他任党支部书记的十年间,没因为他损失过一颗子弹,一份文件,每次都能圆满完成任务。

玉田的马头山有日本炮楼,有一天,韩瑞家来了一个通讯员,告诉他们,马头山炮楼的日本兵和治安军要到大、小山王庄抢东西,上级组织准备趁机消灭这伙日伪军,让他们配合行动。

当时小山王庄住着十四分区游击队,日本兵和治安军气势汹汹来到小山王庄,还没进村,就遭到游击队伏击。他们想到大山王庄西面的山上占据制高点,从而充分发挥重武器的优势。于是,他们边打边往大山王庄西面的山上撤退。可万万没料到,当他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团城的八路军和游击队从西北方向赶来了,而且先他们一步到了山顶。于是,前后夹击下,日本兵和治安军惨败,余部撤到玉田县城,此后,也很快被消灭。当时有个受重伤的治安军,从山上爬到了团城,被人们发现后打死了。

以韩瑞为领导的团城党支部,除了给八路军游击队提供饮食、住处,还给他们扛子弹,抬担架,运送伤病员。还负责帮助招兵。这场仗,八路军游击队伤亡也不小。当时学校的教室里铺着草和席子,上面躺着坐着的全是伤病员。有个很漂亮的小伙,被机枪散射在腹部,躺在门口,伤势严重,看他冻得浑身发抖,韩瑞二话不说,回到家就把新做的被给抱来盖上了。对自己战友,韩瑞就像对待亲人一般,据一位叫华文斌的战士讲,他刚入伍那天,穿的上衣补丁摞补丁不说,有几处针线根本连不上,露出肉了。韩瑞见状,脱下自己新做的夹袄,不由分说,给他披上,然后,自己光着膀子回家了。

由于斗争的残酷,韩瑞和他领导下的党组织时刻处在危险之中,用韩瑞自己的话说,哪一天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的!就连家里的孩子,都不敢让他呆在家里,而是去姥姥或其他亲戚家。但那时候军民之间都是生死之交,为了抗战的胜利,为了八路军的安全,他们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生命。

一九四三冬天,韩瑞到村南面的地里送粪,傍晚,当他赶着牛车回家时,对面过来三个人,问他,“你们庄有叫韩瑞的吗?”“我就是”“那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当时他正赶着牛车在山沟里走,两边都是土坡子,根本没处跑,他被堵在沟里了。无奈,他只好跟着他们走。他自己的生死倒不重要,主要是当时他身上还有一份重要的文件,里面包括团城一带党员的名单。这是万万不能落在鬼子手里的,一定得想办法把它毁掉。他忽然想到前边不远有个厕所,心中便有了主意。

走了一段,来到村头,那里有个石头砌的厕所,有一米高,他便说要去厕所。鬼子要跟进去,他说,才半人高的墙,完全能看见他,“我跑不了。我要是一跑,你们开枪,还不把我命搭上?再说,我没啥事跑啥呀!”鬼子信了他的话,在外面不眨眼地盯着他。

他进了厕所,就着蹲下时,把文件掏出来,不慌不忙地塞在嘴里,嚼了几口,吞下去了。这回他心里踏实了,迈着从容的步子跟他们走。

到了小山王庄的一个院子,也就是日本鬼子的机关,过来一个日本子,带着翻译,还有两个特务,把一本《共产党宣言》拿出来,问他是不是他给王圣齐的,他是不是共产党。他这才知道,原来是李家团城的王圣齐叛变了,王圣齐是他发展的党员,鬼子从他家搜出一本《共产党宣言》,问他哪里来的,他便把韩瑞交代出来了。

韩瑞想了想说,“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为啥?”

“人家不要了。因为半年没参加党生活了,半年不参加视为自动脱党,人家有规定。”

“为什么不再参加他们的活动?”

“因为我家是富农,共产党要打土豪分田地,他们要保护的是贫下中农,跟我们不是一路的。”

因为他回答得天衣无缝,日本子和特务也拿他没办法,就把他关在一个临时的“监狱”里面。

后来,家里人知道他被抓了,便找村里的伪保长保他去。结果,磨破了嘴皮,连面都不让见。后来又几次去人保他,都没有结果。

党组织知道了这个消息,便买通了鬼子身边的一个翻译官,让他借机把韩瑞救出来。那翻译官虽然给鬼子做翻译,但也是个有良心和爱国心的人,他不讲任何条件就答应了这件事。

关押韩瑞的第十天傍晚,看管“犯人”的特务临时有事出去了一会,跟翻译官请了假,让他帮忙照看一会儿。当时“犯人们”正在放风,韩瑞正好在大门附近,翻译官一看机会来了,便轻轻走到韩瑞身边,趴在他耳朵边用很重的语气说:

“韩瑞你还不快跑!”

韩瑞一听,看没人注意,拔腿就跑,出了门一头扎进地里,然后钻进树林、山沟,不敢上大路,插地回了家。

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钟了,家里正有几个保他的人回来。家里准备了饭,他们正要吃饭。韩瑞的妈妈问他们:“见着人没有?啥样儿了?”几个人摇摇头,说根本见不着人,大家都失望到了极点,以为他再也回不来了。

正这时候,韩瑞忽然一掀门帘进来了,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至于那两个特务,翻译官一看,只要他们还在,这事恐怕还会节外生枝,于是,一次去玉田东面的沙流河办事时,两个特务曾经擅自前往百姓家勒索钱财,翻译官说他们不遵守皇军纪律,故意泄露出行路线,致使行动不利,有私通八路之嫌。结果让鬼子给毙了。

这件事后不久,翻译官也不干了。

叛徒隐姓埋名,跑到了不知道他变节的赵庄居住,直到一九五五年,在“肃反”运动中,被人民政府查出,受到拘留管制。此后,一次赶上下雨,在农户家避雨时,又趁机强奸妇女。两罪并罚,被政府处决。

董桂玲 郭文德 蔡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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