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学视角下的三仙姑、小飞蛾形象探析

2015-01-28 15:12郝丽娟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041000
大众文艺 2015年1期
关键词:专名仙姑赵树理

郝丽娟 (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041000 )

叙事学视角下的三仙姑、小飞蛾形象探析

郝丽娟 (山西师范大学文学院 041000 )

三仙姑和小飞蛾作为赵树理在不同阶段塑造的女性形象,丰富了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人物画廊。本文借助人物叙事理论,以人物“专名”、人物肖像、行为表现三个角度分析三仙姑和小飞蛾的形象,解析其作为旧社会落后妇女的不幸命运,以深化文学文本中人物形象的研究。

人物叙事;赵树理;三仙姑形象;小飞蛾形象

赵树理的成名作《小二黑结婚》写于1943年,三仙姑封建守旧,装神弄鬼,干涉破坏女儿的爱情,是一个极其复杂的个体。时隔7年,赵树理于1950年创作的小说《登记》,同样也属于描写农村爱情婚姻的作品,叙述了母女两代人在争取婚姻自由中所遭遇的波折和不同的命运结局。相比小芹与艾艾,三仙姑与小飞蛾是作为守旧人物序列存在的,她们身上表现出狭隘、自私、落后等共性,然而,思想性格有其各自的变化与流程。热拉尔·热奈特的《叙事话语 新叙事话语》中的行为者、主体与客体、主人公与叙述者、叙述者的职能、受述者以及米克·巴尔的《叙述学:叙事理论导论》中的从行为者到人物、行为者、聚焦一节的理论,为从叙事学视角出发分析二者形象提供了理论支持和阐发的可能。

一、人物“专名”的预设

“当人物被赋予名字时,这就不仅确定其性别作为一条规则,而且还有其社会地位、籍贯,以及其他更多的东西,名字也可以是有目的的,可以与人物的某些特征发生联系。”在接受者了解人物的性格特征之前,“专名”的预设可使这一名字与人物的人格特征有意粘连在一起,在读者心中留下潜在的印象。赵树理笔下的人物很多以“绰号”为名,如“小腿疼”“常有理”“吃不饱”等,三仙姑以及小飞蛾也不例外,作者并未给她们设计正名,反而赋予她们特有的“专名”,准确地突出人物的个性特征:

刘家峧有两个神仙,邻近各村无人不晓:一个是前庄上的二诸葛,一个是后庄上的三仙姑。(《小二黑结婚》)”

有个农村叫张家庄,张家庄有个张木匠。张木匠有个好老婆,外号叫个“小飞蛾”。(《登记》)

赵树理以简洁的笔法使读者对文本所塑造的人物形象有一最为直观的印象, “三仙姑”表明人物性别,“仙姑”的独特命名独具辛辣的讽刺意味,“小飞蛾”给人灵巧娇小之感。作者在介绍二人“专名”时,将人物置于特定空间刘家峧、张家庄中,突出其典型性与真实性。

二、人物外貌的呈现

文学作品总会呈现人物以一定的外貌特征,“人物肖像,即对人物外部特征的描绘,甚至更进一步限制了种种可能性。”肖像的描述,使人物为接受者呈现一个直观的印象,容易让读者对人物先产生一个静态的、不动的图像。

《小二黑结婚》叙述三仙姑每月下神时“衣服穿得更新鲜,头发梳得更光滑,首饰擦得更明,官粉擦得更匀”,她年轻时是个十分俊俏的女性,然而,外貌美被她极为夸张的言语行动遮蔽了。“看看仙姑”一节,作品叙述了三仙姑被传到区上,不合岁数的打扮引来注目,“刚才跑出去的那个小闺女,跑到外边一宣传,说有个打官司的老婆,四十五了,擦着粉,穿着花鞋。”借小闺女的叙述视角,将三仙姑的肖像打扮呈现出来,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嘲讽之意。接着采用聚焦的方式呈现:“邻近的女人们都跑来看,挤了半院,唧唧哝哝说:‘看看!四十五了!’‘看那裤腿!’‘看那鞋!’通过热闹的群众对三仙姑外貌近似奚落的评论,借助邻近的女人们的视角将三仙姑的丑态表现出来,变成一个被妖魔化了的印象符号,她的形象远非作品本身对她外貌的描述。

《登记》中直接描写小飞蛾的外貌笔墨甚少,文本形容她外表美运用的是间接描写,采用回顾性视角叙述“小飞蛾”的缘由,叙写二十多年前的事,“原来这地方一个梆子戏班里有个有名的武旦,身材不很高,那时候也不过二十来岁,一出场,抬手动脚都有戏,眉毛眼睛都会说话,唱《金山寺》她装百娘娘,跑志来白罗裙满台飞,一个人撑满台,好象一只蚕蛾儿,人都叫她‘小飞蛾’。张术匠娶的这个新媳妇就象她——叫张木匠自己说,也说是‘越看越象’”。运用外围的烘托与对比展现小飞蛾我外貌美,作家作为叙述者,是大于人物的,在这里它并没有介入故事情节,但无所不知,近似古乐府诗《陌上桑》对罗敷美貌的描写方式表现小飞蛾的美以及活泼伶俐。

三、人物行为的表现

作为“纸人”的小说人物是活动的,对于叙事作品着力塑造的人物,行动不仅是他的本质属性,也是促使他在叙述中形成典型的促进因素。文本对三仙姑和小飞蛾行动的表现方式,是多次性(惯常性)动作与一次性动作兼用的。

俊俏的三仙姑,婚后很冷清,小伙子们便瞅空往她家跑:“每月初一十五就下起神来”。惯常性动作的展示是三仙姑对自己不幸婚姻的一种不满,是对旧道德的嘲笑,对三仙姑的行为和异化性格的过分渲染和张烈的叙述人情感的介入,使读者看到一个定型的形象:她是一个随意的女人。其实,在那个婚姻不自由的时代,女性没有选择婚姻的权力,看似喜剧性以及悖逆于“贤妻良母”的行为是对旧式婚姻的鞭挞。

“看看仙姑”一节是三仙姑一次性动作的传神叙述,写她如何穿衣,到了区上的种种行为的丑态,到最后“羞愧之下,一一答应下来”的妥协。一次性行动在人物的一连串行动链中具有动态意义,使人物性格富于变化,本想出风头的三仙姑最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汗淋漓,出尽洋相,狼狈不堪,“这才下了个决心,把自己的打扮从顶到底换了一遍,弄得象个当长辈的样子,把三十年来装神弄鬼的那张香案也悄悄拆去。”她的喜剧性最终随着自我道德的调整而结束,她虽以表面的做作适应了这个社会,重拾母性,但是不幸的婚姻给她造成的伤疤永远无法缔除。

与三仙姑一样,小飞蛾的婚姻也是悲剧的,文本中有许多小飞蛾的行动展示,攫取典型的例子来看,“她每天晚上打发婆婆睡觉,回到自己房子里关上门,把罗汉钱拿出来看了又看……她有时候变得跟小孩子一样,把罗汉钱暖到手心里,贴到脸上,按到胸上,衔到口里……除了张木匠回家来那有数的几天以外,每天晚上她都是离了罗汉钱睡不着觉,直到生了艾艾,方把它存到首饰匣子里。”惯常性动作的展示是人物静态性格的刻画,睹物思人,小飞蛾在不幸婚姻的圈子里将就着,令人同情,渲染了人物的悲剧命运。

《小二黑结婚》和《登记》浓墨重彩地再现了自由婚姻的艰辛历程,虽然三仙姑和小飞蛾在赵树理小说中的人物是作为一个类型存在的——旧式家长、落后妇女、旧式婚姻的受害者,但不难发现,小飞蛾的形象更逼真,更丰满,更贴近现实。三仙姑最后的改变虽有交待,但与小飞蛾在文本中整个详细心理流程的呈现来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变化相比,前者的转变略显仓促,时代的进步促使作家的创作观念也在进步,从作品创作的时间以及作家呈现的反传统以及伦理道德变化看,二者的塑造彰显了赵树理道德伦理观念的发展。

[1](荷)米兰·巴克著,谭君强译.《叙述学:叙事理论导论(第二版)》.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4.P145.

[2]赵树理.赵树理全集.太原:工人出版社,1980.P16

猜你喜欢
专名仙姑赵树理
北斗卫星导航系统专名的确定与保护
何仙姑避嫌
克里普克的专名观
论赵树理小说的农民性
赵树理传经
赵树理传经
沂南村名中通名和专名的关系
小二黑结婚(节选)
纪念赵树理诞辰一百一十周年
浅探现代名称指称理论